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咿终于回神,挣扎着推了推他。梁柯也并不强求,只在秦咿的手心碰到他胸口时,很轻地说了句。
“还记得么,我第一次送你回家时,那天的情形和现在很像。”
那一天——
小区里亮着几盏路灯,光线微弱,风吹着他额前的碎发。
他拉住她,故意往她腕上套了根扎头的小发圈。
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秦咿一顿,挣扎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下来。
梁柯也趁机将她抱紧,很紧很紧,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我说我已经结婚了——这并不是一句谎话。”
他的气息将她包围,他的声音也缠着她,秦咿挣脱不开,只能任由他说下去。
“山脚下的小镇,当她为我穿上婚纱时,就已经拿走我全部的忠诚。在我心里,她早已是我的妻子。我希望她幸福,也会竭尽所能保护她的幸福。”
听到这儿,秦咿呼吸一顿,眼眶微微发着热。
她明白的,因为想保护她的幸福,所以,梁柯也派了律师去监狱接触谢如潇。
他一直以为,对她来说谢如潇才是最重要的人。
秦咿觉得心疼,也觉得亏欠,更怕梁柯也至今仍以为她没那么喜欢他。
到底该怎么去证明呢,她从未把感情分给过别人。
天色逐渐亮透,树梢上传来鸟鸣,早起的邻居陆续出门遛弯。
身后,住宅楼的防护门内传来几声脚步,秦咿骤然清醒。她怕被邻居看见,一面低头藏住微红的眼眶,一面推开梁柯也,有些狼狈地跑进电梯。
开门进屋后,小K立即围上来,跟在秦咿脚边转个不停。秦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手指摸着小狗的脑袋,眼睛却不自觉地落向玄关。
住宅楼一层三户,童奶奶住她隔壁,意味着梁柯也就在与她一墙之隔的地方。
他真的回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跳不受控制地雀跃了下。
秦咿怕自己一旦开始胡思乱想就刹不住车,拿手机给助理小闵发消息,让她上午来一趟春知街,带小K出去遛遛。又给涂映和塔塔留言,说了梁柯也回国并和她见面的事。
琐事安排好,秦咿卸妆洗澡,收拾干净后倒头就睡。她是真的累了,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也格外长,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手机上一长串的未读消息,涂映和塔塔加起来凑了个99+,把通知栏塞得满满当当。还有捷琨,贱兮兮地问秦咿需不需要把梁柯也的新微信推她。秦咿讲不出太难听的话,直接拉黑,送他去黑名单住几天,冷静冷静。
换了衣服化好妆,秦咿穿鞋出门。电梯间静悄悄的,隔壁房门紧闭,不知有没有人在。
怔了会儿,秦咿用手指敲了两下脑袋,强迫自己收心。今天上午,她有个很重要的工作会议要开。
开会的地方不在秦咿公司,而是庄竞扬的工作室。
如今,内娱“造星”泛滥,大大小小的人气偶像目不暇接,今天红了,明天糊了,出道容易上位难。庄竞扬是为数不多的能担得起“长红不衰”四个字的明星,也是真正有星光的大明星。
无论唱歌还是拍戏,他都出过爆款,名气居高不下,商业价值也有目共睹,手握多个顶奢代言。网友戏称其为“蓝血精灵”,简称“蓝精灵”。
目前,庄竞扬正在筹备他的第四张音乐专辑,也是他出道十二周年的纪念。艺人团队向秦咿艺术工作室抛来橄榄枝,邀请秦咿为新专辑设计原创概念。
经纪人甚至放出口风——不怕夸张,只要震撼。
秦咿率领下属走进那间大会议室时,不仅庄竞扬在场,她还看到另一个人。
梁柯也。
第78章 chapter 78
空调徐徐释放冷气,大会议室里窗明几净。
秦咿一身职场穿搭,V领衬衫、过膝铅笔裙,和裙子同色系的高跟鞋将她微微托起,整个人透着一股向上的昂扬的劲儿。
精神又爽利,非常漂亮。
梁柯也靠着椅背,转着笔,目光慢悠悠地落在秦咿身上,似打量,又似观察。可能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和强烈,秦咿有所觉察,也往他这儿看了眼。
隔着会议桌,两人的视线相碰,好像在空气里产生了某种实质性的接触。
秦咿指尖微微发热,她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心里却似浪潮起伏,汹涌不止。
庄竞扬的经纪人笑呵呵地从中引荐,这位是新锐青年艺术家,那位是著名音乐制作人,说着两头恭维的场面话。
秦咿没什么心思细听,因为她发现,端坐在会议室里的梁柯也,衬衫妥帖的梁柯也,远比混迹酒吧和夜店时更有魅力。
他没穿正装外套,也不系领带,衣袖下五指根根修长,肤色冷白,视线略略上移,理查米尔的手表扣在他腕间,愈发显得气质清冷,不染烟火。
梁柯也手上那只钢笔和他的腕表是同一品牌,笔管经缎面处理,在平整的基础上,呈现出规律的波纹感,视觉效果奇特,手工磨制的白金笔尖贵气十足。
漂亮的笔与足够漂亮的手,视觉冲击力过分鲜明。
这一刻,秦咿再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六年,她和梁柯也,各自成长,各有舍得。她的事业蒸蒸日上,梁柯也同样不再是依附家族恩荫而活的小少爷,天地辽阔,而他前程似锦。
岁月的痕迹那样深刻,秦咿忽然觉得迷茫,也开始思考,世界上真有“破镜重圆”这回事么,被打碎的东西真的能恢复如初?
对视无声地持续,片刻后,梁柯也似乎从秦咿的目光中感受到什么。他眯了下眼睛,左手依旧转着笔,姿态慵懒,右手却抬起来,细长冷白的指尖,摸到领口的第一颗纽扣。
秦咿注意到他的动作,隐约猜到什么,又觉得不可置信。
就在她呼吸紧绷的时候,梁柯也手指一挑,秦咿恍惚听见“啪”的一声,扣子解开,领口轻微松散,他饱满的喉结和脖颈线条一并显露。
他竟然真的敢!
秦咿险些窒息,借由落座掩盖住霎那间的神色失控。
他就在她面前,明火执仗地——
勾引。
什么迷茫什么担忧,全都没了影,秦咿脑袋里只剩一个念头——
梁柯也就是个不顾死活的疯子!
不顾死活的梁柯也不仅是新专辑的制作人,还与庄竞扬绑定了多项合作,这意味着,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近段时间,秦咿都将与他频繁碰面。
秦咿心里闪过些许微妙,拧开手边的纯净水喝了口。不知为何,她居然从清水里尝到了甜味儿。
项目会议进行了三个多小时,PPT看过上百页,众人都有些疲惫。中途休息时,名叫澜姐的艺人经纪主动讲了两句题外话,聊到让梁柯也一战成名的那首《naranja》,以及它背后那部西语电影。
影片讲述了二战前夕贵族少女与英俊内敛的陆军少校因一颗橙子而结缘,克服种种阻隔追求真爱的故事。
情节设计并不复杂,制作也属于小成本,但画面构图和配乐俱是一流,实在太美了,使影片一路逆袭,成为年度黑马。
澜姐说,她最喜欢影片临近末尾时那个将近两分钟的长镜头,女主角散着长发穿着婚纱逆向奔跑,永不服输的骄傲感和生命力一览无余。
长镜头的某一帧还被截取出来,制作成电影海报,广受赞誉。
海报——
秦咿抿着唇,心口微微一震。
即便这种团队会议,庄竞扬也要顾及形象,他做过造型,英俊而倜傥,慢条斯理地接话道:“我听说,《甜橙》这片子,从剧本成稿到拍摄完毕着手剪辑,都没有‘穿婚纱’的设定。是导演和编剧听取了音乐制作人的意见,后期添加的。”
澜姐愣了下,看向梁柯也:“是这样吗?梁老师。”
受那一颗衬衫纽扣的影响,秦咿再不敢朝梁柯也乱递眼神,她看着手中的纸质材料,心跳却因澜姐那一问而幽幽上浮。
——是这样吗?
其他人都在看梁柯也,梁柯也的目光却落在秦咿那儿,停了几秒。仅仅几秒,也足够澜姐等人觉察出异样,暗自揣测。
“没错,那个一分五十八秒的长镜头,的确是根据我的提议修改补拍的,”梁柯也说,“在国内时,我曾见过一个女孩散着长发穿婚纱的样子,漂亮得不可思议。”
“过去的那几年,她时常出现在我梦里。”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静了静。
惊讶与议论虽然被职业装压住,却又蠢蠢欲动。
秦咿的心跳同样怦然,新做的美甲几乎要在硬质的塑料文件夹上抓出皱痕。
“这么说,”庄竞扬笑吟吟的,“那个穿婚纱的女孩是梁老师的‘缪斯’?”
不等梁柯也回答,他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下,庄竞扬离着近,一眼看到,小闵走来走去传资料递东西,刚好也看见。
梁柯也的屏幕壁纸是一幅手绘线稿——
年轻男人的手骨节分明的手,带戒指和腕表,提着奶茶。
画面简单,却不粗糙。
最重要的是,小闵觉得眼熟。她歪头想了会儿,眼睛忽然睁大,悄悄打开手机,噼里啪啦地给秦咿发消息。
小闵:【老板!我看见了!那位梁老师,他的手机壁纸用了你的练习稿!你发过微博的一张旧的练习稿!等我把原图给你找出来!!!】
秦咿看到小闵的消息时,庄竞扬那边刚好同梁柯也开了句玩笑:“这图上的手,是你的手吧?专门找人给自己画局部特写,你好自恋啊,梁老师!”
手、练习稿——
其他人配合着笑起来,活跃气氛,秦咿脑袋里却嗡的一下。
小闵将原图传给秦咿的同时,梁柯也接过庄竞扬的话,轻飘飘地撂了一句:“不是我专门请人画的,是有心人专门为我画的。”
“既然画的是我,”他语气浅淡,含义却深,“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秦咿以毕生定力压住表情上的变化,趁众人聊得开心,她悄悄起身,从会议室的后门出去。本想找洗手间,稀里糊涂的,却推开了公司茶水室的门。
好在屋子里没人,隐约能听见电器运作时发出的电流声。秦咿单手撑着台子边沿,在料理台前站了会儿,那股情绪起伏的劲儿却迟迟过不去,心跳一下一下,又乱又重。
没办法,她只得打开冰箱,去冷藏室找冰咖啡。
拉环扯开,罐身因温差而蒙上细密的水珠。秦咿单手握上去,下一秒,有人从身后抱住她,手上的冰饮也被夺了过去。
“生理期还没过,”那人掌心灼人,压在秦咿的肚子上,指腹隔着裙子布料轻轻摩擦了下,“就敢喝冰的?不怕难受?”
秦咿生理期时间固定,每个月就那么几天,梁柯也会知道并不奇怪。
难得是,他居然记得。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记得。
秦咿吞咽了下,身前是质地坚硬的大理石台,身后是年轻男人衬衫笔挺的身体,她不知该往哪躲,也无处可躲,挣扎着试图从梁柯也的禁锢中逃出去。
第79章 chapter 79
“这里是有监控的,会被看见,”秦咿嗓音微哑,“你别闹!”
梁柯也根本不顾那些,他拉着秦咿的手臂,将她扳转过来,身形一压,重新贴抵上去。
两人离得太近了,亲密无间,秦咿胸口处的软蹭着梁柯也的衬衫,叫她全身麻了下。她感受到他的体温,也嗅到他身上浅浅的木质香调。
好闻得近乎诱惑。
秦咿呼吸有些急,忍不住叫了声梁柯也的名字,仰头看着他,“你是要欺负我吗?”
可能是她的眼神太委屈,叫人心软,梁柯也力道有所松懈,身形却没有退开。
他双手抵着岛台,将秦咿困在两臂之间,垂眸和她对视着,低声说:“秦咿,摸着良心讲,你我之间,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秦咿顿了下,仿佛被逼得没办法,眼尾浮起浅淡的红。
梁柯也并不慈悲,他两指掐着她的下巴,叫她动弹不得,同时,低头朝她靠近,故意用呼吸拂乱秦咿的睫毛。
这是个要接吻的姿势,也最适合接吻。秦咿好像被蛊惑了,下意识闭上眼睛,预想的吻并没落下来,她反而听见一声轻笑。
“你在期待什么?”梁柯也看见她额角浮起细小的汗珠,于是,贴她贴得更紧,“期待我亲你?”
不等秦咿做声,他戏谑似的又问一遍:“想我亲你吗?”
这下,到底谁欺负谁,一目了然。
秦咿眼尾红晕更重,她不是不生气,却舍不得对他说赌气或伤人的话。挣扎间,她手指滑到梁柯也腰侧,指尖隐约触到他衣摆下的皮肤。
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明了些,秦咿忽然说:“我在外网论坛上看到过粉丝发帖,他们说有段时间你身体不太好。”
梁柯也微微顿住。
秦咿咬了咬唇,“身体不好,是因为方恕则那件事吗?现在已经全好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要说实话,别逞强……”
她语气里的关心不加掩饰,与他恶意的戏弄对比鲜明。
气氛静了两秒。
梁柯也感觉到心跳有些重,有点想抽烟,又舍不得让秦咿闻那股烟味儿。
秦咿沉在回忆里,手指攀在他腰侧,无意识地蜷了蜷,“当时,我找遍竺州所有的医院,大大小小的,每一所,始终找不到你。方恕则下手那么重,你流了那么多血,现在都好了吗?需不需要定期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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