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嗯,极有可能。还有抛尸现场,在茆七排除嫌疑后,我才发现一个漏洞。蔗农需要时常剥蔗叶,蔗节才能修长,罗呈呈抛尸向郊区甘蔗地,被发现也是短时间内的事,她是外地人不懂甘蔗的生长原理,情有可原,但如果真有这个引导角色,她引导罗呈呈抛尸甘蔗地,会否是想让警察早点发现?”
老许:“目的是为嫁祸?”
江宁:“嗯,我们一开始就被引到一个错误的方向,差点让那个背后的引导角色完美隐身。”
老许又问:“这人跟茆七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设计陷害?”
江宁:“茆七手里有那个人的把柄,我猜测是这个原因。至于是什么把柄,我无从得知,茆七也不会告诉我。”
老许啧啧两声:“你那天这样对人家,凭什么告诉你啊,该的你!不过如果她真知情,还是要适当走访,晓之以情地让她配合,这样对早日破案有帮助。”
“先别打扰茆七,”江宁在电话这头讪讪抚额,赶紧转移话题,“目前我的建议是地毯式查莉莉许身份信息下的社交账号,看有没有私下与姜馨和罗呈呈接触,还有那两个装尸体的冰柜来源,感觉会是个突破点。”
老许:“那两冰柜据姜馨和罗呈呈笔录,是在二手平台淘的,我还看过她们的购买订单,确实是的。你也知道那附近有个大批发市场,淘到同类型冰柜也不巧。不过我会重新提审姜馨罗呈呈,换个方向盘问。”
江宁补充:“还有,让小光乔装去莉莉许店里买色粉腮红,给检验科检查成分。”
老许没多问:“嗯,我知道。”
江宁:“好,那就先这样……”
老许:“欸等等!茆七的事有头绪了吗?”
江宁:“还在跟进当中。”
老许嗯声,真诚地说:“希望你能早日破出你的围城。”
江宁:“谢谢。”
挂断电话后,心情几乎恢复平静。
江宁在车里,再次抬眼看向二楼。
他有预感,越来越接近真相了,相对时间也越紧迫,必须保持理智和判断力。
江宁发动车子,驱车赶往下一个地点。
车内依旧播放着茆七的声音:“还有一件事,其实没什么内容,要说吗?……说吗?嗯……那天大概是20号的下午,我在修剪自己刚剪的短发,修剪好后出门吃猪血肠,吃完回公寓的路上,经过靠近大门的那家理发店,那个理发店老板说我短发没型,要修剪修剪。我觉得他在讽刺我,讽刺我剪头发的技术,我也给娃娃设计过发型,好的很!那老板及其没边界感,我不爽地翻他白眼,就走了……”
江宁听着,哧一声笑。
这个茆七,连吃食也如此匮乏,猪血肠有什么好吃的?左凭市还有龙州卷简粉、鸡肉粉、百香果排骨、水牛奶柠檬茶,等等这些特色美食饮品,她是一点不尝啊。
想着,肚子发出几声呼噜,随之胃部抽搐,江宁早午饭都没吃,饿狠了。
靠边停车,江宁找了一家小店,点上两份卷筒粉,饱餐一顿。
味道不错,粉皮细滑,馅料爽口,江宁出店门特地抬头看一眼,记下了招牌,下次路过还来吃。
下午两点,江宁到了茗都公寓。
那理发店门面显眼,门边上杵个旋转的灯柱,里头顾客小孩居多,再是中老年人,有一男一女裹着围兜忙上忙下洗头剪发的。就是那种普普通通的做小区生意的夫妻店。
江宁本不想打扰人家生意,但事有缓急,还是利用了一把警察身份。
在小孩杀猪似的嚎叫中,抓着推子的老板抬起头,耳背地喊:“啥?你说你是啥?”
江宁提高音量,“我是警察,例行走访。”
这下老板听清了,忙放下推子,不忘交代摁住小孩剪头的家长,“你带他哄哄去,这样不配合剪不了。”
家长连连称是,“那我先带他买个糖去,再过十分钟来。”
“好!”然后老板再喊在隔壁座位给一阿姨染头的老板娘,“阿燕,有人找,你看店,我去去就来。”
“好,你去吧。”
得了信,老板解下围兜,让江宁随他进里间去。
里间就是一间休息室,有监控设备,有简易床铺。
江宁迈步进去,老板进屋就反手关门,眼神十分紧绷警惕。
江宁觉得,他应该被误解了。
老板说:“你说你是警察,可是警察出警不都是成双的吗?怎么就你一人?而且你也没穿制服。”
不错!这一看就是常关注法制频道和反诈宣传的,江宁暗暗夸奖,左凭市的安全法治宣传得当。他不慌不忙地解释,“你也说出警要双人,但我是例行走访,问些事而已,常服走动就行,不至于扎眼。”
老板仍不信,“那你证件呢?出示我看看。”
呃……这个真没有,停职被扣留了。眼看老板做出轰人的架势,江宁拿手机划出警察学院的毕业照,“警察证忘车上了,你看看毕业照和工作照,我这身份还有假啊?”
老板看过,是似模似样,再看这人面相气度,不像奸佞歹损之人,信了几分,也给自己留条后路。他问:“你上门是要问什么事?”
总算信了,江宁松口气,说:“一周前,你是不是跟一个女生说短发要经常修剪,想让她进店消费?”
老板:“这些话我天天都讲,店里来来回回那么多女的,昨天的都不定能记住,何况一周前呢。”
江宁早有准备,放出手机里一张存照:那是坐在问询室里睡觉的茆七,身子半蜷缩着,似乎在对抗什么。她仰着脸头歪靠在椅子背上,面容苍白,眉头紧拧。
之前江宁偷偷拍下来的,无目的,鬼使神差地就拍下来了,不想现在起作用了。
老板细看,哦一声,“她呀,我记得,好像就住这边小区,出入往来的偶尔能见到。”
江宁进入正题,“一周前的20号下午,你是不是跟她说过话?”
老板点头,“是呀,想让她进来修剪头发。”
怪不得茆七要翻白眼,江宁嘘道:“你要做生意,那也不能指着人家头发说人家修剪得不好看呀。”
老板懵了懵,“什么呀?做什么生意?”
几秒后恍然,“我那是免费的啊!免费帮她修剪。”
“免费?为什么?”轮到江宁不解了。
老板将前因后果讲明:“因为她前一天到我这里剪头发,我转身拿剪刀时,手肘不小心撞到她头嘛,看她挺疼的样子,就想着免单,下次还给免费修剪,也道歉了。谁知道她那么记仇,隔天见到我还生气呢,瞪了我才走。”
20号的前一天,那就是19号,江宁没听茆七提起,而且头发不是茆七自己剪的吗?虽然茆七的叙述已经出错过两次,但这回差距太大,他不敢信。
江宁怀疑地问:“你确定?”
“当然!”老板着手去调监控,“我给你看看,我开门做生意从来不撒谎!”
老板俯着身捣鼓,江宁立在一旁,不禁叠抱住双臂。这里间空调足,他感到手指发凉。
有确切的时间,拉监控就那分把两分钟,画面精确停在茆七进理发店前。
老板转过眼神跟江宁说:“你仔细看了,就从这里开始。”
江宁:“嗯。”
鼠标“哒”一声,按下播放键。
监控画面里,茆七迳自进理发店,老板娘上前迎她到座位,她坐下后老板过来,抓起发尾询问:“你的头发自己剪过啦?参差不齐的,今天来是要修剪吗?还是要剪个发型?”
茆七也不言语,直接比剪刀手势,卡嚓,比一个长度。
“剪这么短?确定吗?剪短了接不回来,没有后悔的余地啰。”监控里,老板问了两次。
茆七点头。
老板转身去拿剪刀,确实如他所说,手肘撞到了茆七的头,老板忙道歉,提出免单。
茆七仍旧没出声,指指头,让他快点动手。
接下来就是修剪头发的冗长过程。
一切一切,与老板形容的一字不差,那茆七呢?她为什么要跟江宁传达明知容易戳破的话?
虽然老板给她剪了头发,但她确实也自己动手剪过头发,除了隐匿掉进理发店的行为,本质上她也没撒谎。
那些隐匿掉的记忆,真是她以为的真实记忆吗?
记忆虚构错构,江宁脑海里浮起李亭甲的说法,可他就是不相信!
从认识茆七以来,江宁就觉得她很聪明,浑身的韧劲,独身在刘献金的手下长大,没有朋友依靠,还学了门手艺养活自己。在被怀疑,在警局遭受折磨,依旧冷定,还能揪出背后陷害她的人。
她逻辑如此清晰,如此百折不挠地活,她怎么可能会理不清记忆?
独行的人从来不是绵羊,而是潜伏的狼。
江宁更倾向于茆七在玩他,一定是她给他的思路,掺了假,就是为了看他混乱。也许她早就识清他怀疑行车记录仪的意图,说不定正在手机的那一头看着他发的信息冷笑,心满意足地骂他蠢。
头脑处在风暴中,江宁此时如在大冬天被人兜头倒了桶冰水,从头凉到脚。
如果茆七的目的是报复,那她目的达到了。
江宁没有抓到她的蛛丝马迹,反而更模糊,混乱。
原本还想去找仲翰如,但江宁目前状况不适合,他还要等大国的回信,只能先开车回家。
——
当晚,还差五分到十点,茆七躺床上酝酿睡意。
再次进入西北区精神病院。
她在林跃的寝室等仲翰如,很快,他也进入寝室。
茆七拍拍身旁的床铺,“来,坐这。”
仲翰如听言走过去。
茆七的目光始终追随,直到仲翰如坐在自己身边,她歪着头,仰了目光看他的脸。
眼光炽热,但让仲翰如有丝不安,同时表现出不自在,撑在床沿的手渐渐攥紧。
“阿七,不捏黏土吗?”他出声打破氛围。
茆七轻摇头,说:“不了,川至性格谨慎,不可能让我们二次得逞了。”
行动被限制,仲翰如担忧,“如果他再让你吃那些肉,我要怎么做?”
想到这,茆七低下眼皮,藏住思绪,“我不会吃的,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吃。还有你,也不要吃。至于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
“嗯,”仲翰如轻声答应,“我也不会让你吃的。”
片刻后,她又抬起亮闪闪的眼睛,“你真好,仲翰如。”
仲翰如笑笑,“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嗯!”茆七用力点头,“我也会对你好的,我一定能带你平安出去的!”
仲翰如忽而用肩膀轻碰茆七的肩,玩闹道:“那我就仰仗你了。”
茆七乐出声,“可以的,你就将心放进肚子里。”
“阿七。”仲翰如的声音忽然沉下来。
茆七看向他,就是他现在这个表情,将她拖回残酷的现实。
“怎么了?”
“在那两道门里,川至都做了什么?”
茆七说:“他没做什么,只说了一些话。”
仲翰如问:“说了什么?”
“他很孤独,向往外面的世界,想通过我这个中介去丰富他的围城生活。”茆七看上去很轻松,转述也很轻松。
仲翰如冷了语气,“他想要你?”
“是要我这个物品,不是我这个人。”茆七更正道。
但对仲翰如来说,都一样,是觊觎。他蓦然生出愤怒的情绪,早知道就该不顾后果先杀掉川至!
“我不会答应他,死都不会。”
茆七一句话,让仲翰如平息掉怒火。他试图冷静,也迷信一把,“阿七,要避谶。”
从始至终,他就很排斥这个“死”字,因为在四层时,她绝望地哭着,他不想再看到。
茆七笑笑,乖乖地“嗯”。
“其实我们还有张底牌,就是那张护理记录。”
仲翰如想到餐边柜上的文件,“成文武的护理记录?”
“是的,他应该死了。”茆七的猜测十有九成九,“你还记得川至说的解药吗?”
仲翰如想到一个可能,“那个解药是成文武的肉//体。”
茆七:“我猜是的,三层喂食病患带病毒的肉,目的是让患者生病,找出一个产生抗体的人,解药就是抗体吧。成文武存活最久,估计他们都以为他是免疫病毒的人,却不想成文武是故意为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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