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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银发青年迈步走过来，随意甩去手中长刀上的血渍，他看向远方朝这边而来的几道身影，缓缓开口：“我们没有时间悲伤，将痛苦化作刺向星兽的利刃吧，总有一天会让它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秦安收回视线，弯腰捡起地上的眼镜，沉默着朝那边的几道人影走去。
虽然父亲因为立场原因和她的关系并不好，经常在会议上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但季家和秦家其实是世交，他小时候还被季流云抱过，对方算得上自己的的半个奶奶。
但在他们赶来的时候，老人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为了协助他们成功击杀这两只星兽，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燃烧自己，用生命重创了它们。
连尸体都没留下。
凌雯晴看着面前血腥惨烈的场面，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声音都止不住地颤抖：“季博士她……”
“她牺牲了。”
秦安将手中那副破损的眼镜递给了她：“你就是她选定的接班人，凌雯晴？”
“是我……”她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副眼镜，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这孩子……”
凌雯晴竭力止住哭泣，抬手擦干脸上的泪水，将那副眼镜小心谨慎地放在自己外套的口袋里。
“就是她。”
她们原本已经撤离，但是中途在接到某个人的信息后又折返回来。
“这就是你们说的人类希望？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莱卡·阿尔维德迈步走了过来，低头看向她身边那个才比自己腰高上一点的女孩：“她能行吗？”
身穿白裙的女孩在这个血色恐怖的地狱里格外显眼，仿佛和这里格格不入。
弱小的，干净的，可怜的。
她手上染过鲜血吗？
她知道该怎么战斗吗？
她能忍受可怕的疼痛吗？
他目光怀疑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孩，有些怀疑之前收到的信息是否属实。
“她可以的。”凌雯晴似乎预料到了他的怀疑，并不惊讶，挺直身体，不卑不亢地说道。
这个小小的孩子，自己当初也没想到她能成功。
但十一撑过来了，她是唯一一个从赤血手中活下来的人，她是神迹，是所有人的心血凝结而出的希望。
她不容置疑。
没有人可以质疑她！质疑她就是质疑那些所有为此付出了一切的人，她凌雯晴绝对不允许！
为了这个“希望”，所有人都付出了一切，无论是什么还是荣誉，无论是她还是……老师。
早在她加入造神计划之前，季博士就已经将她收入门下，只是从未对外界公开。
凌雯晴摸了摸身旁女孩的头，俯身轻轻唤她：“十一，该醒了。”
十一缓缓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她，缓缓开口：“……晴姐姐。”
“来见一下以后保护你的人，这位是秦安，这位是莱卡·阿尔维德。”她指着两人介绍，压下心中那份不舍的感情，“他们之后会带你去前线，负责保护你，直到你成长起来。”
“你好，我是秦安，以后负责保护你。”
“你好……秦安叔叔，我见过你，谢谢你……”
十一看着眼前的男人，模糊的意识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一天。
那天和今天一样，到处都是红色，是尸山血海化成的地狱。
她愣愣地望向四周的惨状，眼神茫然，在她意识不清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死了好多人，那里有两只星兽，是它们害死了这些人。
小九哥哥……季博士……林阿姨，还有基地的大家……他们还活着吗？
在疼痛侵蚀中艰难维持着一丝清明的意识才想到这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小不点，我是莱卡·阿尔维德。”
银色的长发垂落眼前，一双异色的眼瞳随着映入眼帘，左眼上那道狰狞的疤痕让他更加看上去更加残酷冷血，眼里面闪着妖异又残忍的光芒。
她刚刚听到了，这个人怀疑自己，他不相信自己。
“你好，莱卡叔叔。”
“嗯？他是叔叔就算了，我也是叔叔？我才二十六，喊哥哥！”莱卡低头把脸凑了过去，威胁道。
他才没那么老，秦安都三十多了，他还年轻，才不想被个小孩子喊叔叔。
“莱卡叔叔。”
“不许叫我叔叔。”
“莱卡。”
“……”他沉默片刻，挥了挥手，声音低沉，“算了，不和你计较，随便你怎么喊。”
莱卡，只有父亲会这样喊自己，自从他牺牲以后，再也没人这样唤过自己的名字，其他人都是喊他小阿尔维德或者莱卡阁下。
“去吧，杀了它们。”
他将手中染血的长刀递给女孩，示意她去杀了那两只奄奄一息的星兽。
他们之所以不直接杀死那两只星兽，就是因为得到了命令和消息，她的能力是杀戮，以此来提升自身实力，那两只星兽就是她踏上这条路的第一个台阶。
“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值得让我付出一切来保护你。”
“我……会证明的。”
她会杀掉那些可恨的星兽，为大家报仇。
十一伸手接过那把只比她矮上些许的长刀，一步步朝它们走去。
莱卡双手抱胸，看着娇小的女孩笨拙地将手中的长刀一刀刀砍在星兽的身体上，因为不懂技巧，只能钝刀子割肉，慢慢磨死它们。
“是你……你们都会死……”
星兽垂死挣扎的嘶吼声渐渐消散，她花费许久终于将它们成功击杀。
猩红的鲜血溅在她的白裙上，开满了血红的鲜花，那双血色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冷静和漠视。
她独自一人站在星兽尸体的顶端，黑发在空中飞舞，染血的白裙随风飘起，那双血瞳俯视着众生，冷漠无情。
她是地狱里用鲜血浇灌出的血色鲜花，以生命和血肉为食的魔鬼。
莱卡看着提刀归来的女孩，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还在滴血的长刀。
他单膝跪地，握住她的右手，仰头看向面前的这个女孩，脸上露出一个妖异的笑容：“你得到了我的认可。”
他轻轻将面颊贴在女孩的手背上，以家族里最隆重的誓约仪式向她许下诺言。
“以阿尔维德的名义起誓，我会用尽我的一切保护你，在我死之前你绝对不会有事。”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为自己而活
某处激烈的星空战场，庞大的舰群正在和星兽战斗，星兽和人类的尸骸遍布星空，鲜血将虚空染红
眼见刚刚击退的星兽再次涌来，人群中有人开始骚动。
“这是最后一道防线，不能退，我们身后就是主星。”
领头的军官猛地大喝一声，向空中鸣枪，率先冲杀在前。
“杀，为了联盟！”
“为了人类，战无退路，用我们的血肉拦下它们！”
“炽火永不熄灭！将它们逼退，以我等之血肉，筑人类之长城。”
“炽火永不熄灭！联盟死战不退！”
“为了人类，死战不退！冲啊，杀了它们！”
星兽咆哮着冲向人群，不断有人从队伍里倒下，滚烫的鲜血四处飞溅。
头颅飞起，残肢遍地，无数的人在高声喊着，赴死般冲向狰狞可怕的星兽。
忽然，一个黑发少女从空中跃过，如一道流星，飞一般的冲向最巨大的那头星兽。
随着她的到来，空中飘下血色的鲜花，落在那些星兽身上，化为一团团炽热的火焰，吞噬一切。
“是她！序列S-00，代号血之花的神迹者！联盟特殊执行部中唯一的执行官！”
“用鲜血浇筑，从血肉与枯骨上盛开的花啊，你是死神的象征，请为它们送去死亡，为人类带来希望，带领我们取得胜利吧。”有人忽然双膝跪地，双手合掌，向天空中那道身影祈祷。
“血肉成魔，腐骨生花。用生命浇筑出的最强利刃啊，请带领我们刺破一切黑暗。”
就在下面人群激动的时候，又有两个身影从空中越过，跟上前面那道身影。
旁边有人回过神来，赶紧扯了地上那人一把：“别神神叨叨的，联盟的最强序列来了，跟上他们一起冲！”
“为联盟献上心脏！”
“杀了它们！”
人群高呼着，握紧手中的武器跟上最前面的那道身影发起冲锋。
“啧，怎么每次她都冲这么靠前？”莱卡看向前面那道身影说道。
这四年来，在他和秦安的保护下，她已经完全成长起来，成为星兽闻风丧胆的存在，现在实力比自己还要高上一截，是联盟的最强者，唯一的执行官，权限比他们都要高一截，不像他们只是执行者而已。
但是因为她经常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需要有人在她身旁照顾，所以出任务的时候基本都有人和她同行。
“冲那么快，也不体谅一下老人，唉，岁月是把杀猪刀，年纪大了比不过年轻人，听说新来的执行者里又出现了个怪物，虽然实力比我还是差点，但和你差不多。”他看向旁边的秦安，调侃道。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秦安只是瞥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然后提速跟上前面的少女。
“没意思，一个两个都和块木头一样，说话都没什么反应，她是要对付体内的神格才意识不清，你是有病不能说话啊？”莱卡嘀咕一句，用手中长刀劈开袭来的星兽，也加速跟了上去。
和这两个人一起执行任务，能把他憋死。
两个哑巴。
……
“处理完了。”
莱卡擦干净长刀上的血渍，将长刀反手入鞘，然后转头看向其他两人。
“喂，小不点，听得到我说话吗？”
他把手放在女孩空洞的血瞳前用力摇晃，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意识又不清醒了，你这毛病真是越来越严重，再这样下去就要变成小呆子了。”
“松手，我帮你把刀擦干净放好。”
他轻轻拍了拍少女的手，从她手里取出那把外表和自己刀相差无几的长刀，擦干净后插回她身后的刀鞘，顺手又揉了揉她的头。
“行了，收工。”
他牵住站在原地发呆的少女的手，引导着她朝中心的指挥舰走去。
除了战斗的本能，她在其他地方都显得笨拙而懵懂，和小孩子差不多。
或者说，更像一个被制造出来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只会按照要求执行任务。
呵，执行者，执行官，他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冷笑。
他们不过是一群没有选择的傀儡罢了，只能听从命令执行任务，若不按照指令行动的话，体内的天星子程序就会给予惩罚，或者强行接管他们的身体。
什么强大的实力？什么尊贵的身份？
他们只是一群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可怜虫。
他们是被联盟选择出来的牺牲者，他们从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一切都是为了联盟，一切都是为了人类。
真可笑，那些人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背负其他人的命运？
他可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不过是为了偿还季博士救自己一命的恩情，还有……为父亲报仇。
蓝色的机械眼里闪着幽深的光芒，让那张俊美的脸更加邪异，左眼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是他曾经死里逃生的象征，也是他刻在心底的仇恨。
莱卡转头看着身边的少女，目光深沉，回想起初遇的那天。
幼小的女孩穿着白裙，那迷茫的双眼中空无一物，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注定的凄惨命运。
她又知道什么？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被带去做实验，她还是一个心智完全没有成熟的孩子，她清楚自己选择要付出的代价吗？
有人告诉过她真相吗？
没有人。
没有人告诉她将要背负的是什么，面对的是什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被蒙骗着做出选择，那种东西真的能叫“自愿”吗？
呵，时代的一粒尘土落在个人身上便是一座大山。
更何况她身上肩负着的是人类的命运，如此沉重的东西，即使是自己也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不是她想要的东西，她想要的和自己一样简单。
他们不是圣人，他们只是想报仇，这才是他们的初心。
是联盟将重担压在他们身上，而他们刚好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承担起这沉重的责任。
于是他们就成为世人眼里悍不畏死的英雄，众人高呼着他们的代号，用华丽的言语赞美他们的贡献。
可谁知道，他们不过是一群无法掌控自己命运，不知何时就会死去的可怜虫，如同机器般日复一日的执行任务，冲杀在最危险的地方，直到某个时刻在角落里死去，然后得到众人的一声惋惜。
如果可以，他才不想当这种英雄，他宁可平静地过完普通人的一生，然后和家人一起死去。
他讨厌这种没有自我，只是麻木执行任务的傀儡生活，也不喜欢被迫承担起人类未来的重任，那责任太重，几乎让他窒息。
他只是一个人。
“喂，小不点，如果人有来世的话，你一定要为自己而活。”他抬手摸了摸少女的头，认真说道，“别再这么傻就被人骗过来承担一切，你只是一个人，不是神。”
你不需要背负起其他人的命运，管好自己就行了。
你已经为人类牺牲了一次，所以如果有以后的话，为自己而活吧。
每个人都应该学会肩负起自己的命运，而不是等待英雄的降临，将虚无缥缈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祈祷自己的未来。
没有人天生就该为他人牺牲。
第一百八十章 以死亡印证誓言
“你……”
莱卡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少女猛地用力一拽。
“哐当！”
十一手握着不知何时从身后拔出的长刀，一刀挡住忽然袭来的攻击。
莱卡转身望去，只见一只西方神话中巨龙模样的星兽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它的后面还跟着一群乌泱泱的星兽，其中有好几只S级。
巨龙的头顶上长着两只犄角，红色的竖瞳里是暴戾和凶残，身上布满了银色的诡异花纹，时不时一闪，庞大的身体比舰群中最大的指挥舰还有大上数倍，人类在它面前如同蝼蚁般渺小。
它低头看向那个挡住自己攻击的少女，口中吐出人言：“人类，就是你杀了我儿子。”
她就是自己在预言中看到的那个人。
在它进化到王级以后就获得了一个近似神明的能力——预知，这能力虽然可怕但限制也极强，每十年里只能预知同一个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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