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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豚沉没时——匹萨娘子【完结】

时间:2025-02-03 17:13:26  作者:匹萨娘子【完结】
  “老吴说,梅满跳楼已经按自杀结案,这件事已经跟你们派出所,更跟你个人无关了。但我听说,你不仅用私下的时间帮忙走访,甚至还找到了我这里——我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件案子,跟你有什么私人的关系吗?”
  这个问题,不仅是审判长心中的疑问,更是老吴,甚至所里许多人的疑问。
  张开阳知道自己的行为,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
  不能跟大案,也就立不了大功。“情感专家”一辈子只能是“情感专家”,不能成为所长局长,这些张开阳都是知道的。
  但他确实觉得无所谓。
  天真吗?或许是吧。傻吗?或许也傻。
  但他觉得,世上既然有泯灭人性的坏人,也就该有他这种一心利他的傻子。
  “因为我心中有愧。”张开阳说。
  “哦?为什么有愧?”审判长身体前倾,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梅满的跳楼自杀,与季琪琨有脱不开的关系。我们都知道这一点,但依然对他束手无策。”张开阳说,“我是一名警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杀人凶手走出派出所大门。”
  审判长意味深长:“季琪琨没有杀人,这是你们派出所的结论。”
  张开阳拿出了随身放在背包里,早就准备好要送出去的那本书,从茶几上郑重地推给对面的审判长。
  “精神控制,这个词在国内并不常见,但它有一个更寻常的称呼,‘PUA’。季琪琨对梅满长期的精神控制,使她在跳楼当时,极有可能处于一种‘无法反抗的创伤状态’。我认为这已经属于虐待罪的范畴,所以当时也是我建议翁秀越以虐待罪的名义起诉季琪琨。”
  “我听师父说,这件案子可能会以翁秀越的败诉而告终。所以我才来到这里,我强烈希望审判长能看一看这本书,这本书的作者是美国顶级心理创伤专家,也许您看了之后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张开阳恳求着,将那本书再次往审判长方向推了过去。
  审判长长舒一口气,近似无奈的叹息。
  他接过了那本已经被反复翻阅,书页卷曲的书,说:“我会看的,只不过,你还是别抱太大希望。”
  “首先精神虐待不像身体上的虐待一目了然,精神虐待难以界定,没有可供参考的前例。其次,目前的中国法律,虐待罪仅限于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员。”
  “梅满和季琪琨只是情侣关系,并不构成虐待罪,而故意伤害罪则需要证明行为人的行为直接导致了被害人身体上的轻伤以上的伤害,这在本案中难以证明。这一点,你们派出所比我们法院更清楚。”
  “可是——”张开阳忍不住说,“翁秀越提供的许多证据都能证明季琪琨对梅满存在长期虐待——”
  “梅满是一个智商正常的成年人。”审判长说,“她既没有被限制自由,也没有被暴力威迫。她应该清楚自己选择的后果。”
  审判长沉着而坚决的话语,让最终的审判结果昭然若揭。
  张开阳颓然愣在原地,心不住往下沉去。
  大概是看他脸上的颓败过于明显,连审判长的脸上也露出了同情。那个一直有着严肃表情的男人放下了公事公办的语气,以一种前辈的温和态度,缓缓对他说道:
  “我刚参加工作时,也和你一样,是个完全的理想主义。总是恨不得将天下的坏人一网打尽,让每个犯罪者都得到他应有的惩罚。但法律,不是远古时期你手中的矛,你想刺谁就刺谁。”
  “法律就像一张原本千疮百孔的网,由一代又一代的人改进成布。但布料再密,也会有孔洞的存在。随着时代的进步,观念的改变,像季琪琨这样钻洞的人的出现,这张布会越来越密,越来越密,直到天衣无缝。但这一切,都需要漫长的时间。”
  “只要允许一次例外,就会出现更多的例外,进而还会有例外的例外,你该如何判断何时例外何时不例外?于是这张布最后又会回到千疮百孔的样子。因为原则一旦更改,后续将永无止境。”
  张开阳从喉中挤出干涩的声音。
  “那么……从洞中钻出去逍遥法外的罪犯,我们就不管吗?”
  他期望着听到一个可以让他心中深深负罪感烟消云散的解释。
  但审判长只是垂下长满皱纹的眼眸,遮住了疲惫和哀伤的眼神。
  “法律没有最优解,也并不完美。我很遗憾,但不得不承认,推动法治前进的,正是这些个案的发生。”
  张开阳说不出话来。
  他的理智能够接受这样的回答,甚至,他的理智赞同审判长的谨慎。
  但他的情感,却沉入冰冷的潭水之中。
  那简单的“个案”二字,是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的短短一生啊。
  为了更伟大的法治前进,他们就只能牺牲自己的血肉之躯吗?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连茶杯中升起的热气也逐渐不见了。
  窗外的天际线在灰蒙蒙的午后显得格外沉重。高楼大厦像是沉默的巨人,矗立在这片压抑之下,稀薄的阳光勉强穿透厚重的云层,却难以照亮这被阴影笼罩的世界。
  张开阳陷入了迷茫。
第10章
  “魏芷,保安的电话,说又有人找你。”小蔡不耐烦地将听筒放在四个隔间工位上的横梁上。
  对面的库存会计朝她投来八卦的眼神,就连玻璃门内的财务经理也悄悄抬起了头。
  魏芷接起电话,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喂?”
  她的第一反应是魏家又有人因为联系不上她,亲自上门来找。
  但比那更加糟糕。
  “好,我马上来。”
  她挂断电话,故作镇定地走出办公室,脚步在离开同事视线范围的一瞬间加快了。魏芷一路快走,来到画廊大门外。几个穿着廉价白衬衣和黑西裤,衬衫短袖下却有大面积纹身的男人被画廊保安拦在石墩子外,看见魏芷出门,立即想要走来,却再一次被身形高大的保安拦下。
  为首那名男人紧皱眉头看了眼比他高一个头不止的谭孟彦,愤愤地偏头往地上唾了一口。
  “魏芷是吧?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吧?”他一脚踩在石墩子上,面露凶气,“我们是平台委托的第三方催收公司,你最近怎么不接电话?是不打算还款了吗?”
  尽管周围没有更多的人,魏芷还是不由地感到心被抓紧了。季琪琨就在画廊二楼办公室,他们在这里每多待一秒,她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
  魏芷的余光注意到谭孟彦沉默地走开了,只留下一个宽阔的背影。
  “还款日期还没到,你们到这里是做什么?”她冷声问。
  男人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抽了一根出来点燃,吊儿郎当地叼在嘴里,眯着眼看着魏芷。
  “我说了啊,你不接电话是个什么意思?平台很担心啊。”
  “我会按时还款的,但如果你们继续在我工作的地方闹事,让我丢了工作,即便我想还,也还不上了。这对你们的工作也无益吧?”
  “闹事?我们好好地站在这里,哪里闹事了?”
  男人朝身后的同伙嘻嘻哈哈了一下,然后伸手向魏芷肩头摸来。
  “妹妹,你说话很不客气啊,你可别忘了,你才是欠钱的那方啊——啊啊啊!”
  男人惨叫起来,伸出的右手折成一个古怪的角度。
  不知何时出现在魏芷身前的谭孟彦牢牢捏住男人的手,将那双因疼痛而蜷成小鸡爪的手用力甩开。
  “不要在我们公司闹事。”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虽然魏芷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她看到了那些催收人员眼中的畏惧。
  为首的男人后退了两大步,踉跄的步伐撞开了他的同伴。他衡量了一下把事情闹大的后果,外强中干地朝谭孟彦身后的魏芷一瞪眼,恶狠狠道:
  “你要是敢逾期不还,我们就找你的家人同事帮你还!走!”
  眼看着催收人员悻悻离去后,魏芷才对依然挡在面前的谭孟彦说:“……谢谢你,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谭孟彦转过身来,棱角分明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垂眼看着比他矮上许多的魏芷,冷冷道:“没什么。”
  “刚刚这些人来找我的事……你汇报给季总了吗?”
  “需要汇报吗?”他依然面无表情。
  魏芷笑了起来:“能帮我保密吗?”
  “我没那么多事。”
  谭孟彦压下深蓝色的保安帽檐,转身离开了。
  催收人员来过之后的一整天,魏芷都有些提心吊胆,但好在一切如常,季琪琨并未发现早上发生在画廊门口的小插曲。
  时间,很快来到周日。
  季琪琨带着魏芷登门拜访季家的主事人,季钟永。季钟永并不满意季琪琨挑选的结婚对象,魏芷在前几次见面中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但这次为了提前婚期,她必须再次取得季钟永的认可。
  季钟永住在江都市东边的一处半山坡上,那里有江都最大也是最贵的别墅群。
  添越停进自家车库后,季琪琨带着她走进了佣人先一步打开的大门。
  一楼只有迎接的几个佣人,他们的室内拖鞋已经摆放整齐,魏芷刚一脱下皮鞋,就有佣人连忙收走。
  跟着螺旋状的红木楼梯走上二楼后,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敞开着门的看护房,一个瘦弱的人影躺在床上,身穿花色真丝上衣的女人握着床上的手,背对门而坐。两只重叠在一起的手,都是苍白的。
  “你去陪陪伯妈,我去书房找伯父。”季琪琨停下脚步,拍了拍魏芷的肩,然后独自走向前方的书房。
  如果说季钟永还考虑到季琪琨的心情,在表面上维持了对魏芷的礼貌,那么他的妻子习蔓菁,就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她不喜欢季琪琨,当然也不喜欢季琪琨带回来的女人。
  季琪琨之前安慰她时,说过:“和你没关系,伯妈一直都不喜欢我,她总觉得我抢了哥哥的位置。”
  魏芷走到看护房门前,在门扉上轻轻敲了几下。
  “伯母,我是魏芷。我来看看季腾。”
  习蔓菁视若未闻,握着季腾的手,一字不发。
  魏芷早已习惯这种待遇,她走进看护房,将提前准备好的鲜花放在了床头柜上。洁白无瑕的看护房里因为这束鲜花,多了丝窗外的清新气息。
  习蔓菁不搭理她,已经躺了十四年的季腾当然也没法搭理她。说是“陪陪伯母”,但魏芷能做的也不过是坐在床边发呆,如果运气好碰上每两个小时需要翻身一次的机会,她才能帮着护士起身活动活动。
  季腾比季琪琨大上两岁,是季钟永唯一的亲生孩子。他本来含着金汤匙出生,如今却只能毫无知觉地躺在病床上,一切都劳烦他人动手。
  全面萎缩的肌肉让他看上去瘦骨嶙峋,面容也比季琪琨苍老得多。在他最灿烂的年华,他都是躺在这张病床上度过。
  他连悲伤都无法感受,这或许是他唯二的幸运。另一幸运,就是哪怕他余生都不能醒来,他的父母也有足够的实力照料他的一生。
  在季腾之前,魏芷从没接触过植物人。她以为照料一个植物人,就是照顾他的一日三餐,大小排便。但实际上,季腾二十四小时不能离人,看护房里的护士随时待命,每两个小时就要给他翻身一次,光流食喂养,一天也有五六次。更别提随时可能的咳痰,都需要人及时清理。
  如果季腾生在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他的家庭能够支撑如此重担吗?
  不过,如果他真的出生在普通的三口之家,说不定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命运无法捉摸,悲剧随时都可能降临。正因为如此,魏芷才更要抓紧她能够抓紧的一切机会。
  魏芷正和习蔓菁一起对着季腾发呆的时候,谢天谢地,季琪琨从书房回来了。
  “伯母,我带小芷去我从前的房间看看。”
  习蔓菁头也不回,但终于有了反应。
  她嘴唇未张,仅从喉咙里发出冷淡含糊的一声。
  季琪琨朝她笑着招手,她松了口气,朝习蔓菁问候了一句,起身走出了看护房。
  孩子们的房间在三楼,这回两人没有走楼梯,直接乘电梯上了三楼。季腾的房间早已上锁,只剩下季琪琨的房间,门把一拧就开了。
  虽然季琪琨已经搬出去很久,但看得出来这里一直有在打扫,桌面和床上一尘不染。
  魏芷在床上坐下,好奇地打量着房间里的装饰和摆设,目光在一张三人合影上停留了片刻。
  “伯母脾气不好,没给你气受吧?”季琪琨在她身边坐下。
  “不至于,伯母只是不爱说话。”
  “那就好。”他说,“自从季腾出事以后,伯母的精神就一直不太好,如果有冒犯你的地方,也只能委屈你多忍忍。”
  魏芷乖顺应答后,他笑了笑:“我去给你倒杯水。”
  季琪琨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魏芷一人。她起身走向书桌,拿起了角落里的那张相框。
  中间的那个小孩一看就是季琪琨几岁时的样子,两旁的男女应该是他的父母,三人手牵着牵手在动物园的虎笼前留下合影。
  相片是插在相框中的,魏芷忍不住抽了出来。她把照片翻到背面,发现背面有一行黑色的小字。
  “季谦蔚于1991年,江都动物园。”
  走廊里响起由远至近的脚步声,魏芷连忙将照片插回相框,重新放回桌上后,门在她身后猛地开了。
  “你回来了。”魏芷故作镇定地转身,看向季琪琨。
  季琪琨手中端着一杯清水,目光在她身后的相框上扫过,笑着走了进来。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书架上的书,想不到你竟然还会对法律感兴趣。”魏芷神色寻常地拿起从书架上抽出的书。
  “我爸出事之后我才看的,当时天真地想要做律师把我爸救出来……这种天真,你小时候应该也有吧?”季琪琨将水杯递给魏芷。
  “的确。”魏芷接过水杯,“……谁都有这样的时候。”
  “提前婚期的事情,我刚刚已经和伯父提了提,我看他的样子并不反对。”
  “他没有明确答复吗?”
  “他说吃了饭有话要对我们说,应该是准备那个时候再答复吧。”
  季琪琨神色如常,魏芷心里却打起了鼓。究竟什么事现在不能说,要等到大家吃完饭了再说?这种闸刀悬在头顶却一时半会落不下来的感觉,是最折磨人的。
  以季钟永之前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魏芷很难想象那是闸刀以外的东西。
  没过一会,佣人恭敬地敲响了房门,提醒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季琪琨和她乘电梯回到一楼,又过了一会,季钟永和习蔓菁才姗姗来迟。两夫妻都是没什么表情的人,至少在魏芷面前如此。她只能自说自话地问候了一番。
  出人意料地是,季钟永这次对她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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