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母的孽,他父母活得好好的,什么判决还没下来,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能替他们偿还。
她对他没怨恨,没感情。
西伯利亚凛冽的雪是感情的麻醉剂。
好的坏的,热烈的冷漠的,统统冰封。
烟花散场,雾消云散。
“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她总结。
许管家悬着的心放下,重新上前。
别说少爷,他这个做属下的都被小太太的断句整得心神不宁,再看陈祉,他无波无澜,眼神没因此变温柔。
“那现在。”陈祉轻袅袅瞥她,“有什么打算。”
周今川刚才昏倒,不知生死,是否要去医院探望。
陈祉以为自己会妥协,但如果她真的提出来的话,别说陪她探望,他应该会把医院买下来再给砸了。
“现在我好累。”南嘉并不知道他们的心理路程,不由自主拉住陈祉的臂膀轻轻靠着,“我想和你回家睡觉。”
“……”许管家又默默退一步,彻底背过身去,事不关己。
这两人话说得不上不下没个正经的,到底能不能让老管家随身伺候了。
“和谁。”陈祉说,“没听清。”
她低估,“除了你还能有谁?”
“谁知道你外面有没有其他人。”
反正刚才有一个昏倒了。
舞团里的狗也挺多的。
这还是基于她不怎么和异性接触的情况下,要是再不管着点的话,桃花都能往家里开了。
“怎么可能。”她认真眨眼,“我伺候你一个就够累了。”
“你什么时候伺候过我。”
“有啊,上次不是伺候过。”
“五分钟那次?你问问你良心那算吗。”
“……”
瞧不起谁呢。
她抬手去捂他的嘴,不许他再嘲讽她了。
“五分钟怎么了。”她拧眉,“那是因为演出结束后太累了。”
他唇际被她爪子掩住,没话说,不温不淡地应:“哦。”
“……”
这一声哦很有灵魂。
暗讽拉满。
但她现在不能和他斗争,总不能在这种事上和他争个高低,输了她没面子,赢了她要吃苦。
“那你今天呢。”陈祉斜斜睨她,“累吗?”
之前拿演出借口,港舞这几天放假,没演出没排练,看她还能找什么理由。
“累。”她反应很快,身子有模有样往他的位置倾斜,“站太久,走不动了。”
知道她什么意思,陈祉没有动,“走不动?刚才不是一个人走出去那么远,电话不接,不见人影。”
“……我不是说我迷糊了嘛。”
“你就是不在意我。”
“你是我老公,我怎么可能不在意。”她振振有词,主动伸手,“真的好累,抱抱我。”
“你还知道谁是你老公。”
“嗯嗯,你是。”南嘉黏他更紧贴了,“好累好累好累,要老公抱。”
陈祉没理会,端了几秒钟的架子。
也就三四秒这样子,南嘉看他没动后,慢慢转过身,“不抱就算了……”
尾音还没落,人也没看到,后腰就被他揽过去,整个身子腾空后像抱小孩似的,臂弯托着柔软的臀,人被举到半高,南嘉下意识攀住他,眉心一蹙,“干嘛。”
“不是累了吗。”
“你不是不抱吗。”
“你就不能让我装几秒。”陈祉托着人,步伐沉稳,“让我一次不行吗。”
每次他一松开手,就会把她放开。
每次都是他妥协。
“那你把我放下来,你装吧。”南嘉很好脾气地附和。
陈祉没动。
“不装了。”他说,“抱你更重要。”
爱比尊严更重要。
何止这一次,余生都会为她投降。
南嘉眉眼笑弯,不由得攀着他温实的肩膀,唇息萦绕在他身侧,轻声叹息,“其实我今天真的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下。”
“想去哪儿?”
她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说。
刚出船口时,她心情混乱,借着去洗手间的理由想一个人静静。
但是周围太喧嚣,热闹都是别人的。
站在她眼前的,也不是她的妈妈。
真凶抓到了,不代表她的父母能复活。
他们离开很多很多年了,她再也看不到,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吃不到团圆饭。
意识到那瞬间,难过席卷周身,她本能地想要回到陈祉的身边。
她脑袋低垂,“我想回家。”
陈祉箍她的力道一紧,“那我们回家。”
他知道她说的家不是他们要回的家。
她也知道。
但谁都没有反驳,默认他们要回的家,就是她以后的家。
南嘉贴着他的耳际,低声呢喃,“我还想吃芋泥蛋糕。”
“现在让人去买。”
“还想摸摸十一。”
“回去把它从狗窝里拎出来陪你玩。”
她忍俊不禁,“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
她不至于当个后妈。
想想十一本来她先养的崽崽,她可不算亲妈。
到车前了,陈祉临时接几个电话。
都是关于明珠这起案件的,饶是他不想管,耐不住警署那边想要调查清楚,索性给交代到底。
陈祉掌控的信息,比警署更全面详细。
他这段时间不仅忙于公务,调查真相,时不时得顾及一下她的小情绪,还为她受过伤。
南嘉靠站车门,没有进去,吹过海风的眼角,格外酸涩。
等他回来,她尽量平复心情,“陈祉,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
明明可以告诉她。
她可能分担不了什么,但两个人一起做一件事的话,至少可以减轻些心理上的压力。
他甚至告诉了沈泊闻和纪意欢,瞒她瞒得滴水不漏。
在此之前,守口如瓶。
只用行动告诉她真相。
路灯直线交接处,偏橘的色温将两人站位分割出层次感,距离忽远忽近。
陈祉没有靠近她,微微抿住的唇克制又隐忍,“是我不好。”
做之前他就想过,隐瞒的后果,和盘托出的后果差别是怎样的。
如果告诉她,她不相信,他们肯定会决裂的。
能揭晓真相最好,万一不能呢?万一没有把明珠捉拿归案,让周今川先行一步呢。
那她信任周今川,把他当做诬告小人。
陈祉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明珠最后死在谁的手里,起到决定性作用。
“也许我应该提前告诉你,让你做好准备。”陈祉眼睑耷拉,“但是,你假设一下,如果我提前说的话,你会相信一直对你好的哥哥是杀人帮凶吗?你会相信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人吗?你会相信……我吗?”
不会的。
她应该不会相信他的。
他们以前关系很差,他和周家是死敌,他不择手段不近人情。
这样的他想要获得她信任太难了。
他不会冒险,宁可独自处理。
“我知道你会怪我。”陈祉说,“怪就怪了,就算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还是选择隐瞒。”
怪他的话,最多只是冷战,可如果选择错的话,那就可能永远失去。
他做好被怪罪的准备。
却许久不见她反应。
没有冷战的前兆也没有变脸,南嘉伸手缓缓抱住他,纤柔身子主动靠近他的温暖。
“陈祉。”她眼眸微抬,“这些天,你辛苦了。”
第79章 冰美式 信任陈祉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陈祉被她细白手腕揽过的身形微僵。
在他跟前,她个头娇小玲珑,长发蓬松柔软,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就这样扑他怀里,明眸漾起天真。
“我是怪你,但不是因为我没做好准备。”南嘉有板有眼和他掰道理,“我怪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承受这么多。”
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件事的。
在明珠现身之前,他就有去欧洲一趟,对她曾经的事怀揣疑惑,说明那时他就已经独当一面。
出差的近两个月里,他要和沈泊闻处理公务,还要准备童话书哄她睡觉。
回来后也都出于忙碌的状态,连她演出头冠丢失这件小事他都要插手。
光是想想,她都要为他感到身心疲累。
这些,本就不该由陈祉承担的事情,不是他生命里的构成部分,他明明可以有更好更恣意的人生,和她结婚后轨迹变道,没能在全年日照百分之七十的加州度假,也没有苏格兰秋日里纵情狩猎,反困于陈年烂谷子事和繁忙工作。
“我觉得你一个人做这些事情很辛苦。”南嘉稍稍站直些,替他整理领口刚才被她攀过的皱褶,像老夫老妻,他不听不闻,她继续絮絮叨叨,“我觉得,你可以信我对你的信任。”
陈祉垂眸,“你是说,你会信我。”
“是啊,为什么不信。”她轻叹,“信任陈祉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简单到不需要顾虑那么多,他只要告诉她,她就会站在他这边,协助他一起调查。
父母的死,南嘉从很久以前就怀疑过,苦于线索寥寥。
她曾周家偷听到母亲和周家的关系,那时没多想过。
南嘉的骨相遗传方清喜,在气质这块,方清喜甚至更有古典美人韵味,追求者不断,不乏富二代,这也是外婆讨厌她和父亲的原因,觉得他们耽搁她们的富贵。
最初南嘉以为周父和别人一样,对她母亲见色起意,不会有越轨行为。
父母一直情比金坚,不被人打扰,没人会往其他方面想,想不到周父痴迷到把贵重碧玺送出去的程度,想不到母亲不接受,被财迷外婆代收,更想不到周夫人有害人之心。
如果陈祉早点坦白,他们齐心协力,事半功倍。
她不想看他那么累。
陈祉被她抱着,喉骨一窒。
原来一切是他多虑。
周今川在青云观那天太胸有成竹,以至于他出现判断差错。
他早就有和周今川抗衡的资本,只是没底气,那天才被纸老虎唬住,兜兜绕绕一大圈。
两人回来后,陈祉没休息,要赶去书房开远程会议,周家之前参与船舶和海油项目,如今出事需提前给外资和其他合作企业一个交代,幸在周家负责的产业链早就有替代,危急时刻不会影响大局。
分蛋糕可以,但分下去的蛋糕是个胚子,他们不可能只依靠周家的技术产业。他们合作的期间,陈祉和沈泊闻重要决策阶段基本撇下了周今川,反倒周家的部分高级工程师和技术员,都被他们有意引诱拉扯,吞并跳槽是迟早的事。
陈沈两家都不是省油的灯,周今川再运筹帷幄,也无精力和雄厚家底与他们抗衡。
很晚了,南嘉想摸摸十一再休息,看它睡的正香,没去打扰它的美觉,只在狗窝陪白仔玩了会逗猫棒。
家里有猫窝狗窝,白仔顽皮,总霸占狗窝,导致猫狗地盘交换,十一常常趴在只够垫狗头的猫窝上,而白仔霸占两米大的狗窝。
南嘉拐了趟书房,门缝透着幽蓝色暗光,长檀木班桌前,是她鲜少看到过冷肃严厉的模样,陈祉衬衫更换,纽扣一丝不苟系到最上端,背靠皮椅,双手交握,隔着屏幕的那端不知说了什么,惹他不悦,上位者威严感太沉,哪怕不近身,部分高管也不由得脊背寒颤,忙斡旋回来。
看到桌上放着的一杯冰美式,南嘉轻蹙眉,这是要忙很久的意思吗。
她蹑手蹑脚走进来,陈祉在看到她后,面色稍作温和,视线转移片刻后继续放在屏幕上。
他这边摄像头和麦克风没关,南嘉不敢说话或者离太近,拿起纸笔,哗啦啦写下几个字:【你要熬很久吗。】
陈祉点了下头。
屏幕前汇报工作的白人老头还以为自己得到赞赏,语速更快地描绘蓝图。
南嘉:【今天不能早点睡吗?】
【不会拖太久。】陈祉接过纸笔:【你怎么来这边,不是去找十一的吗?】
这场会议涉及到多国分公司领导层,他这边不方便关掉摄像头和麦克风,决策人直接关了的话,会议就没有震慑性。
只能分心陪她传纸条。
他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对面的高层还以为他们的执行官在认真记笔记。
南嘉回他:【它在睡觉,不陪我玩。】
陈祉:【所以你来找我?】
她忍住笑,这样说没毛病。
狗居然排在他前面。
陈祉继续写:【你把我当什么?】
她低头兴致勃勃在几行字的旁边涂涂画画,好一会儿提画纸晃到他眼前,上面呈现的是一只小狗。
陈祉:【?】
他接过纸笔,在她刚才画的小狗旁写一个字:【嘉】,再用箭头标注。
南嘉额头一黑,立刻抢过纸张,重新再画一只小猪,这次没忘记标注,在旁边写下【陈祉】两个大字。
陈祉接过来,在他自己名字后面添“老婆”两个字,把小猪变成【陈祉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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