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顾发晕的脑袋,爬出被子要下床。睡衣绊住了我,异样的感觉。
随即,身体一轻,我浮往空中,眨眼间被抱到了更衣室的镜子前。
落地更衣镜中,站着一个女孩。
女孩顶多六七岁,穿着过大的睡衣,拖在地上,一头长卷发睡成蓬蓬头,圆脸像是个苹果,一双下垂眼瞪得极大,像是刚出生的小北极熊,从洞里探出头来,望见了前所未有的世界,比起新奇,恐惧更多。
我举起左手,镜子里的女孩也举起了左手,我举起右手,镜子里的女孩也举起了右手。
我看向身旁的巨人:“怎么回事?!”
预料之外的情况,总是让人惊慌。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露天,房屋砖瓦倾倒,周围已是末日之景,也不过如此。
“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咒力造成的。”白发的巨人蹲下身,同我平视,没能遮掩他呼之欲出的好奇:“呀,小小的心乐,哼哼,这个高度去游乐园连儿童票都不用买了。干脆转到和惠同一所学校,怎么样?”
“惠是谁?”忽然出现不认识的女性名字,我被他带走了重点。
“是,我是他和他姐姐的监护人。”
他?原来是个男孩。
“你把他们的父母怎么样了?”
“心乐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啊。”五条悟撑着脸,还真像是有些委屈:“惠的父亲,是禅院甚尔。”
这名字我倒是记得。五条悟高二的时候,给我写的信上提到过。
“五条做禅院的监护人,”我不知自己是否露出了笑容,“这个世界还真是越来越疯狂了。”
“但我毕竟没法连内心都照顾到,心乐和我一起怎样?虽说成了这样,还是我的未婚妻哦。”
“巨人先生,对现小人国的住民说这种话,FBI会找上门的。”我咳了两声,五条悟抬手抚上我的额头,冰冰凉凉,很舒服。
“低烧,是吃了什么吗……”五条悟低声道,像是自语。
还是半夜,我依旧困着,虽说受到惊吓,睡眠更加重要。酒店的人送来药和降热帖,我爬上了床,蜷在被子里。
“要唱催眠曲吗?”五条悟靠在一旁,问道。
“音痴就算了……”我拉着他的袖子,闭上眼睛。
醒来后,我终于确认这并非一场梦。但持续着的发烧,依旧令人无法完全分清现实和虚幻。
期间和家入硝子视频,我只见过照片的同龄人大吃一惊,说会去找找相关资料,要五条悟保存一份我的血样,或者直接飞回去。
然而护照不能用,哪里都去不了。
我烧得迷迷糊糊躺在床上,五条悟给我套上了宽大的衣服,遮住我的脸,抱着我出门了。
平日觉得他大只,变成小孩后反倒觉得,他还真是个合适的坐骑,让人安心。
不知他要去哪里,我在他怀里睡着了。
学校。
五条悟在琴房找到了酒吧女王。
“啊,心乐的——监护人?”酒吧女王指过来,看上去一无所知:“昨天?我不记得了。”她看向被他抱着怀里的人,捂住了嘴:“不会吧,这难道是……”
果然,问题出在这里。昨晚那个人,是谁?
无名家被灭门的事件,心乐被变成吸血鬼的事件,或许不仅是咒术界的手笔。但不管有多少参与者,只有一个目的:无名心乐的死亡。
他没法在每一个时间线中都照顾到,这次是趁虚而入。
既然这样,他更不会让她死去。
“啊,”在他离开前,酒吧女王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转到飞了起来的圆舞曲:“黑发的男人。早上我出门的时候,他说他是心乐打工地方的同事,那间酒吧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抱在身上的人,不知在嘟哝什么,细听来是在叫一个名字。她对那个男孩的执念太深,已将她自己困住。
假设有朝一日,她失去了咒力,这份爱毫无疑问会成为诅咒。
到那时,又会变成怎样?
五条悟到了酒吧,联络上了老板。
“你说的是赤井?”老板看着被这高个的年轻小伙抱在怀里的小孩,心说莫不是有什么情感纠葛。但赤井才和心乐认识两天,不太可能:“秀是个不错的家伙,他是FBI又会日语,是我拜托他送心乐去医院的。我给你他的联络方式吧。”
离开前,老板拿来了一瓶白酒,说给心乐。
回到酒店,无名心乐吃过饭睡下后,五条悟拿了罐可乐,靠在沙发上,抬腿架上大理石茶桌,拨通了赤井的电话。
就在以为没人接的时候,电话被接起了。
“是叫赤井吧,找心乐有什么事?”
男人说话声音低沉:“你是?”
“丹尼尔那儿拿到的电话,”五条悟慢条斯理道,“没有自报家门的必要。本想说见个面,不过现在也没有那种闲工夫,”他瞥了眼房间里鼓起来的被子,“你们那边的事,不要牵扯到心乐。”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也和她有关。”
“需要说第二遍?”手里的可乐瓶被捏扁。
“她总是会想自己弄清楚。”赤井秀一靠在栏杆上,指间还夹了根烟。河面上的邮轮驶过,他吐出一口烟,倒像是在对自己说:“就算隐瞒,能藏多久。没有跃入深渊的勇气,永远得不到真实。在你不知道的时间里,已经走向不同的道路也说不定……我会继续等她的答案。”
没待那头说什么,赤井就放了电话。
大概还是年轻,觉得自己尽力就能保护,却不知被保护的对象,会将这种自以为的守护当成牢笼,自己逃出去。
而更多的时候,是没有能力完成说出口的誓言。
不过,倒也挺好。要是哪一日,能够继续拼命守护,他也一定会这样做吧,直到终末来临。
赤井是随口一说,但可以猜猜五条到底隐瞒了什么,前面有提到,是「我」的疑问之一是无意让两部画风不同作品中的角色深入交流主义超级大私设:发烧的时候吃下APTX4869+喝白酒只会短暂变小(小熊软糖伏特加,醉生梦死组合w)
新的情报是不是真的,御三家篇要开始了吗呜呜呜!
祝大噶春节快乐哟w
新的一年还请多指教(鞠躬
第32章
流着泪说不想吃药想喝酒,肯定会被当成酒鬼,但成年人需要什么消除苦闷。五条悟靠甜食,我靠酒。仅此而已。
但哪怕是这么简单的事,五条悟就是不明白的样子。
“在这里二十一岁才能喝酒哦,心乐。”他的手上就拿着一瓶白干,却不肯给我。
“我已经二十一岁了!”仗着现在是小孩子的身体,我高声尖叫,朝五条悟扑了过去,被他轻易按住肩膀,往后栽倒在床上。
身体是小孩,头脑是大人,不如身体是大人,头脑是小孩。单个的小人国住民面对巨人,毫无反抗之力。
“为什么不肯给我呢……”我泪眼模糊,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又仰头看向他,气鼓鼓道:“五条少爷,你什么时候开始干涉别人的爱好了?”
发烧和意外情况让我的理智飘忽,做出了平日不会有的举动。
五条悟扬起眉头,似是意外我说出的话:“隔三岔五喝一杯关我什么事,但心乐你有了成瘾症,这样下去,血里都要流满酒。在成吸血鬼前,至少把整天醉醺醺的恶习改过来啊。”
他不说,我都差点儿忘了吸血鬼这回事。
“可是我发烧很难过……”我从被子里抽出手,拉着他的袖子轻晃,“就一杯,一杯。”
五条悟:“……”
烧完后,她大概率不会想起自己做了什么,连带他没给她酒也会忘得一干二净。但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法拒绝。说到狡猾,没人能胜过她。
两分钟后,五条悟端来了一杯酒,在透明的被子里,清澈摇晃。我嗅了嗅,确实是酒,没拿水骗我。
“在那之前,要做一个束缚。”他拿来了摄像机。
在我难受得不行的情况下,他还想着要挟我。但我真的很想喝,只好妥协:“什么?我可不会把着当成最后一杯酒!”
“和酒没关系——”五条悟坐到床边:“只是想让你实现我的一个愿望。”
“愿望?”我晃着脑袋:“但是我已经不能许愿了啊。”
“到了东京你的咒力就会恢复。”
“真的?那好啊。”我感叹自己的目光短浅,只看重眼前,从他手中拿过酒杯:“我答应你。”
我仰头,咕咚咕咚,将酒一饮而尽。它通过喉管,流进我的身体里,好似于冬日的雪地中褪去衣衫,身体的温度急速上升。偶尔会有这种感觉,体会到濒死,也是我从酒中得到的乐趣之一。
喝下后不久,我以为自己烧得更厉害了,躺倒在床,额头不断冒着细汗,尔后,我以为自己醉得更厉害了,想要喝水,却连拿杯子的力气都没有。
房间在摇晃,我的视线变得狭窄。身体在燃烧,比那晚清晰百倍千倍的痛感,好像有一颗火种身体里生根发芽,要将我整个儿撑开。
五条悟伸来了手,我将他抓住,从喉咙中发出低吼。
“就算不是梦,发出声音也没关系。”他说。
他握紧了我的手。很凉。
在灼烧中,我弓着背,头顶在床上,摇了摇头。不想被看见这样一面,像是野兽般的样子。
很快,我趴在床上,轻喘着气,好似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我的手放在自己眼前,熟悉的感觉,所以我知道,我的身体回来了。
五条悟凑上前来,手指拨弄过我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划过我的耳廓。
“心乐,你想知道吗……”他轻声道。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声音和羽毛拂水般般划过我的脑海。我好累,没有力气回应他,任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好,我闭上了眼睛。
一早,醒来后仿佛世界重置般神清气爽,吃了早餐,五条悟说他要出门。一般人来这里,都会以观光为主,公园昨晚去过了,今天先去看看桥拍纪念照。
五条悟也煞有介事地拿了张地图出来。
“这是什么?”我拉过一半地图。
普通的城市地图,除了上面画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大概没几个人能看出是甜点。他的绘画水平和小学生的研究报告上差不多,对一个二十一岁的青年而言,完全说得上可爱。
“这是季节限定的芝士蛋糕,这个甜甜圈套装每日限量两百个,我昨天打电话预约过了——里面的巧克力入口后——”
明明还没吃过,他却像是已经吃到了一样,开始描述食物的口味。
“实际吃到了很失望怎么办?”我问道。
“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哦。”五条悟推了推墨镜:“要说为什么?这是我做的地图。”
我做好了去吃甜食的准备,但没想到五条悟准备了一整个胃来填满。
到黄昏时,两人坐在公园正对河岸的椅子上,整片城市都笼罩在金色的光辉中。比起东京,这里实在太过平和,稍一松懈,就会忘记这几日遇到的全部危机。
我扭头看了眼他在吃的、加了一大堆辅料的冰淇淋,胃对甜食的排斥度到达了顶峰。在一家专门的甜品餐厅,他和主厨聊得愉快,直接请我们进了后厨,随意品尝。
“这辈子都不会再想吃甜食了。”我叹道。
“真的?”
“真的。”
“那太好了。”五条悟笑眯眯地,一口吞下大半绵软:“变成吸血鬼以后,就尝不出甜食的味道了。”
“是么。”我还真没考虑过这种问题:“血还有味道吧。不,等我变成吸血鬼后,你就要杀了我,不是吗?”
“唔嗯,这件事到了东京再说吧。”
“我没说要去。”
“机票已经买好了。”五条悟拿出拍了一天照的手机,看了一眼:“还有三个小时,睡一觉就到了。”在我反对前,他扣住我左手的手腕,在空中晃了晃。
软塌塌的左手,失去了全部的知觉,包括痛感。我想尽量忽视它,却没能做到。
“交给硝子,不会有问题。”他弯起唇角。
隔着墨镜,我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没有人不会被他话语中的自信感染。和刀的契约无法完成,五条悟就会死去。所以我想,他在此时此刻说着要治好我的手。但同时也必然抱着会将我杀死的想法。
就在这时,我依旧这么认为,依旧认为他想让我去东京,并没有其他的目的。
于是我去了,坐上了今晚的飞机,带上了琴。
我想,在死之前再拉一首曲子,送给我曾呆过的这个世界,给在我眼前死去的人,和我无法挽回的曾经。无名家那边,还是让我无法查知的过往随风飘去吧。比起为死去的人哀叹,我更不想看到因为我的活着再有谁死去。
我生为咒术师,离开过咒术界,度过了一般人的日常生活,走完了其他咒术师不会拥有的人生。
我一个人已活得足够久了。
接下来的一切已经被安排好,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就在我心情平和地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过一整个晚上的时候,异变提早发生了。
留学篇唯一的遗憾是九十九由基没能出场疑惑会有人在这个时候看文么春节快乐呀!
第33章
转化发生得突然,也是一瞬的事,你感到身上的束缚被解放,像是爬行动物褪去了外皮。
从出生起你就活在箱子中,宛若是有锁链捆住了身体。此后,一个新的世界徐徐展开在眼前,一切痛苦的、让人无法呼吸的全被抛在身后。
手能触及万物,眼睛能望见所有,无论哪里都能到达,无论哪里都能拥有,极为美妙的感受,仿佛溺水的人终于得以呼吸,伊卡洛斯接近了太阳。
纵然要坠落在地面,也为这呼吸感到欢愉。
五条悟睡在一条扶手之隔的床上,床不及他的高度,他略蜷着。在我开始转化的那一刻,他翻身而起,疼痛带来的低吟被全数吞没,封在喉中。
锐牙还在新生中,好半晌过去,五感才重新回到自身,虽说如此,左手也依旧没有丝毫知觉。
明亮的房间,哪怕黑暗,依旧明亮。
“这边的新月比海那边早到,倒也不算提前。”五条悟解开束缚着我的绳索,唇上沾着属于我的红色:“呀,不知道能撑几个小时,先治好手再说。”
“不现在做,你会死掉吗?”我轻声问。
“是在说世界毁灭的事。”他和往常一般,语气轻松,像是说着极为寻常的事:“心乐,这是个你实现了愿望的世界。”
愿望。从十一岁到十八岁,在我还拥有咒力的时候,我许下了二十八个愿望。
我欺骗无名家每三个月才能许一次愿,积攒下了四十九个愿望,都在那个晚上化为虚无,我并不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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