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让梁柯也血液发烫,他降下车窗,手肘撑在上头,任由雨丝和湿冷的空气一并涌进来,压住那股说不清的燥。
到底是哪一款香水啊,好闻到让他上了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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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吹了太久冷风,第二天秦咿头晕得厉害,好在今天画廊轮休,不用上班,她勉强吃了点东西,又吞了两片退烧药,迷迷糊糊睡到太阳快落山。
再醒来时,卧室光线很暗,辨不清时间,空调开关亮着微弱的荧光。
出了一身汗,实在不舒服,秦咿想冲个热水澡。她推开被子坐起来,房间空空荡荡,静得听不见半点杂音,窗外,夜色深邃而寂寥。
这样的情景,总会有几分伤感。
秦咿揉了揉脸颊,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微信上有些未读消息,她挑要紧的先回复,视线下移时看到梁柯也的头像,那里也有一个红色的未读提示。
昨天,她说完晚安后,隔了几分钟,梁柯也又回复了一条。当时她没留意,直到这会儿才看见,梁柯也回的是——nighty night。
有点亲昵,哄小孩的语气。
心跳莫名软了下。
秦咿警惕地意识到这有点“趁虚而入”,她果断删掉了与梁柯也的聊天框。
聊天记录清空,去客厅倒水喝时,透过窗子,她偏又看到楼下那盏路灯。昨晚,梁柯也就站在那儿,点着一根烟,等她报一声平安。
他给的那根小发圈还套在她手腕上,洗澡时忘了取下来,一直带到现在。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在她身边留下这么多痕迹。
简直防不胜防。
转天一早,秦咿的体温终于降下来,退烧了,头也不晕,但双腿还有些虚软。她没挤公交,打车到了画廊,进门后秦咿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周虔指着展览墙上的一处空位,玩笑道:“你的小野猫被卖掉了。”
秦咿这才发现,那幅小猫打架的油画不见了。
她曾说画上的小猫有点像梁柯也。
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滋味,秦咿不愿多聊,开了电脑整理资料。
零零碎碎的琐事处理完,已经是中午,秦咿小病初愈,食欲不佳,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盒酸奶,就着全麦面包勉强吃了几口。
吃着面包,她刷了会儿朋友圈。戏剧学院快开学了,塔塔已经抵达海市,发了个九宫格晒本帮菜,秦咿给她点了个赞。
再往下,秦咿动作一顿。
梁柯也一小时前更新了动态,是张照片。
他穿了件黑T,倚墙坐在地板上,一条长腿平放,另一条支起来,手掌搭着一只成年德牧的脑袋。大狗张着嘴巴吐气,看起来又乖又憨。
口罩挡住梁柯也的大部分表情,他侧着头,眉眼也不甚清晰,有种松弛又神秘的味道。
大狗很帅,人更帅,凑在一起特别带劲儿!
秦咿的目光却落在梁柯也身后,墙壁上挂了幅油画。
原来《野猫》是被梁柯也买走的。
他说,猫狗双全。
秦咿和梁柯也没有共同好友,看不到评论,她顺手点了个赞,又有点后悔,小心思别扭至极,她自己都嫌自己烦,索性关闭屏幕不看了。
梁柯也买下那幅画后,留了小南山的地址,运输公司直接送到白云麓。今天一早,钟叔打电话来说画挂在了二楼起居室,已经收拾妥当,还说路易斯五六天没见到主人,情绪低迷,心率也有些异常。
路易斯就是那条德牧,今年八岁,心脏有点小问题。梁柯也不放心,挂断电话后开车回去了一趟。
小南山环境清幽,周围林木环绕,四季景致变化鲜明,十分漂亮。
梁柯也将车停进别墅车库,紧挨着上个月送来的一辆帕加尼。路易斯只听声音就知道是梁柯也,从花园的阳伞下一跃而起,摇着尾巴跑过来。梁柯也陪它玩了会儿飞盘,有点心不在焉,忍不住去二楼看了看那幅画。
钟叔端着杯热红茶走进来,笑着说:“一幅画看了快半个钟头,这么喜欢啊?”
梁柯也指了指左边那只小白猫:“像我吗?”
钟叔纳闷地看他一眼。
梁柯也抿了口茶汤,眼睛里藏着笑意,“有人觉得它像我。”
别墅的二楼有个露台,视野极好,山峦起伏梧桐树影尽收眼底。
梁柯也在露台的小圆桌旁坐了会儿,边喝茶边翻时尚杂志,从各个品牌的季度新款里挑出几套中意的,着人按照他的身高尺寸去定制。
钟叔正准备往他常住的酒店送下周要用到的东西,衣服鞋袜手表配饰,分门别类,整整齐齐。
梁柯也看了眼,忽然说:“我想找一款香水——”
钟叔脚步停了停,等他说下去,无论品牌类型还是香氛味道,总得给个提示,不然,怎么帮他去找?
梁柯也却顿住,他找不到语言来形容,那是一种很独特的甜味儿,清新而诱惑,让他上了瘾,连血液都燥热。
“算了,”梁柯也头一次觉得自己词穷嘴也笨,烦闷地挥手,“说了你们也找不到。”
虽然钟叔坚信世界上不存在梁家人找不到的东西,更何况只是一款香水,但是,在小南山做事多年,他一向恪守本分,梁柯也不说,他绝不多问。
路易斯趴在一旁晒暖,皮毛乌黑油亮,一看就知被养得十分精细。梁柯也揉着狗头刷了下朋友圈,之前发布的那条照片动态收到许多互动消息,一堆乱七八糟的头像里,梁柯也一眼就看到那副埃德加的油画。
是秦咿。
梁柯也来了兴致,他点开聊天框,编辑了几个字,又觉得不妥,敲着键盘删掉了。
小姑娘没有父母,跟着外婆长大,还被林赛那种人渣纠缠过,防备心一定很重,画廊初见时她眼睛里的敌意就是证据。要循序渐进,不能冒失,不然,很容易吓到她。
路易斯打了个滚,两只前爪蜷在胸口,露出肚皮。
梁柯也咬着烟,忽然笑了下。
小狗多可爱啊,谁能拒绝小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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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梁柯也带路易斯去了艺术区那边的排练室。
捷琨坐在木箱子上,连着调音器给吉他拨弦调音,一颗狗头突然凑过来,湿漉漉的鼻尖几乎怼到他脸上。捷琨吓得身形一歪,看清后又笑起来,揉了揉路易斯的脑袋,说:“好久不见啊,小帅哥。”
这狗是梁柯也一手养大的,乐队成员都见过它,挨个过来摸了两把狗头。
“好久没见你带路易斯出门了。”鼓手陈载东抛来一瓶纯净水。
梁柯也接住,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便携式宠物碗,倒了些水喂给路易斯,随口说了句,“今天天气好。”
捷琨眼尖,注意到梁柯也从棒球帽到长裤都是某品牌的夏季新款,官网只贴了图,门店都尚未到货。他没带腕表,配了条链环状的细手链,很潮,皮肤呈现出一种质感绝佳的象牙色。
看似低调,实际帅得不行,明显是精心挑过的。
“少爷,”捷琨搁下吉他,“你专门租下这间排练室,该不会是为了追小姑娘吧?就隔壁画廊的那个。”
“你也看出来了啊,”陈载东笑着说,“那天在百岁林吃饭,我就觉得他不对劲儿。”
“那么乖的小女生,”捷琨啧了声,“你也下得去手!”
梁柯也撩起眼皮瞥他一眼,有点痞,“怎么,我配不上?”
捷琨气得笑出来,“我微博一天收到五百条私信,其中四百条在打听也神是不是单身,喜欢哪种类型!你快去谈恋爱吧,你谈了,全世界都清净了!”
“这语气,”陈载东笑得不行,“听着都酸。”
捷琨回手往他鼻梁上砸了个拨片。
排练室禁烟,梁柯也含着颗压片糖,对捷琨说:“你跟姓周的那个女孩子还有联络吗?不知道她们喝不喝下午茶?”
“早帮你问过了,”捷琨晃了下手机,“艺术区84号——周虔说他家的气泡美式好评率很高,她约了小姐妹下午一块去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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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区84号是个露天咖啡座,墨绿色的遮阳棚下摆着藤椅和原木小桌,半人高的旅人蕉充当隔断。秦咿走过去时,第一眼先看到那只绑着胸背牵引绳的大狗,啪嗒啪嗒地在舔狗狗杯,第二眼才看到狗主人。
阳光充盈,暖洋洋地落下来,梁柯也带着棒球帽,两条长腿交叠着卡在藤椅和小木桌之间,显出几分拥挤。他在玩手机,头都不抬,一身惫懒随性的调调。
周虔眼睛一亮,“好帅的狗狗!”
梁柯也循声抬眸,勾了勾唇,“下午好啊。”
他语气散漫,目光却直直地看向秦咿,棒球帽的帽檐在皮肤上投落些许阴影,一双眸子浸在里头,又深又静。
秦咿抿了抿唇,扭头避开了那道视线。
周虔的注意力都在狗狗那儿,没发现两人的小表情,“我能摸摸它吗?”
不等梁柯也说话,大狗越过周虔往秦咿身边凑了凑,脑袋顶着她的手指主动让她摸,模样很是谄媚。
“路易斯喜欢你呢,”梁柯也喝了口咖啡,笑着说,“摸摸它吧,它昨天刚洗过澡,很干净,不会乱扑人。”
大狗仰着头,哼哼唧唧地发出点鼻音,乖得让人心软。秦咿轻笑了下,正要蹲下去摸它,有人走过来。
“好漂亮的狗狗,我能跟它拍个合照吗?”
秦咿动作一顿。
说话的是个很清秀的女生,面容姣好,化淡妆,手上拿着咖啡的外带杯,站在小圆桌的另一侧。
梁柯也看了看那女生,只一眼,目光又收绕回来,看向秦咿。他手臂搭在藤椅的扶手上,脊背向后,懒洋洋地靠着,一副没骨头的德行。
女生走近一步,又问一遍,“可以吗?”
秦咿立即从大狗跟前退开,让出位置。
梁柯也的目光始终跟着她,漫不经心地应了句,“拍吧。”
女生拢着裙摆蹲下来,手指顺了顺大狗的背毛。她一边自拍一边跟梁柯也聊了几句,狗狗几岁了,叫什么。她说她也养狗,自驾游时捡的小流浪,还把手机相册里的照片给梁柯也看,顺势坐下来和梁柯也拼了个桌。
周虔朝秦咿使了个眼色,用微信给她发消息。
周虔:【碰见高段位的了。】
秦咿笑了笑,没说话。
周虔还要帮其他同事带饮料,一口气点了好几杯,出餐有些慢。
秦咿拉着周虔坐在另一把阳伞下,有意和梁柯也拉开距离,偏偏身侧的一块橱窗玻璃又映出他的影子。
他好像开了局游戏,手机横握在手里,隐隐传来几声音效。
拼桌的女生同他说着什么,语气很轻,气质温婉柔和,颇有几分赏心悦目的味道。
秦咿觉得不自在,起身换位置又太突兀,只能挪动藤椅背对他们。
挪椅子的声音有些刺耳,梁柯也侧头撇了眼,轻笑了声。
搭讪的女生被这个笑容晃得心跳加速,鼓起勇气:“我一直想养德牧,又怕养不好大型犬。我们加个微信吧,有不懂的地方,我还能问问你。”
梁柯也说了什么,秦咿没听清,因为她的手机突然震了下,嗡的一声。
秦咿头皮一紧,连忙低头去看。
梁柯也:【我脱不了身了。】
秦咿眨了下眼睛,余光瞥到玻璃映出的侧影。
手机又震了下。
梁柯也:【能不能帮帮忙?】
第16章 chapter 16
他在被人搭讪,又不是被绑架,这个忙要怎么帮?
秦咿怀疑梁柯也太阳晒多了,脑袋坏掉,她将手机反扣着,故意不去看,目光落到路边的广告灯箱上。
那是某个轻奢品牌的夏季广告,代言人是位正当红的男明星,腰细腿长,贵气十足,穿着款式简洁的白衬衫,直视镜头时眼神深邃,极具侵略性。
秦咿忽然想起,塔塔也是这个明星的粉丝,还参加过线下见面会。今年塔塔生日时,就买一对这个牌子的耳钉当礼物吧。
周虔顺着秦咿的视线看了眼,“你也追星吗?这人最近超级火,我两个小表妹都加入了他的后援会,天天搞数据,迷得不行。”
秦咿余光瞥见映在橱窗玻璃上的那道身影,他歪着脑袋,似乎也在看灯箱上的海报。心口莫名跳了下,秦咿正要解释是朋友喜欢,不知怎么就撞翻了桌上的玻璃花瓶。
小花瓶顺着桌面滚下来,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周虔惊呼一声,路易斯也受到惊吓,蹭地蹿了起来。
秦咿懊恼于自己的冒失,抽了几张纸巾垫着,要去捡地上的碎玻璃。不等她碰到,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捉住。
夏日阳光丰沛,晒得人有些发飘,轻悠悠的。
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逆着光线,秦咿惶然抬眸,正看见梁柯也在她面前蹲下。
他一面松开秦咿的手腕,转而去握她的小腿,一面怕大狗踩到玻璃,呵了声:“路易斯,退!趴下!”
大狗听见指令,乖乖趴在原地,不动了。
众目睽睽,不仅周虔看着,同他搭讪的女生也在看着。秦咿觉得皮肤发烫,她挣扎了下,梁柯也却握得更紧,让她动弹不得。
“别动,”他蹙眉,语气不悦,“碎玻璃刮着你了,没觉得疼?”
听了梁柯也的话,秦咿才注意到脚踝那儿被崩起的碎玻璃刮出两道伤口。她骨形清瘦,肤色很白,血迹洇在上头格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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