突然的举动使得花朝朝惊呼出声,却在裴季警告的眼神下捂住了嘴,也没了气势。
她心里默默想着,这人真的很坏。
裴季将花朝朝放在罗汉床上,然后从怀中拿出她先前丢掉的小瓷瓶,看了看她的腿,道:“哪里?”
花朝朝红着脸把小瓷瓶拿了回来,“我自己来。”
裴季没得强求的理由,他在罗汉床的一侧坐下,倒了一杯茶水,道:“还要动手吗?”
花朝朝嘟囔道:“本就是你先戏弄我。”
裴季面不改色道:“让你还回来。”
花朝朝被噎住,瞥了眼裴季,低哼了一声。
她决定不要再跟裴季说话了,不然她得被气死。
裴季抿了一口茶水,站起身,“我要睡了。”
花朝朝不理,等裴季躺回去后,她暗暗叹了口气。
今晚真折腾,她好累。
膝盖虽然疼,但她才不要当着裴季的面涂药。
那要睡觉吗?
可她该睡哪里?
睡罗汉床上也算应诺吗?
王翼是说她身上的香味可以令裴季安睡,离这么远,裴季还能闻到吗?
念头一出,别扭的感觉又钻了出来。
好烦啊!
花朝朝再三犹豫还是选择直接问出口:“我睡哪?”
裴季:“美人榻。”
“哦!”花朝朝应了一声,在罗汉床上又坐了一会儿之后,她才挪着小步走回到美人榻旁,背对着裴季躺下。
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从未和任何的郎君同寝过,虽然不在一张床榻上,但她能听到身后传来的些许的呼吸声。
看来今夜是个无眠之夜了。
那这个距离,裴季是不是可以闻到她身上的气味了?
她好像出了不少汗,闻起来会不会臭臭的?
她闻了闻衣领,又闻了闻袖口,好像只有洗衣服的皂角味。
湿的是后背,她闻不到。
算了,就臭死裴季,谁叫他欺负人的。
想是这么想,花朝朝还是翻转身子面向了裴季。
裴季睡得很是板正,床薄的一角盖在他的腹部,他的手压着被子,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没了那双具有攻击性的眼眸,他那张温润、精致且极具欺骗性的五官仿若在发着光。
听着他平稳的呼吸,花朝朝心里冒出些疑惑来。
王翼总不能是在骗她吧,裴季看起来也不想会失眠的样子。
花朝朝胡乱的想着,渐渐地眼皮发了酸,等她再度睁开眼时,天还未完全亮,但透过窗户已经能看到暖橙色的朝霞。
她打了一个哈欠,翻转完身子打算继续睡时,她看到身侧竟然躺着裴季。
还未完全苏醒的大脑呆愣了一晌,昨夜的事开始回笼。
她现下是在清远阁,裴季的厢房内。
意识过来这一点,她惊吓着捂住嘴唇,回头望了眼美人榻。
她分明记得昨夜是睡在美人榻上,莫不成她真对裴季起了色心,半夜爬上了裴季的床?
思及此,花朝朝又看向裴季,在确认他没有醒来之后,她开始蹑手蹑脚地下床。
昨夜她还说裴季戏弄她,那她当下又算得上什么。
不行不行,她绝对不能被裴季发现。
“花姑娘是打算跑路吗?”
花朝朝刚掀开被褥坐起身来,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腰,低沉暗哑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
一阵陌生的痒意瞬间从她的尾骨钻了上去,身子不受控的挺直,连带着她的呼吸都变得不平稳,
“那个我,我......”
花朝朝连借口都想不出来,呜呜呜~。
裴季收回了手,声音低沉暗哑,“原来花姑娘也爱戏弄人。”
花朝朝欲哭无泪地转过身子想向裴季道歉,却见他神情慵懒的坐起身来,深邃的眼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戏谑,更没想到他的寝衣松散开来,胸前袒露出一小块白皙的肌肤,再往下......
裴季道:“好看吗?”
花朝朝与裴季对上眼,四目相对间,心虚的花朝朝心里一片慌乱,脸上的绯色迅速扩展至她的耳尖。
她再也顾不得旁的,赤着脚下了床,支支吾吾对裴季说了声“对不起”,就想往外跑。
有了昨夜的教训在先,花朝朝跑出房门之后,扣住了门口上铜环,以防裴季追来。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任何动静,她才松了一口气。
真的太吓人!
她还是快些回朝夕阁才好。
可才迈出一步,她看着赤足的双脚。
这副模样显然不能回朝夕阁,路上不管遇到谁都得解释不清楚。
若是转回屋内,裴季肯定不会放过她。
就在她纠结至极之时,她听到“吱呀”的声响,望过去是右侧的窗户被推开,一双白色绣荷花的鞋子被一只节骨分明的手勾着,然后是一双白色的暑袜搭在了窗台上。
裴季讨厌的声音也传来了过来,“花姑娘,东西还是要记得带走的。”
面颊上好不容易散去些的红,这会儿又被染了回来,花朝朝心虚的扫视了一圈后院,在确认没有其他人后,她才跑向窗口,试图将鞋袜拿回来。
但裴季哪有这么好心,他依靠在窗户旁边,透过窗棂可以看到花朝朝的动作,在花朝朝快要碰的时候,他往后缩了一下,眼见那张羞红的脸瞬间变得气鼓鼓的。
他嘴角扬起一丝浅笑,视线所及之处,意外窥见了鹅黄色的裙衫下一双白嫩的小脚,圆润的指尖不安的紧绷着。
“季明舟。”
花朝朝没能抢到鞋子,只得先将暑袜拿了回来,她压低着声音气呼呼道。
隔着窗牖,花朝朝分明只能看到裴季的衣角,却总觉得裴季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脚上,她别扭的躲到一旁胡乱地将暑袜先穿上,再试图找机会将鞋子抢回来。
待她穿好暑袜之后,她贴着墙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慢步移动到窗牖下,却不料想一抬头就撞入了裴季的眸中。
他身着白色广袖寝衣,环抱着双臂,绣花鞋被他提在手中显得格外的短小。他微垂着眼,深棕的瞳孔如望不到底的深井,诱人想要一探究竟。
他薄唇微启,带着并不明显的笑意,漫不经意道:“求我。”
花朝朝毫不经心道:“你长得真好看。”
裴季神情微愣。
昨夜花朝朝半夜确实爬上了他的床,起初他以为是花朝朝终于按耐不住,后来发现她在梦境中根本没醒,不过是在去了耳室之后,习惯性的上了床。
今早的举动也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明花朝朝对他并非蓄意勾引,不然她大可以借同床共寝一事让他负责。
当然得拿到她所有的信息之后才可以得到最终的结果。
眼下,他望着蹲在地上的女郎,她粉嫩的面颊如饱满多汁的蜜桃,双眸中透来的真诚,显示着她并非是在阿谀奉承,而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的指尖蜷缩,紧握住臂膀,随后将手中的绣花鞋往窗外一丢。
随着“砰”的一声,裴季的身影消失在窗牖后,花朝朝也回过神来。
她又不是第一次说他长得好看,有必要气得红脸吗?
等等,裴季好像不是在生气,他应该是害羞了。
所以说他的脸皮也不厚啊!
一番想来,花朝朝的心情好了不少,她把鞋子捡起穿好,然后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出了清远阁。
*
晨练后的柳阳打算去清远阁看看,正巧碰见花朝朝从清远阁走出来,他站在游廊的一侧向花朝朝打招呼,发现花朝朝眉眼间含着笑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
回到朝夕阁后,花朝朝发现时辰尚早,但她了无睡意。
想到昨天发的面,她可趁这个时间包些包子。
她先回到房间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才去了前院的灶房。
这会儿灶房里已经送来了不少的新鲜菜,她打算荤素包子各做几个,还可以给钱嬷嬷她们送去一些。
待包子上了蒸笼,素问才过来,她发现花朝朝心情很好,便笑着问道:“姑娘今日心情很好?”
花朝朝?
“有吗?”她道。
素问点了点头,“从奴婢进来就看到姑娘一直在笑。”
花朝朝想了想,或许是因为她也知道裴季的弱点。
下次裴季再欺负她,她是不是可以胆子大一点,欺负回去。
她笑着道:“那就是昨晚做了一个好梦。”
等包子蒸好,柳阳来传话,说是裴季吩咐下来的,往后他的膳食由花朝朝送。
第30章 “姑娘,郎君说今日……
“姑娘,郎君说今日的早食送去荷花池的凉亭中。”柳阳道。
这话一听,花朝朝很难不怀疑,裴季是想了什么法子来欺负她。
她试探的问道:“你家郎君可还有说其他的?”
柳阳摇了头。
他今日早间还未见过主子,只得了传话的吩咐。
“姑娘,我先回去了。”柳阳说完,退了出去。
花朝朝点了点头,对柳阳的话保留信任。
不然裴季也不会特意让柳阳跑一趟,但不管怎么样裴季既然说了,她就得照做。
随后花朝朝又炸了几根油胚,把煮好的豆浆盛出两碗,再把软乎乎的包子装好,一并放入托盘中,领着素问一道去了凉亭。
*
这会儿太阳已经升起,金色的日光随意的洒在留园各处,热意还未惹人烦闷。微微的风拂过后,檐廊下的驱鸟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整个静谧的宅子中。
花朝朝端着托盘走到荷花池旁时,满池的荷花开得正盛,清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荷花香,她望向不远处的凉亭,裴季着着一袭湖蓝白圆领右衽广袖袍衫,翡翠镶蓝宝石高束乌发,凸显出他矜贵的气质。此刻他正垂着眼睑,神情很认真,似乎在擦拭着什么。柳阳和柳忠候在一旁。
待花朝朝走近了,才发现裴季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剑,她呆滞了一会儿。
她与裴季那点小恩怨,也不至此吧。
估计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裴季转过身来,那张无论何时看都能让人觉得惊艳的五官上,依旧是那副淡漠而寡欲的神情。
花朝朝发现,越与裴季熟悉,就能越发现他为人清冷,多数时候对任何的事物都不放在眼中。
不可否认的是,裴季人很好。
虽然脾气有点怪,还捉弄她。
但比起他的人品来说,有些毛病好似也没什么不对。
裴季并没有先理会花朝朝,他把剑收回剑鞘,递给了一旁的柳忠。柳阳端着水盆上前一步,伺候他净了手。
在他用帕子擦手时,才瞥了眼看着他发愣,还站在凉亭外的花朝朝,“这是忘了把毒下在哪样食物里了?”
花朝朝抛去先前不太实际的想法,踏上台阶,把托盘放在石桌上,有几分的无语回了裴季的话,“你是对我有恩,又不是与我有仇。”
裴季落座回去,随口道:“料想你也没这个胆子。”
花朝朝摆放好早食,视线才转向被柳忠捧着的剑。
是一把短剑,剑身鞘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以红蓝宝石镶嵌,十分的华丽,却与裴季给人的感觉相背离。
她收回视线,见裴季正看着她,她道:“挺好看的。”
裴季淡淡应了一声,就此终结了话题。
早膳吃得相安无事,吃完后两人坐在凉亭中一面赏荷花,一面品了一会儿茶。
待日头更烈些的时候,外头传了话来,说是孙梓人来了。
柳忠得了裴季的吩咐将孙梓人请来了凉亭。
这回孙梓人不是独身前来,身后跟着他的独子孙平,模样高瘦清秀,看起来斯斯文文。
两人向裴季和花朝朝行了礼后,孙梓人便直接说起了修葺宅子的事。
宅子修葺向来是件大事,上次花朝朝与孙梓人也只是简单的交谈了一番,大体的要在今日解决。
“姑娘上次与小人说是想要一座三进三出的宅子,现下可有一个更具体的想法?比如灶房在前院,还是后院,又或者说需要添置小花园,又或是还需要堆放杂物的后罩房等。”
孙梓人说着示意孙平将手中的图纸拿出来,平铺在收拾好的石桌上,又解释道:“姑娘,这是些简易的图纸,你可以先看看,并非说得按着这些来,只是为了宅子能让姑娘更满意。”
花朝朝点了点头,视线却看向在赏荷花的裴季,还未开口,裴季就像是背后长了眼似的,抬起手指动了动,候在一旁的柳阳得了吩咐,把不知何时已经从书房拿来的图纸奉上,平铺在石桌上。
她发现昨夜留下来的小细节不知何时已经被裴季补充完整,她笑着道:“季明舟,谢谢你。”
裴季淡淡应了一声。
花朝朝倒是习惯了裴季这副清冷的模样,她转头去孙梓人道:“季五郎做的画如何?”
孙梓人细致的将图纸看了一遍,听到花朝朝的话,忍不住称赞道:“郎君功底了得啊!”
他的话并非奉承,而是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裴季所作的这张图纸很是完美,根本无需再改动。
他又道:“既是如此,姑娘的预算大概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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