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鸢突然想到什么,“白大将军家的少公子没有人举荐吗?”
白家老将军白绯容共有二子,大儿子白明烁在朝中任职镇南大将军,二儿子白明酌也曾是戍边的将军,年少时率兵挥师北决收复东境的边城,归朝后上交兵权,空挂着爵位却无任何实权,但百姓话语谈论间仍是愿意称他一声白小将军。
白明烁的儿子白卿淮说来也是一段传奇。
白少公子年少有为,十一岁上战场,十三岁率一支小队在殷朝与齐的战争中奇袭敌军腹地,与大将军里应外合,凯旋归朝。
云格琼听了叶鸢的话皱了皱眉,“说来也怪,圣上也提出由白小校尉领兵,可是白家传出消息说白卿淮病重,怕是难当要职。”
叶鸢愣了一下,“白卿淮病了?我师父那边有给你传什么消息吗?什么重病连白明酌都解决不了?”
云格琼也停滞了一瞬,“许是白小校尉还在南境?不然我们的人不应该没传回消息。你师父还在太医院,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我师父怎么说也是个伯爷,”叶鸢像是喝酒一般闷了一口茶,“太医院用他倒是顺手。”
云格琼接话道,“你师父传消息过来,打算推举赤鹰军的军师谢风临领兵。谢风临与各方利益都不牵扯,也完全能胜任剿匪之责。”
叶鸢听到云格琼的话,给自己倒茶的手顿住。视线移到云格琼的脸上,云格琼对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随即叶鸢也笑了,“不愧是白明酌。我这几天就试试往赤鹰军军营走一趟。”
叶鸢把从居安楼带回来的饭摆好,招呼阿岁用饭。阿岁已经能熟练地从自己的碗里用勺子吃饭不再掉出来了。叶鸢给他准备了一个大一些的碗,让他吃得方便些,自己也不用在吃饭的时候一直给他添菜。
阿岁不知道叶鸢是不是在意食不言寝不语这样的礼节,反正叶鸢是从没有在他吃饭的时候去拉他的手写字过,以至于有什么话阿岁都憋在了饭后才说。“叶姐姐今天是去街上买的饭吗?这红烧狮子头口感和味道都像极了我吃过的一家居安楼。”
叶鸢觉得有趣,阿岁既然能说出这味道相像,一定是吃过不止一次才能准确分辨,“就是居安楼的饭菜。”
“榆城居然也有居安楼?”阿岁惊奇,“我以为榆城这么偏远的地方,居安楼的掌柜看不上呢。”
居安楼的掌柜就站在你面前呢,叶鸢在心里接茬。手上还是写道,“还没开业呢,是最近才要开的。”想了想怕是以后会经常去,瞒着阿岁反倒不方便,“里面有相识的人,聊了聊天,顺便托人家开个后门解解馋。”看着阿岁神色有些黯然,叶鸢又补充道,“等你眼睛好了就带你出去逛逛福华街。”
阿岁努力扯出一个笑脸,“好,等我好了叶姐姐记得带我去居安楼用饭。”
叶鸢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阿岁其实根本没有相信过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能够治好。
叶鸢心中也有疑虑。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毒如此复杂阴毒,哪怕是她也费了好大一番心思才想出些许解法,却仍不确定能否根治阿岁的耳聋。
能请得动这样的毒手,想必阿岁招惹的人总不至于是籍籍无名之辈。
可是在阿岁这个年纪又能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才会被这样的人所针对?怕是下毒之人所图根本不是阿岁,而是阿岁背后的家族与地位。
阿岁的身份或许比自己以为的更高些。叶鸢凝眸注视着小心翼翼帮她收拾桌子的少年。
阿岁,你可一定不要做挡我路的人。
第4章 阿岁的眼睛能见到光了。
“我看你绑那个匕首都好多天了,”容绮萦边对着中药挑挑拣拣边说道,“干嘛用的?”
“给家里弟弟缠着玩的,”叶鸢笑着,“但是又怕他伤了手。”
“谁拿匕首当玩具啊?”容绮萦笑着说,“匕首有什么可玩的,最多也就防身用用,用不好只怕伤了自己,又不像正经的武器,使得高明还能去参军。”
“匕首也是好用的武器,”叶鸢摇摇头,“只是会用匕首的人太少了。”
容绮萦挑眉,“怎么?你见过匕首用的好的人吗?”
叶鸢想着,我用匕首用的就很不错。
她甚至没有遮掩就直接打断了这个话题,“容姐姐,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进军营看看啊?”
容绮萦整张脸都堆满了疑问,“进军营干什么?”容绮萦小声道,“你想参军?”
殷朝允许女子参军,只是参军的女人太少了,军营里也不会专门为女性的衣食住行提供特殊的照顾,谁也不知道在军营这种全是男人的地方,女人的生活会有多大的不方便。
叶鸢思忖了一下要怎么解释,倒没说话。
“军营全是些糙汉子,虽说都是保家卫国的勇士,但是难保不会有那个心存不轨的,”容绮萦严肃的说,“那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地方,你这么小这么漂亮一个女娃,到军营里,一不小心就得被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叶鸢安抚一般的笑笑,“容姐姐你别激动,我也没说我要参军啊,我就是说想去看看。”
“军营是严令禁止外人进入的,”容绮萦冷静了一下也觉得自己太激动了,“不过演武场看管得倒是没那么严,”容绮萦又捡回刚才因为激动而停下的活计,“演武场距离军营还有段距离,我相公每月会去演武场的军医处送药品的补给。”
叶鸢惊讶地看着容绮萦,自己不过是问问情况,看看找个什么由头进军营能名正言顺些,没想到这还有送上门来的捷径。
“张大哥还会去送药?”叶鸢弯了弯嘴角,“是哪一天呀?”
容绮萦有些戒备地看着叶鸢。
叶鸢五官偏淡,平日里总是一副冷清样子,刚刚的一笑却甜美无比,叫她心中有些不安,“我可没说他能带你进去,你别这么对着我笑。”
叶鸢把眼睛睁大,湿漉漉的眼睛让这张本来清冷的面庞多了几分无害,“容姐姐我们认识这么久了……”
“别,”容绮萦翻了个白眼,“也就认识了半个月,”可是目光一对上叶鸢无辜的眼神自己的话语反倒先弱了几分,“我也没说不让他带你去啊。”
叶鸢收敛了一些,淡淡地笑了下,这是答应了。
“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想去军营,”正巧第二天就是张威送药材到军营的日子。容绮萦把赤鹰军的规矩讲了,心中却仍是有些不安,“你可别进去给我惹祸。”
“容姐姐放心,”叶鸢也明白容绮萦的顾虑,只是这祸她是惹定了,没办法给容绮萦保证,只好换个方式给容绮萦吃定心丸,“我要是惹祸了自己担着就是,还能让你和张大哥吃亏不成。”
容绮萦一时语塞,也没听懂叶鸢话中的深意,只当叶鸢是答应了,“你答应不惹祸不就好了,你这丫头可真是……”
叶鸢回到家,进院子就看到阿岁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朝着门口的方向茫然地望着,在她进门后似是在判断着什么,脸上缓缓绽开了笑。
真好看。
八月的榆城这么热,看到阿岁这样对着自己笑,似乎周身的温度都降了下来。叶鸢察觉到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站在门口没有动,微微偏了偏头注视着坐在小马扎上的阿岁。
阿岁站起身,笑容更深了些,“叶姐姐你回来了。”
叶鸢眯了眯眼睛,这感觉有点像在山上的时候,自己每次出门回到庭院,看到白明酌时身心舒畅的感受。
看美人的感觉就像是心灵得到了净化。阿岁和白明酌的眼睛很像,仿佛时光于此刻倒退,她仍无忧无虑地在山中练武,跟着白明酌学医学策论军事……叶鸢走到阿岁身边,“你能看见了?”
阿岁抿唇,小声说,“我能看到光了,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不过能看到些许姐姐的影子。”
叶鸢也笑了,这还是来到榆城后自己医治的第一个病人。挑战这样棘手的毒性,这种成就感叫她打从心底里觉得开心。
叶鸢还未察觉,能让阿岁这个和自己同吃同住了半年的少年好起来,她心中真的很开心。
叶鸢取了一条黑色的宽发带轻轻地把阿岁的眼睛蒙住,“现在你还不太看得清,眼睛还很脆弱,不能对着刺眼的光看太久,怕是会伤了眼睛。等三日后再摘下,那时候你就能够完全看得见了。”
阿岁顺从地让叶鸢将发带蒙在眼睛上,突然说道,“叶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医术这样高超,我……”
叶鸢捏了一下阿岁的肩膀,“没什么的。”
阿岁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自己身上的毒是那老贼花了心思的,叶鸢能解此毒让自己重见光明,这样高超的医术,总不会是平平无奇的医者。
可是问……却也不知道从何问起,自己不了解叶姐姐,叶姐姐同样也不了解自己。这种心照不宣谁也不去探寻的感觉,很有默契,但是也让人很沮丧。
“你的耳聋需要久一点,”叶鸢补充,“但慢慢调养好好用药是会好的。”
阿岁摇摇头,眼睛能好起来已经是命运的恩赐了,哪敢奢求许多,“没关系的叶姐姐,能有些许改善已经很好了。”
叶鸢把食盒放好,拉着阿岁的手腕坐下,把绑好的匕首递给他。“我看你手上的茧子应该是惯用刀剑的,”叶鸢引着阿岁抓匕首的尾部,“你现在身体调养得好些了,虽说不能练剑,但是玩玩匕首无碍的。”
阿岁惊讶道,“叶姐姐懂这些?叶姐姐也习武吗?练得是什么武器?”
“最习惯的还是软剑,”叶鸢回答,“其他的也会一些,只是用起来总是没有软剑方便。”
叶鸢看阿岁脸上的惊讶收不住,笑着写,“等你彻底好了我们可以切磋一下。明天我有事办,可能回来得晚,你不要着急。”
第5章 干翻演武场!
演武场。
张威看着叶鸢站在教场中间开辟的比武台旁,盯着上面打斗的士兵看,好奇地问:“一帮大老爷们打架有这么好看吗?”
叶鸢点点头,“确实好看,不过台上这二位的破绽过于明显,看着不过瘾。”
张威觉得好笑:“小姑娘家家的还懂这些呢。”
叶鸢没解释,笑了下:“张大哥你先去军医处送药吧,我自己在这再看一会儿。”
张威心中担心,小声和叶鸢说:“这些兵油子多少年没见过女人了,我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不好吧。”
叶鸢歪了歪头,笑了一下:“赤鹰军军纪严明,哪有人敢在军营内互胡作非为?”
张威一时语塞,也不再劝:“不知道说你点什么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小心些。”
叶鸢摆摆手,“知道了张大哥,不用担心,快去吧。”
比武台上身材壮实高大的男人拿着把大刀,第二次把对手摔下台,喘着粗气,瓮声大吼:“还有人和我打吗?别怂啊!就刘丰这点水平都不够看的,能不能来个能打的?”
叶鸢听到身边有人小声“呸”了一声,男人在台上吼:“怎么着?怕了?都不敢和老子打吗?”
赤鹰军的精锐平日训练有自己的教场,闲杂人等无法进入,平日里大部队在演武场训练,那男人心中有恃无恐,根本不怕有什么武艺高强的将士站出来。
叶鸢眯了眯眼,对着比武台喊:“我来!”
比武台上的男人往这边瞟了一眼,笑出了声:“嗤,哪来的小破孩,还是个丫头片子,就凭你也跟你爷爷我打?别把尿布扯坏了再哭着回家找妈妈。”
叶鸢也不恼,清越的声音喊道:“怎么?你怕了我不成?”
男人沉下脸:“妈的小丫头片子蹬鼻子上脸!滚上来看看爷爷怎么揍死你的!”
台下的士兵有人担心叶鸢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小声在旁边说:“军师在二营的比武台巡查,一会儿就到这边来了,王哥你可别闹大了。”
“是这丫崽子找我打的,”被叫做王哥的男人撇着嘴,满不在意地吼道,“赶紧滚上来!”
叶鸢慢条斯理地把自己衣摆多余的装饰绑到了腿上,“急什么啊,来了。”说着话轻轻一跃便跳到了比武台上,“还请指教。”
话音刚落,只见男人已提着刀急吼吼地扑了过来,叶鸢凝神从男人身侧闪避,左腿发力向上跳,右脚精准地踢在了男人膝盖窝的位置上。
借着右脚的力道,叶鸢的衣袖甩向男人右肩膀,男人只觉得肩上一重,身子一轻,整个人就栽倒在了比武台上。
叶鸢顺势在男人肩膀上蹬了一脚,男人直接从比武台上摔了下去。
“我瞧着你喜欢摔下比武台,让你也体验体验。”叶鸢摇摇头,从比武台旁的武器架上抽了一把剑,“有没有人想和我打呀?”
一位士兵翻身上台,将手中的刀藏在身后,有礼地对叶鸢点了点头。叶鸢没想到这样看上去沉稳有礼的男人,张开嘴说出的自以为是的话语让她听着只想一剑挑了他:“我来和姑娘打吧。老王定是大意了,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打不过你这样一个小姑娘。你们这些小娃娃就是喜欢胡闹,我说这话你可别不高兴,演武场就不是你这小小女娃该来的地方。”
叶鸢心里想,我还真的不高兴:“少废话,打不打。”
男人举刀,“姑娘请吧。”
随即男人的刀便势头凶猛地对着叶鸢的左肩砍来,叶鸢向右前方纵跃躲过这一刀,手中执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剑尖直指男人提刀的手。男人反应不及,慌忙后撤,却见叶鸢的剑拐了个弯直直地挑上了刀环,男人双手还在向后用力躲闪叶鸢的攻势,而叶鸢则直接向自己的右后方用力,挑上了男人的刀。
男人始料未及,手中的刀毫无防备地被叶鸢挑飞。男人慌张地想要反手制住叶鸢的剑,叶鸢却欺身而上,执剑的手躲过男人伸来的手,向后微微错开,剑柄对着男人的手狠狠一砸,男人吃痛的瞬间,叶鸢的剑尖已经逼近了男人的咽喉。
比武台周围一片寂静,只听得到远处的比武台的喧闹。整个打斗过程发生在瞬息之间,在旁观的士兵看来,男人不过出刀的功夫便已被制服。
叶鸢放下剑,向后退了一步,扫视四周,轻声笑了笑:“怎么?还打吗?”
于是叶鸢再一次在瞬息之间解决了一位挑战的士兵。
周围的士兵都专注地看着叶鸢的打斗,全场雅雀无声,每一个士兵心中俱是惊涛骇浪。
在又一个男人跳上比武台的时候,一众士兵惊呼:“军师!”
叶鸢惊讶地看了看四周,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男人身上,带着一丝不确定:“谢军师?”
男人点点头。
叶鸢认出谢军师属实简单。
和军营里其他粗壮黝黑的将士不同,男人皮肤相对白皙许多,不像是在军中多年,反而更像个文弱的书生。体型相较其他的士兵看上去更瘦弱,但是身高却又高上了许多,五官端正,眼尾微微上挑,若不是着了一身深衣,倒像是个京城里风流的翩翩公子。
谢军师认真地对叶鸢拱手,说道:“在下观姑娘身手不凡,不知姑娘可否给在下个机会切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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