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与说:“那个洞怎么好像和之前形状不太一样,你等下我去看看,哎呀真是的怎么回事。”
洛恩缩在洞口,闻言浑身一颤。
第20章 我们群众内部有坏人
米尔加奈一把揪住她的头发。
“疼!”时与被她拽了个踉跄,悲从中来,“你比我弟弟还凶。”
她又叽叽咕咕嘟囔起什么“可怜”“伤口”“脑子不好”之类的话,说书又厚又重拿不回去,说哪块砖头在虫巢里给她挡住致命攻击,说自己不认字看不懂题目都是什么……
洛恩不敢再留,悄悄爬回那段纷乱的管道交联区。
——
江鹤吟有些愣怔,他翻出时与的就诊记录,一长串id号码之后,她的基本信息静静浮现面前。
星历1208年生、alpha、女性、服役于第八星军部前线战斗队伍、上士、户籍地135区东城道……
135区。
132区以后就算下城,所以时与是下城的人,江鹤吟从没想过这种可能,他忽然想起几人相似的黑发黑眼,一瞬间甚至觉得她说不定干脆和乐园那几人就是同区的老乡——但为什么要对别人说那么难听的话?女alpha嘲讽的声音犹在耳畔,江鹤吟想不明白,觉得很难理解。
他们会不会原本认识,其实他也知道时与并不是那么刻薄的人,没错,他们应该早就认识,仔细想想那omega态度很奇怪,所以他们有矛盾在先……
江鹤吟拍桌,捂着脑袋非常小声地“啊啊”小叫。
不对!什么鬼东西!!
他站起来拍自己的脸,好像房间里缺氧似的来回踱步,一只浅灰的小鸟出现在他头上,随他一起绕着房间转圈。江鹤吟一手捏住它,身上的制服脱下来扔在椅子上,在桌上挂了个“巡视”牌。
此时不必去想该给时与捏造个什么病情让她留下来,因为已经不需要再通过时间冷静,江鹤吟已经为她的行为找到了新的开脱角度——角度有些太跳跃,但他觉得很有可能。
他要去亲自去看看那人。
江鹤吟脚步飞快,他直接翘了班,回宿舍找出一堆应对发情期的东西带在身上就往外走。
下城游民不被接受,但时与不同,她正在军部服役,必然不受限制。
她的ID卡丢了,江鹤吟脑中闪回上次的画面,她说“半个月后挂失”——只有ID卡会用到这个词汇,所以她知道这回事,她是故意的。
那几人正用时与的身份混进普通的城区,但omega的状态很差,他们走不远,因此只能在周边找地方入住,那么他需要搜索的范围很小。
时与在帮他们吗?
他直接预约了一辆医疗车,关闭上头的警报器向离那个乐园门口最近的酒店去。
——
最近的酒店就是乐园自己的客房,江鹤吟下车,戴上信息素阻隔器进入其中,信息素阻隔器有点像alpha的嘴套,很显眼,但幸好大厅无人监管,因此没人对他这样一身夸张的行头感到紧张。
他直接在入住的机器上刷自己的假证件——当然这么说也不对,这是一张合法合规的新身份ID,并且在联邦所有星球上畅通无阻——江鹤吟来之前求自己姐姐给这个新身份打开了绝大多数权限,此时正好用来查里头的住客信息。
“时予”果然就住在这里。
他抿紧嘴巴上楼,几人的房间在酒店顶层,电梯上行,他指尖微微开始发凉。
外面的视野逐渐开阔,天幕下也还依然是像那天一样的景色,大人带着孩子穿梭在娱乐设施中玩耍,好像隔着老远就能听见欢笑声。
门开了,信息素阻隔器亮起警示,提示他空气中信息素浓度已经超标,再向前有些危险。江鹤吟抬头,果然见到天花板上的报警器被人用透明的纸卷包裹起来,这里对那发情的omega暂时安全。
顶层只有两间房,一间是空的,他敲敲门无人应答,于是转向另一扇门。
里头有动静,他耐心又敲了几次,但依旧不见有人回应,于是直接又拿出自己的卡片解锁。
门开了,对准他的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又是那个小孩,两个孩子还没分化,不太受到信息素的影响,因此藏在一间房里也没问题。江鹤吟对目前的情况早有预料,他深呼吸,举手摆出投降的姿态。
他这次不害怕了,看着这把枪反而冷静下来,慢慢蹲下,与那孩子视线平齐:“我是来帮你们。”
“不需要,”她那把银色的小枪被时与掰得彻底报废,现在手里的是另一支,她好像一只奓毛的猫,对江鹤吟道,“你滚开。”
另一个一向安静的孩子在她身后,也说:“你滚开!”
江鹤吟说:“我知道怎么治好你们哥哥的病。”
这话说出,果然两个孩子同时沉默,他忽然听到房间中传来微弱的声音,是那个omega,话少的孩子连忙跑进去,留下带枪的继续与江鹤吟对峙。
omega轻声询问:“外面是谁?”
——
江鹤吟进来的时候两个孩子还警惕地跟着他,那omega见她们跟进来便对她们挥手,叫她们出去,他声音很轻,嘴唇干裂,嗓子有些哑。
信息素阻隔器的警示闪烁越来越快,房间内信息素浓度太高,几乎要透过口罩穿进来。对方的信息素与时与一样是浅淡的味道,闻起来好像潮湿浓重的水雾,江鹤吟坐在他身边放轻呼吸,他翻找自己的挎包:“你现在只吃抑制剂已经没用了,我需要帮你打抑制针。”
“嗯。”
黑发的omega答应得很乖,他面色潮红,身体仿佛身处寒风中一般不停发抖,江鹤吟知道这状态很差,于是动作加快些,也不在意规范与否,一指将手中安瓶弹开。
omega很安静,兴许因为身上烧得太厉害,眼睛上蒙着一层水雾,积蓄足够就凝结成泪水从脸颊上划下来。他看着江鹤吟的动作默默流眼泪,很柔顺地低下头露出脆弱的脖颈。
腺体很敏感,针尖按下去时便听到对方喉咙里传出闷闷的哀叫,他肩上还有青紫瘀痕,是被时与打出来的痕迹。江鹤吟看到这个,来之前的众多猜测忽然梗在喉咙里,他抿紧嘴巴,想问的话一句都问不出口。
抑制针见效很快,那omega又缓了几分钟,反倒先说话了,他还在流眼泪,声音轻飘飘转向他:“是姐姐让你来的吗?”
他问:“是姐姐让你来看我吗?”
江鹤吟问:“时与么?”
时与有弟弟,江鹤吟来之前才刚刚见过,和面前这人截然相反,是个一看就没有受过苦楚的、很灵气的beta。
江鹤吟看他,不自觉将两人进行比较,那位beta单论长相确实与时与两模两样,但神态与时与要更相似,至少应该是不会这样咬着嘴唇小声哭。
江鹤吟没回答omega的问题,打开一盒抑制剂放在床头,转身出门给他倒水。
两个小孩紧张地守在门口,门一开就弹簧似的蹦出去,未分化的小孩怎么会知道要怎么照顾一位发情期的omega,她们甚至以为自己的哥哥是生了什么病,只知道蹲在门口紧张地发呆,他忽然有些叹气,对着那个一脸警惕又要拿枪的孩子一指:“你去倒水。”
孩子愣了一下,“哦”一声,立刻慌里慌张跑开,于是江鹤吟又安排另一个:“你去拿营养剂,没有就出去买。”
他指挥两个孩子做这做那,自己则去沙发上坐下,又拿出时与的通讯来,捏在手里轻轻磨。
颈后腺体跟着发热,脑中也烦乱,便索性自己也拿了一个抑制剂吞下去。
他倚在沙发的靠背上,又开始想时与。
时与还在和米尔加奈对着机甲做技术大探讨,要她出去打个几天没问题,但一做这些理论的东西就只觉得越来越萎靡,越来越狂躁,简直想死。
她在米尔加奈的一声声疑问里口气逐渐不确定,整个人越缩越小。
米尔加奈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也知道她快绷不住,适时给她嘴里喂进颗糖。
“你下次记得把钥匙拿给我,”她终于停下了专业的话题,给时与顺毛,仿佛宣告结束,她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把它完全拆掉。”
时与不介意,她不是那种会把机甲当老公老婆或者亲孩子的人,拆掉就拆掉,她很萎靡地吃糖,点头应下米尔加奈的话。
外面天色已经渐晚,她们从训练场仓库里出来,时与整理好凌乱的脑子送她回去,预备顺便再去技术部那儿蹭点营养剂吃。
路上车辆依旧熙熙攘攘,她走在米尔加奈身侧,习惯性偏头向下看,忽然对着下面一辆关着灯的医疗车吹了声口哨。
似有所感,江鹤吟抬头,正见到时与的身影站在楼上。
她和那个金发的omega站在一起,双手插在口袋里,表情玩味,仿佛是在嘲笑他一般。
辛苦了一天的时与师傅没想别的,只是觉得必须要给熟人犯点贱,她当然不知道江鹤吟在这辆车里,只知道这车走得鬼鬼祟祟,超级可疑。
抬手拍照,她贱贱笑起来:“哎呀医生内部有坏人,肯定是违规,我要和老大举报。”
米尔加奈翻白眼,却也不阻止她。
临近下班,姜澜的邮箱里接到一封加急大举报。
第21章 发烧还坚持工作会说胡话……
举报发送人是时与,姜澜几乎要懒得去看,她抱着“有个万一”的心态随手点开,发现只不过是公车私用的小事,确定她是故意来找茬闹事玩。
她把邮件移到垃圾桶,伸个懒腰关掉设备即刻下班,顺便给今天这车的申请人发了个红牌。
时与蹭完吃喝回家时,江鹤吟早就洗漱好躺在床上,他手指正摩挲通讯器上那块漂亮的能源石,对着中央的划痕细看。他最近总拿着时与给的那些小东西琢磨,筹码、通讯器、糖果、外出时的小礼物……稀奇古怪的小东西拼凑出他在第八星经历的方方面面。
第八星当然是不好的,初到这里时外面是虫潮、从飞行器下来是破破烂烂的接驳车、住又小又挤的宿舍、医疗条件有限、居民素质有待提升……超级差劲的星球,但他的回忆都很棒,这是时与的功劳。
他今天从omega那里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谁能要求一个仅仅因为精神体特殊就被扫地出门的小孩子对以前的家人抱有多大善意,特别还是在被人拿枪指着抢劫的情况下,时与已经很大度,大度得没边。
甚至短短几天她已经帮了自己不少忙,但自己只顾着别扭已经好几天没有理她,他重新又开始觉得alpha很可怜,她一定吃了很多苦,她皮肤苍白、整日有些吊儿郎当似的无精打采,或许口中所谓“精神体变异”导致的旺盛食欲也是来自幼年时吃不饱的忧郁继承。
江鹤吟想起今晚时与站在楼上那个玩味的笑,是讨厌自己了么?他实在做得很不好。
时与——时与正在家里吃夜宵。
她这人相当坏,有人倒霉就高兴,于是举报完医疗部里某个不知名倒霉蛋后顿觉神清气爽,回来的时候已经完全调整好心态,从一滩死狗变回一个活人。
时夏按照惯例给她准备了新鲜的菜和肉,绿叶菜混着肉类加上调料煮成一盘,热气腾腾摆在桌上,时夏正坐在一边等她,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玩着小猫,时与喜欢这幅场景,她狗狗祟祟去旁边捏小猫的尾巴,被时夏打了手,只好长吁短叹去一旁吃她的夜宵。
时夏抱着小猫坐在她身边,他今天休假,帮时与办完出院就约了朋友玩,不知道去了哪儿,带了一堆破烂玩意回家,此时堆在沙发上还没收起来,时与不太认识,但直觉和之前在乐园收的那些差不了多少。
时与看看那堆东西,想想江鹤吟,再对比起米尔加奈,觉得苏鸿之前研究的恋爱宝典应该更新一下,广为流传的刻板印象似乎很有问题,beta们要比omega更喜欢这些可爱的小玩意。
江鹤吟的消息适时发过来,她正想起他,于是分出心去看,他说:[我今天见到你弟弟了。]
哦。时与嚼嚼时夏这盘省心的一锅煮菜系,觉得有点淡,建议他下次多放点调料进去。
她给江鹤吟回消息:[我让他帮我收拾一下,怎么了?]
江鹤吟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他刚才想指的并不是时夏,而是另一位,但又突然之间觉得不好说什么,于是只问:[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时与战术后仰,她咀嚼的速度慢下来,喝口水,觉得这问题不太对味,她是出院了又不是去世了,怎么问得这么悲情。
她说:[什么话,明天我去找你,正好你把这玩意还我,我还要用。]
晴天霹雳。
江鹤吟哀嚎了一嗓子,用枕头蒙住脑袋缩在一团被褥里嘤嘤嘤哼唧,一直蒙到脸上通红缺氧才把自己放出来。时与果然生气了,洛恩上次还说她身上有新的,有新东西哪里需要这个破破烂烂的玩意,好小气……好小气!!她根本就是连这样一个小礼物都要收回去。
扭身对被褥捶了两拳,他没再给时与回复,看了眼床头时钟,超级不欢迎明天的到来。
——
明天是否到来当然不以江鹤吟的意志为转移,时与依旧午休时来找他,见到他的脸色还吓了一跳。
一向漂亮的小少爷这几天似乎都没休息好,望向她的眼睛很苦闷,表情皱在一起,看见她过来身上冒出肉眼可见的不情愿,像个爆汁小苦瓜。
吃抑制剂本就不舒服,昨天白天已经折腾了一天,晚上又一直在胡思乱想睡都没睡,更惨的是上午来的时候又被通知因为违规用车被罚了红牌,要写两万字检讨,否则就要提交到学校记过,记过的话学校会把信息反馈回家……两万检讨!他这辈子都没写过这么多字!
他将门半敞开,堵着时与不让她进来,对她撒娇:“我的脑机不能用了……”
时与:“好小众的理由,简直闻所未闻。”
“真的,我给老师报备过了,”他委屈道,“借我再用几天吧……”
时与其实也不坚持一定要今天拿到,她和米尔加奈约定的是“下次”,一个大约的时间,并不急于今日。
她看向江鹤吟,对他的状态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个只坐诊值班空余时间还有那么多精力想出去玩的家伙怎么会看起来这么疲惫。
江鹤吟撑着门框的手快塌下来,他弯腰,好像快化成一滩烂泥,悲道:“我要写两万字检讨!!”
时与:“嗯?”
“我昨天申请医疗车出去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腰背塌下来,终于把时与放进门,“被抓住了,不写检讨就上报,我不想写检讨……”
时与在椅子上一瘫,这剧情有点熟悉,她昨天是不是举报了个……算了不重要,她摸着下巴对江鹤吟指点:“你可以随便找个智能文件帮你生成,很快的,五秒钟。”
江鹤吟道:“不行,要审查编辑记录。”
“不查。”时与经验相当充足,她在椅子上转了个圈,直接胸有成竹地过来把江鹤吟挤走,相当熟练地操作起他的设备,生成检讨后又特地去手动改了个狗屁不通的开头结尾,“你们主任绝对不查,查的话我就把你这张桌子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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