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想自己拍,放心吧,我不给你们添麻烦。”孟鞍拿出随身带着提神的风油精,问张航宇,“这个能用吗?”
小战士赶紧拦住,说,“别用这个,陆军有医疗队就在旁边驻点,我等会送他过去。”
张航宇拿矿泉水随便冲了下伤口,听见这话,拍了下对方的后脑勺,“你小子存心埋汰我呢?这点伤跑医疗队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张航宇说着就直接往伤口上倒风油精,孟鞍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张航宇抹完,说,“下午应该就好了,等陆队他们回来,我们第二批进去。”
说话间,先行队伍已经清点完毕,准备出发。
孟鞍看着他们背起行囊,往前走去。
张航宇喊了孟鞍好几声,孟鞍才回过头,“怎么了?”
张航宇把风油精递过去,纳闷地看着她,“你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孟鞍收起风油精,想了想,索性把相机也关了,坐在地上,默默不语。
留下来的队伍在空地上搭建起一间间简易帐篷,他们绝大部分人都两天两夜没怎么合眼,今晚需要在这里临时休整一夜。
孟鞍和郑雪分到一个帐篷,两人休息了三个小时,中午十一点,先到达的二分队传来两个村庄的消息,报告了当地受灾情况。而另一边,一分队还在攀行前往另一个村庄,这个村庄距离稍远,已经成为“孤岛”。
又等待了一个小时,一分队终于传回消息。
村里多处房屋被洪水冲毁,村委会临时设置的安置点容纳不下这么多人,还有人员受伤,需要立刻向外转移。
两支分队用急救包对受伤人员进行了简易包扎,给他们留下了必要物资和手电,先返回指挥所。
褚柯得到消息,派人用无人机侦察被堵道路,在两支分队回来前,派出队伍对前方道路进行清理,确保村民能够顺利转移。
郑雪跟着清理部队去拍摄了,因为情况不明朗,褚柯没有同意孟鞍跟着。
一直到晚饭时间,先行的两支侦察队还没有回来。
小战士给每个人发了桶方便面,在休息的战士们围在帐篷外吃饭。
孟鞍拿着泡好的方便面到不远处一块石头旁坐着吃饭,她分到的是一盒红油爆椒,调料包她只放了一半,结果辣得她舌头都麻了,赶紧喝了半瓶水。
一口水还含在嘴里,就看见穿着迷彩、戴着头盔的人走过来,她微微睁大眼睛。
陆勘看见她的模样和旁边的泡面桶,微一挑眉,“不能吃辣,为什么还吃?”
孟鞍把水咽下去,“不知道这么辣。”
她上下打量他一眼,他的迷彩上沾了不少泥,脸上挂着水珠,想是才洗过脸,此刻神采奕奕,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已经喝了一大半,她看见他捏了捏空着的瓶身,像是无意识的动作。
陆勘走近了,在她面前站定,问,“怎么一个人在这?”
“郑雪跟着清理部队去拍摄了,褚队没让我去。”
陆勘想了会郑雪是谁,说,“等道路通畅,确定安全了,他会让你过来拍摄的。”
孟鞍点头,“我理解。”
陆勘低头看着她的嘴唇,被辣得有些红。
孟鞍察觉到他的视线,心跳快了一拍,又听见他略低的声音,“脸上怎么黑了?”
孟鞍下意识抬手擦了擦脸,“哪里?”
他手伸过来,食指点了点她眼睛和太阳穴中间的位置,“这里。”
孟鞍抬眼,正和他的目光对上,他唇角略提,拇指在她那块皮肤上擦了擦,又稍微用了点力,才放下手,说,“没擦干净,你晚点找水洗吧。”
他手指的温度留在她眼睛边,孟鞍嗯了声,“估计在哪里沾上灰了。”
有几秒的安静,孟鞍垂眸,再次开口,“你吃饭了吗?”
“吃了。”
“现在是休息?”
陆勘颔首,“和你说两句话,等会就走了。”
孟鞍抬起头,“这么快。”
陆勘捏了下水瓶,目光停在她脸上,默了会儿,说,“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你就能去拍摄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
他转身走出去几步,孟鞍在他身后喊他,“陆勘!”
陆勘停下脚步,回头。
孟鞍定定望着他,“你注意安全。”
陆勘眼里闪过笑意,冲她点头,“我知道。”
。
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次日上午,一条大路基本被清理完毕,车辆能够通行。
但村里的人出来还是要经过几条山间小道,才能到大路上坐车出去,受伤无法行走的人只能用担架抬出去。
在当地村委会的帮助下,受伤的以及老人小孩最先被转移,其余的青壮年分批次转移。
孟鞍和郑雪一直随队拍摄,下午转移最后一批群众时,天上又落起了小雨,崖壁上不时有小石子落下,官兵们把自己的头盔送给群众,也才勉强够用。
孟鞍和郑雪都停止了拍摄,跟在队伍后面小心走着。
陆勘一直走在队伍前面,有人跑上前报告,“陆队,有人在后面闹事。”
陆勘看着碎石不断往下落,皱眉问,“闹什么?”
他示意其他人先往前走,自己折回去察看情况。
队伍中间,黝黑的中年男人说什么都不肯往前走,任谁来劝都没用。
“为什么就不给我发头盔?走这种路,比待在家里没水没电还可怕,谁知道石头什么时候就砸我脑袋上?”男人贴着石壁不动,“我不走,我家里就我一个劳力,我要是伤了误了工,你们部队给负责不?”
几个军人劝说他无果,来了脾气,说,“别耽误时间了,前面走几步就到了,真让你在家没水没电,你不早哭死了。”
男人不管不顾,“你怎么说话的?把你们领导叫来,个个都有头盔,凭什么就我没有?”
张航宇咬牙道,“哪还有头盔?”
“那我不管。”
不少村民也跟停下来了,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帮腔的,也有劝说的。
郑雪作为女军官,头上的头盔都早已分给转移群众。
路面狭窄,一堆人堵在这儿,后面队伍也只能绕开他们才能通行,动得相当缓慢。
孟鞍看这个男人是要赖在这了,把自己的头盔取下来,不耐道,“我的给你,可以走了吗?”
男人看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她手中接过头盔戴上了。
张航宇不屑地瞪他。
男人只装作没看见,队伍终于继续往前走。
刚往前走了一小段,孟鞍看见陆勘走了过来,她还不知道他是不是来找她的,就看见他脸色遽然一变,“鞍鞍!”
孟鞍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朝她扑过来,她被猛地带进怀里,踉跄几步,将要摔在地上的那一刻,她隐约看见山上落下一块大石头,砸在他的背上。
第49章 49我很想你
陆勘反应极快地伸手拦住她的腰,孟鞍没完全摔倒,右腿却磕在一旁的石头上,腿上瞬间传来剧烈的疼痛。
石头砰地一声落在地上,又滚下悬崖,军人们大声喊着散开。
一派混乱中,身旁人抱住她,孟鞍惊魂未定,忍着疼问,“砸到你了?”
“没有。”陆勘回答,低头看见她被石头刮破的裤脚,小腿靠近脚踝的地方被刮出一道血痕,血珠不断往外冒,旁边石头尖上留有暗红的血迹。
她的手伸到他背后摸了摸,陆勘感受到她的动作,抬头又见她皱眉在忍着疼,心里情绪难言,“我真没事。”
前后的人都有序散开了,郑雪和几个军人围过来,有人把急救包递过来,陆勘接过,和孟鞍说,“先给你止血。”又对旁边几人说,“你们先走,别围在这里。”
几人没多留,依次散开了,陆勘拿出剪刀,“我把你裤子剪了?”
孟鞍仍是心有余悸,看着陆勘的动作,慢慢点了下头。
裤脚剪开,伤口细长一条,在腿上很显眼,连袜子上也沾了血。
陆勘抬头去看她,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腿,他看不见她的脸色,有些后悔刚刚推她的力道太大。
陆勘拿出无菌纱布覆盖她的伤口,提醒,“生理盐水冲伤口会疼。”
孟鞍还是点头。
周围崖壁上还有落石风险,他没多说,快速帮她冲洗伤口,孟鞍攥住了他的衣袖,陆勘不忍,手停了停,才继续动作。
包扎好,他把她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孟鞍有些愣神,扶了下自己的相机,“你抱我?”
“自己能走吗?”陆勘问她。
孟鞍活动了一下脚踝,点头。
陆勘本来担心她伤到骨头,这会稍微松了口气,打横抱起她,“我抱你快一点。”
她自己也感觉有些没力气,任他动作,靠在了他怀里,一颗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陆勘抱着她快速走过最后一段山路,沿路还有不少碎石落下来,所幸没再遇见大块落石。
其他人比他们早到,村民已经全部坐上军卡,车正准备开走。
陆勘把孟鞍抱到一辆吉普旁,拉开门,抱她进副驾坐好,对驾驶座的司机说,“我来开,你坐后面。”
后面还坐着两名军人,都听说了刚刚的事,关切道,“受伤了?”
陆勘坐上驾驶位,看孟鞍闷声不说话,估计她是伤口疼又吓得够呛,还没缓过来,他回答后面人,“她腿被刮伤了。”
他看她没动,探身过去帮她把安全带寄好,又问后面人要了瓶矿泉水拧开,递到她手上,“腿很疼?”
孟鞍喝了口水,摇摇头,“没有。”
后面几人看这一来二去,也明白几分,年纪稍大的一个开了句玩笑,“小孟导演,陆队负责大家的安全,你腿磕伤了他负全责,回去让他赔你。”
孟鞍尚未回过神,没回应这句玩笑话,陆勘边发动车子,转过脸看她一眼。
她察觉到他的视线,侧过头来看他,陆勘单手扶着方向盘,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背,“睡会。”
他说完,移开视线,看回前路,孟鞍却没动,还那么看着他。惊惶过后,一想到刚刚的情形,她心里就有酸胀的感觉,一阵后怕。
开着车,陆勘略感意外地回视过去,她的神情不如往常平静,眉眼间笼着情绪,和她一双眼睛对视一秒,他愣了愣。
孟鞍一句话都没说,偏开了头。
一路无话,后面人也是累极,倒在车上休息,中途到了临时驻扎的帐篷,陆勘把车上三个人放了下去,开车带孟鞍去几公里外的医疗点。
医疗点设置在一所小学内,医疗队人员是联勤保障部队某医院派来的,刚刚被转移出来的受伤群众就是送到这里。
陆勘把车停在学校门口,两人一进大门,就看见野战帐篷外围坐着不少当地村民。
陆勘带着孟鞍进到帐篷里,里面五个医生,都忙得不可开交,一时都腾不出手。
有个女军医从外面拿着药水进来,见有穿着军装的站在门口,边走边问了句,“哪个部队的,怎么了?”
陆勘报了单位,蹲下来,示意女军医看伤口位置,“她腿刚刚被刮伤了。”
女军医蹲下来,见已经包扎过了,把药水放在地上,没来得及做其他操作,直接揭开纱布。
纱布黏在伤口上,孟鞍疼得闷哼一声,陆勘扶住她,女军医环视了一圈帐篷,“没椅子了,不好意思,还站得住吧?”
“没关系。”孟鞍答。
军医迅速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血止住了,有点渗液,创面不大,划石头上了?”
“对,”陆勘问,“用不用缝针?”
军医有点为难地扫孟鞍一眼,“伤口不算深,缝也可以,但现在我们没有缝美容针的条件。”
孟鞍看着陆勘,说,“不用缝吧。”
里面有人喊军医的名字,她应着,给孟鞍说,“那这样,你先去外面等等,那边有小孩等我打针,我忙完来给你消毒开药。”
女军医匆匆忙忙拿着药水正准备走,忽然想起来,朝陆勘道,“你学过基本救护吧?我这里不知道还要多久,旁边医务室有碘伏,还有空床可以坐,你先帮她消毒?”
学校医务室在教学楼一楼,里面设施陈旧,摆着一张窄小的床铺,桌上堆着不少药品,看起来是充作临时药房。
陆勘先让孟鞍在床边坐下,自己去找出碘伏和棉签,到洗手台前把手洗干净了,半蹲在床边,低头瞧了瞧她的伤口。
血迹凝在她的皮肤上,伤口处斑驳暗红,看得人心里难受,陆勘帮她把鞋袜都脱了,让她把脚搭在自己膝盖上,抬头看她一眼,“给你涂点碘伏。”
孟鞍低着头,看见他眼里明显的心疼,心里忽然有点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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