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有什么特殊的事儿呢?您先别急,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到时您先听听他的解释也不迟。”
门恰好响了。
荷生嘿嘿一笑,拿着扫帚往门口去:“您瞧,这不就回来了吗?”
门打开一些,外面是一个陌生的男子:“这里是徐州来的元家吗?”
“对对,是是,怎么了?”荷生问。
“有您的信。”男子递进一个信封。
荷生茫然接过,道了声谢,关了门,嘀咕一声:“徐州的信?”
“是我娘她们寄来的吗?”阮葵小步跑过去,接过信封,拆开一看,脸色又差了。
荷生站在她身后,仰着脖子看了看,心中直呼完蛋。
这信不是伯爵府传来的,是他们少爷的母亲传来的,说是听闻他们少爷高中,要启程来京,这会儿估计都上路了。
“让他们自己过去吧!”她转身将信往人手里一塞,气冲冲又往屋里去。
荷生紧忙跟上,站在卧房劝:“您这是做什么呢?再怎么样也得等少爷回来商量商量再说啊?”
“他都不回家了,我还和他商量什么?”
“那你这收拾东西是要做什么?”
“我要回徐州,回家!他们母子俩喜欢京城,就让他们好好待在这里吧!”
荷生又不好闯进去,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走了,只能语无伦次劝:“您好歹想想少爷从前是如何对您的吧?夫妻哪儿有不吵架的时候呢?总不能一吵嘴就要走,是算什么事儿呢?”
“你和他就是一伙儿的!”阮葵一把掀开门帘,指着他骂,“你就是帮着他在骗我!从前就是骗我的!现在好了,你们有权有势了,就是该甩开我的时候了!”
荷生欲哭无泪:“小的哪儿敢?少爷他也不敢啊,少爷心里有没有您,您和他在一块儿这样久,您心里还不清楚吗?”
“我不清楚!我早就说了的,等他考中了就和离,现下也是时候了!”阮葵搡他一把,“让开!我这就去写和离书!”
“诶……”荷生实在没法儿,在书房门口急得团团转,外面的丫鬟也不敢出声,躲得远远的。
没一会儿,丫鬟悄声跑进门,低声朝他道:“荷管家,少爷回来了。”
荷生一喜,匆匆朝外迎去:“您可算是回来了,少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这会儿要收拾东西回徐州呢!”
“我知晓了。”元献眉头紧了紧,抬步往屋里去。
阮葵刚写完,瞧见他来,惊讶一瞬,举起未干的和离书,气道:“赶紧过来签了。”
“昨夜有个王爷邀请我们去诗酒宴会,我找了好几回借口说要回,均是未果,只能在那儿过了夜。”他轻声走近,“是我错了,我给妹妹赔礼。”
阮葵咬了咬牙,凶狠狠斜视他:“管我什么事?你赶紧将和离书签了,我们好聚好散!”
“我不签。昨夜未归是我的错,可我不觉着我们之间已经到了要签和离书的地步。”他静静看着她。
“你……”阮葵看着他那双平静如水的模样,心中一阵委屈,泪如雨下,“你怎么这样坏?你把我的心骗走了,就不管我了,昨日是夜不归宿,明日就不知该如何了,你这个骗子,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你为什么不跟我和离!”
“我没有不管你。”元献上前几步,轻轻抹掉她的眼泪,“昨日是突发状况,我也未曾料到,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她一把拍开他的手:“你是混蛋!你是混蛋!你跟你娘过去吧!我不要和你在一块儿!”
元献抱住她:“不是我叫她来的,我也是才知晓,我不会让她欺负你的,从前不就是这样吗?”
“从前是在徐州,你们看着我祖母我娘在,不敢欺负我,现下你们得势了,你娘不知要如何对付我!”她用力挣扎,“你松开我!松开我!”
“你对我这样没有信心吗?”
“我为什么要对你有信心!你昨晚就彻夜不归!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不和我和离!”
“我没有不喜欢你,我没有不喜欢你啊!”元献捧着她的脸,眼红了一圈,“倒是你,你喜欢我吗?为何总要将和离挂在嘴上?为何总遇到些困难就要舍弃我?我不是正在想办法解决吗?给我一点点时间好不好?”
她哭得更厉害了:“你昨晚到底去做什么了?”
“有个叫奕王的,昨日傍晚突然发请帖让我们去参加诗会,我们昨夜作诗作了一整夜,天快亮时才许我们走。不止是我,还有旁人在,妹妹一问便知。”
“有女人吗?”
元献忍不住轻笑,笑着摸摸她的脸,垂眸看着她:“有丫鬟,除了丫鬟外没有旁的女子。”
她瞅他一眼:“你娘现在应该都启程了,怎么办?”
“急什么?徐州距京城还有段时日呢,等她来了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噢。”她垂下眼,还是不开心。
“我知晓是我牵连了你,要不是嫁给我,你也不必面对我母亲,是我让你为难了,你再等等好不好?至少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处理好,再决定要不要和离。”
“噢。”她抿了抿唇。
元献笑着捧起她的脸,用额头碰碰她的额头:“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她撇着反驳:“才没呢,你不要以为你不在我就睡不好,你不在我只会睡得更香。”
元献笑着在她嘴角啄吻一下:“可我昨夜没能抱着妹妹,心里总不踏实。”
“那个什么王爷,真叫你们去作诗作了一个晚上?”
“我敢说一句假话明日出门就天降一块大石将我砸死。”
阮葵将信将疑看他一眼,见他眼神镇定,嘀咕一句:“大晚上的作什么诗?还熬夜作,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他笑着应和:“妹妹说得对,我也觉得他有毛病,若他不是王爷,我才懒得搭理他。”
门响了两声,荷生在外面道:“少爷,宋勤宋公子来了,说是有要紧事。”
元献未应,只看向面前的人:“刚好,宋勤昨夜也去了,妹妹若是不信,与我一同出去当面对峙便知。”
阮葵瞅他一眼,背过身去:“我才不去呢,你有事就赶紧去,别在这儿磨磨唧唧的。”
他笑着在她发顶上亲了亲:“那我去看看他找我有什么事。”
“你去就是。”阮葵小声嘟囔一句。
元献又看她一眼,收敛了笑,转身出了房门,朝荷生问:“什么事?”
“小的也不知,让人偏厅等着了。”
“我去看看。”
宋勤正站在在偏厅里,丫鬟送的茶水也没碰一下,显然是有急事。
元献走近,拱手道:“不知宋学弟有何急事?”
宋勤拱手,微皱着眉头道:“昨日邀我们去诗会的那个奕王,便是我那日在楼下看到的对尊夫人有不轨之心的男子。”
元献一怔,眉头也皱紧:“你确认你没看错?”
“我确认我没看错。我琢磨了一个晚上,是反复确认过后才来与学长说明的,若这几日有请帖邀请学长与令正上门,还请学长千万不要应下。”
“好,我知晓了,劳烦你跑一趟。”
“学长不必多礼,话已带到,我先行离去了。”
“荷生,送客。”元献说罢,却停在偏厅未动。
荷生送完人归来,试探问一句:“少爷,他是不是骗咱们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元献说罢抬步往正房走:“上回给夫人送来的那几封请帖呢?”
“前些时日推拒的时候一并还回去了。”
元献点点头:“一会儿若还有请帖,无论是请我的,还是请夫人的,一并拒了,就说夫人有恙,我在家中照看夫人,没有空闲。”
荷生郑重道:“小的明白了。”
元献又点头,抬步回到书房中,坐去阮葵身旁,看着桌上的那张和离书:“暂且烧了?”
“嗯?”阮葵瞥他一眼。
“下回真不满意了再写,朝廷的赏赐不是下来了吗?以后也不至于买不起一张纸。”
“噢,又不是给我的。”
元献双手环住她:“怎么不是你的?我都是你的,给我赏赐自然就是给你的。”
她压住翘起的嘴角:“你就是说得好听。”
元献和她脸贴着脸:“我们可是合理合法成的亲,我的就是你的,就是天子来了,也不能说什么。”
“你……”她抿抿唇,“宋勤来找你说什么?”
“还不是那个奕王,他叫我多提防着些,我已经跟荷生说好了,让他将往后的请帖都拒了,就说你生病了,我要在家照看你。”
阮葵双手扯住他的脸:“好啊,你咒我!”
他忙笑着求饶:“可不敢可不敢,我原是想说自个儿病了的,可昨儿刚从奕王那儿回来,今儿就说病了,岂不是要让人多想。况且,妹妹真病了。”
阮葵瞅他:“我哪儿病了?”
他偏头,贴着她的耳朵悄声道:“相思病。”
“才没有!你再胡扯我把你嘴缝起来!”
“真没有?那妹妹方才哭什么?不是因为想我想哭的?”
“我才没有呢!你不许胡说!”阮葵羞得捂住他的嘴,“明明是你晚上不回来,把我气哭了!”
他瓮声笑着:“明明是以为我出去花天酒地,吃味儿吃哭了。”
阮葵赶紧将他的嘴捂得更紧了些:“才不是才不是才不是!你不许胡说!”
他那张嘴这回是说不了话了,可双眸还能看人,眼中含着笑意,阮葵看一眼脑子就能想起他那带着笑意的揶揄,羞得干脆将他的整颗脑袋都抱住:“你再说!”
“不说了。”他被闷得要喘不过,举双手投降,“真不说了,妹妹再捂着,我就要被闷死了。”
阮葵这才松了手,红着脸警告一句:“你再多说,我可就不管你捂不捂死了!”
“好好,我不说了。”元献笑着又抱住她,“妹妹的计划想得如何了?我帮妹妹一块儿看看?”
“你不是一夜没睡吗?不困吗?”
“在车上睡了会儿,这会儿是有些困,但睡不着了,晚上早些睡就是。”
“噢。”阮葵将抽屉的一沓纸拿出来,低着头道,“我打算先去街上的陶器铺子看看,再去卖摆件的铺子看看,看他们的价钱、地段,还有他们的顾客。”
元献稍稍正色:“嗯,妹妹想得没错,妹妹捏的陶人虽然在材质上属于陶器,但在用途上还是摆件,所以得去文玩铺子瞧瞧。”
“荷生说我做的陶人在市面上挺少见的,我想或许是我的陶人不受大部分人喜欢,所以才卖不出去,到时候出去看看,若是这样我就得改改了。”
“或许也不是不受人喜欢,只是摆件对于寻常人来说没什么大作用。有钱的呢,能买到更好的摆件,没钱的呢,也不需要这个。”
阮葵眨眨眼,认真看着他:“献呆子,你说得好有道理,那我是不是要做一些实用的东西?”
“可以试试,盘子杯子碗什么的。”
“嗯,有道理。”她认真思索一番,又道,“荷生还说,有可能是我卖得太贵了,可我花了那样长时间,还花了那样多柴火。”
“咱们得窑小,一窑出不来多少,单价必定高,若是人家那些专门做陶瓷用具的,一窑能出不少,单价自然就拉低了,卖得便宜些也不亏。”
阮葵叹了口气:“可我如何和人家比?我一个人也弄不来那样大。”
元献笑笑:“可以跟他们合作啊。”
阮葵一下瞪大了眼。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等调查了再说,说不定不需要和他们合作,咱们自己就能自给自足。”
“行,那就先调查吧。”阮葵笑着抱住他的肩,“献呆子,你真好。”
元献笑着摸摸她的后脑勺:“这些都说不准呢,都得去试了才知晓,我这也只是一家之言罢了,也不一定有用的。”
“嗯。”她知晓,但至少她有点儿头绪了,“那咱们明天去吗?”
“都跟外面说了在家养病,还是歇两日吧。”
“那你明天在家吗?”
“不都让荷生帮忙推掉那些邀请了吗?肯定在家。”
“哼,你前儿也说昨儿晚上应当会回来的。”
元献将那张和离书烧掉,笑着抱起她往卧房里走:“那确实是我不对,但今日我肯定说话算话。”
“暂且信你一回。”她勾住他的脖颈,没好气看他一眼,“你要抱我去哪儿?”
“困了,睡一会儿。”
她神色一凛,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哪个睡?是正经睡吗?”
元献忍不住笑:“是正经睡。”
“噢,那就好。”阮葵稍放心一些,双手又抱住他的脖颈。
天渐暖和了,元献不用出门,她也不能出门,就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看书,也乐得自在。
没几日,朝廷的任令下来了,阮葵拿着那张任令左看看右看看:“拾遗,是个什么官儿?”
“给陛下查漏补缺的。”元献悠闲靠在躺椅上。
阮葵看他一眼:“那你以后不是经常要在皇帝眼前晃悠?”
“嗯,是。”
“那咱们不用离开京城了?”
“暂时不用,以后有官职变动也说不准。”
“那秋娘姐姐呢?”
“我也不知晓,你若想问,让荷生去下请帖,让他们过来坐坐。”
“行!我这就去写请帖!”她拿着任令笑着往书房里去,走到房中,又探出脑袋来,“我们要不要给祖母他们写封信去?”
元献抬眸看去:“写吧,也给大伯表兄他们写个拜帖和请帖,邀他们休沐的时候来玩,也好与他们告知一声这边任令下来了。”
“噢,好。”阮葵高高兴兴拦下活儿,将请帖书信一一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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