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一切听妹妹安排了。”
阮葵一点儿不慌,她现在除了画图和捏泥人外就没事做了,剩下的时辰都在翻典籍,可看来看去,也没瞧出复杂的,尤其是他们人少,好多环节都要省略。
冠礼当天,也就家里的几个人而已,她拉着元献先去正堂朝祖宗排位拜了拜,又让荷生念了段拗口的祝词,又拉着人往卧房中去,给人换礼服。
“新做的?”元献敞着双臂,垂眸看着她。
她边给他系腰带,边仰头看着他笑:“对呀,典籍上说的,冠礼要穿礼服的,除了咱们成亲时的婚服还有官服外,你就没有其它的礼服了,我就让人给你做了新的。怎么样?喜欢吗?”
“嗯,很好。”元献轻轻晃了晃臂上垂落的大袖,“天青色,我很喜欢。”
“嘿嘿。”阮葵咧开嘴,“我想你都有一套红的了,就做了别的颜色。好了好了,穿好了,出去吧。”
元献稍稍正正衣领,抬步跟上。
又是荷生念了一段拗口的话后,阮葵站上小凳,将祖母先前给的发冠拿起,轻轻套住他的发苞,用玉簪固定好。
“好啦,礼成!”她往凳子下一跳,“入席!吃饭!今儿我可特意从前面那家特红火的酒楼定了几个招牌菜,大家都尝尝。”
元献笑着跟过去:“我就穿这个吃饭?”
“来来。”阮葵将他的袖子挂起来,“你过生,你坐首位。”
“好。”他坐下,将身旁的凳子拉近一些,“你坐我旁边。”
阮葵笑眯眯坐下,往他碗中夹了块儿八宝鸭:“生辰吉乐,尝尝好不好吃。”
“外酥里嫩,甜咸可口,很好吃。”他咬了口,往她碗里也夹了块儿,“妹妹也尝尝。”
荷生在一旁看着,都不知该不该坐下了,沉默一会儿,悄声走远了。
第70章 我们永远都这样好
京城的夏天不如徐州的长,也不比徐州的热,中午稍用些冰,暑假就过去了。
阮葵看着帐子,叹了口气:“唉,今儿是放假的最后一天了。”
元献偏头看她:“嗯,今晚得早点儿睡了,省得明日起不来。”
她翻了个身,半趴在他胸膛上,双手往他胸前一叠,又是叹息一声。
元献笑着摸摸她的后颈:“怎么了?”
“没,我就是觉着你去当差了就没人在家陪我了,虽然能捏泥人画图什么的,可如果你在的话,就能陪我一起。”
“晚上回来陪你。你要是想出去玩也行,让荷生陪你,路上戴好帷帽,不要随意吃旁人给的东西。”
“我又不是小孩了,还不知晓这些?况且我也不想出门。京城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但一个人去没什么意思,我想让你陪我一块儿去。”
“可以在家想好去哪儿,等休沐了我和你一块儿去。”
“可你忙那样多天,休沐了还得陪我出去,会不会很累?”
“还好,出去也是玩而已,也不用我干活。”
她抬眸,蹭蹭他的脸:“可我怕你累。每回都是我说想去哪儿、想做什么,你每回都迁就我……”
“怎么会是迁就呢?我又不傻,若是我不开心,肯定不会如此。有时朝里忙了一堆事,回来我也就什么都不想考虑了,只要能和你在块儿我就放松了。故而,没有什么迁就不迁就,只有高兴不高兴。”
“我和你在一块儿也很开心。”她转过头,亲亲他的脸颊,“献呆子,我好爱你。”
元献笑着搂紧她:“葵妹妹,我也好爱你。”
她埋在他脖颈里嘿嘿傻笑了会儿,又道:“我们永远都这样好,好不好?”
“我们原本就是要永远这样的。”元献双手扣紧她的腰。
她眨了眨眼:“你干嘛?”
“等收假了,就不能这样肆意了。”
“难道你平日里晚上回来不要吗?”
“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那是晚上。”
窗外雷声轰鸣,夏末的暴雨如期而至,噼里啪啦打在屋檐上,没有停歇的时候。
一场雨过后,天终于没那样燥热了,元献撑着在宫道上行走,偶然听见路上有人闲聊调令,换了个方向,朝吏部的方向去。
“拾遗有何事?”吏部打杂的问。
“听闻调令下来了,我来看看。”元献收了伞,放置篓中。
“是下来了,拾遗去里面问吧。”
元献点头,道一声好,抬步往里走。
吏部当差的寻了一会儿,将调令递给他:“我就说先前瞧见过,喏,在这儿。”
他收过,扫一眼,看清调令上的“梓州关县”四字,脸上神色未变,心中却是一紧,笑着与人道完别,拿了伞离去。
梓州,奕王的封地就在这一带。
他缓缓闭上眼,仰头笑了笑,握紧了伞柄,沉着脸往前去。
翌日,雨停了,他捏了捏手中的册子,朝大殿走去。
守门的太监瞧见他来,笑着看来:“拾遗是有事要禀告陛下吗?”
“是,劳烦公公通报。”他微微颔首,语气温和。
他一向礼数周全,又好说话,不论是面对同还是面对太监宫女都是如此,太监宫女们搁在喜欢与他相处,先前有宫宴,那些个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个个都想分到他那儿去。
守门的太监瞧见他也是笑眯眯的:“拾遗稍待片刻,方才有人进去了,等人出来了奴婢才好去通传。”
“原是如此,那我便到一旁等候吧。”他往一旁站了站,静静等着。
没一会儿,里面的人出来了,太监通传完,唤他进去。
他轻声进门,上前行礼。
皇帝正在查看奏折,没有抬眸:“看到了调令了?是为此事来寻朕的吧。”
“是。”元献从袖中摸出册子,双手上呈,“微臣有册要呈。”
“拿上来吧。”
太监悄声上前,拿了册子,双手放去案上。
皇帝瞥了一眼,正要收回目光,瞧见册子上的字,放下手上的奏折,抬手拿起:“宿县兴盛谏言。”
“是。”
“说说。”
“微臣生在宿县,长在徐州,自读书后若遇到书中不懂的内容,夫子便会以徐州实际情形作答,久而久之,便对徐州对徐州县城了解一二了,于是写了这篇谋划宿县兴盛的册子,只想着若有机会能报效朝廷,便将此册呈上,却不想得蒙陛下信赖,将微臣留在了京中。如今看见调令,微臣便想,或许是个时机能将微臣年少时的幻想变为现实了,只是不知这册子上所写的是否附和实际,还请陛下过目。”
话音落了,皇帝却没有说话。
元献心中有些紧张,却不敢抬头去看,也不敢再开口,殿中安静得有些瘆人,只时不时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许久,他手心都有些出汗了,终于等到人开口了。
“写得很很很仔细,一目了然,朕从未去过宿县也了解宿县的情形了,比前些年宿县呈上来的折子还清楚些。”皇帝顿了顿,抬眸又道,“不过,为何现下才呈上来?”
“微臣不敢隐瞒,这册子并非微臣一人之功,微臣请教了许多人,也最近才整理完的,本想寻个机会便上奏,若真能对老家有所帮助,也算是了了臣一桩心愿。也是巧了,刚巧收到调令,微臣想,若是微臣能亲自将这册上所言一一实现,岂不更好?便来请求陛下了。”
皇帝还在阅读那本册子,却问:“朕未弄错的话,你岳丈家是在徐州吧?”
“是。微臣生父早亡,家中贫寒,幸得伯爵府照料才能平安长大,如今才有幸能报效朝廷。”
“你回徐州去,也有人依仗。”
元献心头一跳,不徐不疾道:“不过是可以尽尽孝、能让心里舒坦一些罢了,倒也不算什么依仗。得陛下厚恩,岳丈家的确比普通人家体面一些,也才得以有能力收留微臣这个外人。岳丈一家也总耳提面命,督促微臣好好读书,将来好报效朝廷。不过,微臣的确有些私心,一来,宿县是微臣的老家,微臣自然想好好建设家乡;二来,今日这建言的册应当已让陛下记住微臣了。”
皇帝笑了笑:“你是怕朕将你扔在外面就不管了?”
“微臣斗胆,是有此担忧。微臣读书便是为报效朝廷与陛下,若有机会,自然想大展身手。”
“三元及第的可不多,朕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皇帝放下册子,笑着道,“既然你这样胸有成竹,便去宿县吧,只是若是三年后朕瞧不见你的进展,可是要罚你了。”
元献紧忙叩拜:“臣叩谢陛下隆恩,必定殚精竭虑,夙兴夜寐,不负陛下厚望。”
“好了,你下去吧,这册子朕就不还给你了,上面许多地方朕还没有看清。”
“是,微臣告退。”他躬身退出大殿,与守门太监打过招呼后,大步朝前,脚步越发轻快。
很快,他又放慢脚步,将心沉下来,缓步回到当差的殿中。
傍晚,吏部派人过来传话,说是先前的调令作废,亲自将新的调令给他送来。
他双手接过,笑着道完谢,紧紧攥住那张调令,快步朝宫外去。
马车刚停在门口,他便跳下车,跑进房门,寻到房中的人,一把将她抱住。
阮葵有些茫然:“发生什么了?”
他笑着,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朝廷调令下来了,让我回宿县当差。”
阮葵眨了眨眼:“宿县在哪儿?”
“徐州。”
“啊?”阮葵将他推开,惊讶看着他,“咱们要回去了。”
他重重点头:“对。”
阮葵眉头动了动,满脸怔然。
“不想回去吗?”元献冷静一些,摸摸她的脸,垂眸看着她。
“没,我就是觉得挺突然的。”
“是不是在想你那些泥人?”
“那倒没有,那些都卖出去了,和我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而且卖的都是一般喜欢的,我最喜欢的都还留着呢。”她抬眼朝房中看去。
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她自己布置的,门上挂了她和元献一直编的挂帘,墙上是她作的画,有点儿不入流,有点儿潦草,但她自个儿喜欢……
元献随着她的目光看去,道:“这些都可以拆了带走,十月去接任就行了,时间充裕着,行李多些路上慢些也没关系。”
她点点头:“好,那就拆了带上吧。”
元献牵着她坐下:“是回徐州,但是我们主要是在宿县住,到时候还是我们俩在一块儿,和在这里没什么区别。只是宿县没有京城这样繁华,恐怕没有那样多可以游玩的地方,也没那样多美食,妹妹要跟着委屈一段时日了。”
她摇了摇头,轻轻抱住他,下颌放在他肩上,低声道:“不委屈,只要是我们俩在一块儿就好。”
她一想起那个唐姨妈心中就觉得堵得慌,若是小妾是外室,大不了和离就是,可偏偏是元献亲娘,她想想就头疼。
幸好,幸好,是去宿县,不是去徐州城,只要没有旁人在他们两个中间就好。
调任的官员接过元献手上的任务,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他们将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全搬上车,在大伯母范夫人的目送下,缓缓朝城外去。
城外送别的亭下,大表兄早已等候在此,见他们的马车驶来,打马朝前迎。
“表兄。”元献探出马车。
“不必下车了,我是偷闲出来的,一会儿便得回去。”刘纪阻拦完,又问,“是你自己去求的吗?”
元献点头:“是。”
刘纪也点头:“好,我知晓了,那我便放心了,你们上路吧,路上多注意,若是有什么事直管给我写信。”
“多谢大表兄。”
刘纪又点了点头,打马远去。
阮葵趴在窗边瞧着他的背影,好奇一句:“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没什么,坐好,马车要走了。”
此时正值秋季,天高气爽,风轻云淡,远处的山峰青黄交替,犹如画卷。
一个多月后,马车停在他们三年前从徐州出发后抵达的第一个县城驿站。
天渐暗了,阮葵仰头看着落日:“咱们明天是先回家去,还是先去伯爵府?”
“先去给老夫人请安。伯爵府对我有恩,老夫人又是长辈,自然该先去伯爵府。”元献停在她身旁,“一会儿让他们将东西分好,给老夫人姨母带的东西直接拉过去,其余的让他们拉回家,让丫鬟们先收拾着。”
她点头,转身往房中去:“行。”
元献关了窗,抬步跟上,从身后抱住她:“天不早了,早些休息?”
“嗯。”她转身抱紧他,“献呆子。”
“怎么了?”元献摸摸她的后颈。
“没什么,就是赶了一个多月的路,有些累了。”
“明日还得早起,免得回去晚了,等回了徐州城可以好好休息两日再去宿县。”
阮葵轻轻应了一声:“嗯,睡觉吧。”
天还未全亮,马车便从驿站驶出,阮葵蜷缩在车上,躺在元献怀里继续睡觉。
下午,马车逼近徐州城,阮葵睡得正香,元献没叫醒她,也闭眼打算小憩一会儿,不久,却被一阵马蹄声吵醒。
76/88 首页 上一页 74 75 76 77 78 7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