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啊……”般若葵把手伸进了他的床底：“漫画里的男生不都会在床底藏奇怪的书嘛……啊，找到了……”她掏出来几本书，低头看看书封面，又抬头看看天童。
天童捂脸，耳朵涨红。
*
“天童，你能养它吗？”般若葵举着怀里小狗的爪子问天童。
他们刚刚给小狗洗了澡，天童边拿着毛巾给小狗擦拭，边拒绝：“不能。”
“为什么？”般若葵说：“你床底下不是藏了那么多宠物杂志嘛？”
“我只是喜欢看杂志而已……”天童违心的说着，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五岁的时候，他很喜欢隔壁团子店婆婆家养的小狗，那只小狗被养在团子店外的小巷子里，天童经常跑去找它玩，摸一摸它，拿食物喂它。
某天夜里下起了大雨，天童睡不着，担心小狗屋会不会被吹倒，小狗会不会被大雨淹死，他太担心，所以就偷偷的跑了出来。
小狗果然在雨中被淋得瑟瑟发抖，天童拿雨伞替它遮住雨水。
别怕别怕，我会保护你，五岁的天童心里这么想。
后面发生了什么，天童记不太清楚了，脚步声，雷电声，人类的尖叫声，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在那晚上陆续响起。
隔壁团子店的婆婆听到小巷子里有声音，出来查看，闪电划破黑暗，一个像是座敷童子的少年蹲在小巷子里碎碎念，婆婆被惊吓到，脚底一滑，摔倒在地，摔伤了膝盖……
父母支付了婆婆的住院费，还特地上门道歉，婆婆并没有怪天童。但是邻居之间开始传起奇怪的流言。
那家的孩子很奇怪什么的。果然是妖怪少年什么的，这些都是天童后来被小伙伴们排挤的原因……
“天童君。”女生的声音打断了天童的回忆，他赶紧的换上了自己的伪装，猫嘴和可爱的表情：“怎么了？”
“你怎么看上去想哭的样子。”
“我确实想哭。”天童说：“我才想起来刚才没买食材……我们两个只能吃炒饭了！”
「会做饭的男生应该很帅吧」和「啊明明是我的生日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麻烦事」，站在厨房流理台前做饭的天童，这两种想法不断地在脑海中交替浮现。
炒饭，简单的汤，还有一份均衡营养的沙拉，这就是天童觉15岁生日餐，以及第一次招待来家里做客的女孩子。
清理完桌子，天童把蛋糕放在了桌子中间，上面插上了一支蜡烛。
“我要关灯了哦。”他在关上客厅灯之前，又谨慎的开了玄关的灯，这样不至于让房间完全淹没在黑暗中。
还是要稍微避点嫌才行，毕竟对方是女孩子。
蜡烛被点燃，天童坐下，想着怎么来启动这仪式，坐在对面的般若葵却鼓起脸颊「呼」的一下吹灭了蜡烛。
“哈？”天童眼前顿时一黑：“为什么般若同学要吹蜡烛？”
“不行吗？我家人生日都是我吹灭的——牛岛若利生日也是我吹灭。”黑暗中传来的解释理直气壮。
“看来般若同学被大家宠坏了。”天童起身重新点蜡烛：“我的不行，因为我还要许愿呢。”
“他们愿望也让给我许……”闪烁的蜡烛光映得般若葵的眼睛晶晶亮。
蜡烛持续燃烧，一点一点矮下去，就像自己在对方面前的气势；蜡烛持续燃烧，一点点的软下去，犹如自己的心被融化掉。
“那我也让给般若同学吧。”
「呼」，对方毫不客气的，轻轻的吹灭了蜡烛。
“我有许愿哦。”
“是什么愿望呢？”
“天童君，你把头发散下来给我看看吧。”黑暗中传来了这样的请求。
留下一句「等我十分钟」，天童去浴室里冲洗了头发，然后吹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感觉没有发胶没有安全感。
在「到底是谁的生日啊」这样的纠结中，天童回到客厅，还特地的敲门提醒：“般若同学准备好了吗？我要进来了哦。”
希望她马上做出「啊啊啊天童君你好帅啊」这样夸张又敷衍的回答，这样大家都不会尴尬。
般若葵双手托腮看了他一会。
“天童君，明天我们一起上学吧。”
算好了列车时刻表，很容易就可以遇到。
“般若同学，你要不要吃巧克力百奇？”
“行。”
天童拿来百奇，站在桌子前慢慢撕开，为自己接下来的举动开始心跳加速。
他咬住一边饼干棒，双手撑在桌子上，朝着对面的般若葵弯下腰。
刘海遮在眼前，眼睛半眯起来，这是天童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一点轻佻和放肆，还有对接下来将要发生事的期待。
吹灭蜡烛后没有开灯，只有玄关的灯光透进来，窗外月色很好，饼干棒甜香，空气停滞而暧昧。
般若葵只愣了两三秒钟，然后凑近，张口吞下了半颗巧克力棒。
唇与唇之间，只间隔了几厘米。
饼干棒啪嗒落到了桌子上，那是属于天童的那一半。
“还能再吃一个吗？”般若葵问他。
明明是自己主动做出了轻佻的举动，却不够熟练，以至于对接下来的发展手足无措起来，天童想自己真是太逊了。
这次他老实的把百奇的盒子推到了般若葵的面前：“请吧。”
——不知该以何种心情面对你，只能变得不像自己。
7|第7章
第7章宠爱蛋糕很好吃，但是他们各吃了一块就吃不下了。
天童把客厅的灯打开，刚才在黑暗中发生的那些故小小的暧昧，在电灯亮起来的那一刻被丢在了黑暗的过去。
般若葵对天童的家很好奇，跑去坐了沙发，仔细看着柜子上摆着的一家三口的照片。尤其是天童小时候的照片，她看了蛮久。
她还推开拉门去看院子，坐在廊檐下，看天童把院子里晾晒的衣服收进来。
天童把衣服放好出来，般若葵还坐在那里看，也不知院子里有什么吸引她。
般若看着夜色，天童从背后看着她。夜色很好，灯光暧昧，周围安静的仿佛不存在别的世界，只有这小小房屋形成的安全堡，世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如果时光能停留在此刻就好了，但是这种事又怎么可能发生呢。天童心想。
“般若同学，你要不要吃雪糕？”
虽然不是夏天，不过离夏天也不远了。何况下次不知道会不会再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
“雪糕？”般若葵像是没听清楚，鹦鹉学舌的重复了一遍。
“嗯……你能吃吗？”天童想到女孩子可能会有不方便的时候，所以贴心又问了一句。
“吃。”这次般若葵肯定的答复。
天童从冰箱里拿了两只雪糕，般若葵开心的接过去，撕开包装。
“天童君，你还真是喜欢巧克力呀。”雪糕外面包裹巧克力在咬上去的瞬间产生了裂纹，小小的巧克力碎片随着清脆破裂声落在台阶上。
般若葵试图去捡起来丢掉，天童阻止了她：“就这么放着好了。”
“放着不管吗？”般若葵不解的问。
“留给小蚂蚁吧，它们发现以后，可以搬回巢穴去，说不定它们还会高兴的举办甜蜜的派对。”天童很快的吃完了雪糕，叼着雪糕棒嘻嘻笑着说。
至于蚂蚁们什么时候会发现这甜蜜的馈赠，可没法说，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也可能突如其来的一场降雨冲刷掉巧克力，让它们永远无法发现。
般若葵眨了眨眼：“天童君，你真温柔啊。”
“般若同学，通常呢，一个人没什么优点的时候，才会被定义为亚撒西（温柔）哟。”天童煞有其事的说教：“说男孩子温柔，就像是说女孩子可爱一样，只有找不到对方优点的时候，才会这么敷衍的概括……”
般若葵想，她一直觉得自己个子高不够可爱。但是听天童君这么说，她突然也没那么想要变得可爱了。
比起大多数人泛泛的称赞，还是成为对某一个人来说特别的存在更让人开心。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八点钟，时间不知不觉过得真快。
天童说：“我送你回去吧。”
般若葵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没关系，我也要回学校了，正好顺路的。”
天童回房间拿了背包，离开之前，他走到冰箱旁边，给妈妈留言。
【妈妈，今天和可爱的女孩子一起过了生日……】
写到这里，天童想起了刚才的对话，把【可爱】一词从脑海中划掉，他把刚写好的便签在手中团成一团，又撕了一张新的便签。
熄灭电灯，客厅的门被推开又关上，脚步声渐远，窗外明亮月色照着贴在冰箱上的留言贴。
【妈妈，冰箱里给你留了蛋糕，下了夜班要注意休息。
……
“天童君，你不能养这只小狗吗？”走在路上，般若葵怀里抱着小狗，露出和小狗一样可怜的神色。
“我家不行的，我妈妈是护士，工作日夜颠倒。爸爸经常要出差。家里没人陪它的。”天童很认真的拒绝掉这个请求。
般若葵露出失望的表情。
“你这么喜欢，为什么不自己养呢？”天童好奇的问：“是家里不允许吗？”
天童心想，般若葵那种家庭应该规矩很多，或许般若同学有严厉的父母，不允许她养宠物。但是没想到般若葵却给了不同的回答。
“带回家是完全OK的，家里人肯定会很宠爱它。”
天童更加不解：“那不是很好吗？”
般若葵摇头：“可是那样，小狗就变成宠物了。”
“小狗就是宠物吧——”天童有时候觉得猜不透般若葵的想法，耐着心思解释：“而且动物和人一样，没有人陪伴的话，很快就会伤心而死的，那不是很可怜嘛-所以养在家里被很多人宠爱对它们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般若葵没回答，许久才抬头，天童发现她的眼睛在路灯下是漂亮的琥珀色。
“天童君，如果没人陪，你会伤心的死掉吗？”
“啊？”天童不明白般若葵为什么会这么问，却还是老实回答：“不会啊，我又不是宠物。”
“对吧。”般若葵点头：“可是我……”
她的话没说完，被一阵鸣笛声打断，白色的救护车顶着闪烁的红灯从他们面前的马路疾驰而过，停在前方不远的路口，那里正围着一大堆人。
“好像发生了事故。”天童踮起脚，远远的观察着说。
事故现场没有什么热闹可看，天童也不准备过去，绿灯亮起来的时候，他抬腿走上人行道。但是走了几步发现身后女生没跟上来。
他奇怪的转头回去看到般若葵在望着斑马线出神。
有汽车在鸣笛，示意站在斑马线中间的天童赶快通过，天童又退了回去，站在般若葵身边。
绿灯灭，红灯亮起来，车辆来来往往，车灯亮起又暗下去。
“般若同学，你要不要……”天童大概能猜的出来发生过什么事，他把般若葵手中的小狗接了过来单手抱在怀中：“你可以扯着我的背包带或者袖子……如果你害怕的话。”
因为害怕唐突，他后面放轻了声音。
没有抓住背包带或者袖子，女生伸过来的的手直接握住了天童的手。
女生的手，暖暖，软软的，握上去很舒服。
红灯灭，绿灯亮起来。
天童没有回头看，甚至没敢往旁边看，他握着般若葵的手，担心走得太快害得她摔跤，又唯恐走得太慢让女生留在斑马线上不安全。
短短的15秒绿灯，长得像是他过去的十五年岁月。
林荫道上，路灯被繁茂的树枝遮住光线，只有些许亮光透过树叶洒落在路上，宫城县是个不怎么繁华的地方。除了市中心，大多数地方到了晚上都没什么人。
怀里的小狗乖乖，夜风吹来暖暖，女生的手软软，这条路太短。
走到车站，天童松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该问什么，最后只能拿怀里的小狗做话题：“小狗我带去学校吧。”
“这样行吗？”般若葵那副样子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应该没事。”天童说。
白鸟泽的校园很大，养了马匹、飞鸽，池塘里有白鸟，校园里也有很多散步的猫咪，多一只狗狗应该也不会太显眼。
“就这么办。”他们一起决定了下来。
在车站分开之后，天童准备坐地铁回学校，他刚刚刷卡进了闸门，又看到般若葵追了来。
她应该是从楼梯上跑下来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头发都有些凌乱。
“天童君……”她站在闸门的另一边，开始在书包和口袋里翻找着，随后一颗颗巧克力糖、苹果糖、巨峰葡萄软糖、海盐柠檬糖、还有被打开了包装只剩锡纸包装的口香糖。
“刚才忘了说了。”般若葵捧着它们歪头看天童，眼睛亮闪闪的。
“生日快乐，天童君。”
那些糖放在天童手心的时候，有一颗从他指间漏了下去。
般若葵捡起来的时候，天童已经缩回了手，他带着轻佻又淘气的表情张开口，等待对方的反应。
般若葵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她撕开糖纸，把那颗巧克力送到了站在闸门另一侧的天童的口中。
“明天见啦，天童君。”
望着挥手转身而去的少女，天童觉得口中的巧克力甜蜜得粘住了他的唇齿。
般若同学给的糖果真多，十几颗？几十颗？
天童把它们放进了背包的侧兜里。
从现在开始每天吃一颗。
等糖果全部吃完，他就去告白。
至于告白是不是会被接受，那是以后才要考虑的事。
8|第8章
第8章放肆这次轮到他去看着她了。
上课的时候，般若葵会咬着铅笔去看着讲台上的老师，看上去很专注，紫色格子裙下的双腿却在课桌下悬空晃来晃去。
课间的时候，她也会安静坐在座位上，天童觉得那像是在观察班里的同学，可是后来觉得又不像。
般若葵在注视的那些人聊天，打闹，如果被注视的对象笑的话，她也会跟着翘起唇角。
就只是看，也不参与。
般若葵吃饭特别快，五十分钟的午休时间，能让她生生挤出来二十分钟午睡，她的座位在窗边，不管是晴天阴天，永远开着窗。
风吹进来，窗帘跟着飞起来。雨漏进来，女生蓝色的校服衬衣被打湿了大半。
天童过去关了窗，般若葵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下雨了？”然后穿着那件湿了的衬衣继续下午的课。
放学的时候总有很多人来找她，各个社团的都有，美术部让她去做模特，戏剧社找她去做临时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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