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葵一怔,忽然想起百日宴那日,她是听见他们谈论,说房中的香不对。
“噢,我知晓了。”她点点头。
元献摸摸她的脸,听荷生说到了,便和她一块儿下了车,往热闹繁华的商街巷子里去。
从巷头逛到巷尾,马车都要装不下了,才慢慢悠悠回去。也没逛多长时间,刘夫人看着他们却是摇了摇头,只估顾忌着在旁人家里,才没好说话。
翌日一早,刘家舅母又送他们上船。
船离岸许久,阮葵还在遥望码头,元献看了她一会儿,默默给她披上披风。
“过完年表姐就要嫁来徐州了。”
“我知晓,我倒不是舍不得表姐,我只是觉着,或许这辈子也不会再有机会来扬州了。”
“妹妹很喜欢扬州吗?”
“也不是。唉,就是觉得年龄大了,很多地方看一眼少一眼了。”
元献弯起唇:“年龄大了?妹妹还小着呢,还有很多时间、很多机会,去见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扬州也并不是没有机会再来,若是妹妹喜欢,往后我们可以找机会再来。”
“若是像母亲那样,像舅母那样,像表姐那样,或许不会想散心便来,想散心便走。”
“妹妹不是一定要像她们那样。”
“少爷、少夫人。”藕香走出来几步,“天阴了,不要在风口站着,快进船舱里来吧。”
阮葵点点头,和元献一前一后往回走。
回到徐州已至下午,他们顺路先去拜见老夫人,稍坐一会儿后才回到自己府中。
晚上,两人都洗漱完了,一个坐在床上看书,另一个还在梳妆台前梳理长发。
“少夫人。”梳着梳着,藕香突然唤。
“嗯?”
“奴婢有一事想请少夫人做主。”
阮葵抬眸,扭头看她。
她缓缓跪下:“少夫人,奴婢早到了成亲的年龄了,只是少夫人一直未成家,奴婢不好提此事。如今少夫人已觅得良人,还请少夫人许奴婢成婚嫁人。”
阮葵微愣,她自己的事儿都还没弄明白呢,也从未处理过这样的事,有些磕巴:“你、你相中哪个了?”
藕香脸上多了些笑意,道:“您见过的,从咱们府上一起来的小厮,叫长治的那个。”
“噢……”阮葵缓缓点了点头,“那他喜欢你吗?”
“奴婢和他心里都有数,只是没有主人家的允许,我们都未敢点破,还等少夫人准许。”
“行,他也喜欢你就行。”阮葵胡乱点了两下头,开了屉子,拿出一个匣子来,“你的卖身契还有户籍,你收好。”
“奴婢自小就在府中了,少夫人要赶奴婢走,奴婢真不知要往哪儿去了。”
阮葵抿了抿唇,将契书收好,换了个匣子,双手将她扶起来,给她手上套了个金镯子,耳上带了副金耳珰,脖子上添了副金项圈。
“我从小就跟你玩儿,你就跟我亲姐姐似的,你不想离开便留着吧,刚好我也需要一个帮忙管家的,但是这些首饰你收了,就当是我给你的嫁妆。”
第45章 我休了你!
藕香又赶紧跪地磕头:“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你快起来吧。”阮葵又将她扶起来,“那我们挑个好日子给你们办婚礼?”
“我们这样的人哪儿用办什么婚礼?能买一对红蜡烛,扯几尺红布就已经很好了。”
“行,这些银子我出了,你就和他好好过吧,你们成亲后住在……”
藕香道:“住在前面门房就成,少夫人若是需要,奴婢便来内院,若是不需要,奴婢就去外院歇着。”
“这样也挺好。明儿你去看看屋子里都缺些什么,到时尽管与我说,我给你们添置。”
“多谢少夫人。”
“是不是还得看看日子什么的?今天也晚了,你回去歇着吧,明日再商量。”
“是,那奴婢退下了。”
阮葵点点头,看着她出了门,才歪着脑袋、嘀嘀咕咕往床边走:“她和长治什么时候好上的?我如何不知晓?”
元献默默放下手中的书册,将她往床上抱了抱。
她正在想事儿,下意识怕摔了,抱住了他的脖颈:“你说,是不是前些日子我娘说让她去陪你,她听见我摔碗,为了让我放心,故意说要成亲的?”
元献扬了扬眉梢,他倒是没想到她能想到这一层,但也没打算糊弄她:“或许有这个缘故,不过应当也是真的和那个长治有些感情吧?她不是个蠢人,不会随意将自己赔进去。”
“也是。我虽没跟那个长治如何接触过,但陪嫁的哪一个不是几个长辈仔细挑选过的?应当不会差的。”
“是这个理。”元献默默将她的寝衣脱下。
她刚脱了个袖子,反映过来,捂着衣裳大呵一声:“你干嘛呀!”
“你整日穿着这个睡,不勒得慌吗?”
“我不勒!”她快速将衣裳穿好,往被子里一钻,“你动不动就想动手动脚的!你没有礼数!”
元献笑着在她身旁躺下:“合礼数的,我和妹妹成亲了,敦伦之礼也属正常。”
她抿抿唇,用被子将脸盖住,瓮声道:“睡觉!”
元献也蒙去被子里,钻过去亲她:“葵妹妹,今晚还没有亲过呢。”
“怎么每日都要亲啊?你瘾也太大了吧?你这样不好,书上说了,君子要克制……”
“妹妹弄错了,我不是君子。”元献搂着她,含住她的唇。
她也不知自己怎的了,从前倒还好,自那一回元献教过她后,她竟然有些能尝出其中滋味了。每回一开始她自是不愿意的,可亲着亲着,她总觉着元献的嘴挺好吃的,软软的,像素醒酒冰……
元献察觉,心满意足地松了手:“妹妹,睡吧。”
阮葵眨眨眼,什么不要的话都不说了,枕在他手臂上,安安静静睡去。
早上吃饭时,元献随口提起:“我明日就得去书院了,你今日若是有空,我可以同你一起再去几个铺子里走走,将那些没转完的都转一遍。”
“噢,是得去,但昨天说好了今天要给藕香他们添东西的。”
藕香道:“这事儿不急,也没多少东西,明儿再看也行,您就跟少爷一块儿出去吧,刚好奴婢这边也瞧瞧,到底还缺个什么,写个清单下来,您明日核实就成了。”
“也成,那你先看看吧,等明日有时间了,我们再看看黄历,寻个好日子……你要谁主婚呢。”
“奴婢和长治家里都没人了,您和少爷坐在高堂上让我们磕个头就成了。您给了这样多东西,磕个头总是担得起的,就当是替了老爷和夫人的。”
“行,那按你说的办吧。”
元献突然开口:“我要去书院读书,你们定好了日子与我说一声就是,我去与书院请个假。”
“这点儿小事要请什么假?挑好了日子,待您下学了再办也是一样的,总归按照老制,原就是晚上那会儿拜堂。您一向温和我们都是知晓的,心里也感激着,若是因为这事儿耽搁了学业我们才要过意不去。”
阮葵拿着筷子,看元献一眼,又看向藕香,轻声道:“藕香,你真跟我亲姐姐一样,家里几个亲姊妹都没有你亲,我那日不是冲你发火,我就是有些不喜欢母亲的那些话。”
“我知晓。便是没这个事儿,我也会求小姐赐婚。”藕香笑了笑,“夫人有夫人的考量,可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心里,小姐就跟亲妹妹一样,我哪儿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倒也好,我也有个由头跟小姐提起这事儿,否则以小姐这样不开窍的性子,怎么也是想不到这个头上的,我今年都十九了,也拖不得了。”
阮葵点点头:“行,只要你真是这样想的就行。”
“当真是这样想的。您快用吧,不是一会儿还要出门去吗?”
“好。往后吃饭你不必在一旁候着了,这里也没别人,就我和元献,你歇你的就是,我们吃完了,再喊你叫丫鬟来收。”
藕香应下:“好。”
元献在一旁听着,只默默往阮葵碗里添菜。
早饭完,他们便往外去了。今日的时间是充足的,从早上到傍晚,看了有一半的铺子,帐也对完了,基本是没有问题的。
“剩下的,你想自己去看也成,记得带上藕香和荷生,有他们俩在,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儿。”
阮葵伸了个懒腰:“今儿可是把我累坏了,我得歇个好几日,好好养养精神再去。”
“也好,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我看那些铺子不久前应该是被母亲或者大嫂子查过一遍的,没什么问题。”
“嗯。”她趴在桌上,闭上眼,打了个哈欠,“那等你下次休沐了我们再一起去。你别说,你那个脸一板下来,还真有点儿成效,我看他们都不敢看你……啊,你抱我干嘛!”
元献将她抱起,笑着朝前走:“不是困了吗?去沐浴,然后睡觉。”
“沐浴就沐浴,我自己会去,你抱我干什么?你不会是想和我一起沐浴吧?元献!你好不知羞!你放我下来!”她连连挣扎。
元献一脸镇定,跨进浴室才将她放下,轻轻在她脑袋上拍了拍:“妹妹想什么呢?我是担心妹妹今日走累了。”
“我、我……”她红着脸关上门,将人隔绝在外面,嘀咕一句,“我才没想什么呢。”
她匆匆忙忙洗完,慌慌张张出来,路过元献时低声警告一句:“我累了,要睡了啊,你一会儿不要吵我,否则我要是揍你了,你可别生气。”
“好,知晓了。”元献笑了笑,不徐不疾也进了浴室,再出来时,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吹了灯,悄声在她身侧躺下,只是在她额头上落了个吻,翌日起时,又在她额头落了个吻。
阮葵再睁眼时,天已经大亮,她下意识伸手往身旁摸,却是一手冰凉,急忙朝外喊:“藕香!藕香!”
“怎的了?”藕香推门进来,她知晓元献不在,才敢这样随意进门。
阮葵忽然想起什么,又垂了眼:“没什么?”
藕香笑着将帐子收起:“少爷他一早就去书院了,走了有一会儿了。”
“我没问他。”她欲盖弥彰。
藕香也不与她拌嘴,又道:“早膳都热着呢,您收拾收拾起来吃饭吧。”
“噢。”她慢慢悠悠起身收拾好,坐在圆桌边,边喝着鱼片粥边看着黄历,“我看下个月就有个吉日,你看看如何?来不来得及准备?”
“您说好就好,就这个吧,没什么好准备的,清单我都写出来了,一会儿拿了您瞧瞧,左不过是些桌子椅子,我也没与您客气。”
“就是不客气才好,喜被也得要,一会儿我看过了确认了,就拨钱去让她们置办去。”
话音刚落,玉匣突然到了门口,颤颤巍巍道:“少夫人,夫人来了……”
“娘怎么这会儿来了?”阮葵惊讶转头,刚要起身,才发觉此娘非彼娘,脸一下垮了,嘀咕一句,“她来做什么?”
藕香露出一副标准的笑,朝人迎出去:“夫人来此有何事?”
唐姨娘仰着头,鼻孔快朝天:“你是个什么东西?让开,我要找我儿媳妇儿说话。”
“夫人……”
藕香还没来得及拦,唐姨娘已跨进了门,径直走去首位,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阮葵咬紧了牙关。
藕香眼见不对,上前低声劝:“小姐还是不要和她正面冲突,想办法将她赶走就是。”
阮葵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敷衍行了礼:“元献他不在家,母亲要是有什么事,不如等他回来再说。”
“元献?这就是你对你丈夫的称呼?”唐姨妈猛得拍了桌,“你对我不敬就算了,你对你丈夫也这样吗!你不要以为有伯爵府给你撑腰,你就能为所欲为,你现在是我元家的儿媳妇了!”
阮葵翻了个白眼:“母亲年龄大了,不懂我们年轻人之间的闺房之乐也正常,元献就喜欢我这样唤他,每回我这样唤他,他就特别开心。您要是不信,您自个儿问他去。”
“你好不要脸!”唐姨妈又是拍桌。
“我不要脸?”阮葵一叉腰,“明明是你儿子不要脸!每晚都要亲我的嘴,你先管管他去吧!”
“你你你你……!”唐姨妈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你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我原先还以为是自己想错了,看来就是你勾引我儿子!堂堂伯爵府养出个什么来了?从小就会勾引男人了,也不知是谁教的!”
阮葵撸了撸袖子,上前几步,伸着脖子急声反驳:“我勾引他?我疯了勾引他?谁不知晓他有个疯婆娘老子娘?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你怕是脑子进了水不清醒了!”
“好啊!你敢这样和我说话!你不敬婆母,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唐姨妈上手就要打她。
她到底是年轻,反应快,反手就要还击,可不料手还没扬过去,唐姨妈便往后一摔,跌倒在地上,哭着道:“她打我!她打我!你们看见了,她竟然敢打我……我命苦啊,今儿伯爵府的人不来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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