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地上好像还有条纹的抹布,在地上滚了一圈,快要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可见他是真的不喜欢被关在监狱里的感觉。
哪怕没有衣服换,他也尽量把自己打理得很干净。身上没有任何异味,反而弥漫着一股从尾巴和头发上散发的海盐味。
“我下次会注意的。”司晴盯着他的脑袋看了两秒,突然脱下手套,抓起了自己的长发:“要是能把你的毛收拾出来做一顶假发就好了……”
这么光滑的假发,戴上去一定很自然吧?
谁都不懂她的心酸,长期的社畜生涯,在从公司独立出来之前,她的身体已经废了大半,曾经的发量王者,如今也只能盯着狗的尾巴眼冒绿光。
牧舟身体一僵:“姐姐,你别开玩笑了。”
他小心抱着尾巴,害怕真的被司晴抓起当假发素材,找了个借口从位置上溜走,去了另一个能够清楚看到司晴又不会被挡住的角落。
他往后倒着走,直至靠在了一块铁制的钢板上。奇怪的是,周围的地面都是白色的瓷砖,只有放置铁笼的周围,地面一片漆黑。
他蹲下嗅嗅,闻到了一股铺天盖地袭来的恶臭。
抓痕在地上凹凸不平,血迹和尿液混杂着,哪怕用消毒水清理数遍也无法掩盖。
巨大的铁笼足足有近三米高。不知要安置多么高大凶猛的野兽,才需要专门定制一个这样的笼子。不锈钢的外皮已经被抓得扭曲了。
牧舟的眼前,笼子并不是空洞的。而是装着不知多少发狂的兽化人,他们咆哮着,一次次撞着铁栏杆。
他转过身,司晴咬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站在他面前。
“我也不是一直都那么好心的。”她的语气很平淡,“没办法控制他们发病啊,就只能把他们关在这里,看着他们挠栏杆,痛苦翻滚,还要克制语气,放下身段求我,说‘放我出来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烟被咬得快破掉了。
“放他们出来,死的就是我了。”
她只能残忍地看着他们咆哮,一次次打上麻醉,给他们喂下药,推动研究继续。
上面的房间确实没多少人居住过。牧舟忍过第一晚也足以让她惊讶。
离开公司,她找到的病例无一例外是濒临崩溃的完全兽化体。很少人会走投无路到这个地步,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无论是谁都不愿放弃自救的可能,更何况是把性命交给一个风评不好的研究员。
心理医生也许说错了。她没有善良到那种地步。也许一t切都只是因为天分不足而导致的自我憎恶。
病人是她的解药,是她的棋子,也是手中能用来衡量的利益。她尽全力去拯救他们,也期望能从他们身上,找到能彻底破局的可能……说真的,能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
平底鞋落在地面上,发不出一点声音。
牧舟下意识往后靠,脊背抵到了铁笼上,剐蹭下来的碎屑落在蓬松的尾巴中,寒气从脚底板涌上来,他垂着尾巴,双手不知所措地举在胸前。
司晴说:“乖一点,牧舟。让我温柔一点对待你。”
“不要对我太好,也不要试图违抗我的话。好吗?”
她为牧舟破了不少例。脑子不太好的小狗一点也不害怕自己会被弄成标本,蠢笨地想要贴她,试图赢得她的目光。
主人和狗。
司晴和牧舟。
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种关系。
她重新开始吃药了,同时也戒了酒。为了能够更好地集中精力研究牧舟,同样的,作为突破的关键,牧舟也应该拿出全部的精力去调养身体,别给她添乱。
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能够延续他的生命,他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上。
司晴满意地看到牧舟的身体紧绷着,表现出明显的警惕。
接下来他应该不会想追问之前的人到底去哪里了。
加上昨天,牧舟试探了她起码五次。是个人都要被问烦了。
烟掉在了地上。
牧舟走到她面前,撩起她的头发,放在鼻前轻嗅,“说够了吗?姐姐。”
和司晴在意他的头发一样,牧舟也对司晴的头发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要是没有止咬器阻拦,他没准会用舌头去舔。
他的眼中像是沉着一汪湛蓝不见底的深渊,蹲在地上,抱住她的腰身,“那是他们该死。”
“我不一样的。”
“你会发病,然后我就会把你关进去。你和他们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司晴轻踹了一脚,牧舟坐在地上,仰着头看她。
湛蓝的瞳聚着过分苍白的日光灯,好像有宝石在其中凝聚,剔透地不像话。而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宝石,而是风暴眼,卷着所有沉淀的欲色,和海水一起上升。
“姐姐说什么我都会照做的,”牧舟看着她的鞋轻轻压在自己的尾巴上,微微弯起眼,“这样的痛感,威胁不到我的哦。”
他的喉咙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一声是思索。
两声是表示喜悦。
很多下说明他即将进攻。
司晴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观察系统。牧舟的很多行为在她眼中无处遁形。
于是她往后退了一步,放过不小心压到的他的尾巴。并不是她故意想要伤害他的,而是他的尾巴字乱甩,飘散的尾巴毛好像一根鸡毛掸子。她都要怀疑牧舟是故意把尾巴送过来的。
而她刚刚抬起脚,牧舟就握住她的脚踝,重重压下。
尾尖传来刺激感。
“唔。”他的喉结滚动,“姐姐还是太瘦了。”
他又往前倾斜身体,将司晴的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下次再用力一点吧。不用担心伤害我的。”
他的耳根浮了一层薄红。
不像是被惩罚了,而是得到了奖励。
裤子又往下掉了一点。
他勾着尾巴,手臂上的线条漂亮流畅,圈着司晴的膝盖。
“姐姐,你对我做什么都不算过分。”
“我只会更加喜欢你。”
第56章 止咬器
酒是甜的, 是苦的,是酸的,也是辣的。
司晴的骨头被酒泡得入味, 也散发出微醺的甜苦味。
她像是一株空心的植物。不管灌下去什么, 都能从身体上反应出来。摸久了牧舟的头发,指根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清新的海盐香气。
牧舟很喜欢在她身上留下的悄无声息的小记号。但更喜欢司晴强势地宣布自己的归属。
要做她的狗,单方面一厢情愿是不够的。
有主人的狗,一般都拥有自己的项圈和狗牌。司晴只是牵着他的锁链, 随时可能会松手。
他握着的足腕入手冰凉, 似乎还在尝试着逃脱。
姐姐是真的很怕把他踩坏。
真是温柔啊, 姐姐。
他舔了舔牙槽, 润湿干燥的唇瓣, 似乎快要压抑不住骨子里的恶劣。
司晴:“你松手。”
她的头皮发麻。
她从来都不认为能伤害别人的行为上获得快感。教育牧舟是一方面,被牧舟按着强行教育他又是另外一方面。
总有一种即将压制不住他的感觉。牧舟并不像表面那样的听话, 不然很难解释他寻求安慰的办法是如此极端。
见到牢笼的瞬间, 反而是兴奋占了上头。
兽化人都是畏惧铁笼的, 不管是多么凶猛品种,见到铁笼的瞬间就乖乖听话,要么就是发疯似的乱跑。
司晴看着跪在地上的牧舟。
青年的头发凌乱了, 褐色的头发翘起,尾端带着不太能看出来的卷曲,他四肢着地,像是某种优雅的大型猛兽, 身姿舒展,丝毫没有局促感。
他抬头看她, 摇了两下尾巴。
被踩着,他看起来比往常更加兴奋。
荒谬的场景让她产生了一种向下坠落的脱轨感。
司晴自认为她已算是离经叛道的类型, 撞上牧舟时却还是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还年幼无知,她很想这么说服自己。牧舟的眼睛弥漫着单纯又清澈的愚蠢,他不知道自己并不是在求好,而是在求欢。
像是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大约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对□□的渴求吧。
藏在缭绕的烟雾之中,沉淀于舌尖的苦涩酒液之中,宛若从来都藏不进任何人的眼神永远都是冷淡疲倦的。
她踽踽独行在这条路上,知道该怎么做。见鬼的肉/体和灵魂早就在开学典礼上奉献给印在教科书上早在百年前就作古的老头子。
比起彻底堕落,清醒地腐烂是她为自己选择的惩罚仪式。
神说,人生在苦难之中。
她想,如果真的有神的话,怎么不来救救她?反而派出一只会摇尾巴的狗,破坏她的平静。
牧舟只会给她添乱。什么都不懂,还要强硬挤进她的生活。
只会让她酸得憋不住自己的毒液。
这个年纪真好啊,还年轻,又什么都不懂,最难能可贵的是患病了还四处散发光芒,眼里满是朝气。
好像把她当成了全世界似的,一睁眼,眼里满是光。
被研究折磨了近十年的司晴拿他没有办法。
“不要,”他胆子忽然大了起来,“除非你给我点奖励。”
“姐姐,想要我听话很简单的。”
他松开司晴的脚腕,任她后退好几步,背后灵似的跟着她,不管去哪,都要贴着她走。
“以后多摸摸我好不好?”
自己偷偷试了几次,但都没有出现被司晴抚摸时那种电流窜过,爽到七窍升天的快感。
他的目光充满了渴望。
也不知道在渴求什么。
司晴会觉得他很愚笨。
明明还不懂感情是什么,就已经追寻着快感迈入一条死路。
他迷恋的是她的手指和身份,也许随便来个人带他走,都能贱到摇着尾巴屁颠屁颠跟人走。
傻狗。
“……”
“或者说,让我舔舔手指。”
止咬器禁止了牧舟和大部分东西的接触,只能塞进去食物和小号的杯子。
狗喜欢咬东西,牧舟又恰好自控能力不太行。要不是会随便咬人,他真想撕烂该死的止咬器。
“……”
他还挺能想。
司晴抄起放在旁边的资料,打了他一下,骂道:“人不聪明,想得倒挺美。”
牧舟突然挨了一下,委屈地呜呜叫。
“可是,别人家的狗都是有奖励的。我连狗窝都住的是二手房!”
司晴烦躁地抽出烟,“你又不是真的狗,给我乖点。”
“你答应了?”
“我说――你想得美,”
真笨啊,这狗。
司晴踢掉椅子,把他抵在办公桌上,“你搞清楚一点,你落在我手里,我想对你干嘛就干嘛,把你活剖了也没人替你收尸。”
“那你会吗?”
“怎么不会?”
司晴随手抄起手术刀,抵在他的喉结上,浅浅划出一道血痕,“你想试试吗?”
在嗅到血味的时候,牧舟的瞳孔竖成一根,假意保持着柔顺:“不想……但是姐姐,你真的会下手吗?”
止咬器下的嘴唇模糊弯起,让人不寒而栗的獠牙亮得突出。
他下垂的圆眼满满都是信赖,摇着尾巴讨好:“姐姐,你会吗?”
司晴本来只是想吓吓他。
再说一次:她不是杀人犯,也不是变态。可对付牧舟这种脑子不太清醒的病人,必要时她可以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
对方毕竟是比她强t了不知数倍的兽化人,随便一拳就能送她上西天。
她还私下准备了许多违规的武器,以免遭遇病人暴走把她撕烂的噩梦发生。
当然要是被人透露出去,她这辈子也走到尽头了。
司晴把刀插回原位。
“怎么做才能闭嘴。”
她抬手,顶了一下牧舟的止咬器:“一直唧唧歪歪的,烦死了。”
牧舟眨了两下眼睛,主动将自己送到她手上,甚至发出来呼噜声。
“可是狗是不会唧唧歪歪说话的,姐姐。”他笑着,“你想听我学狗叫吗?”
“不想,闭嘴。”
司晴的话短暂精炼。
她审视着牧舟的止咬器,往空缺的地方勾了一下,立马有濡湿的东西舔过来。
他的舌头带着倒刺,摸上去粗糙无比。
她并未就此终止,而是一路摸上他的牙槽,像是对待一台老旧仪器那样,动作丝毫不温柔,甚至是粗暴地压了他的舌根,弄得牧舟差点吐出来。
他含着含泪,喘息凌乱,还是努力冲她笑:“……这也是,奖励吗?”
司晴:“不是。”
她甩了甩手,从身后的保温箱迅速取出一件东西,狠而快地扎在他的脖子上。
牧舟只感觉到一点飞快闪过去的尖锐痛感,世界立马天旋地转,他想要伸手,却见司晴擦着手看他,微笑着推了一下眼镜。
高大的身体落在地板上,震得司晴站立的位置都在抖。
牧舟努力保持清醒,但眼皮却越来越重,直到只能从余光中看到司晴的鞋子。
黑色的平底鞋,本来是有根的,又被她生生敲断,当作平底鞋来穿。
走起路应该是不舒服的,不知她为何顽固地留着这双鞋。
“姐……呜。”
嗓音嘶哑了,他没办法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司晴把手里的针管扔进回收盒。
她蹲下来看他,目光称得上是温柔,手指卷着他的头发。
牧舟下意识挪着,凑到她手里。
“听话,或者不能说话,你选择哪一个?”
牧舟的发质柔软,又不失韧性。她的手指从头发滑到了眼角处,蹭掉还温热的眼泪。
眼皮下的眼球动了动,他的喉咙里翻涌起细小的呜咽,很快失去了意识。
就猜到他撑不到这么长的时间。
司晴神清气爽,眼前乱舞的数据也变得可爱。
没有烦人的牧舟,进度瞬间快了一倍不止。房间内只剩下轻快的敲键盘声。收尾时,连指根酸痛都舍不得停下。
嘴唇干涩,她往旁边一摸,灌好的温水送到了她手里。
牧舟静静地看着她。
“你还要问我一遍刚才的问题吗?”
“……”
“我听你的话,但你不能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对付我。”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意,目光中的凶性不加掩饰地暴露出来。
“我会闭嘴。”
司晴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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