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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道:“这位公子请稍等，小的马上就去请二少夫人。”
这时，从后面那辆马车上下来一个长相明艳，颇有姿色的小姑娘，穿着胭脂红妆花织锦缎，戴着缠金丝梅花步摇头面，身形高挑。
身旁带着的两个丫鬟跟在她身后，小姑娘略带不安地看了看顾文旻，“大哥，我……”
顾文旻眸中带着安抚，“小言，别紧张，有哥在呢。”
顾涵言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威严的府邸。
她自小长在金陵，也曾去过巡抚他们的府邸做客，却没这么威严庄重。
她大姐姐嫁的可是当朝一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的嫡次子。
这官可太大了。
她好怕。
还怕给家里人丢人。
思及此，她努力平复心绪。
不多时，侧门开了。
正门是有重大事宜或者重要客人才会开门迎客的。
平时他们自已走的也是侧门，下人走的是角门和后门。
一个穿着青缎宝相花纹褙子的中年妇人，发髻上别着根分量很足的金簪。
她领着一行人朝着顾文旻他们行礼，又笑道:“劳顾公子和顾小姐久等，奴婢是夫人早早派来迎接二位贵客的，二少夫人可是一阵好等呢，盼星星盼月亮，如今可算圆满了。”
顾文旻笑着说:“有劳嬷嬷，不知怎么称呼？”
那中年妇女道:“奴婢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唤我陈妈妈便是。”
她笑着拉过顾涵言的手，“顾小姐长得真俊，和二少夫人足足像了四五成，夫人最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小姑娘了。”
“二位贵客，咱们进府吧，因着府邸有些大，到了五进院子里才能走路，前头这些路您们搭轿撵。”
又是一番客套寒暄。
走过垂拱门，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景致映入眼帘。
顾家兄妹俩一路上没怎么合过眼，面上镇定心里惊讶不已。
到了后院正堂朝晖堂。
苏家男人都在办公，苏祁阳在户部，苏钧在大理寺，苏钰在五城兵马司。
苏家婆媳三人刚好凑在一起聊天，见到了顾家兄妹二人。
苏二少夫人顾涵月眼眶流下了眼泪，失态地拉着她嫡亲妹妹的手，又舍不得眨眼地看着她长得高大清俊的弟弟。
忙问道:“一路上可好？饿不饿？渴不渴？”眼眶红红的，像只兔子，“快随我见过长辈。”
顾涵月又哭又笑，她用帕子抹掉眼泪，“娘，大嫂，这是我娘家弟弟和妹妹，弟弟名叫顾文旻，妹妹是顾涵言。”
“文旻，涵言，这是我婆婆苏夫人，这是大嫂。”
顾文旻很守礼地并未多看，他拱手行礼道:“文旻见过苏夫人，见过苏大少夫人。”
顾涵言也跟着行礼问安。
叶明烟轻笑着道:“既然是月儿的弟弟妹妹，就别这么客套，喊我苏伯母便是。”
苏大少夫人林慕柔也笑笑，“喊我钧大嫂子就好。”
她看着长得漂亮，又恬静乖巧的顾涵言，从手里取下一只满绿的玉镯递给她。“娘，我见言妹妹面善，投了这个巧宗儿，先给她见面礼，您可不许恼。”
顾涵言看着眼前穿着湖绿色水波纹雨丝锦长裙，长得温柔毓秀的漂亮夫人，小脸微红，行了个礼谢过她。
“依你依你，我不和你争这个。文旻，你苏伯父和苏大哥，还有你姐夫当值还未归家，到时候让你苏大哥好好指点一下春闱该注意什么，他有经验。”
顾文旻拱手弯腰，“谢过苏伯母。”
他何德何能，能让六年前的状元郎指点迷津。
叶明烟给顾涵言送了一套累金丝红珊瑚头面，约摸四五百两银子。
几人寒暄过后方才有空品茶，吃茶果子和点心。
春水生、蜜煎樱桃、糖蒸酥酪、马奶糕、藕粉桂花糖糕、云片糕、时令果子……
林慕柔对着他们道:“顾家弟弟的住所安排在了前院一处二进带小厨房的叫含墨轩的客院，再配十来个小厮丫鬟和洒扫婆子。”
她才不会做那种给外来男客安排丫鬟照顾起居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又道:“言妹妹的屋子安排在后院客院藕香榭，给你配了两个一等丫鬟，我见你带了两个贴身丫鬟，四个二等丫鬟，洒扫浆洗仆妇十人。这样可妥当？”
顾家兄妹两起身，笑着回道:“多谢钺大嫂子，这比我们自已在家还妥当。”
顾涵言在家也只有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
他们家并没有奢侈到养那么多丫鬟仆人的程度。
叶明烟是很久没管事了，自从把事情交给大儿媳妇之后，她就清闲了不少。
这会突然想起，询问林慕柔:“蓁蓁院里的月例发了不曾？”
第36章 断亲
林慕柔放下了手里的枣泥山药糕，笑道:“娘，我就是忘了我自已院里的月例，也不敢忘了小姑奶奶的呀～”
收拾好心情的顾涵月啐了一口，伸手拍拍她的手臂，“大嫂你趁蓁蓁不在编排她，我要告状。”
叶明烟看着顾家兄妹，笑了笑，“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不用拘束，你们多待几天就明白了。”
“按理说蓁蓁的闺名是不能外传的，但文旻也不算外人，蓁蓁也得喊上一句表哥。何况她现在已经定亲了，不妨事。”
顾文旻一张清秀英俊的脸又红又白，最后还是红成了猴屁股。
叶明烟抿了一口雨前龙井，抬眼看着林慕柔，“柔儿，文旻他们在家的这段时间，月钱也按例发放，都是自家人。”
顾涵言怯生生地道:“苏伯母，这使不得，我们已经很打扰你们了。”
顾文旻也连连拒绝，“使不得，使不得。家父家母已经给了我们盘缠。”
要不是因为临近春闱，京城的酒楼客栈，还有租赁的院子都满了。
加上思念多年未见的大姐姐，他们也不会冒昧上门打扰。
“都是自家兄弟姐妹，计较那几个钱做什么？没得伤了情分。”林慕柔语气幽幽，拍板道:“文旻按分例，每个月二十两银子的月银，涵言每个月二两月银。衣裳鞋袜脂粉应酬头面都不算在里头，这是给你们的零花钱。”
又轻笑着招了招手，丫鬟就端了一盘小元宝上前，“正巧今日是发月例的日子，你们领了好好逛逛京城。”
“不够就找你们大姐姐要，她小金库可富了。”
看着塞到手里的荷包，两人只得谢过。
叶明烟这时又问陈妈妈，“蓁蓁还没起吗？她昨日不是还说要来见二嫂娘家妹妹？”
陈妈妈语气很是宠溺，“小姐她午后方才从宫里出来，睡得久一点也是正常的。”
顾文旻顾涵言兄妹两人心头一惊，他们大姐姐嫁得这么好的吗？
公爹是天子心腹，女儿居然能随便进宫？
还有不是说高门大户规矩最是多，怎么他们家女儿居然这么散漫？
陈妈妈回完了叶明烟的话，看着面露惊讶之色的兄妹两人，笑着开口，“我们小姐是燕王殿下亲自求陛下圣旨赐婚的未来燕王妃，人优秀得不得了。”
她家小姐长得倾国倾城，身材丰腴又骨架小，性格可爱乖巧，琴棋书画略懂一二……
叶明烟笑着道:“蓁蓁那懒丫头你们现下是见不着她了，不过晚间自然会见到。涵言，你蓁蓁姐姐为人比较散漫，不爱搭理人，她也喜欢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别被她那懒洋洋的模样吓到了。”
顾涵言含羞地垂下脑袋，小声道:“好，谢谢苏伯母。”
顾文旻并没有加入这个话题的打算，他得避嫌。
未来燕王妃？
离他们好遥远的词语……
他们见过最大的官可能就是金陵巡抚了……
大姐姐果然嫁得很好。
方才寒暄间，他们观察到了大姐姐很是放松，也没被苏伯母立规矩。
妯娌相处也算融洽。
这么和睦和谐的婆媳关系真的存在吗？
想到来时，娘亲告诉她，她求了大姐姐安排她的婚事，顾涵言眼眸闪了闪……
众人又来聊了些其他话题，比如说他们爱吃什么，爱顽什么，金陵有什么特色……
正说笑间，苏蓁蓁步履悠闲地走了进来，潋滟双眸含着水光。
“娘亲～这是二嫂娘家的弟弟妹妹？”
顾家兄妹两人听见一道清脆带着娇软的声音，抬起头往门口处看去。
来人穿着一身嫩黄色浣花锦云纹百褶裙，梳着垂髫分肖髻，戴着羊脂白玉头面。
腰间配一枚祥云团龙玉佩，显得她仿佛剥了壳的荔枝般珠圆玉润。
容貌精致绝美，仿若神妃仙子下凡。
她那双眸含秋水的桃花眼水盈盈的，眼尾微红，泛着水意，慵懒却添了丝妩媚。
顾文旻眼神怔了一瞬间，旋即垂下眼眸，不敢多看。
顾涵言惊艳过后也起身同哥哥一样行了个同辈之间的礼。
“见过苏姐姐。”
苏蓁蓁动作优雅地还了礼，笑着道:“不愧是二嫂的弟弟妹妹，果真和二嫂一样长得好看极了。”
“妹妹叫什么名字？可爱看话本？”
顾涵言微愣，她直直道:“我叫顾涵言，涵养的涵，言行一致的言，我不看话本的。”
苏蓁蓁眸光微动，笑了笑。
叶明烟瞧着她这副刚睡醒的模样，笑道:“蓁蓁可睡够了？要不要再歇歇？”
少女微鼓了鼓白嫩的腮帮子，坐在下首的紫檀木玫瑰椅上，上面还垫了黛色绣合欢花纹的鹅羽软垫。
她俏脸微红，嗓音软软糯糯的，伸手捏了一块龙井青团。
“娘亲你坏，我就眯了半个时辰，其他时候在看话本呢。”
苏蓁蓁说完就轻启樱唇，尝了口龙井青团，白芷给她端了碗燕窝。
“娘亲、嫂嫂们，昨日宫宴上那宣武将军之母齐田氏不是告了御状？今日上午出了结果，锦衣卫办事效率还真快。”
林慕柔好奇，“结果如何？”
叶明烟也放下了手中端着的茶盏，顾涵月露出好奇期待的神色。
顾家兄妹两人眼睫垂着，却竖起了耳朵。
苏蓁蓁道:“齐田氏的母亲昨日见了以为死了二十年的女儿，当即泪流满面，她当初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得肝肠寸断。”
“加上锦衣卫查到了证据，自然是证明了齐徐氏伙同国子监祭酒齐寿谋害当家主母，按律齐寿罢官，齐徐氏赐白绫自尽，剥去其诰命。”
虽然她觉得齐寿也该死，可他只是默认了齐徐氏的行为，并没有动手。
罢官已经是陛下酌情严惩的结果了，这个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
对于男人来说，断其官路生不如死。
她又笑了笑，“齐翼德本来按军功是能封侯的，但他执意和齐寿断亲，也不愿意姓齐，宁愿用军功的功劳脱离齐家。”眼眸微深，搅了搅金丝血燕，“齐寿爹娘知道他们儿子和他爱妾的行为，并不无辜。”
顾涵月震惊，“什么？脱离家族？这怎么可以？”
叶明烟和顾家兄妹和林慕柔都惊呆了!
第37章 揉脑袋
时下以孝为先，和生父断亲，更是会被认定是冷血无情的六亲不认之人。
脱离宗族更是天方夜谭。
自西周以来的宗法制根深蒂固，如果脱离家族，那就是没有根的浮萍。
而且做官最看重品行能力，脱离宗族不认生父，如此冷血无情刻薄之人谁敢和他结交？
苏蓁蓁心里叹气，“安远侯他得知当年真相，找陛下求情，想和生父断亲。陛下允了，但不许他脱离家族，封了他安远侯。”
陛下虽然圣明，可他也有顾虑。
眼眸笑意不达眼底，苏蓁蓁眸色暗了暗，对着众人道:“若是安远侯自小长在齐府，他会是锦绣堆里长大的嫡长子，不用从小为了生活奔波吃苦，既然家族没有培养他成才，也没有锦上添花的道理。”
顾涵言眼眸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垂下眼睫。
众人陷入沉思。
苏蓁蓁扬起笑脸，“殿下刚好在陛下身边，他道安远侯从小被亲娘含辛茹苦养大，并没有享受家族庇佑，却得被压根没见过面的族人仗着辈分欺负其孤儿寡母，对他们指手画脚，着实可怜。”
叶明烟默了片刻，试探地问:“是燕王殿下？”
顾涵月笑着回她，“蓁蓁嘴里的殿下，还有哪位殿下？”
林慕柔眼泪都笑得堆在眼眶里，伸手戳戳她的手背，“你个狭促鬼!”
苏蓁蓁落落大方地道:“对呀，就是燕王殿下。”
她才不会脸红呢，哼。
叶明烟明白了，安远侯先前是燕王殿下麾下的人，自然是要为他说好话的。
毕竟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再多顾虑那都不是事儿。
皇帝确实是这样想的，他看着自已宠大的宸儿，又看着和亲娘相依为命二十年的齐翼德。
心软了，道:“罢了，既然燕王替你求情，那就脱离宗族吧。军功朕也不要你的，封你安远侯。”
齐翼德长得英俊，身材高大，肌肉紧实，浓浓的阳刚之气扑面而来。
他红着眼眶，朝陛下行了大礼，“微臣谢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臣想改姓，请陛下应允。”
容越微愣，他改不改姓关他什么事？
面色淡淡地问:“你都脱离家族了，与朕何干？”
这大傻子居然还是他家宸儿的部下？
齐翼德，不对，是田翼德喜极而泣，狠狠地给陛下磕了三个响头。
说完了这件事，苏蓁蓁眼巴巴地看着叶明烟。
“娘亲，晚上吃什么？有没有我喜欢的果木烤鸭？”
苏蓁蓁是真的对烤鸭爱得深沉，可每次都只能吃那么三四片烤鸭卷，不过瘾。
叶明烟先是看了看顾家兄妹两，“时辰不早了，文旻和涵言可有什么忌口？我好让人安排晚膳。”
两人礼貌起身回答，“并无忌口，听苏伯母的。”
“蓁蓁你这么爱烤鸭，倒不如开个烤鸭铺子，边吃边卖。”
这话是林慕柔说的，她有意开玩笑。
苏蓁蓁煞有其事地摇摇头，头上的羊脂白玉海棠花步摇微微晃动，很是好看。
“那不能够，我自已还不够吃的呢。烤鸭大厨我可舍不得放他到外面。”
叶明烟她们笑得直接弯了腰，“蓁蓁你真是，还给人家取名叫什么烤鸭大厨，哪有你这么狭促的。”
苏蓁蓁露出一个俏皮可爱的微笑，心下直叹气，她们笑点也太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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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西沉，夜暮四合，斜照着的阳光落在了后花园，光影摇曳间更显美妙，犹如人间仙境般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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