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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豚沉没时——匹萨娘子【完结】

时间:2025-02-03 17:13:26  作者:匹萨娘子【完结】
  “一般人面对危险时,交感神经系统会分泌肾上腺素,使身体出于警戒状态。心理上的威胁感不仅会让人高度集中,也可能改变人体知觉,使人忽略疲累和疼痛等负面感觉,最后,威胁感还会引发恐惧和愤怒。这些反应综合起来,武装了个体全身心,以备迎战或逃脱。”
  “一旦这些行动失败,甚至反复失败,人就会产生受创反应。因为抵抗和逃脱都已彻底失败,人类的自我防御系统因此溃败,变得混乱无序。即便危机解除,过度反应的状态也无法恢复常态。一次或多次的创伤事件,对受创人的生理激发反应、情绪、认知和记忆,都会留下严重而长期的改变。”
  “留下并非主动留下,而是受创后的一种惯性。”
  陈教授微笑着说道,她的笑容里有一种遗憾和苦涩。
  “最复杂的虐待往往出自家庭,由精神暴力和身体暴力共同施暴。因为加害者非同寻常的控制欲,受害者往往在社会上孤立无援,她们唯一能依赖的,只有伤害她们最深的人。被那些加害者有意与社会隔离的受害者,可能在一次逃跑之后,又被加害者说服回来。打动她们的并非暴力,而是虐待的源头向她百般忏悔,诉诸爱意,他会将一切过错都归根于爱,他的所有行为都恰好证明了他是多么爱她,多么需要她。一切都是因为她不够爱,所以他才会如此焦虑、不安、失去理智。”
  “施虐者会向受害者灌输一个理念,那就是‘只要你证明足够爱我,我们就能获得幸福’。‘如果你觉得并不幸福,那就是你对我的爱还不够’。”
  “受害者一步一步退让,竭尽所能地证明她的爱。直到她的心在这场心动和心碎的周期往复中彻底破碎,为了生存,她崩溃的心会自我分裂,她会去努力相信,她这么做,不仅是因为怕他,也是因为爱他。”
  陈教授的话,无异于一场风暴席卷在张开阳的内心。
  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在他的成长阶段,他从没挨过哪怕一次耳光。他沐浴在光明之下,自然而然生出让光明笼罩他人的念头。他想要拯救那些不幸的人,将自己的幸福分给他们,所以才选择了警察这一条路。
  但就职之后,他才发现,他将一切想得太过简单。
  太多束手无策的悲剧发生在他眼前。
  他无法不和那些悲苦的受害者共情,他的心和他们的心一起浸泡在泪水之中。
  真实的警员生活,没有电视上的惊心动魄和热血沸腾,更多的是各式各样的苦难和无奈。
  他即便四分五裂,碎成千万片,他的光明,也不够分给悲苦的众人。
  “我能做什么……来帮助他们吗?”张开阳一开口,发现自己哽咽了。他咽下波动的情绪,强拉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让他们寻求专业心理医生的帮助。”
  陈教授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
  “精神创伤是传染性的,就连专业的治疗师都可能受创伤性反向移情作用而出现应激障碍,更何况是没有受过专业培训的普通人?”
  “没有人能够拯救他人,永远不要抱着这样的念头。就算是心理治疗师,也只是在帮助患者自救。”
  “记住我的话,”陈教授郑重说,“你唯一能拯救的,只有你自己。”
  ……
  季琪琨接过魏芷手中的行李箱,拉着它进了家门。
  “大门密码是画廊开业的时间,卧室的密码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家里的东西都是单人份,你看看还缺什么,趁还有外卖,买了叫人送来。”
  他将行李箱推至墙边,打开鞋柜拿出一双鞋套递给魏芷。
  “记得买双你喜欢的拖鞋。”他笑道。
  “……谢谢。”
  魏芷低头穿上鞋套,声音还带着未平息的僵硬。
  “你搬来和我一起住,挺好的。我早就邀请过你,可惜你没有同意。现在好了,以后我们每天都可以一起醒来。”季琪琨说。
  “我怕给你添麻烦。”魏芷低声说。
  “怕麻烦的话,还会和你结婚吗?”
  “……也是。”魏芷忍不住笑了。
  即便季琪琨还不知道他们家所欠负债,光表面上能看出的问题,也已经离寻常人家十万八千里远了。
  “你终于笑了。”
  两根手指按在她上扬的嘴角上,稍稍用力,将其提得更高。
  季琪琨望着她笑了。
  “手机拿来。”
  魏芷稍一迟疑,季琪琨已经从她包中拿出手机。他打开通讯簿,利落地删掉了魏杉、魏来和王琳的电话号码。
  接着他打开微信和□□两个通讯软件,要她也删除那上面的家人联系方式。
  “哪个是你爸妈和弟弟?”他态度温和却又不容置疑地问道。
  在那种不允许也不应该提出任何质疑的氛围下,魏芷删掉了家人的所有联系方式。
  再加上之前删掉的同事朋友的联系方式,她的手机通讯簿里,只剩下季琪琨一人。
  “没事的。”季琪琨轻声说着,温暖的大手轻抚上她的脸颊,他缓缓抬起她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还有我啊。你还记得么,我才是你真正的家人,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
  多么甜蜜的话语,让魏芷的内心也不禁颤动。
  她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哪怕她知道这一切都建立在欺骗之上,也不禁在他的怀抱中流泪满面。
第9章
  魏芷趁着这温情的一刻,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祈求地望着季琪琨。
  “我们能把婚期提前吗?”
  季琪琨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没有露出惊讶。
  “为什么?”他问。
  “我想和你尽快成为真正的家人。”
  季琪琨看着她的眼睛,片刻后,微笑着抚去她眼角的泪水。
  “好。”
  得到季琪琨确切的回答,魏芷心中松了口气。她继续小鸟依人地抱着季琪琨,直到他主动松开双臂,她适时地站直身体,用手指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季琪琨从餐桌上拿回几张纸巾,亲手擦掉了她脸上残余的泪水。
  “你太善良了。”
  魏芷抬头看着他,泪水未干的眼眸仿佛最纯良的母鹿。
  “我……善良?”
  “因为善良,所以才没狠得下心拒绝家人。”他轻声说道,“我早就看出你的家人只是在利用你,只不过我的身份不好开口说什么。也是我傻,因为这种顾虑才会让你被他们伤害。”
  季琪琨一边擦拭她的泪水,一边温柔说道:
  “以后我会保护你,你只需要依赖我就好了。”
  冰凉的月光从宽阔巨大的落地窗外洒进,他的面庞也披上一层山泉般清澈的光辉。月光在他的鼻梁上起舞。他低沉的嗓音好似魅惑的咒语,让魏芷有一种只要将人生交给他,一切就会迎刃而解的感觉。
  “……好。”她忍不住轻轻点头。
  他看着她的眼睛,片刻后,笑道:
  “这个周末,我们就去大伯父那里商量提前婚期。”
  第二天,魏芷在眼睛上扑了比以往更重的眼影来遮掩哭肿的双眼。财务办公室里,她知道起码同为女人的小蔡和库存会计看出了她昨晚哭过,晚些时候说不定又会在洗手间里议论她的是非,但她并不在乎。
  在工位上坐下没多久,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响了。小蔡接了之后,略出诧异的表情,然后将电话递给了魏芷。
  “保安,找你的。”
  魏芷怀着疑惑接过电话后,很快有了答案——王琳来了,就在画廊门口。
  她快步走出画廊大门,一眼看见站在街边,眼神不安的王琳。她局促地握着自己的双手,身上穿的是与这条充满小资情调的商业街格格不入的花色上衣和宽松的七分裤。这一身衣服魏芷第一次领工资那年,带她在商场里买的。虽然是商场,但也是折扣柜台,上衣和裤子加起来才两百多块钱。王琳却十分珍惜,看店的时候从来不穿。
  魏芷渐渐停下脚步,一种因悲伤和痛苦引发的愤怒涌上心头。
  王琳见到她从画廊出来,眼神一亮,迈着小碎步走完了两人之间剩下的路。
  “小芷,妈不是故意找别人给你打电话的,因为你不接我的电话,所以我才……”
  “你来干什么?”魏芷打断她的解释。
  “你……你昨晚在哪儿睡的?”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我在季琪琨家里睡的。”魏芷不去看她,强迫自己冷着声音,“我还在工作,你有什么事快说。”
  她本来以为,王琳会问她欠下那么多钱的原因,或者那些药的事情。魏芷看出了她很想问,那些困惑都已经挤在了喉咙头,但王琳被催促后,抓紧时间说出的却是别的话。
  “好,好,马上……妈是想把这个给你。”
  王琳从腰包里掏出薄薄的一个布包,展开后是十张百元纸钞。
  “这是什么?”
  “这个你拿着,你在外生活要花钱,别饿着自己……”王琳顿了顿,又从腰包中拿出一包用黑色塑料袋裹起来的药,迟疑地握在手中,“你弟弟帮我查了这些药的作用……小芷,你……你真的得了抑郁症吗?是因为那些贷款,还是因为家里的原因?”
  “……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什么?”
  “你这副虚伪的样子,做给谁看?”
  王琳愣住了。
  魏芷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些恶毒的字眼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你真的心疼过我吗?你真的在乎我是因为什么抑郁吗?”
  “你只是想要维护你生活的平静。你只是想要让我和你一样,做个接受命运的傀儡,做个麻木的行尸走肉,乖乖地被那两父子吸血——”
  “不是的!”王琳慌张否认。
  “那你离婚啊。”魏芷说,“你能为了我离婚吗?”
  王琳望着她,哑口无言。
  她曾无数次问过王琳这个问题。但每一次,她都左言他顾,搪塞敷衍。就像魏芷被她的爱意困住一样,她也被什么困住了。
  “每个月我会把你的药送回小卖部,除此以外,不要和我有任何联系,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听见你的声音。”魏芷说,“那两个人也是一样。”
  她夺过王琳手中的黑色塑料袋,转身往画廊走去。
  “小芷——”王琳慌乱的声音。
  她头也不回。
  ……
  “恐怖事件发生时,人们会不由自主地向最初安全感的来源寻求安慰和保护……一旦这样的哭喊没有得到响应,基本的信赖感开始破灭。受创者感到被完全放弃、全然的孤独,和被逐出那赖以生存的系统之外。此后,疏离和隔绝的感觉扩散至每一种关系,从最亲密的家人到最抽象的社群与宗教交友。一旦信赖感丧失,受创者觉得与其说他们还活着,其实更像是死了。”
  那天离开讲座的时候,陈教授向想要更深入了解心理创伤的张开阳推荐了一本书。
  《创伤与复原》,他在书店里抚摸着这本书冰冷的书脊,将它抽出来带回了家。
  自那以后,他每天工作之余,都会抽出时间来阅读。
  他的人生一帆风顺,对另一种可能下的生活一无所知。他想要了解那些深陷在光明背后的人的心理,好找到一件两件他能够为他们所做的事情。
  他依然记得陈教授的忠告,“没有人能够拯救他人”,但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他是人民的警察啊,他走上这条路,原本就是想要拯救他人。
  受过创伤的人如此普遍,以至于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不能发现自己陷在PTSD中,只是一遍遍地说服自己一切退让都是因为“爱”。他忽然理解了之前见过的那些受到虐待却依然不肯离开的的原因。
  “爱”这个字,让张开阳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又在研究心理学啊,你是想转行吗?”拿着保温杯的老吴经过,停下脚步靠在张开阳的桌前打趣道。茶香和热气从他手中的保温杯里冉冉升起。
  张开阳连忙放下书籍,起身回应:“当然不是了,我就是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老吴合上保温杯盖,神色复杂地打量着他,“你在我们所都有‘情感专家’的称号了,他们一遇到情感纠纷,就让你去帮忙调解。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张开阳一愣,没明白老吴的深意。
  老吴叹了口气,说:“你就愿意一辈子和情感纠纷打交道?你在警校的成绩名列前茅,不想跟一点大案子?”
  终于明白了老吴的言下之意,张开阳笑了起来,一口整洁的牙齿在晒成小麦色的皮肤衬托下更加白净。
  “我还好,什么案子都得有人接。只要能帮助人,我就觉得开心了。”
  “真是个傻子,就你天天跟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打交道还笑得出来。”老吴嘟囔道,摇了摇头,拿着保温杯转身走了。
  “等等,师父!”张开阳追了出去,“翁秀越的诉讼有新进展吗?离规定的判决时间越来越近了。”
  “你问我做什么?你不是私底下在和翁秀越联系吗?你该更清楚啊。”老吴没好气地说,显然不满他公私不分,脱下警服还帮翁秀越到处走访。
  “你都知道啦?对不起,师父……但我绝对没有滥用职权,我也是想能帮一点是一点……”张开阳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
  老吴从两个鼻孔里做作地哼了一声,眼神里却没有真的生气。
  “就跟我之前跟你说的一样,估计要败诉了。”老吴说完,又赶紧补了一句,“这是我找法院熟人打听的消息,你可别转头告诉翁秀越。”
  张开阳的笑容在脸上淡去。
  “别白费力气了,把心思花在已经立案的案子上吧。”
  老吴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正要离去,张开阳再次叫住了他。
  第二天,张开阳和同事换班,提前休假。他向老吴软磨硬泡了一番,又是答应请吃饭又是答应送好茶,才让老吴答应从中牵线,让负责翁秀越诉讼案子的审判长和他见上一面。
  下午两点,张开阳怀着紧张的心情迈进法院庄严的大门。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他终于见到结束庭审的审判长。那是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瘦削男人,中等身高,大约是刚从法庭下来的缘故,脸上仍带着沉稳和严肃的表情。
  先简短地寒暄几句后,审判长亲自给张开阳倒了一杯茶。
  张开阳局促地起身,双手接过。
  审判长坐回对面的黑色沙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和老吴认识许多年了,他说他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是头回见到你这样的小青年。我知道你这回来的目的,但我想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正想按照提前准备的说辞进入正题的张开阳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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