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几上袅袅升起的炉烟遮住了他的面容,只瞧得见上首的公子凌于尘世之上,仿佛受香火供奉的神明。
可谁知烟云之后,是阎罗,还是佛陀呢?
马车越跑越快,吹散了烟雾。
姜云婵看清他脸上不容置喙的神色,若再迟疑,姜云婵怕自己也被挂在树上。
她咽了口气,朝谢砚挪过去。
谢砚伸手抱住她,让她坐在他腿上,“莫要离我太远,会有危险,嗯?”
姜云婵怯怯点头。
谢砚瞧她神色惶恐,语气软了下来,“是哥哥不该凶你,以后要听话些。”
姜云婵低垂湿润的眼睫,还是点头。
谢砚这才满意,抬起她的下巴,轻吻了吻她的唇,似是安抚,“把昨日的话再讲一遍给哥哥听。”
姜云婵不明所以,但由于害怕,声音格外黏软,能拧出水一般,“云婵是子观哥哥一个人的。”
“好。”谢砚喉头滚了滚,扣住她的后脑勺。
他格外强势,不等姜云婵有所准备,撬开了她的唇齿,深吻入喉。
如风暴席卷着姜云婵,似要把人吞没。
姜云婵无力支撑,扶住他的肩膀,犹如溺水之人紧紧抱住浮木。
谢砚仿佛是故意抽干她的空气,看着她在他怀里痉挛、脱力,无所依傍,只有依靠他。
他拥紧她,如同绳索一圈圈捆缚着姜云婵,在她唇齿之间循循善诱:“外面魑魅魍魉太多,容易惑人心智。以后若非我允许,就不要再出门了,就待在闲云院陪哥哥,寸步不离,知道吗?”
这跟囚禁有什么区别?
在这一刻,姜云婵下定了决心:她必须逃,不惜一切代价地逃!
她若同情谢砚,谁来同情她?
姜云婵心里有了主张,面上顺从地点了点。
谢砚喜欢她乖顺,吻变得温柔但绵长,唇舌与她长长久久地缠绵着。
吮吻声回荡在逼仄的空间中,一路未曾停歇。
姜云婵着实无力,晕眩在了谢砚怀里。
他拥她入睡,指尖捻起她肩头一抹艳红的丹蔻碎末,若有所思地细细碾磨,将其碎作齑粉……
谢砚也有些疲累,仰靠在马车上歇了会儿。
恍惚间,脑海里浮现出薛志那张让人生厌的脸。
半个时辰前,他拿到了莲花灯,本欲去找姜云婵,却被薛志和那几个厮混的兄弟拦在了凤春湖。
薛志掀翻了谢砚的帷帽,在看清谢砚的容貌后,不仅不收敛,反而誓要将那盏莲花灯踩碎。
如今的谢砚又怎会任由他们摆布,理都懒得理他们。
薛志等人瞧谢砚不屑地离开了,感觉受到了羞辱,开始口不择言:“谢砚啊谢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特了不起?你有没有想过小时候,为什么自从你和你的小表妹一起去逛了花灯会,你娘的身体就越发差劲了?”
谢砚这才顿住脚步。
他娘的确是从花灯会后,病情加重的,不仅时时呕血,也常在夜里哭红了眼。
直到后来,眼睛都瞎了。
谢砚只当娘恨透侯府、思念外祖才伤了身,他从未想过娘的病情与花灯会有什么关系。
薛志一行人吹着口哨告诉他:“花灯会你带着你的小表妹逃跑了,我们多没面儿啊!那就只能找你娘出出气咯!”
“你别说你娘到底是国公府独女,半老徐娘风韵犹存,老子带去的打手看得眼馋极了!想来你娘也多年不受侯爷宠爱,独守空闺怪可惜的,小子们也算帮她解解渴!”
“你不知道吧?你不在你娘身边的时候,你娘时常和那几个小子们风流。你娘那般骚浪,说不定你也是她和外面的野男人厮混……呃!”
谢砚扼住了他的脖颈,没让薛志说出后半句话。
薛志急红了眼,一边扑腾手脚,一边嗤笑,“纵然你大权在握又如何,你又没有三头六臂时时防顾!一个不留神你娘就晚节不保,再一个不留神,你那小表妹将来也是一样的下场……”
……
谢砚骤然睁开眼,额头上渗出细汗。
第39章 顾淮舟一直听着她与谢砚……
谢砚将怀里的人儿拥紧了些,轻抚她柔软的脸颊。
薛志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可他说得对。
谢砚终究没有三头六臂,所以必须把人紧守在视线中,一刻也不许离……
回到闲云院,谢砚称病把自己关在寝房里,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见外人。
如此安生过了两天。
是日傍晚,姜云婵抱着床褥去院子里晾晒。
湖蓝色床单随风飘飘,过了会儿,床单的另一侧走出来个护卫,“二奶奶可有话传给长公主?”
那夜李妍月交待过姜云婵,如果愿意合作,可以在此地找公主府的眼线接应。
姜云婵才知原来谢砚身边另一个亲卫扶风竟然是长公主的人!
可姜云婵此时没戴面纱,扶风怎叫她二奶奶?
扶风猜出了姜云婵的顾虑,“其实除了那个蠢货许婆子,其他人约莫都猜到二奶奶的身份了。不过二奶奶安心,没人会拿此事做文章。”
一则,谢砚眼见要复起了,此时得罪他没有必要。
二则,舞姬说到底是个姬妾,便算是谢砚把她杀了刮了,也动不了谢砚的根基。
谢砚可以编出千百个理由让这件事不了了之,什么欺君之罪从来都是为了恐吓姜云婵,逼她留在他身边的。
恶劣!
姜云婵耗尽了最后一份不忍心,为自己叹了口气,“罢了!你可知道谢砚每天傍晚将自己锁在房中做什么?”
扶风摇了摇头,“习字作画吧!世子多年来,一贯如此。”
姜云婵也在傍晚这个时候,去瞧过他几次,每次他在画观音像。
他这么一个“日理万机”的人,真的有那么多闲心日日画观音吗?
“说不准就是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姜云婵记得他书桌中间的抽屉上了一把铜鎏金锁,常年紧闭。
可惜那锁是宫中锁匠所制,想撬开而不被发现是不可能了。
得想个什么法子让谢砚主动打开抽屉,她好一探究竟……
正思忖着,扶苍疾步进了闲云院。
“二奶奶!”扶苍路过她身边匆匆行了个礼,就往寝房去了。
“扶苍,世子身体不适,不见外人呢!”姜云婵迎了上去,“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是重要的事,也是好事!”扶苍面带喜色:“陆大人传来消息,侯府明日就解封了!”
“明日?真是极好的!”
如果侯府解封,对姜云婵离开侯府同样是好事。
她望了眼扶苍手中的密信,“我刚好要送些点心给世子,不如顺手帮你带进去吧。”
“那有劳二奶奶了!”
陆大人和世子交好的事在姜云婵面前也不是什么秘密。
扶苍便放心将陆池的信交给姜云婵了。
彼时,静谧的寝房中。
谢砚正立于桌前,提笔作画。
鎏金鹤形香炉中,檀香青烟袅袅,公子长身玉立,宛如谪仙。
姜云婵提着食盒,推门而入,“恭喜世子,明日侯府要解封了。”
谢砚蹙眉盯着画卷,“嗯”了一声,语调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显然,对于此事他早有预料。
姜云婵走过来,将密信递给了谢砚,又扫了眼书桌:“世子还在画观音呢?”
画卷上只勾勒着女子轮廓,未见五官与身姿。
他一手好画功,画起观音却总是无从下笔似的。
“未见观音全貌,自难成形。”谢砚坐回太师椅上,接过密信,随手放进了抽屉里。
正要上锁,一缕青丝撩过谢砚的虎口,留下一道水痕,隐约透着桃花香。
姑娘刚洗过的头发柔而顺,似猫儿蓬松的尾巴拂过,痒痒的。
谢砚收紧虎口,那缕青丝从指腹划过,抓不住了。
“妹妹用的什么沐发?”似乎与旁人用的不一样,香香软软的。
谢砚抬起头来,恰见姑娘一身粉色襦裙似初桃,三千青丝未成髻,只用一根绦子松松束着低马尾。
弯腰给谢砚布茶点时,发丝脱出,才挠到了谢砚的手。
谢砚碾了碾指腹,那抹余韵久久不散。
“并不是头发香的,是桃花酥。”姜云婵将瓷盘放在谢砚身前的书桌上,“上次世子不是说桃花过季了,花瓣涩口吗?我特意多加了蜂蜜,味道比原本的更香甜呢!”
“比原本的更好?”
谢砚将她抱坐在腿上,下巴轻蹭她的肩膀,“我倒不信,妹妹喂我尝尝。”
姜云婵递了块桃花酥到他嘴边,谢砚轻抿了一口,却皱眉,“还是很涩口。”
“我尝过的,不可能吧。”姜云婵讶然,也取了一块自己尝了尝,“很甜啊,并无苦涩……”
谢砚忽而俯身叼走了她口中的桃花酥,细细品尝,俊朗的脸上染了笑,“是甜,但怎的还生出了梅花香?”
那分明是姜云婵口脂的味道!
他明知故问!
姜云婵懊恼地抹去嘴角的水泽,“世子惯会作弄人。”
“不是妹妹主动送上门的?”谢砚手臂环紧她的腰肢,笑容宠溺,“今日怎的这般乖巧?”
“我说过的,世子不逼我,我自会主动。”姜云婵瓮声道。
谢砚扬了下眉梢,显然不信。
他是理性的,才不会被姜云婵甜言蜜语哄骗。
姜云婵得找个更合情合理的理由,说服谢砚她为什么会不请自来。
“我过来就是问问,明日就要解封了,太医们一直对外宣称顾淮舟病情转好,圣上若召见顾淮舟,世子当如何应对?”
她这话明里关心谢砚,实际上还是想打听顾淮舟的境况。
不过这样才显得不那么虚情假意。
谢砚还是很满意她的回答的,耐心道:“他虽病情转好,但毕竟是疫病,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恶化呢?三月半载之内他最多回顾府休息,不可见外人,更不可见圣上。”
意思是半年之内,顾淮舟仍旧在谢砚掌控之中,求救无门。
即便过了半年,谢砚也可以再找别的理由囚禁他,威胁她。
姜云婵已经不寄希望于谢砚会放过顾淮舟了,悻悻然点了点头。
“我可以让你见见顾淮舟,有些事总归当面说清楚,才能断得彻底。”谢砚今日心情不错。
但姜云婵知道这只是利益交换。
今日已是姜云婵为谢砚解毒的第五日。
眼见暮色降临,姜云婵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了,“换个地方……”
毕竟这里有观音像呢。
谢砚将观音像放进了抽屉里,顺手要锁抽屉。
姜云婵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襟,“今晚快些,我手疼。”
姜云婵好好一双细嫩的手,这几日虎口红肿发亮,还破了皮,看上去让人好不怜惜。
可又让想更彻底地揉碎她。
谢砚牵着她的手轻啄了一下,低笑,“妹妹要是早听我的,何至于受这样的罪,今晚要听话些。”
姜云婵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垂眸敛目,脸颊泛红。
谢砚抱着她径直往床榻去,却并未上榻,只是把她抱坐在了梨花木箱上。
他将双手撑在姜云婵身体两侧,高挺的鼻梁轻蹭她的鼻尖,“今晚自己来,教过你很多次了。”
姜云婵窘迫地撇过头。
谢砚也并不强迫她,只轻轻吻她,顺着颈线时断时续往下游移,辗转过每一处山峦丘壑,拨弄着最敏感的神经。
温凉的唇吮吻着她,细微的电流透过濡湿的衣衫渗进皮肤,让人呼吸不畅,胸腔起伏不能自已。
她不动,他唇舌便撩拨得更快。
姜云婵的手紧扣着木箱边沿,难耐不已,不得不解开他的腰带。
衣衫层层剥落,她看到了最直白的他。
姜云婵撇开目光,指尖触碰过去,却是一个激灵,“真的疼!”
“不怕,我有法子。”谢砚的吻又上移到了她脖颈处,缠绵之间,齿尖咬开了心衣的系带。
姜云婵身体一凉,心衣从外衫里滑落出来。
虽她穿着衣服,却有一种被人尽收眼底的羞耻感,赶紧双手环胸。
而那心衣飘摇而落,正被谢砚接在手中。
他将心衣放进了姜云婵的手上,“用它裹着,手就不痛了。”
“不要!”
“妹妹不想与我有所阻隔?”
“不是的!”
只是那是她的贴身之物,怎么能,怎么能……
姜云婵羞于启齿。
可无论如何,隔着总比不隔好。
她握着心衣,羞耻地抚向他。
夜幕降临,屋子还没来得及点灯。
黑暗的空间放大了感官,粘稠的空气里只有彼此交缠的呼吸,难以忍耐的喘息声,还有梨木箱吱呀呀的响声。
夜风吹开窗户,送来一丝清凉,吹得窗台上的晚桃花瓣颤颤,摇摇欲坠……
一切结束在他低沉的闷哼声中。
余韵犹在,久久不曾平息。
谢砚的下巴抵着她的肩头,灼热的气息断断续续喷洒在她耳垂上。
“等解禁后,我便与太子言明,娶妹妹为妻。”
姜云婵抿唇不语。
谢砚握住她的手,哑然失笑,“我的命都握在妹妹手上了,妹妹还要嫁别人不成?”
姜云婵顿时面色通红,松开了它,推着他的臂膀,“我要去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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