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和表兄都在当差,都回了信说是等休沐日再聚,宋勤那边回得倒快,下午人就直接过来了。
“那你们过几日就要启程啦?”
“是啊,趁着天不热,早些启程,免得热了受不了。”
“那个地方我都没听说过,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你们能习惯吗?”
“他是去当官的,再怎么样也比从前好,没啥好不习惯的,你就放心吧。”
阮葵叹了口气:“唉,再也吃不到姐姐做的吃食了。”
秋娘笑着牵住她的手:“我前阵子刚弄了些腌菜果干,想着还没弄好就没给你们送来,你等着,等后日收拾好了我就送来。”
“啊?这多不好意思啊。”她欣然接受,“你们行李准备好没?有没有什么缺的?我看看我这儿有没有,从我这儿拿一些去。”
“不用不用,路远,东西带多了不好走。朝廷也给了路费的,先前的赏赐也都还在,够我们花销的,不用你破费。”
“那行吧,那到时候我去送你们。”
“这倒是可以。”
她们这边聊得热火朝天,元献和宋勤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两个人面对着坐得不远,但是谁也没有开口闲话。
直至吃饭,两人仍旧沉默,倒是秋娘豪爽,倒了一满杯酒端起来:“我大字儿不识几个,也不懂什么官职,但我知晓你是个好人,读书好,做人也好,这杯酒大姐敬你,祝你官运亨通,生活美满。”
“多谢秋娘姐姐。”元献也斟满了酒举杯,与人一起一饮而尽。
“拾遗可是个要差,日日都在陛下眼前,哪日若是有了空缺,陛下第一个想起的就会身旁的人。学长高升指日可待。”宋勤淡淡解释一句,似乎只是解释而已,但几人都觉得有点儿酸溜溜的。
秋娘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也是人家做得好,得了皇帝的赏识,否则也不会被调到那个位置上。”
“嗯。”他垂眼,不说话了。
元献像是未听见,默默往阮葵碗里添了些菜。
阮葵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感慨一句:“这样厉害啊?”
宋勤应一声:“自然。”
元献却道:“这也说不准,多说多错,也容易被人揪住错处,某日跌下云端也不是没有可能。”
“呸呸呸!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阮葵瞅他一眼。
“对对。”秋娘应和,“不论如何,别想这些,做好当下的事就行了,至于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元献点头,心中却是有所思。
前几日王府还来了请帖,说是王妃办宴席,邀请他和阮葵一块儿作客,他虽是找借口拒了,但心里总有些不安。
这个奕王,这个年龄了还不去封地,他得想办法将人催去封地才行,免得后患无穷。
第68章 她许给我了,是我夫人……
送走了宋勤秋娘,又要去大伯大伯母那里做客。他们已经好一阵子没到大伯母家拜访了,大伯母比先前还要热情。
“快坐快坐,你们大伯有些事,一会儿就来。刚好献哥儿也上任了,一会儿跟你大伯聊聊,有什么困惑的、不解的,都可以问问你大伯。大伯官职不算高,但也算在官场浸淫多年,多少也有些感悟。”
“多谢大伯母。”元献拱手。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来,快坐。”范夫人笑着将他们引进门,又朝丫鬟吩咐,“将冰鉴搬近一些,拿了扇子来给姑爷小姐扇风,这会儿天正热着,又奔波了一路,当心中暑了。”
丫鬟应了声,又是上茶水冰饮,又是扇风纳凉。
阮葵额头上的一点儿汗很快歇了,她捧冰饮喝了一口,瞅一眼对面坐着的阮藜,好奇一句:“二哥不开心?”
“对啊,没考上,整日被父亲说,好不容易歇了几日,今儿好了,你们一来,父亲一会儿又要说我了。”阮藜懒洋洋叹息一声。
范夫人骂他一句;“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自个儿不用心,如今倒怪起旁人比你考得好了?”
他又是叹息一声:“我哪儿敢?”
阮葵忍不住笑出声,嘀咕一句:“谁叫他整天花天酒地不务正业,该!”
“葵丫头说什么?”范夫人没大听清。
阮葵连连摆手:“没、没说什么。”
元献怕她那话得罪了人,将话接过:“那二哥还要继续考吗?”
“考是肯定要考的,你大伯看了他试卷,说是不算无可救药,再努力三年还是有希望的,只是还没想好要他回徐州去读书,还是留在京中。”范夫人也有些头疼,“京中自然是好,名师名家多,可你大伯忙,没空闲管他,我又管不住他,若是回了徐州,有老祖宗和他大哥盯着,他总还能学进去些。”
元献看向阮藜,将难题抛走:“还是要看二哥自个儿如何想。”
“我还是回徐州去吧,省得在这儿碍父亲的眼……”
“你再浑说,一会儿你父亲听了又要训你。”
“母亲好歹听我说完再骂。再者孩子出生这样久,我都未回去看过,若真是要留在京中,他们娘儿俩一时也没法儿来,总不是回事儿。”
范夫人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你们也分开这样久了,是该回去看看,否则你岳父岳母还不知如何想呢。”
阮葵倒是没想到阮藜能这样说,抬了抬眸,看了他几眼。
“葵丫头也好久没见你表姐了吧?有什么要带的,让你二哥带回去就是,总归他也是要回去的。”
“嗯,好,等我过几日收拾了送来。”
“也不急,你二哥走的时候肯定会跟你们说一声的。”范夫人正说着,抬眸往外看一眼,笑着起身,“你们大伯回来了,献哥儿你和你二哥一起去书房和你大伯聊吧。”
元献起身颔首:“是。”
阮藜也跟着起身,在屋子里还人模人样的,一出了门,便勾住元献的肩,小声道:“那日还闹得那样凶,现在就和好了?”
元献瞥一眼他眼中揶揄的笑,幽幽道:“二哥说,若是大伯知晓二哥在赶路途中都要出去寻花问柳,大伯会如何呢?”
“嘿。”阮藜松了手,指了他几下,“你小子,我不过拿你说笑几句,你是回回都想要我的命啊。”
他哼笑一声,抬步继续往前:“二哥知晓就别总拿我夫人的事跟我说笑,只打趣我,我必定不多说什么。”
阮藜瞅他一眼,跟上去:“葵丫头可是我妹妹,我拿她说笑两句怎么了?”
“她许给我了,是我夫人。”
“你小子的意思是她就和家里脱离关系了?你这话说给她听去,看看她揍不揍你。”
元献不说话了,他又不会傻到跟人说这些,但在他心中,阮葵这辈子就是他元献的人,下辈子也是。
他们俩一前一后去与阮家大爷说话了,阮葵则是在堂中跟大伯母说话。大伯家还有几个稍小些的弟弟妹妹,看见她都是恭恭敬敬的,她看着总恍然觉着自己的确是个大人了。
“唉。”回去的路上,她靠见元献肩上,忍不住叹气。
元献偏头看来:“怎的了?”
“没什么,就觉着自己不是个孩子了。”
“当大人不好吗?当大人就不必被人管着了。”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她又振作起来,“我们得给表姐备些礼,还有祖母母亲也要备些,让二哥一并带回去。这些都弄完,我还得看看秋娘姐姐留给我的菜谱。”
元献笑着应下:“好,这几日刚好休沐,我听妹妹安排。”
自上任后,事务繁忙起来,他也有新借口推掉一些应酬,王府又送了请帖来,说是弄什么纳凉会,他也以怕热为借口一并拒了。
夏日的假日过去,天只是稍凉爽一些,还是热的。一早,趁着还没热起来,荷生将马车停在了户部门口。
元献将牌子递给阮葵:“你自己去,还是我和你一块儿去?”
“我去我去。”她还是第一回 来领俸禄,新奇得很,进了户部的门,先是停步环视一圈。
吏部当差的瞧她衣着不凡,客气询问一句:“您是来领俸禄的家属吗?”
“嗯,是。”她交出牌子。
当差的对上一眼,笑道:“原来是元拾遗的夫人,这是元拾遗这个月的俸禄,您清点清点。”
“噢噢。”俸禄有钱有米,米的重量她弄不清楚,但钱是对得上的。
“这些米可不轻,您带小厮来了吗?还是让小厮来搬为好。”
“噢噢。”她又应一声,朝外喊,“荷生,来搬米!”
荷生立即跳下车,将米搬回车上,当差的杂役搭了把手,抬眸瞬间却瞧见车里的人,有些新奇:“元拾遗您也来了啊?”
吏部的几个脑袋一块儿从门里探出来,都觉着新奇。
元献这会儿不得不下车,朝几人行了礼:“有劳你们清点,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分内之事。”
元献与人寒暄几句,粮食搬好后,便与人道别,扶着阮葵上了马车。
吏部几个当差的看着他们的马车走远,忍不住八卦起来:“你们听说了没,前一阵子元拾遗考中了状元,好多下请帖的,后来据说是他夫人病了,得在家中照看夫人,便全拒了。”
“倒是听闻了一二,还当是借口呢,如何看来真是个惧内的。”
“你们不知道?他本就是商户出身,得了岳丈家相助才能连中三元,什么惧内,说得好听罢了。”
“岳丈家再如何帮,那也只是能让他有个读书的机会罢了,连中三元可不是岳丈能帮得上的,否则我也要去徐州请教请教了。我看他八成还是惧内。”
“非也非也……”
……
马车已抵达车门,阮葵正招呼着荷生将粮食往里搬,送信的人上门了。
“是母亲他们的信。”她笑着接过,也不管粮食了,边拆边往书房去,读了几行,忽然转头看向不紧不慢跟着的人,“祖母在信上说已经安顿好你母亲了,让你安心在京中当差。”
元献缓缓坐下:“嗯?”
阮葵狐疑打量:“我说你娘怎的还没来呢,是不是你给祖母他们传了信,他们才帮忙拦着的?”
“若是传信哪里来得及?我走时便留了信跟她们提醒了的。”
“你……”阮葵一噎,抿抿唇,小声道,“那可是你娘,我是不喜欢她,可要是旁人知晓你在京城当官了却不许你娘来,他们肯定要参你一本的。”
“妹妹也懂这个了?”
阮葵走过去:“我懂什么?也是听你平日经常说起才知晓的。”
元献牵住她的手:“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她要是来了才是不得了,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才是要给人留把柄。况且让她待在徐州又不是让她吃亏了,我一介白身时老祖宗和姨母尚且没亏待过她,更何况是现在?”
“我就是……”她也说不清楚。
元献牵着她在身上坐下:“你放宽心,即便你与她没有矛盾,我也不会叫她来。这么多年,我比你了解她,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没有你,她照样会生出一堆事。所以妹妹心中不用有负担。”
“噢。”她着脑袋,总觉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若是以前她和元献他娘撕破脸都没关系,反正她也不在乎,能如何?大不了和离,大不了被休了,可是现在,她有顾虑了。
元献看她一眼:“妹妹在愁什么呢?”
“没、没。”她摇头。
算了,反正他们现在在京城,唐姨妈在徐州,井水不犯河水,暂时也不用考虑这些,想多了反而脑袋疼。
“我就是在想,那么多米放在哪儿好?是不是得弄个地窖?天一时半会儿还冷不下来,我们又吃不完,放久了长虫子就不好了。”
“挖个地窖也行,不过我是没空帮忙了,得靠妹妹和荷生来挖。”
“行!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她现在在家里做什么都愿意做,记账啦,管事啦,置办东西啦,她都做得不亦乐乎,没了从前那些繁琐的规矩,没有祖母母亲盯着,什么事儿都为她自己做的、为他们做的,她人也格外勤劳起来。
小到锅碗瓢盆,大到桌椅板凳,入了秋要做秋衣,进了冬要做冬衣,都是她一手操办的,到了过年,瓜子点心也都是她说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
除夕夜,床头点了盏灯,她和元献趴在被窝里小声说话:“前些日子有铺子愿意收我的稿子了,但要我做一个出来看看。”
“嗯,我听荷生说了。”元献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低声应。
“咱们明天要去给大伯表兄他们拜年吗?”
“他们肯定都要留我们吃饭的,不如都晚两天再去,明日好好歇歇。”
“那我们今晚能守夜了?”
元献低笑:“妹妹守得住?可是要熬一整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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