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惑说:“毕竟流言都说是我一路靠睡上位。”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凡是年轻漂亮的女明星,都得被这种流言洗一遍。
无论咖位大小,谁都跑不掉,竟也算娱乐圈里难得的公平。
营销号早就说腻了这档子事,矛头转向那些年轻奶狗狼狗,开始编故事说他们陪老导演睡觉,或者是什么荤素不忌双插头。
有时候编的情节太离奇,当事人还会发给朋友看,全当调侃。
姜翘说:“所以大前天,当上影帝的那哥们为什么来招你。”
好像是小众电影拿的奖,不算有名气,她都不记得叫什么名字。
邓惑抿唇:“他还是群演的时候,我照顾过几次。”
没想到那人会公开说喜欢她,想要个机会。
姜翘:“靠,群演?你眼光这么毒?”
邓惑:“我见谁都照顾。”
要是别人,粉丝们可能还会祝福几句,偏偏是她邓惑。
一个绯闻缠身像是全靠炒作上位的艺人。
姜翘听到猛料,很想追问几句,但好奇心已经如同内环线堵车。
“前天,你跟那个流量一起晚餐是怎么回事??”
“他说约了一圈人打麻将,我没多想,以前也聚过。”邓惑疲倦地闭上眼睛:“去了以后发现只有他一个,还有大束的黑玫瑰花。”
“谁知道是看上你还是看上流量了。”闺蜜凉嗖嗖道。
“惑惑,你说你这些,算是好桃花还是烂桃花?”
邓惑睁开眼,声音透着不安。
“一般来说,有些破事根本没法被拍到,更上不了热搜前三。”
“前几天被推流这么猛,舆论全是压倒性地狠骂,明显还是有人在操作。”
姜翘转身看了一眼轰鸣的车间,把汽水罐扔进垃圾桶里。
“……又是那个畜生干的。”她厌恶道:“这算什么,示威吗。”
“我不想再看见他了。”
邓惑长长地深呼吸了一口气,从浴缸里起身。
她把免提按开,擦拭长发的时候有些犹豫,还是把白天的事情讲了出来。
姜翘那边传来汽水罐掉落的声音。
“你再说一遍?”
“我今天想了一整天,”邓惑说:“也是疯了,我竟然觉得这个提议可以考虑一下。”
“纪惗才是疯了吧,恋爱都没有谈,突然要跟你结婚?”
“他的绝症是真的假的?给你看了病历本没有?现在是癌症中晚期还是什么情况?”
“你们结婚以后要同居吗?要孩子吗?要婚前公证吗?要领证公开吗?”
邓惑想伸手调低音量,掌心太滑,手机直接像肥皂一样呲溜滑出去。
她重新抓住手机,说:“宝贝儿,咱说话能不能稍微声音小点。”
“老厂区晚上像是要闹鬼,”姜翘说:“我有点怕,得亏你打电话过来。”
“……你就不该去那种地方。”
“逛完下个厂房就回去了!”
姜翘贴紧手机道:“要是你们预先谈清楚,你帮他摆平他家那帮烦人精,他给你遗产和临时的避风港,其实买卖还算划算。”
“而且你也知道,”姜翘压低声音道:“那个畜生……他手段太多了,你结婚了他才能死心。”
甚至不一定。
邓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说:“我最近接触的那个电视剧,制片人昨天找我吃饭。”
“有的没的绕了一堆,最后自以为委婉地跟我提他。”
“嘿,小邓,听哥一句,要不你跟闻公子交个朋友吧。”
“跟谁睡不是睡呢,人家还那么喜欢你。”
姜翘怒气冲冲地开骂:“狗日的!你没扇他?”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了!去他全家!”
邓惑笑眯眯道:“人家觉得我只是死装。”
她再度看向镜子,收了笑意,重新拾起前面的话头。
“我今天听到纪惗求婚,很快找由头走了。”
“说起来有点别扭,但是翘翘……”
“我总觉得,要是和纪惗形婚,或者是借由任何男人的帮助,都像是在验证那些人的想法。”
姜翘明知故问:“什么想法?”
“不够……独立女性。”邓惑低声说:“靠男人解决其他男人的问题,听起来一点都不高明。”
“你都被阶级压制了,还在想这种事情?”
闺蜜恨不得从屏幕里冒出来敲她的脑袋。
“独立女性又不是什么贞洁牌坊,独立女性凭什么就不能利用男性资源了?”
“那帮男的没少受过女老师女护士的照顾吧,怎么没人骂他们不够独立男性啊?”
邓惑不确定道:“我和纪惗重新谈谈吧。”
“你得先睡一觉补补脑子。”
姜翘示意助理给值班的工人们发夜宵,继续道:“你明天给纪惗打电话之前,先想好你能接受什么程度的形婚,以及姓闻的如果再作妖,你要不要暂时在老纪家里躲一段时间。”
工人们都有些意外,姜翘远远地和他们笑着招手,转身时神色更显得认真。
“咱们不能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但纪惗那人,他给我感觉还挺好。”
她说到这,还是啧啧称奇。
“但我真没想到,又是那几位,又是纪惗……你是不是小时候放烟花炸了月老庙啊?”
邓惑:“没事我先挂了。”
“嘁!”
杭州,湖州,苏州,上海。
路演任务安排的很紧,票房像难得的牛市,涨势喜人。
读大学那会儿,她去陌生城市拍广告时还会停留几天,吃吃逛逛当地的风情。
如今像是半睡半醒地在逃跑,仓促地吃,仓促地睡。
不过妆容总是精致完美,一如面对观众时的温柔笑容。
再过一个月又要进组,古代本子台词不好记,邓惑睡觉都贴着剧本,半是祈求这些密密麻麻的台词能挨着枕头滚进自己的脑子里。
她意外地在早上六点钟醒来,听见门外有细小的动静。
助理小吕在叮嘱什么,听不清楚。
邓惑光着脚走向门口,先确认猫眼,再撤下椅子和挡门板。
一打开门,小吕有点紧张。
“姐,还早呢,您没睡多久吧。”
一边说话,她摆手示意保洁阿姨赶紧走。
邓惑喊住那人。
“别走。”
“怀里抱着什么?”
保洁阿姨不认识明星,只是舍不得丢礼物,犹豫着转身。
她怀里抱着大束的纯黑玫瑰。
九十九朵,银粉散漫。
好似暗夜生花,星河闪烁。
小吕难得对邓惑用敬语,此刻脸色不算好看。
“快扔了。”小吕道歉说:“姐,以后我一定小声点。”
邓惑示意保洁去忙,靠着门框问:“多久了?”
小吕说:“就今天,我起床才看见。”
邓惑望着她,她搓了搓手,慢吞吞地说实话。
“从第一站路演开始就有了。”
“谁送的?”
“其他人都是送到经纪人那边,一般会拍照留念,工作微信也会跟你报备。”
“但房间门口的花,”小吕低着头说:“每次都是闻先生。”
“时间没个定数,有两次被宸姐碰见了,她也觉得晦气。”
小吕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忙转移话题:“姐,饿不饿?我给你叫早餐?还是再睡一会儿?”
邓惑应了一声,说想吃馄饨。
她本要关门,忽然问:“这些年,纪惗给我送过花吗?”
小吕仔细回忆了一下。
“前几年演话剧进修那会儿,第一场他亲自过来送过。”
“那时候送的人好多,你本来要当面跟他道谢,但是宸姐还邀请了几个制片人和导演过来,没能碰面。”
“之后好像就再没送过。”
邓惑再回到房间时,把自己埋在被褥枕头里,像是想就势沉进去。
她迷恋被淹没的感觉。
像是一切都会被消失吞噬,整个人也不再存在。
手机震动两下,微博又在推其他明星的头条新闻。
她困意未减,还在等一碗虾仁小馄饨,索性点开手机一条条看。
不知怎么的,她关了微博,点开电话簿,找到那个不算熟悉的名字。
大学还没毕业,很多同学就已经换了手机号,未必能联系的到。
电话竟然可以拨通。
响了两三声,纪惗接了。
邓惑猛然眨了一下眼,临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早上好。”纪惗轻声说。
清晨听到他的声音,像是触碰春日的泉流。
她的朦胧睡意醒了几分。
“……早。”邓惑翻了个身,有些局促地问:“你还考虑那件事吗。”
“嗯。”
邓惑屏住呼吸几秒,又问:“是形婚吗?”
纪惗那边有细微的风声。
“什么样算形婚?”他说:“你不愿意公开吗。”
邓惑沉默一会,如实回答。
“我不太想让别人觉得,我们在炒作,或者是契约婚姻。”
“那就真结婚。”
“所以我们要演吗?”邓惑问:“演我们在相爱,演我们其实很熟悉对方?”
纪惗那边安静了几秒,笑意怀念。
“你还记得大一的时候,郭老师随机点人课堂测验,让我们上去演两口子吧。”
“我记得。”邓惑说:“演砸了。”
很完蛋,成绩是两个F。
第3章 快递
周四上午的表演课有整整四节。
老郭凶起来像老虎,没人敢玩手机。
“随堂测验,每组抽两个人,演五分钟新婚夫妻,现场给分。”
有人大着胆子提问。
“老师,词儿呢?”
郭宗华和颜悦色道:“你自己编。”
台下一片喧哗。
有女生已经在悄悄回头看纪惗,后者还在低头翻剧本,和哥们一起坐在角落里。
“老师!男生太多了,不够分啊!”
郭宗华头都不抬:“抽到谁算谁,性别一样也可以演。”
还真有两个女生被抽上去,含羞带怯硬是演了五分钟才敢鞠躬。
大伙儿临场都有点笑不出来。
郭宗华又抽了两张纸条。
“纪惗,邓惑。”
被点到名字的人刚好在教室的两个角落里。
邓惑很快站起身,动作利索地去了讲台。
纪惗下了夜戏才过来上课,被哥们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邓惑站在郭宗华旁边,对老师比这个临时搭档更熟。
郭宗华演的剧,她姥姥爱看,奶奶爱看,亲爹都能如数家珍。
最早是演抗战剧,后来又演年代剧婆媳剧,老郭演什么都活灵活现,拿奖一大堆。
至于纪惗……他演的都没看过,不熟。
郭宗华照例问:“给你们两分钟商量吗。”
两人同时开口。
“不用。”
“好。”
青年看向邓惑,重复她的话:“不用?”
邓惑说:“直接开始吧,反正也是即兴。”
纪惗问:“什么剧情?”
邓惑看向道具区,过去搬了两把椅子充当沙发,没再拿别的。
“新婚第一天,你下班回家。”
郭宗华示意两人站好位置,巴掌一拍充当打板,喊:“开始!”
纪惗拎着不存在的公文包拧钥匙进门。
邓惑本在看电视,脚步轻快地过去迎接他。
纪惗一望见她,眼中笑意便热了起来,把人搂进怀里,轻吻脸颊。
“约好了下班了来接你,可惜第一天就加班。”
邓惑被亲得微赧,声音压低许多:“干嘛。”
她要去厨房做饭,被纪惗拉住手腕,人往回带。
“晚上出去约会,好么?”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来补偿你。”
“我们去吃牛排,然后看看电影,散散步。不急着去柴米油盐。”
邓惑低着头给他解外套,侧手挂在旁边。
如瀑黑发随之流泻,衬得瞳眸含水,长眉漆墨。
他不自觉地注视着她。
“结婚第一天出去吃……”她轻声埋怨:“爸妈还打电话问我,今天要给你煲什么汤。”
纪惗会意地看向冰箱。
“我也才刚回来,休息了一会儿。”邓惑翻开冰箱,给他指自己新挑的草虾和鱼:“还有你喜欢的芦笋。”
“我不喜欢芦笋。”纪惗叹气:“又记错了。”
邓惑扭头盯他。
“是山笋,配腊肉炒一炒,很香。”纪惗凑过去哄,投降撒娇:“有的吃就不错啦,是不是?”
“明天我早点下班,炒新笋给老婆吃,好么?”
邓惑笑着看他,彼此眼里都含着柔情。
下一秒,他们的对视转为一模一样的错愕。
她和他同时察觉到这份过于拟真的爱意。
棋逢对手太过惬意,他们完全融进角色里,把临场发挥当作寻常。
连潜意识都以为这般亲昵是真的。
骤然离开角色,她呛了一下,没忍住真笑出来。
纪惗努力綳了几秒,也没忍住,跟着哈哈大笑。
郭宗华表情很遗憾,伸手指着黑板上的B。
“你们本来能拿B+,”她的手一路往下滑,一直落到F。
“笑场只能拿这个。”
邓惑脸色一变,鞠躬道歉:“对不起,我没忍住,我的问题。”
纪惗快速摆摆手,全然抽离出情绪,两人鞠躬后各自离开。
再回到座位里,室友安禾小声道:“其实已经很厉害了,是老郭要求太严。”
邓惑觉得羞愧:“我表现不好,还连累同学。”
“那人也是,”安禾悄悄支棱起来看对角的纪惗:“想台词都费劲,他还说你记错了,谁关心他爱吃什么。”
“那是设计亲密感,不是在为难我。”邓惑想了想说:“只能靠平时分拉回去了,还好只是小测。”
安禾悄悄又拍了两张纪惗的侧影,收好手机以后飞快地看了一眼老郭。
她压低声音问:“刚才他喊你两声老婆哎,你都不喊声老公?”
邓惑:“我脸皮薄。”
她努力了,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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