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勘回头瞥她,“忙完了?”
孟鞍趴在他肩上,“嗯。”
陆勘摩挲了下她的手腕,探身拉开床头柜,孟鞍被他带得也起了身,看见他从里头拿出两张卡,很自然地递给她,“你要是喜欢江边那个地方,就租下来吧。”
孟鞍看了眼,没接,手虚揽在他脖颈上,“租金我还有。”
陆勘把卡往她那递了递,“那也放你这,你能宽裕点。”
关于钱的事,他之前远远的在电话里提过一次,后来就是在他那封遗书上交待过。
那天她看见他的字只觉得心头发涩,现在他再拿出来,她的心情没有那么沉重。彼此决定一起生活,那么谈经济问题必不可少。
孟鞍看着这两张卡,问,“里面有多少钱?”
陆勘说了个数字,孟鞍诧异,“这么多,你真没花钱?”
“我又没花钱的地方,”陆勘正色道,“所以放我这真的没用,不如你来管。”
孟鞍瞄他一眼,抿唇笑笑,从他手里抽出一张卡片,“这是你的工资卡?这张我先收下,要是赚得还行,也不一定会用,另外这张你还是继续存着。”
陆勘拿着手上这张卡,偏头瞅着她,“鞍鞍,我在想,要不要买套新房子?到时候铺上地暖,冬天你能舒服点,装修也能设计成你喜欢的。”
孟鞍低头想了想,“也不急,这几天温度低,过了这段时间也没这么冷了,开了空调家里其实挺暖和的。现在买房,你在家住不了多久,我这两年肯定也不经常住家里,买来也没空装,等我工作稳定一点再看,你觉得呢?”
陆勘缓缓点了下头,“那听你的。”
孟鞍笑了下,从他身上下来,拍了拍他的肩,“坐被子里来,我给你讲我的情况。”
陆勘微怔。
孟鞍打开手机,“我这没你那么简单,有一些基金,还有一些理财。”
陆勘反应过来,又看她如此认真,失笑,“不用了吧。”
孟鞍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要的,过来。”
孟鞍行李全部搬到陆勘家来的那天,陆勘接到了队里打来的电话。
过两天就是晋衔仪式,队里也问过医院,医生说陆勘恢复得很好,队里的意思是他先归队参加仪式,暂时不恢复训练,视身体情况而定。
另外,队里还邀请孟鞍一同参加这次仪式。
孟鞍知道了倒很忧心,她是知道他们平时的训练强度,那时因为保密原则,很多时候都没允许她们拍摄。现在虽说是不训练,但总是没有在家里养得好。
但陆勘再三跟她保证没问题,会每天和她通电话。
孟鞍也没有跟他抱怨,她本来想忙完这段时间,带他回家和父母见面,现在也要推迟了。
孟鞍停了几天工作,跟陆勘回了营区。
再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招待所门口的大树都掉光了叶子,站岗的小战士也换成了冬训服。
孟鞍到的第一个晚上,正逢周日,不少家属都到场,大家在食堂里聚会,有会吉他的在台上表演弹唱。
热闹中,孟鞍不经意和陈辉对上目光,陈辉对她礼貌地笑了笑,孟鞍也客气地回以微笑,转开目光。
吉他弹完,有人上台唱了首很老的情歌,中途,有小战士过来叫走陆勘,说是政委找他。
陆勘不在,孟鞍再待了一会,就自己回了招待所。她还住以前那个房间,整理完行李,铺好床,又穿着羽绒服卸了妆,房间里的空调还没热起来。
孟鞍只好盖着被子躺在床上,过了二十分钟,门被敲响。
孟鞍问了句,“谁?”
“我。”
孟鞍打开门就朝他抱怨,“好冷。”
陆勘摸了摸她冰凉的手,反手关上门,进屋去察看空调,孟鞍跟在他身后说,“没用,我试过了,暖气效果太差。”
陆勘回头说,“我下去让他们换间房。”
“你在不在这里睡?”孟鞍看着他,“你在这睡就不换了。”
陆勘点头,“我跟你睡。”他边说边脱了迷彩外套,盖在被子上,“你先去床上盖着被子,我给你打水泡脚。”
说着,就跑了出去。
五分钟后,他拿着一个黄色小水盆和一个老式暖水瓶上来。
孟鞍看着他烧开水,洗水盆,最后他蹲在地上把暖水瓶里的水倒进盆里,让孟鞍脱鞋,“试试,烫不烫?”
孟鞍的确被冻得脚冰冷,赶快伸进盆里,温热的水漫过脚踝,小腿肌肉顿时舒展,陆勘手放在盆底,轻轻托着她的脚,“好点没有?”
“嗯。”
脚底微痒的触觉一路往上,白炽灯下,孟鞍低头看陆勘穿着一件单薄军衬,半蹲在地上帮她泡脚,“房里这么冷,你把衣服穿上。”
陆勘嘴上嗯了声,人没动。
孟鞍见他没反应,忍不住踢了点水,溅到他脸上,陆勘抬起头瞅她,对视一眼,孟鞍笑起来。
陆勘扯过外套穿上,又在盆里掬了点水,作势也要泼她,孟鞍身体笑着往后仰,“不行,这是洗脚水。”
陆勘挑眉,“你自己的洗脚水,你也嫌?”
孟鞍笑着伸手帮他抹了脸上的水滴,“晚上你走后,有人求婚了,你猜是谁。”
陆勘头也没抬,“我知道。”
“你知道?”
“听他们说了。”
孟鞍仔细打量他一会,他脸上没多余的表情,她伸手去推了下他的肩,“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问错了你就当我没问。”
陆勘往盆里添了些热水,“什么问题?”
孟鞍脚踩在盆底,倾身过来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他们说很多人这么求婚,你不会也突然这样吧?”
陆勘倒是笑了,摇头,“你都知道了,我肯定不这样干。”
孟鞍瞄着他,“那你也想不出什么惊喜。”
陆勘一抬眼,没接腔。
“不过,”孟鞍继续说道,“没惊喜也比当众求婚的惊吓好。”
“这算惊吓?”
陆勘扯过毛巾,孟鞍先一步从他手里拿过来,自己擦干净脚,“对我来说算,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变成一群人的事了,很奇怪。”
陆勘看了她几秒,似乎是感到认同地点点头,而后端起水盆起身去倒水。
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孟鞍却还是觉得房里有风透进来。
陆勘先躺进被子里暖床,孟鞍洗了澡穿着睡衣躺进来,搂住他取暖。
寒冬腊月,两人抱在一处,温热的呼吸混在一起。
陆勘把她手脚贴到自己身上来,“明天我去买个热水袋。”
“不用,就是我一个人睡不热床,其他还行。”
抱了半晌,陆勘感觉到她的身体暖和起来,“我有事和你说。”
“说吧。”
“刚刚政委找我,让我过段时间去北京参加培训。”
孟鞍立刻直起身子,在黑暗里看他,“为什么就去北京?你还没完全恢复。”
冷风灌进被窝,陆勘忙抱回她,替她掩好被子,“是理论培训。”
孟鞍这才哦了声,“去多久?”
“说是两个月。”
“这么久……”孟鞍讷讷道,“什么时候走?”
“元旦过后。”
孟鞍脸靠在他胸膛前,“春节能回来吗?”
陆勘说:“还不知道,要等通知。”
“好吧。”孟鞍心里失落,沉默起来。
陆勘顺了顺她的长发,又摸了摸她的脸,她没反应,他低头去亲了亲她的耳廓,“对不起。”
孟鞍微扯了下唇,“不用说对不起,你又没做错什么,我也没怪你。”她静静挨着他,“你好好照顾自己就行了。”
“我会的。”陆勘顿了顿,又说,“政委说回来让我休假。”
他想要申请的休假一波三折,兑现还遥遥无期,孟鞍依然点点头,“那我把工作排开,到时我们出去玩一趟。”
“好,你想去哪里?”
“随便哪里都好。”孟鞍紧紧抱着他。
陆勘摩挲着她的背,心疼和内疚充斥在他的胸腔里,他的声音低下来,“鞍鞍,我总是委屈你。”
孟鞍不知为何眼眶微热,仰了下头,才说,“说了没有,和你在一起,我特别开心。”
临近元旦,附近村里有烟花爆竹卖,这两天陆勘晚上都陪她在旁边放烟花玩。
孟鞍待在这的最后一天,是队里的晋衔仪式。
当天所有人都换上了蓝色的军礼服,孟鞍不是第一次看陆勘穿这身衣服,他胸前别着资历章站在台上,满堂的天蓝色里,她一眼就能看见他。
他眼神干净明亮,一如初见。
只是那时的她完全没兴趣去思考,这个男人平静的眼神背后,在想些什么。
授衔礼成后,礼堂里掌声雷动,陆勘一行人正步下台,他走下台阶,随即望过来,孟鞍看清他眼里藏着的笑意。
第二天一早,车在招待所楼下等孟鞍。
两人在房里抱着接了会吻,像每次分别前一样。
孟鞍贴在他怀里,交代他,“每天给我打电话,没接也给我发微信,我看到会回的。”
“我知道。”陆勘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在房里道完别,下楼孟鞍挥挥手就上车了。
陆勘在寒风里目送她的车远去,略站了一会,他独自往宿舍走。
……
一晃快到春节,孟鞍租下了江边那间工作室,打算请人重新装修,纪灵刚休完假,年前过来晃悠了一圈。
孟鞍带她在附近玩了两天,试着开口邀请她来帮忙,纪灵考虑了两个晚上,最后答应过来试试看。
那边章之恒请她们过去看精剪出来的成片,孟鞍和纪灵一起去了上海。
剪辑室里看完成片,讨论完最后的细节修改,正好到晚饭时间,章之恒订了餐厅请她们吃饭。
年关将至,路过的橱窗上都贴着大红色的新年窗花,老建筑的屋檐下挂上了红灯笼,浓浓的年味。
菜是章之恒订的,席间还点了一瓶红酒,几人喝了几杯,纪灵问起孟鞍,“你今年回家过年,还是去和陆队过年?”
“回家过。”孟鞍说,“他现在在北京回不来。”
章之恒听着不觉摇了摇头。
纪灵故作不知,“干什么呀,章导?”
章之恒叹口气,看向孟鞍,“我是真想不明白,你要什么样的没有,怎么就找了他?”
孟鞍晃着高脚杯,反问,“他有什么不好?”
章之恒微顿,“别的不说,脾气就不怎样。”
孟鞍扬了下唇,“那你对他有误会。”
章之恒还是摇头,过去和孟鞍碰了一杯,“其实我还算你们半个媒人,他应该感谢我才对。”
纪灵立马接话说对,“下次叫陆队请你吃饭喝酒。”
章之恒瞄了眼孟鞍,摆摆手,“不说这个。”
纪灵赶着回家过年,先回了厦门。章之恒知道孟鞍有意参投电影节,给她引荐了几个熟人认识。
在上海待了几天,腊月二十九,孟鞍坐上了回家的车。
孟鞍家里还是年三十晚上吃一顿团圆饭,父母今年回来得都早,一顿饭无波无澜地吃完。
饭后,孟鞍和父母提起,过段时间想带男朋友回家一趟。
葛琬华一句都没问,意料之中直接说不同意,让她不要什么人都往家里带,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不发表意见。
好好的春节,孟鞍不想引起争吵,只说,“不是随便带回家的,我和他谈了有段时间了,是不是真心,我分辨得出。他对我很好,不和他结婚,我也不会和别人结婚了。”
谈话不欢而散,孟鞍早早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等陆勘的信息。
不到八点,他就给她打来视频。
一看到他的脸,孟鞍就笑了起来,“新年快乐,吃饭没有?”
“新年快乐。”陆勘也对她笑了笑,“吃过了,你呢?”
“我也吃过了。”孟鞍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给他看了看周围,“我在房里。”
陆勘参加的是一个高级军官集中培训,在军校封闭式上课,住两人间,他现在站在宿舍阳台上和她通话。
阳台上光线不明,但通过屏幕,孟鞍也能感受到今天北京的风有多大。
“你快进去。”孟鞍催道。
“没事,他也在给家里打电话。”
孟鞍看屏幕里的人神采奕奕,眼里灯影晃动,夜色勾勒出他的轮廓,她没再催促,问,“你们还有多久结束啊?”
“快了,还有三周。”
孟鞍在心里算了算日子,陆勘补充道,“能在你生日之前回来。”
“我生日还有那么久。”
陆勘重复,“我说是在你生日之前。”
他强调之前两个字,孟鞍笑了,笑完抱着枕头看了他一会,看着看着,她轻声说,“想你亲我。”
她的话题跳跃,陆勘低头隐隐笑了声,喉结上下滑动,“等我回家。”
说了几句话,孟鞍心头烦扰渐渐散去,心情好了起来,“过年你们还上课吗?”
“不上了,放了两天假。”陆勘说,“你呢,在家待几天?”
“就待到今天,明天我就回去了。”
陆勘敛了笑意,“是不是不开心了?”
“没有,我都是过完年就回去的,我爸妈还有别的事,待久了又要吵架。”
陆勘迟疑了会,用商量的语气说,“你想不想过来北京?就是北京现在天冷,过两天要下雪。”
孟鞍语气轻松地说,“不去了,三个礼拜很快就过去了,你请假不好,我回家也还有工作。”她看着他,“你好好上课,我在家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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