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上下来的人穿着黑色的制服,在收敛了吃惊的神情后,朝她扬起一只手。
“好久不见,”夏油杰说,“是格蕾老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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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故意叫错她的名字,可恶的高中生。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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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夏油杰的孩子是只狐狸。在他令人放松警惕的皮毛下,是不安分的心。不过他是个好孩子。
“有多好?”夏油杰笑着问。
“不是很好,但足够好了。”格蕾塔回道。
她撑着脸,看两个女孩吃着东西。她不是医生,她们脸上的伤不可能一下就消。还好正在换牙的年纪,牙齿还能长出来,就是这几日只能吃些柔软的食物。
“和悟比起来,或许是吧。”夏油杰接道。
他轻易地说出那名字,格蕾塔的心脏好似漏了一拍。
夏油杰捏着的勺子里装了酱油拉面的汤,他低头看着汤里的倒影,说:“我有一个猜测。”
格蕾塔的眼珠移动到他身上。
“老师,”夏油杰放下汤匙,“你喜欢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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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知道,她不该偷懒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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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其实也不大确定的,直到他说出口的那刻。再冷淡的人,听到自己在意之人的名字也会露出痕迹。
奇怪的老师,和她初次见面时夏油杰就这么想了。起初以为只是性情孤僻,后来他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也是过了许久才发现,是老师对悟的态度不对。
偶尔会在上课时间外碰见,只要悟在,老师永远脚步匆匆,不会停下来和他或硝子聊天,就像多说一个字都要耗费她的生命。
离职的时候,他想老师更在乎她那只和悟长得像的狗。这狗如今还活着,就是证明吧。
当时悟丧气了很短的一阵,在熬夜打前游戏,说是不是他惹格蕾塔生气,她才会走。夏油心想怎么可能。
他没告诉悟,他听到了别的消息。虽说他和那个叫做甚尔的男人没有联系,倒是偶尔会看到他的中介孔在动态里发的招募信息。
一次恰好在街上碰到,孔站在吸烟区,夏油杰打算当没看到,男人掐灭烟头走来,搭着他的肩说请学生吃个饭,以后说不定会有合作。夏油拒绝了,孔那日却颇有兴致,最后夏油跟着他去了小酒馆。
孔喝的是菊正宗,夏油喝可乐,两人都意不在吃,席间夏油听说甚尔曾被派去暗杀格蕾塔。他万分惊讶,问为什么,孔说你们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格蕾塔是魔女,能抓住世界之线的人。
什么,像是会出现在游戏里的设定?
嘛,魔女也有很多种,就和咒术师也有很多能力一样。不知道你的老师是哪一种。
魔女和咒术师哪个厉害。
最厉害的魔女和最厉害的咒术师打一架,谁赢了就是谁呗。
悟是最厉害的咒术师。
但是啊,禅院,不,伏黑说你的老师比五条悟强。
怎么可能,是悟让他断了条手臂。
但他没和魔女动手就回来了,就算损失了杀手的名声也无所谓。
“老师,”夏油杰说,“悟现在变得很强了,你和他再交手,他不一定会输掉。”
“我要走了。”格蕾塔说。
她一起身,两个女孩就放下了筷子。她们悄悄看了格蕾塔一眼,面对夏油的注视,她们很快躲闪。
格蕾塔将钱放到桌上,是崭新的。夏油杰看到,她的钱包里有一沓卡。他觉得他不应该问它们是哪儿来的,会对消化不大好。
“等等,老师。”格蕾塔回头看他,夏油杰笑着说:“不是悟,我不行吗?”
他碗里残存的汤全洒到了身上,人则和椅子一起翻倒。
坐着时会忘记要保持平衡,外力突如其来。方才迅猛若狼的狗收起了爪子,朝夏油杰咧开了嘴。
格蕾塔满脸惊讶,夏油杰愣了一下,笑了出来。
这只狗,还真像悟啊。
“老师,你不是要找地方安排她们?”他站起身,拉了下湿漉漉的衣服:“我有一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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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是生意人,生意人不想和任何人反目成仇,他很乐意接到夏油的电话。但并不高兴看到和他走在一起的格蕾塔。
“学生,”他这么称呼夏油,“你真会给我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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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格蕾塔来之前就知道夏油杰的主意是让她去做教主,一定会锤他的脑袋问他在想什么东西。但现在她已经听到这个建议,也就不得不好好回答他。
“我拒绝。”
“老师,你拒绝了悟那么多次,最后还是答应了。”夏油杰苦笑着说:“我不行吗?”
“你说说看,做教主是要做什么?”
“老师你可以建立起你自己的教派,在拥有力量后,就不用再担心被人追杀。”夏油说,“至于我,我当然也有想要的。”
“具体来说?”
“人类可以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提供咒灵,一部分提供金钱。”
格蕾塔坐在宽大的靠背长椅上,低头看着靠在她腿上的S,摸了摸它的脑袋。
“看到了么,”她对夏油杰说,“S都在说真是愚蠢的主意。”
“我倒觉得它的意思是我很有想法。”
“想法就是从咒术界独立?”
“我想,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夏油杰第一次对人说出这想法,不知怎么,他就是觉得可以和面前这个人说,他也做好了被笑的准备。就算她再深藏不漏,夏油杰也没想过她会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
“为什么?”她看向窗外:“夏油君,每天只能对着一种云,不会很无聊吗?”
笑出来的是夏油杰,他发现自己答不出「不会」。
“这不是同一件事。”他说:“老师很强,和悟一样,所以不明白吧。”
他的领子被拉住了,窒息的感觉通过衬衫传递到他的皮肤上,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想要后退。
“你凭什么假定我想过要毁掉这个世界。”她说。
“老师,你好可怕。”夏油杰承认:“但你对悟是真的能忍欸,啊痛痛痛——”
狗爬上沙发,一口咬住了夏油杰的头发,用力一扯。
夏油杰用双手抱着脑袋,压低了身体。他很想拽住这狗,把它喂给咒灵,但他肯定自己会被格蕾塔先扔到马路上。
“所以,”他抬眼看格蕾塔:“所以老师你不答应吗?”
“我拒绝。”
“……”夏油杰沉默了一下:“你就不担心我出卖你?”
格蕾塔笑了:“你想这么做的话,随意。”
她简直没有害怕的事。她刚才说她有过毁灭世界的念头,夏油杰忽然有些好奇是什么。
“我知道了。”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我也要回学校了。那个辅助监督和我关系很好,我不会说见过你。村民那边的话——”
格蕾塔朝他挥了挥手。
夏油杰知道,他若担心,只会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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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走了,孔时雨敲门进房间。给夏油杰倒的茶,他完全没喝,真想为这戒心鼓个掌。
格蕾塔看到孔,起身说:“走吧?”
“走?”孔端起茶杯收拾:“去哪里?”
“他刚才说的那个教派。”
孔想说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姑且一问,格蕾塔小姐,你不是不打算做教主?”
“是啊。”格蕾塔走出了门:“但我可以毁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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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到了教派聚会的现场,他以为自己提前来了,但还是晚了一步。
“今天开始,他们就解散了。”格蕾塔拍了下手。
“不会的,”夏油说,“他们信奉的是力量,以前是天元,现在就是老师你。解散再多次也不用。”
“S!”格蕾塔叫道。
夏油杰看到那只白色的狗跑了过来,背上放着一个背包。格蕾塔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份薄薄的文件。
“这是什么?”夏油杰想象不到,还是问出了口。
“宗教法人的注销申请。”格蕾塔晃了一下:“已经通过了。”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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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承认,他输掉了。他以为格蕾塔会靠实力说服众人,但人心难测,他总有机会扳回一局,之后只要和悟一样抱有恒心,再加上悟不懂得的人际交往的技巧,就可以让格蕾塔成为明面上的教主。
他还是高中生,又是和咒术界相关联的人,没法堂堂正正地出现。但借助格蕾塔的名义,他就能组建出属于他的势力。他还不是很肯定自己要做的事,先行动起来总没有坏处。
注销宗教法人,注销宗教法人,老师却想出了这样正统的方法!
他忽然觉得,果然自己只是一个学生。
一旦不是宗教法人,所有以传播信仰为目的的活动都是非法的,其中当然包括集会。
格蕾塔只要知晓,就能随时通知治安人员将他们抓捕,他很肯定她会监测重要的人员,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行动只好暂时搁置,夏油杰又回高专,开始做普通的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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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蕾塔将孔准备的教主的衣服带到了住处,将它扔到了一个角落里。
她开始工作,在距离住处很近的一所名为廉直女学院的女校,当美术史的老师。
没人想到她还会在东京。
如果不是五条悟来到在她的学校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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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来,但他就是出现在教学楼下了。
第一个念头是夏油杰告诉了他,但他移下墨镜望着她,像是要看个真切,格蕾塔想或许真的只是碰巧。
“有个认识的人在这里。”五条悟说:“就在礼拜堂里做修女。”
格蕾塔想了想,的确有这么一个人,负责打扫礼拜堂,也会做点心送到老师们的办公室来。她来得早的两次,还从礼拜堂的方向听到了琴声,是在学生们开始做祷告之前。名字,似乎是黑井之类的。
“老师,再和我比一场吧。”五条悟说。
在她意料之中的提议,格蕾塔摇头:“就算你再绑架我的小狗,我也不会生气了。”
“切,”五条悟扁嘴,“那狗可大了,你都不知道我把它抱出宿舍的时候,它怎么挣扎的。”
格蕾塔眯起眼睛。
五条悟卷起袖子,给她看他的手臂:“看,这里还留下了伤疤。它直接扯烂了我的大衣,那可是当季新品欸。”
格蕾塔凑近他的手看,的确能看到一条细小的疤痕,浅到只有将他的手臂贴到眼前才能看清。
S不是一只暴力的狗,格蕾塔从没见过它咬人,最多是头发和一些不痛不痒的地方。她会和它打闹,它每每只将她的手含在嘴里,从不曾用过力。
因为格蕾塔忍不住用手指划过这条伤痕,是为了将它清晰地感受。
她又忽然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来。五条悟的脸还是遮在墨镜下,但他的耳根有些发红。
格蕾塔装作没看到,后退了一步。
“好好上课,别到处乱跑。”她转过身去:“我不想被打扰,别和其他人说见过我。”
五条悟遵守了约定,没说出去,除了他每周就要跑来学校一到两次,美其名曰看望旧人,却没有一次没遇见过格蕾塔。
“我不会再和你交手。”格蕾塔说。
“汪!”S在她身旁附和。
“不是啦。”五条悟咧开嘴:“我是想说这周新年,一起跨年吧。”
他没给格蕾塔拒绝的选项,又一次。
S又往格蕾塔怀里蹭了蹭:“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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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最近精神不振,格蕾塔没法把它扔在家里。两个女孩也需要有人照料。于是格蕾塔向学校申请,让女孩们到学院的初等学校读书,S则被带到她的办公室,她随时都能看见它。
学校的规则严格,但鼓励人们迸发爱心,格蕾塔的申请立刻被通过。
女孩们住进了学校的宿舍里,每周和格蕾塔见几次面。她们适应得还不错,上课并不吃力,和其他女孩们的关系也很好。格蕾塔甚至被允许带着S到教室里。
S受到欢迎,学生们一看到它就发出尖叫,S懒洋洋地摆出了一个POSE,和以往的活力十足判若两狗。
它现在总是要格蕾塔抱着它走,就想抱着小孩一样,格蕾塔也因此成为了学校里著名的爱狗人士。
虽然她不想要这个名头。
S的年纪不小了,按照先前兽医的说法,它在被领养时就在人类的青年。狗的寿命短暂到难以撞见主人的生死,格蕾塔开始担心S会死掉。她又不想让这个念头在脑袋里打转。因而有一周左右的时间,她拒绝相信S的状态不好,甚至告诉自己它就是在闹情绪。
五条悟约她去过新年的前一天,S没吃晚饭,格蕾塔连夜敲开了兽医的门。
房间里在检查,她在外面握着双手,浑身发冷。医生拉开门,她已经要哭出来,医生却说一切正常。
“你们的生活最近是有什么变化吗?”他问:“可能是不适应,情绪上的问题。”
格蕾塔成为女校老师已有快三个月,S的不舒服是从上个月开始的。在第一个月,它没有任何萎靡的征兆。
格蕾塔摇头。
“你是不是最近很少陪它?”医生又问。
“我带着它一起上班,上课的时候也和它在一起。”
“那或许是你太溺爱它了。”医生说。
房间里,S的耳朵竖了起来。
“就和人一样,在一起呆久了,就会彼此依赖,觉得离不开对方。其中一方的机能,或许会下降。”医生说:“你看看能不能带它去同模拟较多的地方散个步之类的,或许会有缓解。”
格蕾塔照做了。
听了医生的话,她带S去了附近的公园。短短两天,一个周末的时间,S就成了公园里的霸王,大部分人家的狗见了它都会躲得远远的,少数几个从前的BOSS都跟在了它旁边,将它讨好,年轻的小狗们则对S充满崇拜。
S的精神是好了些,但她联系医生,医生说这样其实不好。
“说明你的狗被其他人疏远、讨厌了,它会不自觉地霸凌其他狗。”
“但它状态变好了。”
“我觉得,你还是别带它去狗公园了。”医生说:“或者你考不考虑给它绝育?”
格蕾塔解雇了这个医生,也没再带S去公园。
新年夜来到了。
她在踌躇后还是决定出门,但只是去见个面,说马上就回来。
女孩们坐在餐桌旁大快朵颐,点点头说她们会照顾好狗。
格蕾塔穿着鞋,要和S告别,她叫它,它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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