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太疼了。
她面容几欲扭曲。
季稻忍不住伸手去扯,但越是扯,就越是会加深它们的咬合。
卡擦卡擦……
已经咬到骨头了吗?
季稻摇摇欲坠。
骷髅头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一拥而上。
这些骷髅一口一口撕碎了她。
一边是从外向内燃烧的火焰,一边是一口一口加深的伤口,火焰缭绕至伤口处,让伤口慢慢撕裂……
她能走。
她能走。
脚走不了,还有手……
噗通。
季稻整个人摔入河水中,河水淹没到她的胸前,痛从脚底蔓延上去,在她脑子一震一震,痛得她近乎窒息。
“好疼……”
她在水里挣扎。
骷髅欺身而上,死死咬住了她的脖颈,狠狠撕下她一片肉来。
血哗啦啦流出,但很快被河水淹没,与河水融为一体。
她渐渐沉入水里,越来越矮越来越矮。
她痛到希望自己能晕过去。
她的腿已经不是她的腿了。
她眼神恍惚地朝那近在咫尺的光亮伸出手。
放弃吗?
她用手摸到河底,摸到那些骷髅的头顶,顺着那没有扎根的骷髅一点一点摸索着爬过去。
骷髅啃上她的手臂,她视若无睹。
不疼的,不疼的………
季稻一遍一遍告诉自己。
那段路她似乎爬了好久,像是一年两年那么漫长。
噗……
很久很久,她似乎听到水扑上岸边的声音。
季稻伸手去摸,摸到了一片冰凉。
不是炙热,是冰凉。
她终于,终于到了对岸。
季稻伸出手,一步一步爬出河水。
光将她怀抱,不是烫得她几乎要死的炙热,而是淡淡的如春日的太阳一般的温暖。
她一点一点爬进光里,似哭腔:“商温……”
她狼狈地渡过光,终于看见了——
那少年郎就站在她面前。
玉冠黑发,俊美非常,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竹子香。
见到她,他先愣愣地,瞳孔震缩:“你的腿……”
他俯下身子,手朝她身下抚去,却又不敢碰,只停在半空中颤抖。
季稻回头才发现,原来她的双腿被连筋咬断,只留下密密麻麻的伤口。
季稻仰头望着他:“不碍事。”
商温眼睛一酸,他想问,可不敢问。
他漂亮的双眼波澜不止,忍了忍,才说出那哽咽得变了音的话:“我在这里等了好久。”
季稻想朝他笑,只是她刚牵动嘴角就抑制不住咳起来,更抑制不住她嘴里鲜血直流,她捂着嘴,商温手足无措的望着她:“疼吗,哪里疼。”
血从季稻指缝流出,季稻生生克制住身体的剧痛,笑着云淡风轻回一句:“我过来也用了好久好久。”
商温心头一酸。
他用手一点一点擦去她嘴角的血。
商温一直很想知道这个嘴上跑马的小骗子爱不爱他。
临死前犹是。
他不愿上奈何桥也不愿喝孟婆汤,可黑白无常逼得紧,幸好他阳寿未尽,阎王才允他能暂时徘徊在桥后以解执念。
地府没有时间,他望着桥望了好久好久,数着是不是一年又一年了。
商温望进她眼里:“你爱过我吗,季稻。”
季稻眼中泛起涟漪。
若说爱,那便是赶赴山海之为那人一眼回眸;若说爱,那便是淌过刀山火海,在死亡中挣扎还说不悔;若说爱,那便是他之所向,我心之希望,我之将死,仅望其幸福安康。
现在,她远赴山海,渡过火海,是否有资格说一句……
“爱的。”
其实不用问了,看她的模样,他就知晓,她也是爱的。
商温唇扬起,笑开。
他轻轻抚摸上季稻的脸:“季稻,我想亲你。”
“我现在很狼狈。”
“在我心中,你一直很美。”
淡淡的竹子香窜入她鼻息,冰凉的唇映在她唇上。
身体的痛,好像不那么痛了。
“商温。”
“嗯?”
“我爱着你。”
不是爱过,是爱着。
至于她曾想过的那些话,以后慢慢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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