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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面馆——松雪酥【完结】

时间:2025-02-08 17:15:55  作者:松雪酥【完结】
  她因乳牙滞留,竟长出双排齿了。
  沈渺吓一跳,再不拔不成了,赶紧带她去口齿铺拔牙。
  一路上生拖硬拽,刚看到一间陈氏铺子门口悬着块“妙手治齿”、“镶牙如生”的木牌,还没进铺子呢,湘姐儿就怕得直抹泪了。
  陈鲆哺来了,一路上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不怕,指定也是咯噔一下,就拽下来了,不疼。”
  湘姐儿哪听得进去,包着两泡眼泪,听着铺子里此起彼伏、鬼哭狼嚎的拔牙声,再也忍不住抓着陈龅氖址派大哭起来。
  来都来了,长痛不如短痛了。
  沈渺狠狠心,拉着湘姐儿进去了。口齿铺里倒也齐整干净,店内靠墙摆着几个棕色的药柜,一格格抽屉上贴着各类中药名,铺子里散发着阵阵药香。
  铺子里排列着四五张竹躺凳,旁边还有柜台,上头摆放着些精巧的器具,有长钳短镊、整齐地摆着贴了“止血”、“消肿”等签子的瓷罐,还有些说不出名堂的物件,都在冬日下泛着冷冷的光。
  湘姐儿紧紧拽着沈渺的衣角,满脸俱是惊恐之色。沈渺心疼她,却又无奈,只得画饼哄道:“没事儿,拔乳牙不疼的,冬日里拔牙最好,不容易染病流血,这是好事儿!拔了牙我们湘姐儿便长大了,是大孩子了。对了,你乖乖拔牙,回头阿姊给你做两只手那么大的蜂蜜酥皮烤馒头吃。”
  这一招好使,湘姐儿光听烤馒头便咽了咽口水,改嚎啕为啜泣了。
  那口齿铺的郎中留着山羊胡子,洗了手过来问了问,听闻是拔乳牙,便也笑道:“这是最简易的,的确不疼,来,张嘴我看看。”
  湘姐儿看着穿深蓝长袍的郎中便害怕,叫沈渺和陈鲆黄鸷辶税胩觳耪抛欤张开嘴了还一个劲地求那郎中道:“不要拔。”
  “不拔,我就看看,只是看看你的牙好不好,呦,挺好的,生得挺齐整的,也干净,真好啊小姑娘,你养了一口好牙呢……”那郎中温言细语地东拉西扯,湘姐儿那警惕的精神便微微松懈了。
  见湘姐儿肩头一垮,郎中随即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手撑开她的上下牙膛,另一手捏住小铁钳一下就伸进去了。
  那手速快得一晃而过,沈渺都没反应过来。
  只听噗噗两声,那郎中已飞快地拔掉了湘姐儿的两颗牙,又顺手从旁边拿了两团棉花往她嘴里一塞,叫湘姐儿牢牢咬住,便起身去算账了:
  “拔一颗牙十文,给二十文便是了。回去先不喝水,瞧着不流血了、牙洞结了血痂,再开始饮食,先吃一日米粥,明日便能正常吃食了。”
  算好账,又用草纸把湘姐儿的两颗牙一包,问沈渺:“小娘子,你家这俩牙还要吗?给你包上?回家选个吉日,往屋顶上扔,下回牙便长得好。”
  “要的要的。”沈渺凑上前一看,原来乳牙拔出来是这样的:很小,淡黄色一小颗,连牙根都没有。
  郎中又细细交代:“回头等牙洞脱痂了,多给她啃些大骨头,把牙床扩开,她新生的牙才能往前挪,日后便不会生歪了。”
  沈渺赶忙细细记在心里。
  湘姐儿从竹躺椅上站起来了才发觉嘴里生疼,满嘴血腥味,又不敢松嘴,咬着棉花啪嗒啪嗒掉眼泪,含糊不清和沈渺控诉那不老却还是很狡猾的郎中:“骗人…他骗人……”
  但沈渺觉着这都算好的了。很顺利了。
  湘姐儿拔牙时,另一张椅子上,有个男人在补牙。没错,沈渺震惊地发现此时竟然已有了成熟的补牙技术――就是瞧着有些可怕。
  另一个郎中,先用乌头之类的草药和针灸给那男人镇痛,再用极小的刀刮去龋齿的腐质,刮的时候,那男人一直忍不住呜咽嚎叫,要两个壮实的伙计帮着摁住头和手脚,才能继续下去。
  清理完腐质,又叫漱口,漱出一缸子血水,凉水刺激得那人更疼了,捂着脸哎呦哎呦,最后将白锡和银箔及水银合成的粉末加热软化成膏体后,郎中便细细地为他填充龋洞,外头再镶一层银或是金。
  补完后,那男人棉衣都被汗打湿了一块。疼得一张脸雪白发青。郎中又给他开了好几日的药丸吃,说是止疼消肿的。但沈渺眼见着他的脸这么片刻已瞬间肿得老高了,跟腮帮子里藏了半块馒头似的。
  郎中们习以为常,交代他回家不能刷牙不能吐唾沫不能吃东西……那人只剩半条命似的,歪在柜台边,捧着高高肿起的脸颊气若游丝地点头。
  湘姐儿和陈隹赐甓级哙铝恕
  没有高效的麻药、没有器具消毒、没有高效止疼药,还是用水银填补牙洞……沈渺也哆嗦了,立马听从郎中的推介,从口齿铺里买了一罐据说能防蛀的苦参牙粉,晚上回去刷牙也加倍认真了。
  沈渺回想至此,和湘姐儿又齐齐地打了个寒颤。
  湘姐儿不惦记灶君的糖了,赶忙溜走了。沈渺祭完灶君也出来了,九哥儿正好和砚书、秋毫一起进门来,进门先笑着拱手说吉祥话:“天寒有尽,愿娘子万事‘粥’全。”
  每人舀一碗浓浓的粥,热腾又甜。湘姐儿和陈龈粘酝辏刘豆花和李狗儿便拉着爬犁来寻她去河面上滑冰,沈渺不放心,又让唐二把雷霆也牵去,看着几个小孩儿。
  “就怕掉进冰窟窿,更怕趁乱有拍花子的,一定要紧紧盯着几个孩子。”沈渺再三交代。这几日可多人去汴河上戏冰了,到处都是人。
  唐二朗声应了,扭身去牵狗。
  今日因家家户户都忙着煮腊八粥,铺子里来客稀少,有阿桃和福兴两人便够了。
  眼看湘姐儿欢呼雀跃拉着陈鲆出门了,砚书回头看了看谢祁,又过来拉了拉他袖子,晃了晃。
  那胖乎的小手什么也没说,但谢祁咽下嘴里的粥便摆摆手道:“去吧,你和秋毫也去吧。”
  砚书立刻也拉着秋毫欢呼雀跃地跟上了。
  沈渺便也笑。
  原本热热闹闹的院子一下便安静下来。只剩下沈渺和谢祁了。这样的日子暂时没什么事可干,两人干脆坐在廊下,说些闲话,慢慢喝粥。
  多数是沈渺在说,谢祁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含笑应和。沈娘子的生活细碎又温暖,他听她说着,心里也满是安宁。
  肚子里渐渐便吃下了一碗豆米相济的热粥,也回想起了与沈娘子相遇后的一餐一食,从舟船上一碗热汤饼为起始,那时还是春日呢,竟不知不觉到了岁末年关,过了一年了。
  他端着温热的陶碗,看向将发丝全都梳起来盘在脑后为螺髻的沈娘子。
  此时,她正好低头喝粥,没有留意到他的目光。谢祁贪看她发髻间仅有的一根银簪子,那上头雕刻了些缥缈的云纹,想来是为了合她的名字。
  温粥,听雪,扫尘,盼新年。
  这一年便要过去了。
  时日过得真快啊。他忽然很不舍。
  “今日送完灶、熬完粥,明日便要扫尘了,紧接着便要出门办年货,筹备除夕的团圆饭呢。只怕铺子再开两日,便要歇了。”沈渺吞下一口香甜的粥,心想,之后便要开启猫冬的日子了,又转头看向谢祁,“你呢?九哥儿打算什么时候回陈州?”
  谢祁想了想,将手里吃尽的粥碗搁在手边:“小寒过完,我便要回陈州了。”
  “那便是这两日了。”沈渺不意外,腊八过完就是年,九哥儿也该回到老宅与父母亲族一同过年。她点点头:“正该如此,只是如今天寒,路上难走,九哥儿定要当心些。”
  谢祁忽而开口:“沈娘子。”
  他莫名唤了她一声,又顿住了,低垂下眼眸,半天没有说下去。搭在前廊边缘的手指,指节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沈渺歪了歪头,刚想张嘴问,却见他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满脸郑重,那双透亮的、乌黑饱圆的眸子长久地望过来:“我有话对沈娘子说。”
  “什么话?”
  “不怕沈娘子笑话,我在遇着沈娘子之前,时而会生出人间无趣的念头,总觉着自己身负数奇之命,不知下一刻要蒙受怎样的磋磨,心下惴惴,亦不敢与人深交,深怕不慎拖累了旁人。”
  他的眼眸被雪水涤荡过一般干净又坚定,这样望过来,忽而弯起眼眸一笑,竟让沈渺心如擂鼓,“我如今想明白了。”
  沈渺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她的手蜷进了袖子里,不觉攥了起来。
  “我想我并非数奇坎坷之命,相反,”他的声音好似比飘零的雪更温柔,随风如羽毛般吹到了她的耳畔,“我很幸运。”
  “我平生所有的好运,都用来遇见沈娘子了。”
第76章 不辞青山
  窗下, 几串经雪挂霜的柿子饼挂于绳上,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晒得干了, 又冻得硬邦, 因风而碰撞时,仿佛敲冰之声。
  谢祁忽然的勇敢,令沈渺出乎意料。
  若论年龄,即便是大姐儿的身子,她也比九哥儿大三岁。遑论上辈子。
  上辈子她是友人里仅剩的单身狗, 友人成家生子,在群里成天上演《我的奇葩婆婆》、《生育后两年未睡整觉》、《我那活着与死了没什么分别的老公》之类的剧目, 她身为旁观者,便彻底封心绝爱了。
  见过太多不幸福, 导致自己的心上也结了厚厚一层痂,本以为谁都无法撬开,谁知却被九哥儿春风化雨一般,一点点撬开了。
  漕船上那一页温雅的字、谢家的雨、薛涛笺上的点菜单、春庄上共同吹过的风、她与他才懂的十枚铜板……九哥儿说他遇见了她才觉着幸运。沈渺却也觉得自己走的每一步似乎也因九哥儿一家人而幸运。
  沈渺心一横, 也抬起眼来。
  “九哥儿。”
  她呼出一点点白气,两人之间还萦绕着甜粥的气息,她藏在袖子里的手, 有些紧张得冒汗,但她的双眼却一直望着谢祁,下意识想透过他的双眼确认什么。
  直到, 她看到自己的身影变得小小的, 倒映在他眼底,清晰得像两簇火苗,她便也跟着笑了。
  “九哥儿, 谢谢你。”沈渺这时才松开了自己袖中的手,她放松下来,发自内心地对谢祁说道,“这世间谈及男女终身,总要先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算礼数周全,否则便是不尊重、不要脸、私相授受。我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但我或许天性离经叛道,又或许脸皮厚些,此时若有人先请媒人上门来转达心意,以求婚好,我只怕不会给好脸色。”
  今日九哥儿若是请媒人上门来表白,沈渺便只会觉得冒犯反感,之后再不想理会他了。其实她也一直都在努力融入这个世道,想着入乡随俗,想着过“顺时而养”的日子,在这世界的规则里以求生存。
  但有些事,是她哪怕身处这个世界,也会是她的“顽疾”,不愿去治愈的。
  她自小便是这样,倔驴一个。不论大事小事,只要事关她的事情,都要问过她的意愿,她愿意才会去做;反之她便当做清风过耳、犬吠而已。
  不论是谁,勉强不得。
  今生,她身为沈大姐儿,没了父母,但还有大伯。依照这时的婚律,裁决她终身的便成了沈大伯与丁氏。九哥儿若是谨守礼教,媒人甚至不必来杨柳东巷,直接去外城的沈大米粮铺便能决定她的一生了。
  幸好沈大伯与丁氏还没无聊到以婚事来拿捏恶心她,否则这亲戚是彻底不必再做了。
  所以她很感谢今日九哥儿的“无礼”。她宁愿如今日这般,喝着甜粥,赏着冬雪,“无媒无聘”地听九哥儿说些心里话。
  此时此刻,她至少是个人。
  谢祁几乎是话音刚落,便知晓沈渺的意思了,尤其沈娘子吃着那甜粥,眼里还闪动着些许好奇,似乎奇怪,他这样一个长于大族、受宗法约束的人,怎会养出如此的性子。
  他弯了弯眼眸,眉眼温润地笑道:“我与沈娘子说说我的事吧。”
  人的悲欢难以相通,有些谢祁如今能笑着说出来供人一乐的倒霉事,其实曾如利刃一般剖开过他的心肺五脏,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
  语言其实也是有杀人之力的。幼时还懵懂无知时,他便已听过诸如“命不好”、“恐会早夭”、“观其命理,八字多舛,凶煞叠见,或克双亲”之类的话了。
  越是小的孩子,伤起人来,愈是厉害。谢祁与谢家堂兄弟都不亲近,便是因幼时被他们嫌弃疏远,还要背地里嘲笑“扫把星转了世,可别被九哥儿碰着,回头要倒霉一辈子的!”
  谢家是有族学的,幼时谢祁与谢x都在族学中就学。不过才读了两年,谢x便为保护他打遍族学无敌手,惹得二婶三婶以及其他旁支的长辈几乎日日都领着自家孩子来阿娘面前告状,大房与二房、三房之间的诸多龃龉嫌隙似乎也是因他而始。
  但阿娘不论旁人如何说,一直如衡岳高山一般,坚定护着他。有些族人仗着身为长辈,甚至劝过阿娘将他溺死,以免连累家人:“你还年轻,又已有长子,将这命途多舛、难享天年之福的孩子舍了也罢。”
  那时他已三岁开蒙。
  说这话的叔伯长辈被他阿娘用一棍子打出去了,那叔伯不幸跌到台阶下,摔断了腿。
  后来闹得不可开交,开了祠堂要押阿娘去受审受罚,爹爹平日里软弱,遇到这样的事却极硬气,他抄起郗家的长棍,虽因太重举了两次才举起来,但他还是英勇地挡在进了祠堂连跪都不跪的阿娘面前。
  那应当是他爹最伟岸的时候,他对面前所有横眉怒目的族中尊长说:“你们想好了,若非要用莫须有的罪名来罚纯钧,那便将我们一房的名字都从族谱中划掉好了,我不要了!我…我跟纯钧带三哥儿、九哥儿回幽州,从此,我们都跟纯钧姓郗,也无妨。”
  他爹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气得祠堂里的族伯族叔尽数倒仰,抖着手你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险些提前下去与谢氏先祖相会。
  时隔多年,谢祁此时提到都忍不住眼眸里笑意:“这些我都不记得了,还是我阿兄和我说的。他说,我太婆也逗,当时还挺认真地问我爹爹:‘阿虫,那娘也跟你去幽州吧’。爹爹道:‘自然,我是长子,合该奉养娘亲。’太婆又扭头问我阿娘:‘纯钧家里可住得下?’,逗得我阿娘在那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下都喷笑了,连忙答应:‘住得下,住得下。’”
  沈渺也听得差点笑喷。没想到谢祁的爹爹竟是这样一副性子。
  当时谢祁的祖父还在呢,他本来是两边劝两头哄的,没想到情势突然急转直下,他腾地就站起来了,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回事,莫名奇妙他儿子媳妇孙子都没了?于是赶忙出面调停此事。
  谢祁的爹是谢家这一脉的嫡出长子,若是将他逐出族谱,族伯便成家族的千古罪人了。之后这事不了了之,为避事端,谢祁后来便不再去族中上学了,谢父自己教他学问,武艺便是他娘教。
  大一点,他便又开始跟郗家舅舅们出门去历练。因为他阿娘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以毒攻毒。出门越是倒霉,越要出门去。
  听到这里,沈渺忽然便明白了。
  为什么九哥儿和这个世道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皎洁得好像夜里的星辰,又干净又美好。原来是因为他有不流于世俗的父母,他是在他们深厚的爱意里,一点一点滋养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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