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循声回头,随即看见穿着浴衣的谈铮。
虽然当初买大了几号,但毕竟是按着女生的尺码,穿在谈铮身上,肉眼可见得显小,原本设计长至小腿的服装长度,现在只能遮盖到他膝盖上方的位置。
看起来有些滑稽。
祁纫夏被惹笑,摇摇头说道:“果然还是不合身。不过实在没办法了,你只能凑合一晚上。”
谈铮走过来,坐在她身旁,右手径自握着,似在纾解紧张。
“你家的沐浴露,味道很好闻。”
“是吗?”祁纫夏语气随意,“柜子里还备着一瓶新的,你要是喜欢这个味道,明天把那瓶没拆封的带回去吧。”
两人身上萦着近似的气息,不知不觉间织起一张网,牢牢地把他们共同困锁其间。膝碰膝,肩挨肩,一个眼神交错,彼此就默契地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回是谈铮主动。
灼热的吻率先落在祁纫夏的耳朵上。
这里算是她的敏感带,皮肤乍被触碰,她本能地偏开头想躲避。
但谈铮并不给她机会,扳过祁纫夏的脸,沿着脸颊,慢慢寻到柔软的双唇,万分珍重地含吻。
侧着身体的姿势不大好维持,尤其是面对谈铮的步步紧逼,祁纫夏一时不察,很容易就卸了力,直接仰倒在了床上。
唇瓣短暂地分离。
谈铮撑在她身体两侧,低着头,视线沉进她的眼睛里。
“你真的想好了?”他声音沙哑,承载着不堪重荷的情|欲,“真的……不会后悔?”
浴袍被他的动作挣得领口松散,露出胸膛的大片皮肤。锻炼得当才能保持的胸腹肌若隐若现,线条蜿蜒,隐没在衣服的遮掩之下。
“……啰嗦。”
祁纫夏只说了两个字。
随后扣住他的后脑勺,把所有未能宣之于口的,消弭在唇齿的纠缠里。
*
无论冬夏,祁纫夏的睡衣,基本上都是纯棉材质、没有太多花哨图案的衣裤套装。她穿不来睡裙,甚至怀疑这种衣服其实已经产生了自我意识,否则怎么睡前还妥帖地穿在身上,醒来时却能缩到肚脐眼。
可唯独一套除外。
桑蚕丝质地,同样是衣裤套装,却比其他的睡衣多出一件内穿的吊带。
或者说,这件吊带,才是套装里真正的上衣。
此刻,那件单薄的米白色吊带,正颤巍巍地搭在床尾凳的角落。
是谈铮亲手脱的。
肌肤与肌肤的直接触碰,带来一种最原始的战栗,并如实地反映在祁纫夏的表情里。
“还撑得住吗?”谈铮附在她耳边问,“累的话,让我来。”
腰背确实发酸。
而且热。
祁纫夏面对面坐在谈铮怀里,脱力似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含糊地应了一声。
得到她的首肯,谈铮在她汗津津的额头上轻吻一记,“那你躺下来。”
眼前世界随即颠了个倒。
姿势改变的瞬间,祁纫夏浑身突然一紧——
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察觉到她的僵硬,谈铮似乎猜到了缘由,安抚道:“没事的,我在下面垫了衣服。”
祁纫夏低头一看,果然是那件他穿了没几分钟的浴袍。
“你真是……”她无奈道,“我这里没有别的衣服给你了。”
谈铮浑然不在乎,在她肩头留下一连串斑驳的痕迹,“那我就穿外衣,睡沙发。”
祁纫夏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被谈铮紧接而来的动作逼出半声不成调的呜咽。
陌生到不像她自己的声音。
捏着床单的手,被谈铮一点点分开,五指间的缝隙,被他的手指挤占填满,扣成一个打不开的结。
情潮汹涌奔来,祁纫夏被裹得密不透风,氧气隔绝。谈铮用嘴渡气给她,却又像是准备把她拖向更深不见底的渊壑里,永远地沉沦下去。
不得不承认,即便一别多年,至少从生理层面上讲,他们还是哪哪都契合。
谈铮记得祁纫夏的敏感,知道什么样的节奏能把她的快感放到最大。温故而知新,他觉得自己的感官也已与她融为一体,在粘稠的欲望里共生。
塑料包装被撕开了一个又一个。
当中的某次,谈铮抱着祁纫夏,让她背抵墙壁,接吻的时候深顶。
他想,过去的种种,是时候搁置一边了。
现在,他唯一要紧的事情,是让她快乐。
*
夜半时候,窗外落了雨,声量不大,但是足够把浅眠的祁纫夏惊醒。
听着雨声,她忽然记不起来书房的窗户关没关,于是翻身下床,独自去查看。
睡前清理之后,睡衣又完完整整地穿回了身上,触感柔滑凉爽,徐徐驱散着运动过后的体热。
走路时,□□仍有挥之不去的异样感。
太过了……
祁纫夏回忆起今晚,只能在心里慨叹。
腰腿的酸麻、肩膀和胸口的痕迹,无不提醒着她——今晚实在是太过了。
她轻轻叹口气,推开书房门。
所幸,窗户关得严丝合缝,并无半点风雨泻进来的意思。
确认过无碍,祁纫夏才转身回卧室,却在门口和谈铮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起来了?”她问。
“我醒来没看到你,想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谈铮只有下半身系着一条浴巾,上身的肌肉起伏一览无余,哪怕在夜里,也是道好风景。
“没什么,”祁纫夏往房间里走,“外面下雨了,我不记得书房窗户关没关,过来瞧一眼。”
谈铮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你……还有不舒服吗?”
祁纫夏脚步一顿,侧头睨他,“托你的福,腰酸腿痛直到现在。”
谈铮语噎半晌。
“是我不好,刚才没控制住。我帮你揉揉。”
祁纫夏坐在床尾凳上,任由谈铮蹲在她身前,抬起她一只脚,自脚踝处往上,慢慢地按摩揉捏。
“你明天还来吗?”
按了一会儿,她骤然发问。
谈铮手上动作忽地一停,抬头迎上祁纫夏的视线,明显有些不敢置信。
“别装了,”祁纫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然你告诉我,一次性买两盒,是什么意思?”
心思被勘破,谈铮也不恼,面色如常道:“你想让我来,我就来。”
祁纫夏点点头,“原来只是我想,你不想啊……”
谈铮按到她小腿临近膝窝的位置,指腹在肌肤上摩挲,速度渐缓,莫名就显出别的意味来。
“我想。”他和祁纫夏目光相接,“很想。”
祁纫夏了然地笑:“那就来过个周末吧。下周公司事情多,我可能要直接住办公室,恐怕回不了家了。”
谈铮不疑有他,只说明天晨起后回去一趟,带换洗衣服过来。
按了一会儿,祁纫夏推脱说困,重新躺回了床上。
她侧身而卧,面朝着窗户,心里并不安定,不知是不是夜雨的缘故,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突上突下,即将跳出胸腔似的。
谈铮的手臂搭上她的腰,形成一个嵌合无比的姿势。
“睡吧。”
他在她的颈后落下一枚浅浅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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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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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纫夏过了个荒唐的周末。
荒唐到,连她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放纵过了头的地步。
第二个盒子,是在周六下午的时候空的。晚饭后他们下楼散步消食,路过便利店时,心照不宣地进去补了货。
直到周天晚上临睡前,祁纫夏趴在床上侧望着窗户发呆,一边听着谈铮收拾东西的动静。
他带过来的东西不多,一套睡衣、两件白天外穿出去的上衣,以及几件洗漱用品,包括和她香水同品牌的须后水。
“都收拾好了?”
谈铮走进来时,祁纫夏问他。
“嗯,明早上班的时候,我顺便带走。”谈铮坐上了床,随手调暗了床头灯,“你明天准备几点起床?”
祁纫夏打开手机设置,修改闹铃时间,“六点半。明早有会,我得提前去公司。”
想到明天都有工作,再加上这两天实在闹得过火,两人晚上暂且没别的想法,关了灯躺下,安静无话,各自入睡。
翌日一早,祁纫夏和谈铮同时起床。
洗漱后,两人简单吃了早餐,谈铮先一步出门上班。
祁纫夏还在镜子前化妆。
她的流程很简单,打底、眉毛、口红,只兼顾最能提气色的三样,不到十分钟就能搞定。
“花瓶里的花,好像开败了,”谈铮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要我帮你带下去丢了吗?”
他说的是上周五那天,祁纫夏从楼下花店买回来的洋桔梗。
付款的时候,花店店员告诉祁纫夏,鲜切花的保质期,往往在七天左右,如果养护得当,还可以更长久。
不过祁纫夏扪心自问,自己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养花人,不过两天时间,就让这捧生命力正盛的花束,极速走向了衰败。
“丢了吧。”
她从卧室里走出来,口红才刚涂了一半,“我手艺太差劲,养不好。”
谈铮拿了个大号垃圾袋,把枯萎发黄的花束收拾起来。
“我也有责任,”他说,“本来昨天想帮着换水,可是后来……就忘了。”
祁纫夏没去深究他中间停顿的深意,对着手上的小镜子抿开口红,“你倒是喜欢主动揽责。”
谈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可是千言万语梗塞在喉,反倒叫他没了章法,这两天里的点滴,渐次重新浮现在眼前,时而让他疑心是自己的幻想。
但他明明还真切地站在她家门边。
“一会儿路上小心。”
最终说出口的,也只有这句。
祁纫夏微笑着同他道别:“你也是。”
*
周一的上午,往往都在不间断的忙碌中度过。
谈铮刚来到办公室,就见桌上已经放了几份文件。他本以为是什么亟待签署的合同,坐下拿起来一看,却不禁皱了眉头。
居然是辞职信。
好几份的辞职信。
几位递交人,无一例外是技术部门的骨干,其中甚至有位从思博创立之初就在此供职的资深员工,无论能力还是经验,都是部门里数一数二的。
这种级别的员工,忽然约好似的提了离职,要说背后没有什么特殊原因,谈铮绝不相信。
他叫来了凌森。
“你帮忙跑一趟人力资源部,这几个人入职以来的薪资待遇变化,整理出一份表格给我。”
凌森没多问,依言照做。
很快就给谈铮整出了一份文档。
按着他们入职思博以来的年限变化,这几位的薪资水平,最少也翻了三倍,年终绩效更是位居公司前列。
是钱的问题吗?
谈铮垂眸抿唇,认真思索着。
良久之后,呈上辞职信的几位,先后被请进了谈铮的办公室。
面对上司的询问,他们表现得很正常,只说感谢公司栽培,在思博工作期间并无不满,纯粹是出于个人原因离职。
在被问及离职之后的规划时,答案就有些五花八门了。有说想出国深造的,也有说想休息几年陪伴家庭的,林林总总,正当得毫无反驳余地。
谈铮说尽所有挽留的话,更不吝开出丰厚条件,但似乎并未起到作用,几人皆是去意已决。
“选择离开,是你们的权利,我不会在这种事上卡着人不放。”谈铮沉声说道,“但也请你们看在曾经并肩奋斗的情谊上,再认真考虑三天,如果三天之后,你们的决定仍是如此,我会尊重各位的选择。”
三天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对于和公司共同成长起来的工作伙伴,无论出于利益还是个人感情,谈铮都不希望他们离开。况且,几人同时提出离职,实在蹊跷。
趁这三天的短暂平静,谈铮私下找来提交离职信几人的同事,想知道前段时间里,他们是否曾表现出什么异常。
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
由于公司当前的重心正倾斜于那个悬而未决的政府项目,这几人所在的项目组,最近其实迎来了难得的清闲。他们按部就班地打卡上下班,似乎也很遵循家和公司的两点一线,并没有和什么特别的人接触过。
至此,谈铮彻底陷入了谜团。
直到三天后,他不得不兑现承诺,亲自批准了几人的离职。
毕竟都是老员工,职位也都不低,虽然已经明确了离开的意愿,几人都真诚地表示,交接期可以在原先的基础上延长一个月,他们不会让自己的离职耽误公司的运转。
看着公司人事系统里的批复的流程图,谈铮的疑虑却始终不减。
他原打算问问祁纫夏,是否处理过类似的事情,却被那头温吞地挡回来:“谈总,我们祁总很忙,您要是有事,直接交给我转告就好。”
谈铮差点怀疑自己听错——
祁纫夏的私人手机,接电话的竟是程影。
不得已,他只能语焉不详地和程影交涉,说等到祁纫夏有空的时候,请给他回电。
“他没说是什么事情?”
办公室连通的休息房间里,祁纫夏刚结束午休小憩,对镜整理头发。
“没说。”
“语气怎么样?”
“有点急,不过还算平稳。”
祁纫夏嗤笑一声,“他倒是沉得住气。”
她把头发松松系了个低马尾,从容整了整衣服领子,从程影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随意瞟了眼通话记录。
“他说,让我有空给他回电话?”
“嗯。”程影点头,顺手帮祁纫夏推开和办公室连通的木门,“而且我猜,如果一会儿他还没等到你的回电,可能还会再打过来。”
祁纫夏回到办公桌前,面前放了一杯程影刚做好的冰美式,冰块浮在液面上,晶莹剔透,方正的边角已有开始融化的迹象。
“我知道了,”祁纫夏喝一口咖啡,“你先出去吧,我会看着办的。”
程影的猜测,竟然意外得准确。
不出一个小时,谈铮的来电,再度跳了出来。
铃声循环播放到第五遍,祁纫夏才不慌不忙地接起。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啊?”她声线里罕见带几分懒倦,仿佛刚刚睡醒一般。
谈铮的语气却是显然的紧绷:“公司出了一件事,我觉得不太好办,怕是跳进了什么思维误区,想听听别人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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