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葵瞅他一眼:“当然能,你等着瞧。”
半夜,她的眼皮有些睁不开了:“我忽然觉着有些规矩可以不守。”
元献翻动书页,笑着道:“困了就睡吧。”
她掀眼:“你不困吗?”
“我还好,以前也熬过夜的。”
“你以前哪里……”话说到一半,她闭了嘴,死呆子以前好像真的熬过夜,而且还是连着熬了好几个夜,就是那段她没能下床的日子……她往被子里一躺,“行,那我睡了。”
她眼一闭就睡了,连元献什么时候睡的都不知晓,睁眼时,身旁的人还在熟睡。
她凑过去,慢慢凑过去,瞧瞧戳了戳他的眼睫,见他眼皮动了动,嘿嘿一声。
元献眼闭着,唇却弯了弯,笑着微微翻身将她抱住,哑声道:“醒了?”
“嗯,你什么时候睡的?”
“天刚亮的时候睡的,现在正困呢,妹妹再陪我睡一会儿吧。”
“那你睡吧。”她也闭上眼,但实在睡不着了,躺了会儿便轻轻挪开他的手,悄声跨下床,去外面玩了。
秋娘走时留了个菜谱,丫鬟们正在照着菜谱做肉丸子,她就站在灶台前,丫鬟们做一个她吃一个,早饭午饭就这样一起解决了。
元献这会儿还没醒,她也没去喊,让荷生搬了个小桌放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和荷生还有丫鬟们一起玩牌。
玩得正热火朝天的时候,院子外传来了敲门声,阮葵推推荷生:“莫不是表兄他们来邀请了,你快去看看。”
“好嘞!”荷生捂紧牌,匆匆跑去。
阮葵和几个丫鬟看着他的背影笑:“你捂什么?难不成咱们会偷看你的。”
荷生回眸嘿嘿一声,转头将门打开一条缝。
“这里是元拾遗家吗?”一双陌生的眼眸露出来。
“是,请问您是?”
“我是元拾遗同僚的亲属,来给拾遗拜年,再送些新年礼。”
“这……我不能随意收旁人东西的,您稍等片刻,我去唤我们少爷来。”
荷生正要转身往院中跑,元献忽然从房中出来,朝院门看来。
“什么人?”
阮葵先转头:“你醒啦?”
“刚醒,我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你们玩儿。”他笑笑,越过她们朝门口去。
门外候着的人一瞧见他,眼睛都明亮不少:“元拾遗万福,草民是全公公的弟弟。”
元献眉头动了动:“是御前伺候的那个全公公?”
“正是正是。”来人喜笑颜开,“算不得什么御前伺候,不过是给人打打下手罢了。”
“不知你来寻我有何事?”
“拾遗贵人多忘事。去年腊月,兄长当差时不慎将一盏茶泼在拾遗身上,那几日正下雪,拾遗又赶着差事要做,衣裳都来不及换,却未责怪我兄长一句,还将此事掩瞒下来。兄长实在不知如何谢拾遗又好,只恐是让旁人瞧见,对拾遗影响不好,这才让草民大年初一中午这会儿来给拾遗道谢,路上人少没谁瞧见。”
元献笑了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难为公公还惦记着,劳你大过年的还跑一趟。心意我领了,东西我便不收了。我家中人少,过年什么都办齐了的,天热了,东西放久了容易坏,若吃不完,反倒是浪费你们的一片心意了。”
那人急急解释:“不是吃食……”
“若是些贵重的东西,我就更不能收了,本就是无心之举,无功不受禄,我如何能受得起?你回去转达你兄长,他会明白的。”
“这……”那人有些犹豫。
荷生也道:“你们跟我们少爷相处久了就知晓了,我们少爷一向与人为善,并不是是挟恩图报之人。”
那人叹了口气:“既如此,那我便先走了,还是祝元拾遗新年吉乐,一切顺心。”
元献微微颔首:“也祝你们兄弟一切顺心。”
人走了,元献转身往院中走:“你们玩什么呢?笑得这样开心?”
“使我们吵醒你了吗?”阮葵迎过去。
“也不是,睡了这样久了,是该起了,免得晚上睡不着。”
“你们先玩儿。”阮葵将排递给丫鬟,牵着元献往房中走,小声问,“你什么时候衣裳被茶水打湿了?你都未跟我说过。”
“似乎是腊八那几日吧?我也记不大清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转头就忘了,自然未跟你说。”
她仰着脸想了会儿,惊道:“腊八那几日下了那样大的雪,天那样冷,你被茶水碰到,衣裳都未换,你跟我说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不冷吗?”
“应当是没多冷,否则我定是要与你抱怨的。你想,我在天子跟前当差,天子是什么人?能让自个儿冻着吗?我记得衣裳是湿了,后来火烘了烘就干了,没觉着太冷。”
阮葵瞅他一眼:“你那样好心干嘛?”
他笑着牵住她的手:“我不是好心,我只是不蠢。你别看他只是个公公,可是皇帝跟前的人,我为难他对自个儿有什么好处?还不如万事留一线,得饶人处且饶人。”
“噢……”阮葵没好气应一声,又抬头看他,“那你从前跟府里的丫鬟婆子们这样客气时也是这样想的?”
“自然。”
她沉默一会儿:“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是我有时候就是不爱和人说话,什么人都不爱说。”
元献笑着看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不必跟我一样,你开开心心做自己就好。还玩儿牌吗?去吧。”
“你玩不玩?”她脸上多了些笑意。
“我不玩,你们玩吧,我坐旁边晒晒太阳。”
阮葵拉着他又出了门,继续和荷生他们凑在一块儿玩牌。
天一直不错,后头两天去了大伯和表兄家拜年,后又有些元献的同僚来走动,一晃便到了十五。
上元节比除夕热闹不少,路上水里摆满了花灯,到处都是玩杂耍的、到处都是舞龙灯的、到处都是摆摊的,路上人挤人,车都不许驾进去,搁在了外面大道上,只能步行。
“原来过节时外面这样热闹的吗?我从前都没出来过,还以为大家都在家里呢。”
“我原先也没怎么出来过,也没想到这样热闹,你千万握紧我的手,不要走丢了。”
阮葵将他的手掰开,和他十指相扣,举起手晃了晃:“喏,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他扬起唇:“好,想去看什么?”
“去看舞龙灯!还有舞狮子!”阮葵兴冲冲拉着他往前,一路挤进人群中,到了最前面。
两只狮子这会儿正在这儿跳舞,边跳边放着爆竹,噼里啪啦,银光闪烁,围在周围观看的小孩又是新奇又是害怕,耳朵紧捂着,眼睛还在眯着看。
那炮竹隔得还远,但又亮又响,似乎近在眼边耳边,别说是小孩了,就连阮葵也是一只眼睛吓得紧闭着,另一只眼睛好奇睁着。
元献觉着好笑,双手捂住她的耳朵,垂首道:“若是怕就站远一些。”
“不怕不怕。”她连连摇头,“我想摸一下那个狮子,好可爱。”
元献笑着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几步,在一片火树银光中,轻轻碰到了舞狮的鼻子。
可炮竹声太响,响得她不敢睁眼,也不敢靠近,只剩嘴张着,啊哇乱叫。
元献轻笑着又将她护回人群中:“摸到了吗?”
炮竹声远了,她缓缓睁开眼,茫然握握手:“好像听见了。”
元献朝荷生使了个眼色,荷生立即蹿进人群中,没一会儿,炮竹声暂停,一只舞狮缓缓朝他们走来,跪坐在阮葵跟前,朝她摇了摇大脑袋。
她眨了眨眼,看看舞狮,又看看元献。
元献含笑朝她点头。
她立即笑眯眯伸出手,小心翼翼朝舞狮伸去,轻轻落在了它的脑袋上,试探着摸了摸。
舞狮乖巧蹲着,冲她眨了眨眼。
有围观的小孩看着嚷嚷起来:“爹!爹!我要想摸大狮纸!”
阮葵笑着朝元献看去,心里美极了。
她后退两步,放舞狮离开,笑着牵回元献的手:“好有意思,我也想学舞狮!”
元献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那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他们都是从小练才能这样灵活。”
“我就是说说嘛。走!咱们再去看舞龙!”
第69章 献宝宝
杂耍舞龙结束,已至夜半。喧闹的人群散去,夜晚寒冷的风吹来,他们人手一杯热饮,缓缓朝回走。
她走着走着忍不住跳起来:“过节真有意思,只可惜要等一年才能再过。”
“也不一定要等明年,一年里的节日多着呢,下个月就是二月二,三月可以去踏青,五月端午戏龙舟,七月乞巧,八月中秋,九月重阳,外面应该都热闹得很。倒是肯定是要休沐了,妹妹若是想,我们都可以出来逛逛。”
阮葵笑着走回去,又和他十指相扣:“好啊,以后过节我们都出来过,可比在家里有意思多了!”
“好,妹妹过生日咱们也可以出来过。”他握紧她的手,“今年生辰想要什么生辰礼?”
“没什么想要的,好好选个地方去玩儿就行。”阮葵带着他的手在空中晃悠,“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我也觉着现在的日子就很好,没什么特别需要的,也就跟你一样,选个好玩儿的地方去逛逛吧。”他扶着她上了马车,悄声在她耳旁道,“或者在家歇着也行。”
阮葵羞恼,狠狠捶他一下:“你少不正经!”
他幽幽道:“只是在家歇着,哪儿不正经了?妹妹又想到什么不好的事儿了?”
“你就装吧!我还不知道你?”阮葵轻哼一声,转过头看着车外,打算再不理他了,可瞧见路上有意思的东西,忍不住又转头跟他说话。
他含笑注视着她,静静听着她说,偶尔若是被问起,也会答一两句。
天已全黑了,但月亮出来,亮得几乎跟白日里一样,闯过冰凉的夜风,进了房中,快速洗漱完后,美美躺下,可方才的困意却不在了。
“睡不着。”阮葵侧身看着身旁的人。
元献微微侧目:“闭上眼,一会儿就睡着了。”
阮葵撑起身,脸往他脸上一搁:“刚刚闭了,还是没睡着。”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抱了抱:“那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阮葵转头,鼻尖抵在在他脸上,被挤歪了,嘴也抵在他脸上,被挤瘪了。
他笑着摸摸她的脸:“怎么了?”
阮葵在他脸上啵了一声,而后啵啵啵亲了好几下,鼻尖贴着他的脖颈猛嗅:“你好香啊。”
他被弄得有些痒,强忍着伸着脖子:“应当澡豆的气味吧?”
“你好香,好香啊,献宝宝。”阮葵捧着他的脸,一顿乱亲,“宝宝,宝宝,你真香!”
他被亲得睁不开眼,忍不住低笑:“妹妹也很香。”
“啵啵啵!”
“今儿是怎么了?想要了?”
“才没呢!”她转身就走。
元献这会儿清醒了,跟过去从身后抱住她:“不是睡不着吗?我陪妹妹玩儿吧。”
“呸!”她转头往他脸上喷一口香气,还没来得及骂,就被堵住了嘴。
一炷香后,她老实了,困了,安安静静睡了。
-
又是冬至,一年恍然而过。
一早,阮葵就钻进书房里捏泥人,中午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下午日落前才出来,盯着丫鬟们煮饭。
元献自打上任后,中午都不回来吃饭,只有早上晚上在家吃。
她虽然不会煮饭,但能盯着丫鬟们煮,元献喜欢吃什么菜她都记得,生怕丫鬟们弄错了,才要每日去盯着,也能提前尝到。
这会儿天还早着,元献也还在宫里,看看时辰,准备着回家。
他拿了沓公文出门转交,刚过拐角,一个太监迎面走来,不慎将茶水打翻,泼湿他的衣摆。
“对不住对不住,您跟我到偏殿换一身吧。”
“不……”元献正要拒绝,忽然看清太监的脸和他的眼神,眉头微动,点了点头,“好。”
全公公捡回茶盏,躬身引他进了偏殿,到了内室,拿出一件干净的衣袍,边服侍他穿上边低声道:“陛下有意外放拾遗,拾遗早做准备为好。”
他眉头皱了皱,没说话。
全公公看他一眼,又低声道:“陛下原是有意调拾遗去御史台的,前些时日与奕王闲话时提到拾遗,奕王却是无意说了句拾遗年纪尚轻,恐须锻炼。陛下当时虽未多说,但神情有思索之意,拾遗又才来一年,这样快就要调任御史台,眼红的人想必也不少。”
他眉头舒展,低声道:“难为公公传信与我,多谢公公一番苦心,我记住了。”
全公公点了点头,声音恢复如常:“多谢拾遗宽恕,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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