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大多数人都演得乱七八糟,大一刚入学才两个月,水平就那样。
老郭写成绩写得直叹气,到最后双手一摆。
“你们要多观察生活,好好看看正经两口子是什么样的。”
“这演的都是什么?啊?”
……再回想起这些事,邓惑还记得老郭那副眉毛打结的样子。
她给粉丝签名的时候,甚至还走神又想了一次。
老郭要是知道他两又要演两口子,不知道能给几分。
但愿这回能拿个B。
早上简单讨论以后,邓惑加了纪惗微信。
她的私人号头像是一颗菠萝,从《海绵宝宝》里随便截的。
纪惗的头像还是他小时候养的小鹿犬。
刚入学那会儿大家都在互相加联系方式,有男生过去套近乎,说你养的狗好可爱啊,纪惗语气平淡地说去世六七年了,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她改好备注,又想了想,加括号。
「纪惗(疑似未婚夫)」
大部分问题像在谈工作,两人有商有量。
婚前财产公证,婚后工作和私人生活安排,大部分内容可以请律师安排好边界。
至于粉丝们的轰炸,公开以后对事业的影响,评估下来算好坏参半。
邓惑没在电话里提其他的事,她有顾虑,但说不出口。
第一步基本达成一致,接下来要知会双方经纪团队,沟通好一应事务以后,再考虑拜见双方父母。
她的疑似未婚夫性格温和,气质清澈,目前看来还算不错。
就怕背后藏得太深,全是陷阱。
宸姐那边还没想好怎么聊,下午五点反而是他那边的人打来了电话。
高铁在隧道里快速穿梭,邓惑刚接到,没问清是谁就断了。
窗外忽明忽暗,过了一会儿,她的微信才弹出好友申请。
[京云文化-Cathy]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备注:纪惗经纪人
[惑]:你好,我在高铁上,信号不好。
[Cathy]:纪惗跟我说了求婚的事
[Cathy]:我们方便见一面吗
[Cathy]:有很多事我希望你先了解情况
邓惑推了下仰头打鼾的助理。
“咱们等会去哪?”
小吕猛一醒过来,看了眼目的地。
“去嘉兴,还早!”
“你再睡会儿,”她给助理理顺刘海:“我等会喊你。”
[惑]:我等会抵达嘉兴,明天中午走。
[Cathy]:我现在坐飞机过来
邓惑微皱眉头,不自觉地咬了下指节。
她本来在变相地拒绝,Cathy反而执意要来。
北京到嘉兴……
[惑]:你不着急的话我后天会回一趟北京
[Cathy]:还是当面讲吧
[惑]:好
一晚上跑了五家影院,回酒店接近两点。
Cathy也是刚到,要了地址很快过来。
邓惑很少在这个时间点见客人,象征性给她倒了杯热红茶。
Cathy说话有港腔,偶尔会冒点粤语,干练随和。
“阿惗说他要跟你结婚,你在考虑。”
邓惑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大致讲了。
她有多余的好奇心。
Cathy听她讲完,猛然站起来,在满窗夜色前焦急踱步。
她的小羊皮高跟很细,踩起来有清脆的节奏感。
邓惑叹气道:“该不会,这绝症是编的吧?”
“比这个糟。”Cathy说:“这个傻子,他真以为自己有绝症。”
邓惑不太好选择合适的表情来回应。
Cathy猛一转身,满脸的抓狂。
“他有胃出血,是去成都吃火锅吃的,所以之前又是住院又是商量开刀。”
“其实根本不是绝症,不是他想的那样。”
“……”
“我跟他解释过了,医生也解释过了。”
“医生怎么说?”
Cathy重重啧一声,烦躁地说:“那医生不会说话,讲什么珍惜生活,喜欢吃什么都行,不要太辣。”
邓惑:“听着没问题。”
“纪惗这个人你不熟,他从小就怕吃药怕打针,每次发烧都觉得自己会死。
“他吃饭又顿顿都辣,这回闹得吐血了,搞得我们说什么都像在哄他。”
Cathy把额头压在落地窗上,放弃仪态管理。
“越是跟他讲没事,他就一脸我懂,我都明白。”
邓惑安慰道:“要不你坐下来喝点水。”
Cathy看向她,叹气着坐下,道:“我不清楚你们的关系。”
“他最近在写遗愿清单,又去确认自己的遗产情况,我发火也没用。”
“但是他一定很爱你,不然也不会跟我说,打算把遗产都留给你。”
邓惑礼貌地说:“其实我经济条件还可以。”
Cathy本来在吹凉红茶,听到这句话才抬头。
“他家情况,你不清楚?”
邓惑想了想,说:“好几亿那种?”
Cathy:“你大胆一点。”
“童星出道,确实应该积累了很多。”邓惑说:“十几个亿?”
Cathy:“再大胆一点。”
邓惑揉着眉心,一时无言。
经纪人惊异于他笃定的遗产唯一人选,特意坐飞机来看邓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看到她一无所知,Cathy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他家……”Cathy喃喃道:“他是风通集团老板的独子。”
“三大快递之一的那个?”
邓惑愣了下,想起来新买的耳钉美瞳还没收到货。
他们家是不是不行。
第4章 酒庄
一时间双方都有些尴尬。
Cathy也不想承认自家金牌艺人是个笨蛋的事实,扶着
额头有些苦恼。
“你们没谈过?”
“从来没有。”
“暧昧也没有?”
“没有。”
Cathy放弃揣测这位少爷在发什么疯。
“总之,”她斟酌着字句:“纪惗对你确实很有诚意,但对很多事也确实都有误解。”
邓惑回以笑容:“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去劝劝他。”
Cathy猛然松了口气:“太感谢你了,来北京请你吃饭。”
待经纪人离开以后,邓惑松了口气,坐在落地窗前看霓虹夜景。
每个人都有自己恐惧的事物,她在某些时候能理解纪惗。
路演阶段性跑完,她刚好要回一趟北京谈剧本,次日换了个地方,给纪惗发了定位。
密云水库附近有个私人酒庄,很适合放松休息。
庄园属于托斯卡纳风格,意式建筑化作连绵的赭石黄,在绿荫之中晕开油画般的笔触。
雪色的风车茉莉自房顶垂落到长墙两侧,花盈遍野,四下幽静。
侍者取来她一贯爱喝的酒,识趣地倒好以后离开。
美人静坐在十字栅窗前,兀自放空。
她在无人的角落里,会像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那样,短暂地变成一副空壳。
他们碰面的时间约在五点整,现在是三点四十。
她陷进柔软靠背里,目光渐渐失去焦点。
直到有脚步声沉缓而来。
那人走得气定神闲,径直坐在黑檀方桌的另一侧。
“还知道回来见我。”
邓惑很慢地眨了一下眼。
闻希瑜抬手取走她面前的酒,晃着绯红色的陈酿,慢悠悠舔了一口杯沿。
他的碎发被抓得很乱,看人时居高临下,唇环如兽类斜刺的长齿。
男人俯身向前,端详她的妆容,略表满意。
“靠这个认错,是不是诚意少了点。”
邓惑:“……”
她没有动,心平气和地说:“需要我介绍安定医院的主治医生吗?”
“闻先生,你这种症状有多久了?”
闻希瑜轻咂一声,很是享受:“小猫一样,喜欢挠人。”
邓惑淡声道:“我不介意再扇你一次。”
很难想象,她和这种人一开始认识的方式,是因为有老混蛋想给她灌酒。
一年前,为了谈S级的电影项目,邓惑在平台方的引荐下和香港来的资深制片人吃饭。
正事根本没提,老男人们把她当主菜,席间还有模特娇笑着喂酒,场间一片乌烟瘴气。
胖老头使了眼色,让投资方把宸姐喊去隔间佯作要谈合同。
他拖近椅子腻在她身边,一只手不太老实,借着劝酒摸向她的肩头。
猪蹄还没碰着人,胖老头惨叫一声,被结结实实拧到咔的一声。
闻希瑜用貔貅扳指碾着他的痛处,脸上还是笑模样。
“喜欢摸小姑娘是吧?”
旁人皆是变了脸色,连忙起来劝架。
“闻哥!误会误会!”
“哎呀老高,你喝大了,快过来这边坐!”
没等陪笑的人把老头拽走,穿破洞牛仔裤的那人已经一脚踹了过来。
一脚又狠又烈,连老头带椅子全都踹到墙边,吓得小模特都惊叫出声。
邓惑静默地看着,掌心的药粉包无声滑落回手袋里。
便宜他了。
此刻,酒庄外冷雨连绵,长风卷来草木的微浅气息。
闻希瑜示意侍者过来为他剪雪茄,漫不经心道:“扔我的花,躲我的消息,你到底想玩这把戏到什么时候?”
“我是吃这一套,”闻希瑜说:“你这么漂亮,脾气越坏越招人喜欢。”
“但是哄多了,我也会烦,明白吗。”
邓惑问:“说完了吗?”
“你想扇我?”闻希瑜扬眸看她:“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哪怕旁侧还有外人在倒酒,他也毫无忌讳。
“我会捉住你的手,舔你的掌心。”
闻希瑜的眸色里侵略欲更重,声音里沾了欲念。
“然后顺着你的掌心一路往上,亲你的锁骨,咬你的耳垂,你根本躲不掉。”
“邓惑,都是成年人,跟我玩这个?”
侍者机械地伺候好他和雪茄,快步离开。
美人望着他,目光依旧柔和。
她拾起玻璃杯,无视其间摇晃的酒液,就着方桌一叩。
脆响声很尖锐。
血液般的红酒溅得满桌都是,锋利边缘好似尖刀。
闻希瑜被惊得一晃,眼前的邓惑变得陌生。
金发美人不该有这样一面。
“我拒绝你很多次了。”
她缓缓起身,气场冷冽,眼中寒意渐重。
“我也说过,不要再来惹我。”
闻希瑜摸索着手边防身的东西,像在重新认识她。
“你——”
“小心伤着手。”有温润男声唤来。
闻希瑜双手抓着椅沿,抬头看过去。
邓惑快速看了眼挂钟。
四点十分。
纪惗来时,细雨乍停。
他走向她的那一刻,连天色都开始变暖。
值班经理领着服务员快速赶来,匆匆道歉。
“抱歉,我们一定会,呃,加强杯子的质量监督,给您添麻烦了。”
经理先观望纪惗的脸色,然后才看向邓惑:“贵宾您没事吧?我马上为您重新上酒。”
青年解开鼠灰色过膝风衣,将外套围巾交给旁人。
他的身侧,有助理稳稳托着一份系着淡金丝带的礼物盒。
邓惑瞄过去,礼盒上还有小菠萝贴纸。
“换个地方坐,”他望着邓惑笑:“刚下节目,来晚了。”
闻希瑜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你在等他?”
他如同被嘲讽侮辱,怒意不断升腾。
“你等的是他?”
纪惗接过热毛巾,向她伸出右手。
邓惑一瞬回神,发觉自己手上还握着尖刀般的破碎酒杯。
他低声道:“我在,没事了。”
她怔怔松开手,他才接住那截玻璃杯。
确认没有伤口以后,温热毛巾覆上她满手血迹般的酒液,把一切擦拭干净。
入秋以后,连风都是冷的。
纪惗靠近的那一刻,邓惑肩头僵硬着,仍旧在应激状态。
可他把距离保持在刚刚好。
仅仅是帮她擦净了手,没有任何多余接触。
毛巾温热,动作轻缓。
闻希瑜亲眼看着另一个男人为她擦手,用舌尖抵着唇环,半晌勾起嘴角。
“行,我投降。”
这个人习惯了对所有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此刻,他的语气反而变得柔和起来,像在哄不乖的宠物。
“惑惑,是我前几天过激了。”
“你坐过来。”
邓惑很想打精神科的急诊电话。
她低着头,身侧的青年在帮她擦指尖。
“你听不懂别人的拒绝吗。”纪惗平静道:“有病?”
“不是,你谁啊?”闻希瑜腾得起身,怒道:“手松开!老子的人你也敢碰!”
见邓惑毫无避嫌的意思,闻希瑜怒气更重。
“这种小白脸讨好你,你也受用?”
闻希瑜死死盯着邓惑,先前刻意拗的气泡音破了功,变得狰狞。
“邓惑,你不会不识货吧。”
“论相貌身家,你看得上他那种人?”
美人冷静地评估了一下双方颜值。
闻希瑜一脸渣相,适合直接拖去垃圾填埋处。
至于纪惗,那确实好看。
深眸长眉,浓颜中式美,现在观众很吃这一款。
“我介绍一下。”邓惑轻轻道:“这位,闻希瑜,百润集团的公子,家里大概有几百个超市大卖场吧。”
闻公子面露得色,挑衅地看向纪惗。
“知道份量就好,赶紧松手,过来。”
邓惑沉默一秒,继续说。
“他在饭局帮过我一次,后来借追求我的名义,满足他各种跟踪尾随、变相骚扰、窃取航班酒店行程等癖好。”
闻希瑜翻起白眼:“被你说得像个变态。都是追女生的小情趣,懂吗。”
“你情我愿,闹着玩而已。”
邓惑没有笑。
她转身,与纪惗再度对视。
像是一瞬间又回到大学的阶梯教室,回到表演课的那场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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