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净吾又失去了她的母亲。
妈妈下葬的时候,宇智波净吾站在斑的旁边,他抱着泉奈,田岛没有回来,他也许还没收到消息。
在族里的族人围着坟墓站成一圈,他们都在向中间张望,看的却不是去世的族人,而是两个半大的孩子。
他们看的是斑和净吾的眼睛。
从母亲躺在床上再也无法起身的那一刻起,斑就对她的死亡有了预感,他知道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将来。
时间将这场血亲之间的生离死别变成一场用钝了刀刃的刀进行的凌迟,宇智波斑的痛苦被无限延长分割,于是他的眼睛未能如愿觉醒成写轮眼。
宇智波净吾也没有。
之后的生活就像复制循环。
宇智波斑踏上战场,泉奈牙牙学语的时候是净吾在照顾,但他却天然不对这个在此之前从未抱过他的姐姐亲近。
他总是哭着喊,哥哥,哥哥。
回来的宇智波斑带着泉奈去练习场,就像以前的大哥带着他。
宇智波净吾再一次成为了多余的那一个。
她在家中更加沉默,不再主动和家里的任何一个人说话。
斑每一次回家都会给弟弟妹妹带一些礼物,带给宇智波净吾的永远是一盒甜点。他照旧在餐桌上把一盒甜点递给净吾,净吾冷淡地收下放在一边。
然后斑再拿出一把新的小刀,稻草小人,彩色弹珠……或者别的什么任何能讨小孩喜欢的东西给泉奈。
这一套流程在他们家重复了很多遍,而斑和净吾之间永远没有任何一句语言交流。
饭后净吾拎着甜点出门,那是一盒用漂亮的布料包裹的点心,是平民一年的收入也消费不起的奢侈品。
她坐在池塘边,秋秋和美季子凑过来自然地瓜分。
宇智波净吾不喜欢甜食,她不是个典型的宇智波,她厌恶一切甜的东西。
秋秋,美季子。
宇智波净吾唯二的朋友,一对漂亮的宇智波双胞胎。
作为妹妹的秋秋像一个怪胎,对外界的任何事物都不会发出反馈,走在路上被人踹一脚也只会以为人家只是不小心走错路。
她没有任何感情的波动,无论是亲人的死亡还是来自于旁人的侮辱。
而她的双胞胎姐姐,就好像是在妈妈的肚子里把她的情绪全都吸收了一样,感性得过分。
她动容地看着族地门口被抬进来的族人尸体,伤心地说:“要是没有战争就好了。”
秋秋不说话,只嚼着嘴里的东西。以前净吾问她是不是很喜欢甜食,秋秋说不知道,她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要是没有战争就好了。
几乎每一个忍者都说过这句话。他们说出这句话,像一阵烟从嘴里冒出来,风一吹就散了,他们也继续投身到杀戮中去。
但这句话深深地刻在了宇智波净吾的心里。
要是没有战争就好了。
她定定地看着那些抬进来的尸体,白布被风掀开一角,她看到的是净枝的脸。
要是没有战争就好了。
宇智波净吾起身,长袍下,她的腰侧拴着沉甸甸的各式暗器,身后背着巨大的手里剑,那是净枝留给她的东西。
秋秋擦了擦嘴边的残渣,美季子拉着她站起来在净吾的身边,她们走向大门前正在汇合的队伍。
宇智波净吾在迈出大门的前一刻回头,看见宇智波斑的身影,他站在那里只是看着,没有呼喊净吾的名字。
就像很小的时候夕阳落下,他站在练习场的边缘等待宇智波净吾回家。
这就是宇智波净吾,在死亡前的一生中,最安稳的那段生活。
第021章 冬天那么冷
净吾死了。
宇智波斑伫立在风雪里,刺骨的寒风像刀一样割着他的脸。
千手扉间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宇智波斑想追上去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但看见净吾灰暗的眼睛,他终究停住了步伐。
还有的是机会。
他一定会亲手杀了千手扉间。
净吾只剩下一只眼睛,她的尸体还带有温度,另一只空空的眼眶缓慢地渗出血液。
宇智波斑感觉他的骨头都要冻僵了,充斥着火系查克拉的身体无论如何也暖和不起来。
斑弯折膝盖,跪在厚厚的积雪上,伸出手想去把净吾的脸擦拭干净。
随他来的几个宇智波识趣地散开,在边缘警戒。
手指在触碰到净吾的一剎那,宇智波斑的指尖处传来钻心的冰冷。
他后知后觉连忙收回手,调动查克拉令手心灼热起来,又摘下手套将一捧雪捧在手心融化,为净吾洗脸。
净吾爱干净。
或许是上天的怜爱,又或许是这个大雪天实在太冷了,很快就没有血液再流出来。
宇智波斑为净吾闭上眼睛,头颅被他放在他的膝盖上,宇智波斑低着头抚摸净吾的脸颊,净吾安详得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们兄妹从未有过这般温馨和谐的相处。
宇智波斑脱下自己的披风穿在净吾身上,想遮住她胸前触目惊心的血洞。
斑为她系上绳带的时候手顿了顿,净吾穿的还是那件母亲还没去世的时候做给净枝的衣服,领口上还绣着净枝的名字,肩膀和腰身已经被修改了很多次。
那件衣服做大了,净枝穿不了,妈妈说可以等净枝长大些了再穿。
但净枝没等到那时候,这件衣裳直到套在她的遗体上也太大了。
现在它穿在净吾身上。
穿在净吾的尸体上。
宇智波斑将他的妹妹打横抱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宇智波族地族长大宅———
“够了——”宇智波泉奈一拳锤在桌子上,上面一堆堆栈在一起的卷轴都是那群长老又送上来的宇智波净吾的“罪状”。
他只看了一眼,就愤怒地将其全都扫到地上。
“要是他们闲得没事做就让他们滚出去饿自己两天,别一到休战期就找我姐的麻烦!”
“他们是什么东西,老得只剩一张嘴,一张口不是要吃就是喷粪,现在让他上去拿把苦无都颤颤巍巍要尿出来,少在这里对着我姐姐指手画脚!”
泉奈越说越气,桌子拍得震天响。
火核一边安抚二把手的情绪,一边把卷轴都从地上捡起来,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被泉奈命令拿出去烧了,然后让那些长老自己把灰给领回去。
火核答应着,把手上的东西交给门口的守卫:“都听到了?快去。”
他说完,又关上门折返回来。泉奈现在还气得够呛,呼呼地喘气,生气之余还不忘叮嘱火核:“别让斑哥知道,好不容易到冬天休战的时候,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火核说是,但是心想哪回这些长老只来一次,斑大人迟早会知道的。
“姐姐这次……”泉奈冷静了些,他坐回椅子上,对净吾的事也有些烦躁:“她居然直接清空了雷之国两个城镇的忍者……”
清空。
不是简单地把居住在那里的忍者赶出去,而是赶尽杀绝。
这已经不是宇智波净吾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多年来消逝在她手中的忍者姓氏一只手也数不过来。
其中也不乏小有名望的忍族,但大都规模不大。如果他们的地盘被宇智波净吾看上,也不过一个死字。
经过宇智波净吾多年的血洗,雷之国现在除了宇智波和几个规模甚大的忍族,所剩的忍者已经不多。
而剩下的那几个大忍族,宇智波净吾好像拿捏住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肯互相合作的心理,对他们毫无忌惮,反而他们率先搬离原住址,争着去占宇智波净吾鲜少踏足的雷之国另一半。
减少了和宇智波争夺资源的忍族,对宇智波其实是好事。开始族中还有老糊涂的长老提议选择雷之国为本家驻地,避开千手锋芒,被泉奈骂了回去。
但是。
宇智波净吾的思想,泉奈和斑还是无法理解。
她致力于建造一个没有忍者的世界。
她不断扩大的占地不允许有任何一个忍者,就连宇智波进入也不得以忍者的身份。
同她去雷之国的宇智波和本就在宇智波的分家,在短短几年间,除了支持她想法而留下来的极少数宇智波,大部分都回了火之国。
这些年宇智波净吾的名字让各个实力不强的忍族闻风丧胆,而被她管辖起来的区域百姓却很喜欢她,因为少了忍者,又有她的威名,贵族和武士都收敛起来,平民百姓的生活好过很多。
可是不允许有忍者,就说明宇智波无法从中获取利益。
而宇智波净吾每年按照人数按时向本家上缴规定内的钱财,所以宇智波斑和泉奈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有宇智波内部的长老一直打着为家族的名义,要把宇智波净吾在内的雷之国宇智波列为叛忍清缴,收回本就属于宇智波的东西。
宇智波泉奈都要气笑了。
虽然这十多年和净吾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每次也都争论不休,不欢而散。
但净吾是他的姐姐,而净吾也没有做出不利于宇智波的事情。
泉奈记得小时候自己很倔强,很不听话。
还很小的净吾,吃力地抱着哭闹不休的他在族地门口等斑回家。
有时候一等就是一天,从晨起到黄昏,偶尔到门口婆婆家去坐着歇一歇,不多会儿又要被吃饱喝足的他闹着继续。等他终于困得睡过去,净吾才终于能带他回家。
要是他小时候乖一些就好了。
泉奈双手捂着脸,疲惫地想。
他始终把这十几年当做净吾对他的惩罚。
在斑和父亲离开家的时候,照顾他的一直都是净吾。
净吾好像一直比别家的孩子早熟些,总是很安静。在泉奈哭得很大声的时候,她也不会像斑那样哄他:“不哭,不哭。”
她只会抱着泉奈,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身体,在家里长长的走廊上,从那头走到这头,又从这头走到那头。
大而空旷的家,只有泉奈逐渐微弱的哭声,和净吾踩在木地板上吱呀吱呀的声响。
慢慢的,长大的泉奈总有些想避开她。
因为净吾太沉闷了。
长长的头发阴郁地搭在额前,比寻常宇智波都要黑的眼睛,总是默默地盯着父亲、斑和他,却一句话也不说。
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净吾好像从来没笑过,泉奈幼时的记忆里甚至记不起净吾的声音。
她好像不喜欢我。
又一次躺在斑的怀里,和哥哥玩闹的泉奈注意到净吾从外面回来,他兴奋地挥手,而净吾在看见他的一瞬就错开视线,转而走了另一条回房间的路。
一句脆升升的“姐姐”被堵在了泉奈的喉咙里。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姐姐不喜欢我吗?”泉奈摸着斑的头发,那时候斑还是短发,炸炸乎乎的,抓在手里却很柔软。
年幼的宇智波眼里是伤心和难过:“都是因为我小时候太讨厌了,所以姐姐不喜欢我。”
斑看着净吾的背影,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我们是家人,净吾怎么会不喜欢泉奈呢?姐姐小时候照顾泉奈很辛苦,泉奈长大了要保护姐姐。”
泉奈立马高兴起来,单纯的他相信斑说的所有话。
他说:“我长大了不仅要保护姐姐,还要保护好斑哥!”
“好。”
后来,泉奈用自己的第一次任务金给净吾买了一根头绳,那是一根红色的头绳,颜色很鲜艳,卖头绳的婆婆说所有年轻女孩子都喜欢这个颜色。
别扭的泉奈将头绳塞进斑带给净吾的甜品的包装袋,期待净吾扎上它的样子。
但是净吾从来没有用过那根头绳。
无论是头绳,还是泉奈后来绞尽脑汁送出的任何礼物,他都没有见到净吾使用过。
埋怨她吗?
还是有一点点的,就因为小时候我的不懂事,所以你要和我生一辈子闷气吗?
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为什么不肯原谅我。
跑到雷之国去,要践行什么莫名其妙的理想,都是对我的惩罚吗?
来信的使者说你总是在路上,冬天也不会休息。现在我们都在家里等待新年,你和谁一起过年呢,还是仍然在战场上呢?
你的朋友说你最怕冷,冬天就不要再出门了。
开春了就回来吧,你那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我和斑哥无法理解,明明我们就是忍者啊!你有一天也会杀了我们吗?
但那无所谓,你做什么都无所谓——
只是,只是你一个人,这么多年该有多苦。
门外有人敲门,火核去开门,那人和火核耳语几句。
火核一愣,然后走回来俯身凑到泉奈耳边:“斑大人回来了,他带着净吾大人的尸体。”
三长老的女儿,美季子被叫来为净吾整理遗容。
她是族内净吾唯一的朋友,她曾经有个双胞胎妹妹,但很可惜,几年前在雷之国死去了。
净吾的遗体就放在族长的家里,美季子在门口遇见了斑。
“斑大人。”
美季子颔首敛眉,但斑还能看见她哭得红肿的眼睛。
斑记得她,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净吾朋友,还因为她是族内少有的极早就开了三勾玉的宇智波。
在大多数族人才开了一勾玉的年纪,美季子就开了三勾玉,她本因此被寄予厚望。没曾想她只是因为太过脆弱,一点动静就能让她哭个不停。
她也上过几次战场,因为无法忍受有人在她面前死去的痛苦,还曾在战场上哭晕过去,幸得净吾及时把她救下,不然早就被千手一刀捅死。
就连少数执行的几次任务,杀人的工作也都由秋秋和净吾接手,听说她活到现在连一个人都没有杀过。
为了珍惜少有的天赋,宇智波索性不再让她出去,她的父亲也趁早让她嫁出去,说不定能多生几个天赋好的孩子。
现在净吾死了,她看上去更是伤心得快要昏厥。
斑点点头,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再温和些。美季子的父亲,宇智波的三长老也是少有的几个还让斑顺心些的老头。
但净吾的死带来的悔恨像一座山压在他的心头,他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
斑示意美季子直接进去,但美季子不知为何,一直挡在门口,一直哭着说一些话:“净吾……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一直很想她回来,可如果这样,我也不想叫她回来了……”
“我不想这样,我也不想这样……”
“她总是……总是要我如她的愿……”
“都是我的错……秋秋……秋秋……”
再后面她说些什么,都被她的哭声掩住了。
宇智波斑看着美季子,她是净吾少有的朋友,这样啜泣着说一些颠三倒四的话,他也无法狠下心觉得厌烦,反而觉得内心酸苦,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欣慰族内除了他和泉奈还有牵挂净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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