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鸢淡淡地笑了笑,明明身高矮了男人一头,却吓得那个男人出了一身冷汗。叶鸢每向前走一步,那个男人向后退一步。后面的士兵随着他们两个的行动向后扩散出了一小片空地。
叶鸢挑眉,高声说:“你躲什么?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一个小丫头片子,比不上谢军师一星半点。你躲什么呢?”
那个男人站住了,硬着头皮:“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叶鸢笑了笑:“你会有机会知道对不对的。”说着抽出了自己的剑。
叶鸢的剑名为轻风,轻便锋利,是当年在山上白明酌送给她的。剑上的冷光映在叶鸢的脸上,明明叶鸢还什么都没做,那男人却打了个寒颤。
叶鸢摆弄着剑:“叫什么名字?”
“杨二柱。”男人愣愣地答。
“上过战场吗?”叶鸢问。
“上过。”男人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叶鸢牵着鼻子走,恼羞成怒般放大声音,“怎么,没上过战场吧小丫头片子……”
叶鸢迅速上前打断了他,飞起一条腿便往男人肩窝上踹,男人反应过来顺势往地上滚,叶鸢的腿刚好擦着他的脸飞过去。男人在地上滚着躲开,衣服上沾满尘土。
杨二柱自觉丢脸,索性直接趴在了地上。
叶鸢冷声道:“站起来。”
杨二柱一骨碌站了起来,一张黑脸愣是涨得通红。
“醒了吗?”叶鸢剑尖对着地面,说话时微微扬起,“想起这里是军营了吗?还有什么话都一并说了吧。”
杨二柱根本没有意识到叶鸢的话里还有言外之意,这句话仿佛更加刺激到了他不知哪一根弦,杨二柱直接对着叶鸢扑了过来。叶鸢唇角微不可查地向上提了提,杨二柱和她打架倒是正合了她意,她只怕他不和自己打。
杨二柱拳头直接朝着叶鸢的面门招呼过来,叶鸢不知道该说这人是自信还是自大,自己手里提着剑他还敢赤手空拳地冲过来。
叶鸢有意要立威,自然是不好拿着自己的剑去对上杨二柱的双拳,可若是把剑抛给王卫,有些危险还有些心疼自己的宝贝剑。
索性叶鸢没有接招,直接运气使起轻功,一个纵跃向上。叶鸢的速度太快,杨二柱反应不及,改变出拳路线为时已晚,整个人重心不稳,偏偏叶鸢也不知有意无意,在空中脚尖还在杨二柱的手臂上借了力。
叶鸢在空中转身,脚尖在空中轻点,顺势将手中剑插回了剑鞘。周围将士几乎都看傻眼了。叶鸢今日穿的是一件骑装,下摆虽短,但在空中转身时仍有起伏,旁人看去像是朵伏在地上的花苞,飞入空中又绽开。明明叶鸢没有伸手打斗,可周围已经没有人愿意施舍用眼神给跌倒在地的杨二柱,甚至有士兵吹起了口哨,更有人高声叫好。
叶鸢没想到,自己只是为了躲开杨二柱的出拳好把剑收回剑鞘的动作,竟意外地达到了炫技的效果。叶鸢落地回身,只见杨二柱翻身站起,仍不死心地向着叶鸢的面门出拳。本以为要多打一会儿才能让周围的士兵知晓自己这个军师并不好惹,没成想刚刚的闪躲就已经达到了想要的效果。
于是叶鸢也不再收手,直接接了杨二柱这一拳,迎着杨二柱出拳的右手向左,在拳头即将打到肉时,下盘扎稳腰部发力,快速向左闪身,避开杨二柱的拳风约半个身位,回首以掌为刃,右掌侧劈在杨二柱右臂肘尖下一寸。
周围人只觉得也就是风吹过那样一瞬,杨二柱便自己冲上来倒在地上,右臂以一个诡异的姿态极其扭曲地弯折着。而叶鸢只是向左前方挪了不到两个身位。
教场上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安静了。外围士兵的窃窃私语汇聚而成的嘈杂也影响不了这一片的寂静。杨二柱左臂将身子撑起,还要起身继续,可这次叶鸢根本没给他机会,而是对着他的腰窝踹了下去,又绕到他身前,拔出轻风,剑尖直指他的头。
“怎么?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打不过,怎么留在一营的?”叶鸢抬高声音说道,“杨千夫长就是这般上的战场吗?”
杨二柱正被右臂折断的痛感折磨,疼得厉害,却碍于脸面强忍受着。他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莽撞踢到了铁板,有些心虚,满腔的恼怒却又不敢发作,只得小声求饶:“叶军师,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属下也不知军师有这样一身俊俏功夫,还以为是什么没能耐的人抢了谢军师的位置。是在下的错,还请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我杨二柱在这给您叶军师赔罪了。”
杨二柱自以为这话说得已经给足了叶鸢面子和台阶。叶鸢只消说一句“滚”,这件事就算揭过。一个丫头,即使武功耍得漂亮,心性终究是个小女孩,也不能拿自己如何。虽说以下犯上需得军法处置,可这丫头片子刚到赤鹰军没几天,怕是连军棍和鞭子都没见过,懂个屁的军法。
“赔罪?”叶鸢声音微微上扬,少女娇俏的声音显露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若是赔罪有用,要军法是为何?你当我赤鹰军的军法是摆设不成!”
第15章 这么好的小少爷,又听话又好看,你就没动过心思未来回了京城就……
杨二柱冒了一身冷汗。既是提到了军法,就算叶鸢不懂,在场的其他人可是都懂。
“以下犯上,当如何?”叶鸢柳眉微皱,高声问。
杨二柱双唇颤抖着,半天没说出话来。叶鸢不耐烦地随手点了一名士兵:“他不说你来说!”
“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叶鸢冷笑,“大点声!”
那名士兵又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
只见杨二柱的汗水已经清晰可见地滴落到地上,叶鸢又说道:“搬弄是非,离散军心,又当如何?”
那名士兵继续高声背诵着军纪:“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叶鸢眼神中露出一丝嘲讽:“是什么让你以为,这军营新换了一位军师,就能由得你在这作威作福了?”
叶鸢走到杨二柱近前,杨二柱壮硕的身躯此刻抑制不住地打颤,叶鸢抬起轻风,用剑身贴着杨二柱的脖颈,轻风的冷光映在周围人神色各异的眼中。
“那么,战时假称有疾避战当如何?”
“而□□妇女,又当如何!”叶鸢的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如同惊雷般落在在场的每一位将士耳朵里。
一身清白的将士不免对这个刚上任的小军师多了几分尊重,而那些心中有鬼的均在心中盘算着自己会不会有什么把柄也传进这位的耳朵里。
叶鸢来到军营便让王卫把谢风临提过的几个人查了个遍。这些刺头做过什么,叶鸢或多或少有些许印象。
杨二柱惊诧地抬眼看了一眼叶鸢,察觉到她神色的认真,一颗心止不住地下坠,顾不得颈间的剑,腿一软整个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怎么会知道!怎么可能!杨二柱心底根本不相信,可是这止不住地心虚让他浑身发软,难以分出心神来强迫自己冷静 。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一切都完了!
叶鸢放下剑,催促着那个被她点出来背诵军法的人,“怎么不答了?要我自己说是吗!”
那个士兵只得磕磕绊绊得继续道:
“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叶鸢冷笑:“杨千夫长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杨二柱说不出话,整个人跪坐在场地中央。叶鸢提高声音:“还是要我说得更明白些?”
“两年前与金国在榆城外围苦战的那三日,你人在何处?得了痨病,不叫军医诊治,此刻却又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杨千夫长倒是有一副好身体,恢复得这般好,不知是找了哪位神医圣手诊治?还是说,要我一并揪出那个包庇你的人你才能认了这个罪!”
叶鸢甚至没有多看杨二柱一眼,闭了闭眼,有些不忍继续说下去:“在榆城西北部的止盈村,你都做了什么混蛋事你自己可还清楚!打着自己是赤鹰军军爷的旗号,大喇喇入住村民的家,半夜潜入未婚女子闺房。”
叶鸢说到这手中的剑再次指向杨二柱:“你在老家还有个成婚七年的妻子和一个三岁大的孩子。从军营告假,不回家看看妻儿,反而在小山村作威作福。那女孩才十岁大,你如何下得去手!”
杨二柱此时再也受不住这样的煎熬,只是磕头求饶:“求军师饶命……”
“赤鹰军军纪严明,又何来我饶你一命!我饶你一名,你又何尝饶过那个十岁大的女孩!在那第二日她便投井自杀,我又凭什么替她饶过你。那些曾和你并肩作战生活的将士们,又有多少人的命是替你送的?怎么,你的命就是命,其他的将士们就不是了吗?拿着一样的军饷,这战场别人上得,偏偏你杨千夫长上不得!”
叶鸢越是说下去越觉得怒火中烧,略微平复一下心情,觉得多说无益:“来人把他带下去吧。给他家人按照战死的标准发放抚恤金。”
叶鸢跳回高台上,下面的将士们自觉整理着队伍。叶鸢高声说:“我知道有些人对我有些意见,觉得我不够格,不配做这个军师。若是大家有什么疑虑,欢迎日后我们在演武场切磋交流。但是,军令不可违,军法不可犯!军令下达,你只需要照做!听令行事,懂了吗!”
下面将士们整齐划一的喊着:“懂!”
从这一刻起,叶鸢知道,在这些将士眼中,或真心或违心,自己这个军师的位置,也算是暂时坐稳了。
叶鸢在军营过了六七日,与战士们同吃同住,在演武场巡视时,偶尔对某些将士还会指点一二。
李贸是二营的一个普通士兵,平日里跟自己队伍里的将士们处的亲热,在自己的百夫长被叶鸢指点后凑了过去问:“张哥张哥,军师指点你是啥感觉?”
“什么啥感觉?”这位姓张的百夫长抬手对着李贸的脑门拍了一巴掌,“你个新兵蛋子咋啥都敢乱说。”
“诶疼疼疼,”李贸委屈地揉揉自己铮亮的大脑门,“张哥你说啥呢?我就问问你武功感觉咋样,你动啥手嘛。”
“哦武功啊,”张百夫长假装自己根本没有会错意过,“叶军师的功夫真好。我觉得甚至比起谢军师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过只指点我两个小细节,我却觉得我这一整套拳法都顺畅起来了。”
“真的假的,”李贸说,“我可听说她就是之前在演武场一打三最后和谢军师打成平手那个小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太夸张了吧。”
“是吗?”张百夫长挠挠头。
“张哥你是不是因为人家叶军师长得漂亮,才会有这种感觉。”李贸贼兮兮地问,“我没有机会近看过,军师真有那么漂亮吗?”
张百夫长立马说:“漂亮,绝对的漂亮。我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娃。之前要是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娃,你跟我说这是神女下凡我都信的嘞。”
李贸夸张地长叹了一口气:“唉。这么漂亮的军师日后若是嫁人得嫁给什么样的人啊?”话音未落,额头便再次被张百夫长打了一巴掌。“哎呦张哥!你干嘛?”
“你个嘴上没把门的,”张百夫长撇撇嘴,“啥事你都敢想?那是轮得着你想的事吗?!麻溜儿给我滚去训练!”
休沐日,叶鸢在回家前先回了居安楼。云格琼看到叶鸢就笑了:“这叶军师看着是不一样了,端得是英姿飒爽。”
叶鸢苦着脸:“可别说了,趁着休沐我一会赶紧回家洗个澡,在军营确实是诸多不方便。阿岁有来过吗?”
“来的,基本每两天来一次。也不多说什么,每次就是有礼貌地拿好饭离开。怕我们没办法和他交流,还会自己带上纸和笔。”说到这云格琼忍不住感叹,“真的,他怎么和你师父眼睛那么像啊。和你师父相比,真是各有各的好看。”
叶鸢淡淡地笑了笑:“阿岁确实好颜色。我今日急着过来也是想起了这事。找时间派个人在京城查查,看看是哪家丢了个漂亮的小少爷。”
云格琼先是应了,又道:“他和你说他来自京城吗?”
叶鸢摇摇头:“他没说我也没问。他没有掩饰过自己对京城的熟悉,我推测是这样的。”
云格琼呶呶嘴:“这么好的小少爷,又听话又好看,你就没动过心思未来回了京城就……”
叶鸢乐了一下,摇摇头:“别说我没有这方面心思,就算我动过这样的心思,一切风云未定,未来我的身边也不适合有人。再说了,京城这帮小少爷家里恐怕都是一早就定下来的,更何况我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京城去。”
云格琼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叶鸢把利害分析得这般详尽,若说叶鸢未心动,她是不信的,只怕是刚冒出这样的念头就立马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许是阿鸢还未开窍吧。
“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亲卫。”叶鸢喊站在门口的王卫进来。
王卫相貌平平,标准普通人的外貌。若是在人群中,既不亮眼也不算失色。
云格琼打了个招呼,便算是相识了。
叶鸢交待花生给自己多包两个菜,在等候中交代道:“我猜近几日师父会派七哥过来。若是他来了,便让他直接到军营找我吧。”
王卫拎着叶鸢从居安楼带回的饭菜,跟在叶鸢后面。叶鸢同他解释:“云格琼是我的闺中密友,居安楼是我和她的产业,我的消息和我手下的可用之人都是格格给我安排。”
王卫有一些震惊,如此私密之事叶鸢就这般讲给了自己。这份信任叫他心头一热,上道地说:“属下明白了。军师您放心,属下在外绝不会多言。”
叶鸢点点头。王卫性格温和,办事稳妥,而将要派来的术七,性子跳脱,倒是适合。
叶鸢打开小院的门,院子被阿岁收拾得很干净,厨房里传来阵阵正烹煮着的药香与苦涩。叶鸢心中安定,想来阿岁有在好好吃药。叶鸢让王卫在院子的木椅上休息一下,自己跑去厨房。
叶鸢拉开厨房的门,阿岁正坐在小板凳上,脚边放着用来掌握火候的蒲扇.右手摆弄着自己送给他的匕首。阿岁感受到门边传来的光,下意识握紧匕首向着门的方向看了过来。
在看到来人是叶鸢时,阿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里满是惊喜的笑意。
第16章 你的阿岁,应该就是白大将军的公子,白卿淮。
阿岁在看到王卫的瞬间愣了一下,又瞬间藏好了自己表现出的怔愣。
阿岁冲着王卫点了点头,王卫从木椅上站了起来对着阿岁行了个军礼。
来之前叶鸢就已经讲过,休沐时回家主要是放心不下家中的弟弟。王卫本以为家中弟弟会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于是在看到阿岁的时候觉得有些疑惑,这弟弟看上去都快赶上军师的年纪了,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
王卫挠挠头,本着是对自己军师家属的原则,还是声音洪亮地行礼汇报:“弟弟好,我是叶军师的亲卫王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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