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声刚响一声就立刻被人接起，估计对方就等着他的电话，接通后立刻慌张道：“喂？沈先生？”
“是我。”沈京鹤面色冷峻，“阮英怎么了？”
“沈先生您终于接电话了，”电话那头李阿姨的声音急得冒火星子，“阮小姐昨天突然说要搬走，晚上就打包好行李叫车拉走了，我拦都来不及。”
“什么？”沈京鹤面色陡然一沉，冷声问：“她搬去哪里了？”
“不知道啊，”李阿姨无措道，“阮小姐没跟我说……”
沈京鹤挂断电话，直接找到当初派给阮英的司机老刘的电话，拨了过去。
老刘也是几乎立刻就接了，沉声道：“沈先生。”
“阮英搬到了哪个小区？”
老刘流畅地报出一串详细地址。
“嗯。”沈京鹤敛着眼皮，平静的语气下裹着暗流，“看住她。”
“是。”
这边刚挂断电话，那边小吴已经取好行李走了过来，“沈总，来接我们的车已经……”
沈京鹤打断他：“这边你先应付，替我买最快一张回国的机票，我要回国处理急事。”
小吴瞪大眼，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回国？”
“对，”沈京鹤语气比平时快一些，“我刚刚已经联系了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他会在今天下午起航赶来，在这之前由你带领团队。”
“替我买最快一班回国的机票，我处理完国内的事会立刻赶回来，这期间的会议纪要你整理好随时发我邮箱。”
“是。”小吴下意识遵从沈京鹤的命令，又问：“那需要现在给您定从国内回来的机票吗？”
沈京鹤沉默片刻，语气冷静：“定，时间定在我落地机场十小时后。”
小吴一怔，随即道：“是。”
男人单手搭着自己纯黑色的西装大衣，伸手拨通一个电话，转身又大跨步回了满是异乡面孔的国际机场。
哪怕是头等舱，沈京鹤也很难睡着，只中途带着眼罩短暂地眯了几个小时。
飞机落地后，老张过来接他，看到他难看至极的脸色，噤若寒蝉。
沈京鹤坐上副座，沉声道：“先回远山别院。”
“是。”
回去的路上，沈京鹤查看了老刘发来的阮英新的动向，又回复了小吴发来的会议纪要，最后点开微信，看到阮英给自己发的消息，措辞十分礼貌地感谢了他这些天的留宿、并说明了自己已经搬走的事情。
沈京鹤目光沉沉盯着屏幕，胸膛起伏。
真是好样的。
前一天刚刚考完试，第二天就要搬出去。
就这么迫不及待？
甚至不愿意等他回来当面跟他说，隔着屏幕发来这么串不痛不痒的致谢算什么？
他缺她这一句谢谢？
沈京鹤冷笑一声，扔了手机。
前头老张被这一声吓得浑身汗毛起立，默默踩紧了油门。
老张一路加速，车没多久就停到了远山别院门口，沈京鹤跨下车，煞神似的往里走。
折腾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他推开门，里面正着急的李阿姨也吓了一跳，“沈先生？您怎么现在回来了？”
沈京鹤没答话，鞋也没换，径自往楼上走去。
李阿姨不敢拦他，眼睁睁看着他一身黑气地路过。
楼梯口被他花大价钱用金丝和水晶裱装起来的不锈钢小房子还静静摆在那里，送礼的人却从他的房子里搬走了。
沈京鹤先推开了阮英的卧室门，里面果然已经被收拾得干净妥帖，她自己带来的小抱枕、舒服但是幼稚的长袖睡衣，还有书桌上摆着的钢笔练习册，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过去几个月这个房间从来没有住过人一样。
沈京鹤气极反笑，转身就要往外走，却在路过书房时，脚步顿了顿。
他转脚走向书房，在门口停顿片刻，伸手缓缓推开了书房的木门――
只见书房内他那些价值不菲的笔墨用具都老老实实放在原位，但是他为阮英一本本列出书单买回来的整整三架子的书，一本也没剩，只留着空空荡荡三面墙的书架给他。
“……”
这么多的书，她是怎么搬走的？
全都搬走，是真的完全没想过再回来是吧？
把他这个人丢了，书倒是护得紧。
沈京鹤关上书房门，冷脸下了楼。
阮英搬过来两天，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她每天早上七点起床，铺床换好衣服，先出门散步买一份早餐，再回屋看书，午饭也是外面买的，味道虽不及李阿姨的手艺但是也都还不错，至于下午的时间，她会用来――玩手机。
之前几个月因为忙着高考，她都没功夫好好探索下这个新时代人人都离不开的产物，直到这两天她闷头研究，才发现这东西居然有这么多用途！
本来打算晚上的时间也用来看书的，结果玩得太投入，东戳戳西戳戳，再一抬头，居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阮英当即放下手机要去洗澡，起身时猛然发现窗外的月亮很圆。
她想起刚刚下载的月相研究软件，又忍不住回身抓起手机，打开软件，对着窗外的月亮拍了一张。
相机刚刚咔嚓一响，没等到智能数据给她分析今晚的月相，她的手机页面跳出通话页面，沈京鹤三个大字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
阮英眼睛一亮，立刻接通电话，放在耳边高兴道：“大哥？！你怎么来电话了？”
沈京鹤没说话。
阮英自顾自道：“我给你发的消息你一直没回。还以为你一直在忙，现在忙完了吗？”
对面还是没有出声。
阮英皱皱眉，试探着叫了声“大哥？”，又抓起手机放到眼前看了看，确认是通话状态，“打错了？大哥，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正犹豫要不要挂电话，对面终于有了声音。
男人声音隔着无线电都带着藏不住的哑：“能。”
“噢，那就好，你……”
她话没说话，突然听到对面又传来两个字：“下楼。”
阮英一愣：“什么？”
对面静了静，随即用刚刚那种沙哑的声音缓缓道：
“下楼，我在你楼下。”
他顿了顿，“我来讨书。”
第34章
阮英急匆匆跑下楼，看见狭小破败的单元门口站着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忽略自己莫名变得怪异的心跳，小喘着粗气跑到对方面前，瞪圆了眼睛：“大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国外吗？”
男人一身挺括考究的西装，领带袖扣齐备，脸上看不出什么奔波疲惫的痕迹，唯独腰侧被压出褶皱的衬衫出卖了他。
那压痕放在他身上实在维和，阮英想看不到都不行，忍不住扫了两眼，觉得像是睡觉时不小心压到的。
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和这个小区格格不入，往这一站简直像过来考察民生的领导，路过捡纸箱子的大爷回头奇怪地看了他好几眼。
阮英有点尴尬地侧身挡住他，以免他一直被大爷的目光盯着。
沈京鹤注意到她的动作，没反对，只用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不说话。
阮英被他盯得不太自在，总觉得这人莫名有股兴师问罪的气场。
但是兴师问罪什么呢？
她这几天什么都没做，总不能是因为她从远山别院搬了出来？
可是这不是两人之前约定好的吗？有什么要兴师问罪的？
阮英一头雾水。
沈京鹤还是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她，阮英觉得自己脑袋瓜都要被盯出一个洞来，不得不硬着头皮又叫了他一声，“大哥？”
沈京鹤这次倒应了，垂着眼，“嗯。”
阮英只好继续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在国外出差吗？”
“不是说了，”沈京鹤瞥她一眼，语气淡淡的，“我来讨书。”
？
阮英闻言，目光立刻带上一丝警惕，“讨书？讨什么书？”
她想起远山别院那个被她搬空的书房，略略心虚。
沈京鹤垂眼看她：“你把家里书房都搬空了，你说我来讨什么书？”
阮英据理力争，“那些是你送我的礼物，所以我才搬走的。”
沈京鹤纠正：“书我是送到了那间书房，连着书房，一起给了你。”
阮英没听懂，“什么意思？”
沈京鹤沉黑的眼翁张了下，随后平静道：“书和书房是一体的，这些书必须放在那间书房里，才属于你。”
“啊？”阮英瞪圆了眼睛。
沈京鹤把蛮不讲理的话说得非常坦荡，“你如果想读这些书，只能在那间书房里。”
“……”
“可是……”阮英有点为难，“我们不是约好，高考结束之后，我就要离开沈家吗？”
她眨了眨眼，提醒对方，“现在高考已经结束了。”
“是么？”沈京鹤神色不变，缓缓开口，“那又怎么样？”
“……”
阮英困扰地挠挠脸，“所以，按照约定，我要从你的房子搬走，但是这些书，你说好要送我的，不可以收回。”
她说着带了丝谴责地看向沈京鹤，似乎在责怪他说话不算话。
“……”沈京鹤深吸一口气，“我没有要收回。”
阮英看他。
沈京鹤冷静提议，“你可以回家里读。”
阮英不说话。
沈京鹤等了两秒，“不想回沈家？”
阮英犹豫两秒，动作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她相信以眼下她和沈京鹤的关系，她若说不想走，沈京鹤一定会痛快答应，她确实可以继续赖在沈家。
但是沈家其他大部分人都显然并不愿意接纳阮英――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
既然能够选择脱离，阮英并不想要这样的亲人。
沈京鹤并不意外，缓缓抛出下一个问题，“如果不回沈家，只是回远山别院呢？”
阮英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沈京鹤缓缓提醒，“远山别院是我的私产。”
回远山别院，并不代表回沈家，只是回他沈京鹤的房子而已，跟沈家毫无关系。
阮英这次听懂了，随即皱起眉头：“那怎么行？”
从前她住在远山别院，是因为他们暂且算作亲人，但是既然她与沈家脱离关系，她和沈京鹤之间这层关系也就断了。
哪怕这几个月两人朝夕相处，已然成了交心的朋友，但是也断没有无缘无故在朋友的房子里长住的事。
何况，两个人男女有别，不是兄妹，更不好同处一室。
阮英想到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两个人的距离有些太近了，她几乎能看到沈京鹤左侧下颌线下一颗浅淡的棕色小痣。
“……”她心跳一乱，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一步，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没理由的犹豫，只磕磕巴巴退了小半步。
沈京鹤注意到她的动作，狭眸微眯，不由分说逼近一步，重新拉近两人的距离。
阮英：“……”
两人的距离比刚刚又更近一步，男人身上的古龙水气息扑面而来，避无可避地钻进阮英的鼻子――太近了，近到她几乎只要一动，鼻尖就会碰上男人弯腰凑过来的下巴。
阮英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目光错开那颗小痣，听到男人的声音从头上一字一句传来：“为什么不行？”
“因……”阮英下意识抬头想要解释，只是两人离得太近，她一抬头，猝不及防看见了沈京鹤眼里的红血丝。
“……”
红血丝不算多，更不算恐怖，但阮英几乎一秒便感受到这人此刻的疲惫。
他看上去好像很久没有睡觉了。
这么累还不休息，大半夜跑过来，就为了过来兴师问罪她带走了书么？
阮英不自觉伸出一只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眼睛，看见对方神色一怔，又很认真地问：“你很久没睡觉了吗？看上去好累。”
沈京鹤没说话，也没动，任由她轻轻碰了碰他的眼睛，又缩回手。
没了手心的遮挡，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撞在了一起。
夜深露重，沈京鹤的眸色比夜色还要深要重，带着阮英看不懂的东西，在六月柔软的晚风里，惊得她心头一跳。
阮英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安装进一个不定时加速器，而沈京鹤被神赋予了这个加速器的开关权限。
掌控权限的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追问：“为什么不行？”
他无意之间，好像把加速器的频率又提高一级。
阮英避开他的眼睛，忽视耳朵里剧烈的心跳声，磕磕巴巴地说：“因为我们不是亲戚了，我不是你妹妹了，当然没理由一直住在你家。”
男人似乎听进了她的话，沉吟片刻，眸色陡然变深，“没理由？”
阮英莫名觉得危险。
她下意识想退后一步，却发现男人的 大手不知什么时候紧攥住了她的手腕，她慌乱间一抬头，撞上男人垂眼看过来的视线。
“既然做不成兄妹，那换一个身份怎么样？”
换一个，可以永远在他的房子里拥有阮英的身份。
“……”阮英吞了吞口水，试探道：“换、换什么身份？”
男人偏了偏头，似乎是微微思考了一下，然后很冷静地给出答案：“爱人，如何？”
阮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心脏几乎要将耳膜震碎。
她怔愣几秒，随即慌乱地想要挣脱对方的束缚：“当、当然不行！我们可是……”
“是什么？”沈京鹤打断她，缓缓逼近，“你自己说的，你已经高考结束离开沈家，不再是沈家人了。”
是这样没错。
可、可是……
不对，有哪里不对。
面对数字和实验时无比清晰的大脑此刻像被人糊住一层滚烫的浆糊，阮英在这层浆糊里左撞右撞，无头苍蝇一般试图找到出路：“那、那也不能……”
“为什么不能？”沈京鹤目如幽潭，声音带上几分威压，“你之前不是也想过和老二在一起？”
“阮英，凭什么他可以，我不行？”
第35章
阮英被他这无耻的话惊呆了！
她没记错的话，当初明明是他特意守在床头，义正言辞地警告她，如果再有下次，就滚出沈家的。
眼下居然来问凭什么他不行！
而且……
“他现在也不行了！”阮英憋屈道：“还有！是你说的，如果我再犯，就给你滚出沈家的。”
沈京鹤居然点了点头，“是啊，但你刚刚不是说，不愿意再回沈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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