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勘自己似乎没有过生日的习惯,连提都没提过一次。孟鞍也是对生日不在意的人,一个人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在医院条件又有限,最后她买了原材料回来,打算亲手帮他烤一个蛋糕。
受伤以来,陆勘他们一直是在昆明养伤,没有转移,这天褚柯来告诉他,他现在情况稳定了,准备接他回所在驻地医院疗养,小队长伤得重一些,要再等一段时间。
另外,褚柯还带来一个消息,按照规定,十二月陆勘就该晋衔,他有嘉奖,又有重大立功,职务也应该往上提。领导原本就对他很看重,前年外出交流,整个空军队伍就派了他一个人。
但这周军区那边也来了消息,这次行动中,有领导看中了陆勘,想调他去军区任职,一样提拔正营级。
褚柯说完这个消息,问陆勘的意见,“政委让我问问你怎么想?”
陆勘暂时没给答复,说,“我想考虑一下。”
褚柯点点头,“你也想想小孟,要成家的人了,家庭一样重要。过去那边,好处很多,单位里工作时间规律,和你们家也离得近,你陪她的时间会多得多,前途也好……”
褚柯仔细帮他分析,他知道陆勘不怕吃苦受累,但他也知道,这个年轻人心志太过坚定,一旦决定什么,就不再动摇。有时候坚定是好事,但有时候说不好听就是轴,太认死理不懂变通,在这个社会,这样的人会错过很多东西。
褚柯看着他亲手挑过来的这名年轻人,打心眼里希望他未来的人生更好。
陆勘微低着头,说,“褚队,我知道。”
褚柯:“说起来,你关系现在还在队里,回去记得先打个恋爱报告上来,免得以后耽误事。”
“我和她说。”
“小孟做饭去了吧?”褚柯问了声,又感慨,“小孟这个姑娘是会照顾人,对你我们是都看在眼里,真的是个好女孩,你以后更要好好对人家。”
陆勘笑了下,点点头。
……
说着话,孟鞍推开了病房的门,喊道,“陆勘,快来帮我拿一下。”
陆勘立刻走过去,褚柯闻声看去,哟了声,“小孟,你做这么多菜?”
房门没锁,孟鞍没想到褚柯在里面,前几天,有两个陌生军人分别过来找陆勘问话,她都是回避的。
陆勘帮她拎过手上的六个保鲜盒,孟鞍站在门口停住脚步,“褚队,不知道你在这里,你们先谈。”
褚柯摆摆手,“没事小孟,我就是过来看看他怎么样了,看他恢复得好,我就放心了,你们吃饭吧,我不打扰你们了。”他越过两人,准备出门,回头笑着问,“小孟,哪天我也有口福吃你做的菜?”
孟鞍也笑笑,“随时欢迎您来吃。”
褚柯走后,陆勘看看手里的保鲜盒,拿去放在餐桌上,“怎么做这么多菜?累不累?”
“不累,”孟鞍说,“你等等,还有菜没带上来。”
“还有?”陆勘惊讶。
孟鞍抬眸看他一眼,“对啊,今天你生日,你真忘了?我还给你烤了一个蛋糕。”
陆勘跟着孟鞍又下楼拿了六个餐盒上来,还有一个六寸的小蛋糕。
餐盒满满地摆了一桌,都是花心思的菜,蛋糕放在中间,孟鞍连打火机都准备好,问陆勘插几根蜡烛。
陆勘笑着看她,“就点一根吧。”
他已经很多年没过过生日了,连他自己都忽略了这个日子。在离家乡千里之外的昆明,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他看着她为他做这些事,看着蜡烛点燃,烛光里她美丽的脸庞。
这个在异乡的生日,因为她,变得这么特别。
孟鞍轻轻给他哼了几句生日歌,笑着催他,“快点许愿。”
陆勘坐在沙发上,不太习惯地闭上眼睛,默默许愿后,睁开眼睛吹灭蜡烛之际,孟鞍的手臂蓦地环了上来,她弯腰在他唇上亲了亲,贴着他的唇说了句,“生日快乐。”
没等她直起身,陆勘拉过她的手腕,让她直接坐到自己腿上,孟鞍不敢坐实,陆勘扶住了她的腰,将她完全抱在怀里,轻轻地、郑重地去吻她的唇。
这个吻接得很纯粹,吻着吻着两人额头抵在一起,鼻尖相触互相摩挲,孟鞍心里有些暖意,忍不住笑了下,亲了亲他的唇角,“做了几个菜就很感动吗?”
陆勘眼里泛起笑意,神情却格外认真,摸了摸她的长发,“谢谢你,鞍鞍。”
一顿生日饭吃了很久,吃完收拾好餐桌,两人下楼散了会步。
十一月底,昆明的晚上也吹起了风,两人在静谧的人工湖旁走了一圈,坐在附近的长椅上。
陆勘还握着她的手,望着夜空,“云南的星星挺多的。”
孟鞍嗯了声,“之前都没注意,以后我们可以晚上下来散步,风吹得还挺舒服
的。”
陆勘捏了捏她的手掌,“以后我再陪你来云南。”
孟鞍抬眼看他。
陆勘说:“过两天,我们可以回去了。”
孟鞍睁大眼睛,“褚队来说的?那回去后我还能住医院吗?”
陆勘扬了点唇,“是他说的,回去我想住在家里,我身体已经没问题了。”
孟鞍没听他的,说,“还是明天问问医生,能住家里也还要问问怎么护理。”
陆勘没说什么,抬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继续说,“还有个事,褚队说,江城军区那边有意向调我,问我的想法。”
孟鞍怔了怔,她模糊的理解里,去军区意味着危险可能少很多。她瞄他一眼,问,“你怎么想?”
陆勘沉吟片刻,说,“去军区我基本能正常下班回家,节假日也能和你见面,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会多得多……”
孟鞍轻轻打断,“怎么你说的去军区的好处都是为了我?”
陆勘摇头,笑了下,“我想和你在一起,当然是为了我自己。”
孟鞍看看他,说,“先不考虑我们的事,你自己想留在哪里?”
陆勘停顿了一会,就是这一会,孟鞍明白了他心底的想法。
她和他们共处过半年,知道他们都是层层选拔进来,很不容易,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一样,至少她接触到的队里的人,都是怀揣着理想和信念。
“你喜欢队里,是不是?”孟鞍眼神认真,“你喜欢就留在队里,不要因为其他因素做别的选择。”
陆勘低着头,“鞍鞍,我也不想让你过得那么辛苦。”
“这不是辛苦。”孟鞍握住他的手,“比起你自己的理想,有些困难我们是可以克服的。”
陆勘凝视着她,一言不发地将她抱进怀里。
孟鞍拍了拍他的后背,下巴搁在他肩上,认识他这么久,她第一次感觉到他身上的迷茫。
她继续说,“没关系啊,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会支持你,就像你支持我一样。”
陆勘几乎难以克制内心动容,忍不住要说出心底的话,“鞍鞍,我……”
孟鞍等了等,“嗯?”
陆勘闻了闻她的发,冷静了些,松开了她。
孟鞍仍笑看着他,“什么啊?”
陆勘瞅她一眼,似乎在斟酌,语速比平常都慢,“那天……你说的想结婚,现在还想吗?”
自他醒来后,就从没提过这事,像是完全忘了,孟鞍也没想到他突然提起,当下一愣。
见孟鞍没说话,陆勘顿了顿,双手交握放在膝盖前,低头道,“我知道这段时间特殊,我的状况不好,还有我的领导战友,他们可能也给你渲染了一些气氛,你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些冲动,很正常……”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完,孟鞍却听明白了,意思是他明白她当时情绪激动,决定得太草率,如果她静下来后悔了,他可以理解。
听完他这番话,孟鞍也沉默了会,才淡淡道,“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陆勘侧眸。
“你还想不想和我结婚。”孟鞍盯着他,“说实话。”
陆勘默了默,低声答,“特别想。”
那天他睁开眼看见她坐在病床前,哭成一个泪人,让他无比想把她抱进怀里。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过去的岁月,有过痛苦,也走过孤独,或许是在等她到来。
他长久地过着枯燥且单调的生活,有一天她出现了,然后不知不觉走进了他的心。
他想像父亲曾经说的那样,像父亲曾经对母亲做的那样,遇见一个人,从一而终,一辈子爱护她。
这是尚懵懂时,父亲教给他的,也是时至今日,他对爱情的全部理解。
孟鞍弯了弯唇,脑袋轻轻靠在他肩膀上,“你知道吗?那天我接到李驰打来的电话,坐飞机过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你要是病了,我就陪你治,你要是残了,我就陪你养,如果老天保佑你好好的,”她停了停,一字一顿地把话说完,“我一定要好好珍惜你。”
陆勘怔在原地。
孟鞍接着说,声音很轻,“我尝过这种害怕的滋味,所以我现在比什么都确定,我不能失去你。”
陆勘握紧她的手,“我不会离开你。”
是的,他们都愿意向对方这样承诺。
可命运无法预料,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又是好是坏,人生无常,唯一能够做的,是在能珍惜时,去好好地珍惜。
孟鞍抬起头来,回想起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我以前觉得,世界上不可能有永恒的感情,即使到现在,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存在永恒,但我还是愿意和你一起往前走。我想和你结婚,不是冲动,是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你,比我自己还希望我能幸福。”
什么是爱情呢?
她仍不能完全明白。但对现在的她来说,也许爱情就是,前路未知,也依然有勇气和他一起去探索、去面对,因为她相信自己,也相信他。
陆勘看着月光下她温柔的眼睛,一颗心几乎都化成了水,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激动让他说不出话来,仿佛说什么都不足以表达,说什么都会破坏此刻的美好。
他紧紧地抱住她,埋进她的发间,呼吸之间都是令人安心的淡香,陆勘吻了吻她的发,轻叹,“鞍鞍,我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好事,所以这辈子遇见你。”
孟鞍笑起来,同样抱紧他,“你不就是这辈子做好事遇见的我吗?”
缘分多么奇妙,当你遇见那个人时,你甚至不知道那是对的人。
晚风吹过,两人亲密无间地相拥,孟鞍靠在陆勘温暖的胸膛前,很想留住这一刻。
第65章 65我能送你回家吗?
两人回家时已是深冬。
回去前,孟鞍把陆勘家的钥匙快递给于山林,拜托他帮忙请人打扫卫生。
陆勘问她怎么随身带着钥匙,孟鞍告诉他,那天她原本是打算去他家给仙人掌浇水的。
快两个月没浇水的仙人掌,回家一看,竟还在窗台上活得好好的,生命力顽强,令人惊喜。
回来后孟鞍陪陆勘去了一次医院,又回自己租的公寓里取了些冬天的衣物,陪着陆勘在他家住了下来。
在昆明待了这么久,孟鞍手上的工作都停滞了。之前参加完广州影展,她也计划写项目提案,拿去明年的电影节和创投会参投。
她一边重新跟进纪录片的后期,一边写提案,联系以前工作上的熟人,打算租个小工作室,招兵买马。
生活虽然又忙碌起来,孟鞍依然体会到了幸福。
以前她和陆勘在一起的时间太少,要么是在酒店见面,要么就是短暂几天假期,每次就算在一起,大部分时间也耗在床上,连她在队里拍摄的那段时间,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地相处在一起。
现在陆勘手上的石膏已经拆了,只要他在家,她回家都有热饭热菜吃。大冬天和人出去聊事情,他会过来接她。每天都过着稀松平常的生活,但和他在一起,逛逛附近的公园,在湖边吹冷风,孟鞍也觉得很开心。
天越来越冷,气象台预报过几天有降雪。
这天两人又一起出门看场地,他们已经一起看了好几天,孟鞍都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不是环境不好,就是交通不方便,两者都符合的,租金又太高昂。
吃完饭,回来路上,孟鞍在车里收到了公寓房东发来的微信,去年她签了一年的租约,房子马上到期,房东问她还续不续租。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她一时半会都忘了这件事,趁着红绿灯的时间思考了几十秒。
绿灯一亮,孟鞍握着方向盘和旁边人说,“我租的那套公寓要到期了,过两天你陪我去收拾一下。”
陆勘侧眸。
孟鞍语气随意地继续说,“新房子我就不找了。”
静了半秒,陆勘弯了下唇,“什么时候搬过来?”
“还有半个月,可以慢慢搬。”按理说陆勘还需要静养,孟鞍抽空瞟他一眼,“你不要干重活,搬家我们请人搬。”
“我没事,又不是纸糊的。”陆勘好笑,窗外夜色一晃而过,他问,“今天看的这两个地方,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孟鞍思考了下,“江边那个很漂亮,地段也好,就是租金太贵了。”
回家分开洗了澡,陆勘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孟鞍在浴室里吹干头发,回到卧室。
等陆勘晾好衣服进来,孟鞍正戴着眼镜,窝在他的枕头上看笔记本,房里空调开得很足,她的脚踝从被子里露出来。
他坐在她旁边,摸了下她的脚,“在工作?”
孟鞍脚缩了回来,抬眼,“回封邮件,手机看得我眼睛疼。”
陆勘说:“明天去给你买台显示器放书房里。”
“太冷了。”孟鞍合上笔记本放到一旁,起来从后面环抱住他的肩膀,“我在床上看笔记本比较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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