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复贺兰顺口一问:“怎么,是觉得疤太难看了吗。”她知道成明昭才生完孩子没多久。
成明昭摇摇头,“有些事要做,它在的话会有点麻烦。”
复贺兰拿着仪器呵呵笑,“什么事啊,还得纹个身,我怕你痛死哦。”
“我要出国了。”
“啊?”复贺兰抬起头,“出差吗。”
成明昭摇摇头。
这些年,复贺兰守口如瓶,没把成明昭的行踪告诉过任何人。就算江玥一天三十个电话打过来,她也只会长吁短叹地回答他:“大哥,你有完没完啊,我要是知道她去哪了,不早就告诉你了,我骗你干嘛,跟你抢女人啊?”
实在不耐烦也只会说:“别打了,再打找人干死你!”
她不知道成明昭出国是为了什么,因为她没说,所以她就没问。成明昭不说有她的理由,她不会去追问。
“我的嘴巴你就放一千万个心,”复贺兰低头边纹边笑,“做生意主打一个诚信,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回头客。”
成明昭躺在床上也笑了,“我也是你的回头客之一。”
“不过你......”复贺兰想了想,不知道该不该问,“怎么又回来了?上次江玥给我打电话说找到你了,我以为他终于疯了,没想到是真的找到了你。”
“是放心不下女儿吗?”之前江玥带女儿来过店里,她见过那孩子几面,挺古灵精怪的小女孩,看不出成明昭有这种决绝的魄力。
成明昭摇摇头,“为了别的事,和他见面是计划之外。”
“照你这么说,纯属意外啊,”复贺兰抬头,“那要是没这意外的话,你这辈子都不打算见这对爷女了呗。”
成明昭笑了笑:“差不多。”
“啧啧啧,”复贺兰感叹似的摇摇头,活动了一下脖子,“小看你了啊成明昭,高中那会儿完完全全小看了你。从你把江玥这家伙泡到手那一天,我就应该要意识到,你——”
她看着成明昭,“你是一个比我还要坏的坏女人啊。”
那年高二快结束,成明昭告诉她们,江玥约她放学在操场上见面,她不知道该不该去,她们几个你看我我看你,笑着让她去,可能小学弟最近心情不好想找她说说话。
最后一节课铃声一响。几个女生迅速收拾好书包,一路跟踪成明昭到操场。
“兰姐,你说告白的几率能有百分之五十吗?”
“悬呐。”
复贺兰一群人坐在俩人斜上方的台阶上,暗地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可是他们这学期关系很好欸,我觉得告白几率蛮大的。”
“不一定,俩人都是呆子,能知道什么是告白吗?前段时间小文也去试了,那小子说自己没有谈恋爱的想法,要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报效祖国,根本就算个傻的嘛,明昭就更不用说了,一段恋爱都没谈过,纯小白。她和她同桌李京纾谈恋爱的几率还更大点。”
“要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那约明昭出来干嘛呢这是?太远了看不清啊。”
“也别全信,可能是装的,男的十个呆,十一个都是装的,只是婉拒的借口,说不定早就心系明昭了,我看有几率。”
"诶,他动了,他动了,在书包里掏什么呢?"
一群人紧紧盯着江玥的动作,终于,见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习题。
她们快要晕倒。
“算了,咱们走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这是来请教题目的呢。”
“我得回去了,饿死我了。”
大家发着牢骚,纷纷站起来准备撤离。复贺兰没动,依旧坐在原地,她搓着下巴,“不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江玥小心翼翼地把习题从书包里拿出来,翻到其中一页,那页夹着一张一百块。他把一百块抽出来,“学、学姐,你还记得这个吗。”
成明昭盯着这张百元钞,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江玥咽了一口唾沫,以为她忘了,急急忙忙说:“第一次见面,我的一百块粘在你的鞋底下......”
成明昭神色淡下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玥见她会错意,赶紧站起来,一不小心崴到脚,连人带书人仰马翻地滚到操场上。
“这是在干嘛?”
大家还没走,远远观望。
“耍猴戏呢。”
她们偷笑起来。“原来特地约明昭过来看新学的本领啊。”
江玥从地上艰难爬起,来不及拍灰,见成明昭准备走下来关心自己,赶紧打住:“学姐!你别动,你站在那儿,你一走过来我就我就......”他就紧张。
成明昭如他愿地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我没想到你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你要是不想要那张一百块,我可以跟你换一张。”
“不是这样!”
江玥鼓起勇气,“我是想感谢你,因为、因为你,所以它没有丢,谢谢你把它踩走。”
“除了这个,我还想说......”他去看明昭,阳光从她背后透过来,像神一样。
“我想说......”他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
成明昭看了一下表,“时间不早了,等你下次想到了再跟我说吧。”
她跳下台阶,准备走了。
江玥来不及紧张了,他冲上去想拦下她,没成想跑太急又触到刚才崴伤的脚,扑通一声跪在了成明昭面前。
“......我喜欢你,成明昭。”
他管不了那么多,跪着抬头看她,汗水从额头流进眼窝,蛰着疼,但不舍不得闭眼。
“这辈子,我只会喜欢你一个人,可不可以让我当你的男朋友,如果不可以,我再想想办法……”
“不科学啊!”
后面的女生大叫起来。
成明昭和江玥回头看她们。
有人喜有人悲,有人大喊:“天呐,一个星期的肯德基啊!”
第44章 继承人
补好色,复贺兰对她说:“下次有需要再找我,多帮我向你身边的人推销推销。”她挤挤眼。
“我会的。”成明昭从床上下来。
目送她进入豪车,复贺兰百般感慨地靠在门口。老话说的真不错,人果然不可貌相。
路上,成柏林来电。
“回来一趟,”那头,他语气低沉,“父亲走了。”
上个月,成礼被转移到意大利的房子里静心疗养,身边跟着的全是全英请来的精锐的医生团队,还有若干个贴身照顾的佣人。
送成礼去意大利是全英的想法。她考虑到一直呆在一处地方对成礼病情恢复没好处,成礼健康时俩人常到意大利旅游,他很喜欢那边的风光。没什么比那儿更适合。
前段时间成礼的状况突然急转直下,被抬进了医院,医生说是上了年纪无法避免的器官衰竭,通俗点讲就是大限已到,和原先的不治之症没有多大的干系。家属得做好心里准备,最多就两天。
全英特地放下手头的工作抽出一天陪伴弥留之际的丈夫,她守在床边,床上是干瘦的成礼,前几天还带着呼吸机,她来的当天呼吸机也给撤走了,如今上什么机械药物都无济于事。全看他的意志力能坚持多久,有无未了的遗言。
成礼一直处在深度昏迷的状态里,除了那仅比湖面涟漪大些的心率,没有半点活人的样子。既开不了口,也睁不开眼。她和儿子能做的也只有陪伴,直到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刻钟。
当晚,成礼被宣布脑死亡。
成礼信仰天主教,因而葬礼也是按照天主教的传统来操办。明昭收到消息赶赴美国,首先去见了全英和柏林。俩人精神面貌都不太好,也许是悲伤过度加上一夜没睡的缘故,看着憔悴不堪。
成礼的葬前仪式在当地的一家教堂举行,到场的除了亲信还有与成礼有过交情的各界知名人士,大家统一穿着黑色的制服,面色凝重地进入教堂。
明昭作为成礼的直系亲属,自然和柏林他们站在一行。她盘着头发,也是一身的黑衣。作为女婿的薛烨本该也应到场,但柏林不许,他说这是父亲的葬礼,不想让无关人士到场。
薛烨知道老丈人过世哭得比明昭还伤心,本来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去见最后一眼,但明昭劝退了他,理由是家风不同,成礼生前提过,自己死后不可大张旗鼓,弄一堆派头,他只想让血浓于水的亲人相伴左右,安心离去。
薛烨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只让她替自己捎去一句慰问,没再执意想要陪同。
成礼的灵柩摆放在教堂的正中心,丧歌或澎湃或沉重地飘扬在大家的头顶。明昭和柏林还有全英跟读完神父的讲话,双手合十依次上前拜领,抚摸灵柩。
明昭把手放在厚重的木制灵柩上,忍不住偏脸拭泪,一旁的柏林搂住她,自己却也没好到哪儿去,两只眼睛红成了兔子。只有全英忍住满腔的悲伤,肃穆且得体地完成了下葬前的仪式。
前往墓地的路上,明昭和柏林同车,司机是意大利人。她回头看柏林,神色凄凄惨惨,别有一番乐趣:“这是真心的眼泪吗。”
柏林恶狠狠地回头剜她,“闭上你的嘴。”他和姐姐成娜不同,自小和父母生活,情谊自然深厚。
明昭摘下自己的黑色手套,百无聊赖地玩着指甲,“真是令人感动的一家子,我都快流泪了。”
她作势擦眼角,脸上没有泪,也没有一丝悲痛的情绪。
长龙般的车队停在城外的墓地旁,墓穴已经开好,遗体正式下土前,得由神父先歌唱诵读。成礼的一众家属恸哭难止,互相搀扶着才勉强站稳。全英三人抱成一团,看着灵柩一点点被铲下去的黄泥掩埋。
这段时间,明昭住回了父亲生前给她置办的房子中,没急着回国。除了走丧事的流程,还有最关键的一件事需要做子女的参与。
成礼生前没有立遗嘱,而是找信托委员会,把名下过百亿的资产设为了家族信托基金,以供亲人后继平稳发展。葬礼结束后不久,父亲的律师杰森找到她,正式谈起了财产分配问题。
除了家庭信托,成礼在十年前单独划了一笔资产作为生前信托,受益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的大女儿成娜,彼时成娜,也就是明昭,还没与他相认,俩人天各一方,家族里也没人知道女儿这件事。
律师杰森和父亲有多年交情,算是老人家身边为数不多可以信赖的人,他说,成礼在当时就预感到了身体上的问题,唯恐突然倒下,着手开始寻女,在家族信托之前,早早地为她转移进了一笔资产。这件事全英他们并不知情。
成礼将手头的财产一分为二,一半设为了家族信托,供给妻子儿子以及后代,另一半给了她,她满30后就可以动用信托里的资产。
背后的用意杰森没说明,只是告诉她,老先生确实很在乎她,在乎的程度要多于妻子全英和儿子成柏林。
成礼去世,眼下康达的实际掌权人是全英,而她的儿子成柏林,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继二老彻底退幕后的绝对接班人。
丧事结束后,明昭邀请成柏林来自己家喝酒。虽然这套房子她不常住,但全英一直有派人定期打扫,该更新的物件都有按时更新。她回来添了几个喜欢的摆件,没怎么改变原来的风格。
柏林脱了外套挂在手臂上,进门递给阿姨。他走进用餐区,明昭正在倒酒,听到他的脚步也不抬头,“你的生日是在12月?”
柏林放慢脚步来到座位前,拉开椅子坐下,拿起酒抿了一口,“你想给我庆生?”
明昭跟着坐下,点点头,“等你生日的那天,我也回去了,说起来没好好陪你过一次生日,我想今年提前给你过。”
柏林看着她的脸庞,又移开眼去看落地窗,外面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你不需要提前给我过,你大可以留在这里。”
“不太好,毕竟我结了婚,一直留在娘家怎么说都不合适,况且国内的公司还有一些事需要我处理。”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么?”柏林放下酒杯,“你留在美国,可以和我一起管理康达,等我正式上位,你的好日子不会少。至于薛鸿云打发你在中国管理的那几家企业......”
他冷哼了一声,“我不信你看得上眼。”
明昭转着酒杯,挑着眼看他,“柏林,看来你很想我留在这里。”
柏林举杯喝了一口,直视她,“你和我才是一个阵营的人,我好你也好。我拿到我想要的,也会让你过上你想要过的。比起想法设法蛀进薛家,搞定那个姓薛的女人,留在这里明显是更简单的做法。”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柏林往后靠,胸有成竹:“你想要钱,想要地位,我都可以给你。你想结交薛鸿运那样的女人,我也可以想办法让你们认识。难道你看不上成家?还是说,你看上了薛烨这个人。”
明昭笑笑,喝了一口酒润嗓,并不急着反驳,语调又轻又神秘:“柏林,应该说,我好你也好,如果我不开心了,你想要的,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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