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一个月,苏倾终于吃上了一顿好饭,还是和玉树临风的温公子在一起,刨一口米饭就要萌闪闪地感激状看一眼面前的美人。
导致温容一顿饭都在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东西。
第六章 天下为引
第二天清晨,温容早早起来在院子里练剑,苏倾就托着下巴在一边看,不到一会儿,就见司徒瑾伸着懒腰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也拿着一柄剑,看见苏倾盯着人家看,也没去一边练剑,走过来坐在她身边:“诶,昨天的事,不用谢我。”
苏倾极度不想和这个人说话,冷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不是出来练剑的吗?”
没了他爹司徒掌门约束,司徒瑾哪还真有心思天天晨起练功,便只看着温容在院子里飞来飞去,心里琢磨这是哪家的剑法,随口回答:“我这种高人都是不用练的。”
“我知道,你的剑法肯定好到不用练。”苏倾又从牙缝挤出一句:“你已经达到剑法的最高境界——人剑合一,贱人。”
司徒瑾听到最后才反应过来这丫头是在骂人,但是看着她的表情竟然也没有生气的感觉,反倒觉得好笑,又觉得要报复,正巧温容练完剑向这边走过来,司徒瑾站起向他道:“子隐兄,我和阿倾正在谈你呢。”
温容放下剑,饶有兴趣地抬眸说了声:“哦?在谈我什么?”
运动过后的温容气息还是平稳的,可见内力不错,而他微带汗水的俊脸显得活力十足,略湿的鬓发都很是性感迷人。苏倾听见司徒瑾开口,赶紧站起来,殷勤地把手帕递过去抢白:“没什么没什么,别听他瞎说。”
温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她的手帕擦了汗,好看地笑了笑:“阿倾你起得这么早也不练功吗?”
“她起得这么早就是为了看……”司徒瑾的话被苏倾生生捂在嘴里只剩含糊,温容不解地看着他们,幸好季回从外面进来才收住场面,让苏倾放开捂在司徒瑾嘴上的手,看向那边:“季大人!”
温容这才转开眼去,司徒瑾向她做了个示威的表情,于是苏倾狠狠给了他一胳膊肘。
看见季回,在另一边院子练功的冯云也跑过来,几人互相问好过后进入正题。季回开腔道:“几位想必都听说了倾歌令现于良意轩之事,天子下诏,说明此乃谣传,我们要做的,也就是辟谣……”他顿了顿,“也就是找出那夜黑衣男子。”
接着随着几个人表情凝重起来,季回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堆废话,基本就是说报效朝廷铲除心怀不轨的人如何如何,苏倾听着,死活找不到这人话里的关键词,最后自己心里默默总结,实际上“辟谣”,就是让他们去找那个黑衣人,也就是找倾歌令。而听季回的口气,下达这种假大空的命令,这件事远远没有那么郑重。
苏倾其实早就想到找倾歌令谈何容易,朝廷要是真像路人甲说的指望几个在街边招来的人才真是见鬼,听见季回说这些,她才大概猜到,事情的真相是鹿洲州官觉得自己辖区内发生这种事,要做些什么来显示自己不是不作为,所以打擂台公开招人给大家看,其实顶多这八个人每人五两银子伺候一两个月,得不到结果就会遣散了。想想司徒瑾这种人也是没脑子,混进这种队伍里来找倾歌令。
听完季回打着官腔的部署,吃饭的时候,苏倾就着从前从林忠嘴里听来的,在心里把局势分析了一通。
话说自倾歌令丢失的消息传出去以来,天子一直对此事很忌讳,对越未两郡盯得也明显紧了些。先前被汉吞并的蜀郡人被辖了六十年差不多同化,倒是没什么异议,可当年被倾歌令打败的越郡王后代不免存有异心,尤其是新接任的郡王沈昶,年轻气盛,有江湖传言说他已经私下遣人去寻倾歌令,司马昭之心显而易见。而未郡当年明哲保身弃了越郡退战,保留下了不少实力,若真要寻个由头厚积薄发,也并非不可。
如今靖天子之位是因战而得,那时登上大宝的程颐之前不过汉郡之主,虽说成王败寇,可战争造成的虚空让他不能立即压制越郡未郡,导致这任天子,连带他的后人威信都大不复从前靖天子。只是民心永远是向着倾歌令所在,未郡越郡肯臣服罢了,此次倾歌令一失,流言四起,即便朝廷极力辟谣,还是挡不住众口纷纭。
那句话怎么说的,倾歌令一有异动,天下就要变乱。
苏倾想了想,又实在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扯不上多大关系,毕竟真要乱也得有个过程,六十年实力积攒,你以为天子吃素的,再蠢的郡王也不会毫无准备就反,况且朝廷拒不承认倾歌令丢失,这之间就需要越郡未郡和中央之间各种权谋周旋,反正他们就斗吧,说不定哪天真有郡王找到了流落在外的倾歌令就名正言顺招兵买马篡位,到时候才真是兵荒马乱,不过这也需要时间,而这些时间,她觉得把精力放在完美的温公子身上真是再好不过了!苏倾抓着筷子,偷看正文雅吃饭的温容,觉得他好像在想些什么,殊不知他脑子里想的和自己刚才分析的差不多,只是比她的更加高明罢了。
对这些事,温容只是冷眼旁观,他也最好冷眼旁观。温容表面上不说,可是对天下局势再清楚不过,他会进这个衙门也是自己一步步算计好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待多久,才能有下一步动作。他抬头看了看天,再垂眸就看见苏倾与司徒瑾之间已经燃起无声战火,心里想这个苏倾究竟是什么来头,明明应该是不简单的人,怎么一举一动都看不出心机——难道她接近他的目的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
四人都不怎么说话,冯云首先吃完,说要出去调查就走了。这一顿饭吃得很安静,主要是因为苏倾前半段时间在默默分析局势,后半段时间因为司徒瑾嘲笑她看温容而在桌子底下和他互踩,没时间说话。冯云离席,苏倾和他告别的时候正撞上温容的目光,也没劲再和司徒瑾斗法,看温容搁下筷子,缩回脚对他笑:“温容你吃完了?”
温容点了点头,扬唇说:“伯琛兄和阿倾真是好兴致,饭都凉了,还不把心思移到桌面上来。”
苏倾又窘了,没想到他竟然看见他们两个的动作!这个人总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好像总能耳听四面眼观八方似的。只能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我不太饿。”
罪魁祸首司徒瑾就笑得春风满面:“子隐兄见笑了,不是我不想把心思放在美食上,是有些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包子塞住,苏倾“温柔”地看着他:“你赶紧把心思放在美食上吧司徒公子,别饿着了!”
堂堂西弗门的司徒公子受到一个小女子这样对待却不气,口里含糊着,眼睛还含笑。温容暗想可能苏倾真的不是为接近他而来,她与司徒瑾这样亲近,大概他们两个本是一对闹别扭的情人,按照司徒公子一贯闲散不群性子,带着他的女人出来这样玩也说得过去,大约是苏倾在使性子,才有昨日他将她推给他那一幕,自己八成是当了苏倾挑拨司徒吃味的工具。
所以苏倾年方十九还敢这样在外闯荡,其实本来就是认定了司徒瑾罢。这样想着,他心里轻松了不少,聊有深意一笑:“如此,我便先行一步,不打扰两位用餐了。”而后在苏倾诧异的目光中起身离去。
司徒瑾大约感到了这句话里的意思,吃着包子笑得幸灾乐祸,而苏倾脸黑下来,咬牙切齿:“司徒瑾,我要杀了你!”
第七章 久闻贵府锦葵好
差事真的是“找”上门来的,娇扬跋扈的一个小姐,上好绫罗加身,身上却违和地挂了把宝剑,雄赳赳气昂昂地在府衙里当值捕快的阻拦下闯进后院来,声音比人都要先到:“本小姐说动用就要动用,什么专人,都是小小捕快,有什么分别?你再敢拦着本小姐,信不信一剑取了你贱命?”
这时候冯云正拉着司徒瑾攀谈打听西弗门的事,而温容正应苏倾要求画画给她看,后院平静的空气被这突兀一声打破,使四人都扬头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拦着她的那人自知无力,回头掩面奔走禀告州官去了。这个张扬的女子将在场四人扫视过,下巴一抬,直接开口问:“你们,谁是司徒瑾?”
温容永远这么淡定,连手里的笔都没有停下,只淡淡扫了她一眼,便又专心去画他的竹了。而苏倾定睛看她在这个朝代见到的第一个豪放女,又听见她的问话,摸着下巴看向司徒瑾,却发现他表情跟吃了苍蝇似的,看着那个横冲直撞的小美女,眼神悲凉,小幅度地向冯云摇头示意他不要说。
苏倾觉得司徒瑾捉弄的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率先开了口:“司徒瑾不就在……”这次换他一秒闪过来捂住她的嘴用身子挡住那姑娘目光,自己说:“姑娘找司徒瑾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你是司徒瑾吗?”她声音有点不耐烦,人也向这边走了过来。
苏倾咬了司徒瑾的手指让他吃痛放开,想拆穿他却见他眼神可怜得很,忍不住得意笑出来,司徒瑾,你也有今天。
这时候那姑娘已经咄咄逼人站在他们面前,司徒瑾焦头烂额之际,温容悠然落下最后一笔,抬眼:“在下司徒瑾,姑娘有何要事?”
“司徒瑾。”那女子停下,冷哼了一声看向温容。苏倾想这女汉子真是太强大了,而且多半性取向不正,面对温容这种俊俏公子的款款注视都能凶起来,“我是尹袖,你跟我去凉州一趟!”
司徒瑾看着温容感激的小眼神实在太销魂,某一瞬间甚至让苏倾有了种多了个情敌的感觉。而一边的冯云只顾看着人家尹袖漂亮的脸流口水,连话都没说一句,就听见温容的声音:“去凉州做什么?”
“楚小凤给我家府上留了绝命书,司徒伯父要你过去帮忙。”说是要人家帮忙,却理直气壮得像是命令一样。在场的几个人听到楚小凤这个名字,脸色却都变了,连温容都少有地皱眉眯了眯眼,后院瞬时陷入一片寂静。
楚小凤,号称天下第一的杀手,行踪神秘,从未失手。此人嗜血,癖好更是诡异之极,找他杀人的人,不仅要付巨额酬金,还要送他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他拿这些少年做什么不得而知,总之这些人再也没有活着出现过。锁定目标后,他会在杀人前将绝命书送至府上,标明自己到达的日期,但即便这样明目张胆,上至朝廷命官下至江湖侠士,没有一个人能逃过他的迫害。
凉州问宿,久闻贵府锦葵好,五月廿五可堪折?短短十八个字,写在一方带香纸片上,似旧人邀约,却独独因落款那一个龙飞凤舞的“楚小凤”而变得阴森可怖。凉州尹家之显赫世人皆知,祖上是瑞朝开国元勋之一,当年又助程颐登天子之位,只是后来怕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早早隐退做起生意,无论在江湖朝堂,都是声望极高,没想到楚小凤敢向这个家族挑战。
赶来迎接的州官恭敬地答应将司徒瑾给尹袖。这个目中无人的女人留下一句“明日一早启程”,就又趾高气扬走到为她布置好的上房去了,而他们四个聚起来一人一句讨论这楚小凤。苏倾像个外星人似的一直问他们话里涉及的东西,好不容易才把事情脉络理清楚,舔舔嘴唇,发表自己见解:“怎么还真有这种杀手,我以前看人家小说里写的时候就觉得吧,先通知人家要去杀人的日子这种做法特别作死,你说要遇上不厉害的也就算了,要是惹上厉害的不得让人玩儿死啊?太嚣张了不好的。”反正她看过的悬疑小说里这种杀手最后都死得很惨。
这句话让另外三个人都忍俊不禁。司徒瑾敲敲桌子,看向她:“去年,当朝宰相收到楚小凤的绝命书,天子遣了三千精兵在相府守卫,都没能阻住他殒命,而且是夜房屋四处无一处破损,团团守卫的人也没听到半点动静,只窗纸破开极微的小洞,一根金针,堪堪插入他心脏。”这是楚小凤最出色的成绩之一,此事也让后来收到他绝命书的人大都直接放弃抵抗。
“这么厉害!”苏倾瞠目结舌,“那尹袖找你有什么用,干脆准备好后事好了。”
被轻视的司徒瑾抿唇,攥了攥手指,温容和冯云又轻笑出来。温容开口:“阿倾可不能这样说,尹家能找上西弗门,算是寻到个坚硬的靠山,此次双强相争,胜负还不能妄议。”
“就他?”苏倾嫌弃地看了司徒瑾一眼,随即就收到冯云嫌弃的眼神,一副西弗门脑残粉的样子:“你就算真是自瑞朝之外来,能行到鹿洲,总不至于连西弗门的厉害都不知道吧?!放眼汉郡,还能有哪个门派能与西弗门相提并论?难道堂堂司徒大公子还难敌那连脸都不敢露的楚小凤?!”这一长串气势磅礴的问句把苏倾弄得一愣一愣——司徒瑾有这么厉害?她还真看不出来。
“冯兄谬赞。”司徒瑾被人捧成这样,却习惯了的样子,只是轻轻巧巧这么一声。
温容看苏倾这个样子又心生诧异,她与司徒瑾关系这样亲密,怎么会连他是如何地位都不清楚?转念又想,大概是因为司徒瑾与尹家婚约的缘故,他定是对她瞒着些什么。
果然苏倾扬眉看向司徒瑾:“你要真有这么厉害,干嘛这么怕那个尹袖?”
真是一针见血。温容同情地看了一眼司徒瑾。
果然司徒瑾脸色又变得很难看——他和尹袖那女人从小定下了娃娃亲,但是她实在是太强悍,他小时候见了她三次,就被她打了三次,导致对她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即便后来练得武功盖世,也对这个母夜叉存在着本能的恐惧。本来十六岁就该娶她过门,被他一拖再拖,一直到现在自己都已及弱冠而她也十八岁,终于被逼婚不得已才借这次逃出来,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她。
现在见到她他更怕,自己误了人家这么多年让她到现在还未嫁,而她烈性子一点都没有收敛……放眼江湖,还没人能让他司徒瑾害怕,只有这个尹袖……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苏倾看他脸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白的,还皱眉叹气,默默在心里存了个底——尹袖肯定是这厮软肋,他以后再敢拿温容整她,她就用这茬反攻虐死丫。
脸上还是装着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司徒瑾肩膀:“行了,不想说就算了,你有难言之隐我懂的,”看见司徒瑾一脸不敢置信看着她展现温柔的一面,又适时加上一句,“放心,明天其实你才是司徒瑾的事我替你跟她解释,你既然这么强,就自己去对付那个什么小凤,别把我们温容扯进去。”
果然!司徒瑾就知道她没那么善良,还是在担心她的温容,眉毛拧成一坨,恨恨道:“你!”
温容听了她的这句话,微愕想难道她是想护着他?又想,那句“我们温容”叫得这样亲昵,肯定还是在用他气司徒瑾。这姑娘真是不让人省心,温容垂眸笑了笑:“无妨,温容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这趟凉州,我以司徒瑾之名去就是。”他有直觉楚小凤在此时找上尹府,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自己去了也好打探。
司徒瑾看温容的眼神又一次变得销魂,大有以身相许以报恩的意思:“子隐兄,大恩不言谢,我……”
“为什么?”苏倾拧起眉头问温容,“那什么小凤这么凶残,要是你有危险怎么办?”
还不等温容开口,司徒瑾就狠瞪了一眼苏倾,他就没见过这么重色轻友的:“你怎么不担心我有危险?”
温容抿了口茶,看这小两口相争,不说什么,冯云见状也默默选择了围观。
“你危险不危险关我什么事!”苏倾毫不客气还嘴,然后两人逐渐跑题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以司徒瑾投降告终,几人达成共识——明天一早,司徒瑾和温容互换身份一起去凉州,苏倾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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