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来到她身边,“你在想什么?”
逢玉去瞄她的身体,再健康不过的成年女性的身体,发育完全,成熟而又富有生机。
明昭弯起嘴角,拿起她的一只手,慢慢放在了自己小腹的那只黑蝎子上,逢玉一惊,想抽回,却没有力气。
那块皮肤不似其他地方平坦,有条凸起的疤。
“......你受伤了。”逢玉不敢用力,小心翼翼地碰着那道痕。
明昭轻轻一笑,摇摇头,“你就是从这里出生的。”
逢玉沉默了一会儿,小声:“我的出生让你受伤了。”
成明昭哈哈大笑起来,逢玉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不一会儿,她被一只手拥了过去。
如此亲密地相贴,她被成明昭全方位地包裹在怀里,没有一丝可以逃出去的缝隙,几乎令人窒息。
四面八方都是成明昭的心跳,四面八方都是成明昭的体温,四面八方都是成明昭的气息。
成明昭把下巴垫在她小小的肩上,"做任何事都有后果,这道疤就是我选择生你的后果。"
好不容易放松的身心因为她这句话又紧张了起来。
“那你后悔吗。”她问。
“为什么要后悔,”成明昭眼睛一转,看向她,“胆小又无能的人才害怕承担后果。”
逢玉回头看她,找不到她脸上撒谎的痕迹。
“我决定做的事,”成明昭用湿漉漉的手去摸她的脸,“从不后悔。”
洗完澡,逢玉换上明昭给她准备的睡衣,确确实实大了一点。她闻了一下袖子,自己现在也和成明昭一个味道了。
成明昭吹干头发躺在床上,身旁特地空出了位置。逢玉迟迟没有往前走,就这么站在门口。
明昭看见她,拍拍枕头,“过来。”
逢玉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脱了鞋子爬上床,不敢离成明昭太近,只是在床沿躺着。
明昭回头看了她一眼,重复:“过来。”
逢玉莫名怵她,只好又往里挪啊挪,挪到她的身边,安安静静地躺着。
她的一系列微表情都逃不过成明昭的双眼,她笑了:“你很怕我。”
逢玉直直地躺着,“才没有,你是主人我是客,基本的礼仪我还是懂的。”
明昭侧过身单手撑着脑袋打量眼前这个小人,“这些话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逢玉指了下眼睛和耳朵,“用眼睛看,用耳朵听,这叫做观察生活。”
明昭笑了,“喜欢这套睡衣吗。”
逢玉眼睛往下看了眼,“比那个房间好。”
“你不喜欢粉色,你不喜欢洋娃娃,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蓝色,什么蓝色都喜欢,”逢玉回答,"我喜欢造战斗机,上次送你的战斗机还留着吗?"
明昭点点头,“在一楼放着。”
“没丢就好,那可是我做了两节课的。”
“除了颜色和爱好,你还喜欢什么,你喜欢吃什么?你喜欢喝什么?”
逢玉看她一眼,“干嘛这样打听我的个人信息。”
她不知道怎么的鼓起了勇气说这番话:“你不是我妈妈吗,你应该最清楚才对。”
如果成明昭说不知道,她下次就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做这种丢人的事。
明昭装模作样的思考,这副模样看得她心里极其忐忑。
“你想不出来就算了,反正你生完我就走了,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睡觉吧。”逢玉不想听这个答案。
“嗯,我大概知道一些,”明昭看着她,“比如,你最爱的运动是游泳,最喜欢柠檬味的东西,不爱吃的丝瓜和香菇,最喜欢的老师是小刘,最讨厌门口的保安叔叔,因为你觉得他长得像一部电视剧里的反派。”
逢玉望她一眼,眨了眨眼,“切......也不是完全正确。”
“那你给我补充补充。”
逢玉翻过身数着手指告诉她,“我除了游泳,还喜欢篮球、足球,最近最喜欢的是足球,我是我们学校女足的队长,男生都踢不过我们。柠檬味我喜欢,葡萄味道我也喜欢,但是我不喜欢香蕉味。丝瓜我不爱吃,但今年能接受香菇了,主要还是看我爸的烹饪手法,是他的问题。我最喜欢的老师是小刘老师,不喜欢门口的保安,因为他长得像小偷......这些你倒是没说错。”
明昭静静听她讲完,“我都记住了。”
逢玉又缩回被窝里,小声说:“......不一定就是这些,长大也会变的。”
明昭笑了一笑,“那等你长大再记新的就好了。”
逢玉把她看了一眼,“睡觉吧,明天我还要上学呢。”
房间只留着一盏暖光夜灯,逢玉悄悄睁开眼睛去看明昭,猝不及防和她对视上。
“睡不着么。”
明昭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像哄婴儿似的轻轻打拍子。
不是睡不着,是怕太好睡了,明天会迟到。逢玉没说出口,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第42章 早安
早晨,明昭睁开眼,逢玉穿戴整齐一动不动地蹲在床边打量她。她伸手上去摸她的脸颊,逢玉僵着任她摸,一会儿又放松了下来:“我要去上学了,我爸的车正在下面等我。”
明昭坐起身,顺手拢上滑落的衣领,微微一笑:“我送你下去吧。”
一楼正门站着薛烨,门外是江玥,俩人压低音量絮絮不休的争执声在看到明昭下楼后骤然终止。薛烨还穿着睡衣,赶忙带上微笑上去吻了她一下。
明昭象征性地阻止:“我没刷牙。”
“不碍事,还是很甜。”
见此情形,江玥迅速别开了脸,在一旁无言。
薛烨亲完,又俯下身去问逢玉:“早上好呀逢玉,昨晚睡的好么?是不是比在你爸爸家睡的更好。”
逢玉抬头看了一眼明昭,说:“那我去上学了。”
明昭点点头,“去吧。”
几个大人把她送到路边,替她开了车门,逢玉爬进后座,回头对明昭说:“拜拜。”
凤来坐在驾驶位,她打开车窗,对眼前那对陌生男女感到一丝困惑,但还是选择忍着不发问,只是对江玥说:“那我走啦。”
江玥点点头。
路上,凤来点了首张学友DJ慢摇版《吻别》,哼着哼着看了眼后座的逢玉,见她有些心不在焉,算起来她接送逢玉也接送了个把月了,这小姑娘一直很能说,今天突然不吭声了,于是问:“玉儿,那俩人是谁啊,就是刚才送你出来的那两个人。”
逢玉坐在安全座椅上托着腮出神:“我妈。”
“哈?”凤来瞪大眼睛。
车里安静了,只剩下张学友在唱:“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让风耻笑我不能拒绝......”
目送着载着逢玉的车离去,薛烨回头小声对明昭说:“是时候可以把她接过来了。”
明昭环臂而立,浅浅扫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一笑,“来日方长。”
夫妻俩的对话没被前面站着的江玥听到,他低头看了眼腕表,虽然说公司不需要他去坐班,但留在这里似乎也不是个事,只会徒增难受。他回头看一眼明昭,又垂下眸,“......那我也先走了。”
“需要我先生送你一下吗,”明昭回头看薛烨,他翘着嘴,听到这话五官全都耷拉了下来,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正好他也要去公司。”
薛烨手足无措地回看她:“老婆,我......”
“去把睡衣换了吧,”明昭抬下巴示意他那一身,“去。”
薛烨只能妥协,转身前狠狠瞪了一眼江玥,大步流星地回了房。
"不用了,明昭,我自己有车。"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坐薛烨的车。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那个稀松平常的早安吻,江玥心里感到一阵闷痛。
他想到俩人从前同居的那段日子,虽然比不上现在富裕,但该有的形式从来没有少过。无论早安吻,还是晚安吻。
早上他们会亲两次,一个是早安吻,一个是午安吻。因为中午各自在公司,没法见面,所以会在早晨提前补上。
然而这些都成为了过去,成明昭现在光明正大亲嘴的对象不再是自己。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和明昭亲过嘴了,重逢后的亲吻全都建立在上床的基础上。
江玥说不清这是什么心情,他已经向明昭许诺过,可以什么都不要,不求名分地陪在她身边,无论她和谁在一起都好,只要她的目光愿意垂怜他一次,做什么都无所谓。
可是,当看到那个吻,他还是感到了无边的委屈和伤心。自己太虚伪不堪了,实际上根本做不到说的那样坦然和纯粹。他嫉妒薛烨,嫉妒得想开辆车把他撞死。多么丑恶的想法,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丑恶了?明昭会喜欢这么丑恶的自己吗?
想着,江玥十分不安,慌慌张张地就要告退,生怕自己扭曲的面孔会被明昭看见、被她厌恶。
“我先走了。”
“我让你走了吗。”
身体从来没有听过他的话,使唤权一直在成明昭手里。江玥想走,但腿又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像钢筋一样笔直地钉在地面上。
明昭慢慢悠悠地上去,到了他面前停下。
“把头低下来。”
江玥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她勾住他脖子上的项圈,亲吻了一下他的唇。
成明昭松手,微微一笑,“早上好。”
他愣在原地,后知后觉地去摸自己的嘴唇,浑身毛孔都在这一瞬间舒张开了。江玥大喜过望,幸福地快要跪下,张张嘴想要说什么。
成明昭比了个嘘,眼珠一转,门口已经响起了薛烨的声音。
“老婆,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薛烨换了一身正装,出来的时候只剩下明昭一个人,“那个男的呢?”
“他说有急事,先走了。”明昭上去帮他调整领带,“我今天不太舒服,就不去公司了,有事给我打电话,辛苦你了。”
听到前半句,薛烨大松一口气,要是那个江玥真坐了他的车,他会把车二手低价买了然后每天骑自行车上班。
听到后半句,他担忧地握住妻子的手,“不舒服?是什么原因,我让小魏带你去医院。”
薛烨反复摸着她的手,把刚穿上的西服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傻瓜,怎么就穿这么一点?12月的天,不比夏天。是不是生理期来了?”
他心中一算,差不多也是这段时间了,“公司的事就交给我,你回去好好休息,我让莲姨给你熬点姜茶。”
明昭点点头,薛烨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离开前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早点进屋。”
等薛烨驱车走后,成明昭看了一眼路尽头的拐角,转身进房。
没多久,她换好衣服走出家门,向右步行了不到一百米,来到一处拐角,角落蹲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见到她,他立刻站了起来。
还没开口,成明昭反手甩了他一耳光,快而干脆,男人来不及反应,被打倒在地上。
成明昭重新把手揣进兜里,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一身黑色的轻便运动装衬得人更加冷静从容,这是她每天晨跑的装束。
男人把帽子捡起来拍拍灰重新戴上,用手背擦了擦出血的嘴角,始终没把头抬高,“我......”
才开口,成明昭一脚用力地踹在他肚子上。
无人的海滩上,他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一只手捂着肚子。成明昭站在前方凝视海平面。日出已经多时,这一片海滩平日里鲜少有人踏足。
“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不要和你见面,”男人低声回答,咳嗽了俩声,“对不起,我只是......”
他硬着头皮回答:“权她让我监视你......我......”
成明昭回头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他无法呼吸地呜咽起来,却没有挣扎的动作,她不动声色地使劲,“说点有说服力的理由。”
看着他的脸由红又转紫,那只手却没有一丝一毫要松开的意思。成明昭观察他因为充血而发红的眼睛,轻声告诫:“陈治非,你继续像今天这样——老鼠似的在我家附近乱窜,不管你是我的人,还是她的人,可以试试看,看看还会不会这么走运。”
得到他眼神的屈从,她一点一点松开手。男人跪地大口大口喘气。
俩人来到礁石堆上,陈治非向她汇报了权西野最近的动向,薛长明有意撮合她和雷曼德三太子的婚事,因此和亲爹的关系闹得有些僵。之前那个叫“程臻”的神秘人,他还没查出身份。
浪花拍打礁石,四周嘈杂。原本这些事不需要当面向她汇报,无论这些事,还是他之前奉命做的事。成明昭从不过手这些脏活。
“程臻的事不用你操心,”她的声音和冷冽的海风相比是那么温柔,“你只需要盯好该盯的人,听该听的事,其余的都和你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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