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可涂芩在自省,在逼着自己把康立轩对她做的那些事情说的那些话一件一件一句一句地回放。
他想阻止,可涂芩拉着她的手,又笑着亲了一下。
勇敢又温柔。
“他能成功恶心到我,无非是因为他很了解我的弱点。”涂芩说到这里,居然还又笑了一下,“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得太简单了,今天之后,我的弱点,似乎就只有你了。”
其他的,都被康立轩爆破了。
谢斋舲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所以,我们之间,不能有秘密。”她说,“康立轩下午在我爸爸那边,不知道他跟他们说了什么,总之我爸现在相信他是我的男朋友,而你,是第三者插足,一个还在吃药的精神病,教唆我分手并且毁掉了男朋友的前途。”
谢斋舲:“……你等下。”
他脑子要炸了。
最开始刘斋舲这个名字,涂芩亲吻过的指尖,涂芩刚才的自省,还有莫名其妙地被小三。
这些完全不同维度不同世界的事情搅合在一起,这其中任何一件事,他都得要消化半天,现在一股脑砸下来,他人都有点木了,脑子里嗡嗡的全是空白和问号。
还有一些抽离的非现实感。
“我那时候其实并没有特别生气。”涂芩没管他,“不过我爸的生日宴没吃成,我饿着肚子出来,胃就已经不太舒服了。”
“再回家,看到了……”她指了指屏幕,“这些。”
“那个Q|Q号是我自己注册的,名字是妈妈。”
“我内心一直觉得我这辈子所受的所有苦难,都是因为没有妈妈。”
谢斋舲反握住她的手,虽然大脑一片空白,但是这些话仍然触痛了他。
“所以我把这号作为发泄的垃圾桶,从小到大每次受了委屈或者特别阴暗的时候,我就会给这个号发消息,埋怨妈妈为什么会那么早就走了,埋怨她既然生病了,为什么还要选择生下我。”
涂芩顿了下。
谢斋舲又把她端到腿上,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抱得很紧,密不透风的。
涂芩回抱,像抱着一个巨大的摸摸瓶。
“康立轩应该是黑了我的号,看到了这个号,发了这些东西。”涂芩沉默了好一会才重新开口,“我现在还是没有冷静下来,想到这些,就和你想到刘斋舲一样,会控制不住情绪,会胃痛。”
“但是,我不想再那么被动。”
“我想了一下,我现在暂时还想不到对付他的方法,但是我得让他没有办法再攻击我。”
“如果我是他,下一步应该是开始攻击你,你是突破口。”
“他留在Q|Q上的那些话,基本都是针对你的,他对你的事情,知道的可能比我多。”
“他会一直盯着这条缝,这次恶心完之后,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所以……”涂芩仰头看着谢斋舲,“再难,我们也试一试好吗?”
“把你能记得的,还瞒着我的事情,都告诉我。”
“可以吗?”
第72章 涂芩是个仅仅只是存在,就……
谢斋舲的喉结很轻微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有些话我不愿意从他嘴里听到,尤其是你的事。”
“我不想再像今天这样,看到他说你是杀人犯,还得跑过来再跟你确认一遍。”
她看着他:“我们再往前走一步,好不好?”
涂芩仍然勇敢,而且非常温柔,她从来没有用这样软塌塌的,带着撒娇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在她自己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之后。
在她躺在卫生间里昏迷加呕吐几个小时候之后。
她冷静下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软着嗓子跟他说,他们之间不能有秘密。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光芒璀璨,却没有想到,她有一天能强大到连他都想试着去依靠一下。
从同意试一试的那一刻开始,谢斋舲一直都想要给涂芩足够的安全感,只给她看好的那一面,事无钜细。
他想要展现恋爱好的那一面,想要给涂芩看好的亲密关系,让她今后的路好走一点,让她不要再那么孤独。
他不会去想以后,因为他知道性单恋者对亲密关系会有个阈值,一旦触碰到了,退出是必然。
但涂芩的阈值很明确。
她每一次退缩都没有瞒着他,每一次成功前进后的新奇雀跃也都没有瞒着他。
她是很具象的,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的。
这种感觉,让谢斋舲着迷。
她其实很少会提将来,可她每一步走过来的画面都带着将来。
这和谢斋舲每次出现问题强迫自己去解决的被动不一样,她这种所当然的,我们一步步发展下去总是会有将来的想法,让谢斋舲逐渐地,产生了一点野心。
她已经知道他很多事了,知道他忘记了很多事,知道他连名字都不是自己的。
她从没有排斥过。
“我……”谢斋舲拍了拍涂芩的肩,抬了一边的屁股,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发个消息。”
涂芩:“?”
她脸上的问号太明显,谢斋舲被她逗笑,赤红着眼睛扬起了嘴角。
明明发烧发得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烫,但是他表情和情绪一点都看不出来。
一个隐忍成陶器的男人。
他发消息没有避开涂芩,涂芩看到他发给一个微信名是五的人,用词很精简,他说:【把我的病历发给涂芩。】
涂芩:“?”
“我的病历我自己不能看。”谢斋舲想了想应该怎么解释,“就是,我遗忘的东西,得让我自己想起来。”
“所以我之前的病历情况都是放在金五这里的。”谢斋舲话说到一半,手机就响了,是金奎。
谢斋舲叹了口气,他忘记今天他们两兄弟都在工作室了。
金奎估计是觉得他手机被偷了,弹出来的还是视频通话。
“接吧。”涂芩窝在他怀里没动,帮他点了接通。
墨市到底是大城市,网速飞快,画面一点都不卡顿,涂芩和谢斋舲两个人连体婴一样坐在沙发上脸贴脸的样子瞬间就入了镜。
同样入镜的,还有一脸凶神恶煞打算让对方还手机的金奎和旁边面无表情的金五。
谢斋舲:“……”
金奎金五:“……”
谢斋舲:“发吧。”
金奎木着脸:“好的,哥,挂了,哥。”
挺悲伤挺严肃的事情,因为涂芩在,总是会变得有点不一样。
悲伤还在,但是,会觉得其实也没有什么是真的过不去的。
涂芩是个仅仅只是存在,就能让人感觉到希望的人。
她会让谢斋舲觉得,那些不知道该怎么过去的坎,那些埋在他血肉里,让他无法动弹的因果线,也是有可能会松动的。
***
涂芩很快就收到了一个压缩包,解压以后发现最早的病历是二十年前的,东西很多,要看很久。
她坐起身,从谢斋舲腿上下来,坐到旁边,抱着抱枕点开最早的一份pdf就开始看。
谢斋舲那边一直在戳屏幕回消息,应该是金奎。
或者是金五。
她刚才匆匆一瞥,发现自己的头像是置顶的,也只有自己的头像上头没有免打扰那个灰色小喇叭。
这人总是会让人莫名地有些心软。
涂芩伸手过去,摸了下谢斋舲的额头。
“病历很多。”她说,“你先睡会吧,缝了针还打了疫苗,感觉烧也一直没退。”
谢斋舲抓下她的手,握紧:“没事,我
等你看完。”
涂芩一声不吭,伸手拉了下沙发旁边的把手。
谢斋舲坐着的那个沙发瞬间变形,谢斋舲从坐着变成了半躺。
谢斋舲:“……”
涂芩又弯腰,从沙发下面抽出一块鹅黄色的毛毯,丢到谢斋舲身上,犹豫了一下,又抽了一个粉色抱枕,一块丢给他。
谢斋舲:“……”
“睡吧。”涂芩拍拍他。
“你家……”谢斋舲一直到现在才有闲心环视涂芩的屋子,“布置得很舒服。”
颜色很多,东西摆放得满满当当,书桌上叠了半人高的木头柜子,餐桌下面放了几个白色藤篮,几乎所有空间都被她塞满,都是软绵绵的玩具或者抱枕。
非常,舒服和私人的空间。
所以这个地方对她来说,是超越了房子的家。
涂芩笑着拍拍他,把自己那个沙发也放到舒服的角度,半靠着开始看资料。
谢斋舲把自己裹在鹅黄色的毛毯里,本来以为会是一段非常窒息的自我剖析,可现在,他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非常舒服。
涂芩的东西都带着那股白麝香味,古早肥皂和爽肤粉混合的味道。
闻久了,就会有股让人上瘾的甜味。
他闭上眼。
那一刻,他完全忘记了,这个地方,是他小时候的二层阁楼,他在这里变成了谢斋舲,变成了被缚在银杏树下的缚地灵。
***
涂芩花了两个小时才翻完了谢斋舲的病历。
这其中,还有金奎发过来的几大段文字。
她是写的,写的还是修真,她会去写人间疾苦,所以,她笔下有很多凄惨的人生。
但是,都没有谢斋舲的真实。
他八岁那年因为高烧昏迷不醒入院,入院后人是救回来了,却无法开口说话,变成了惊弓之鸟,不能被人靠近,只要靠近,他就会抱着自己的头去撞墙。
治好出院,用了四个月。
出院记录写得很详细,因为刘景生逼着谢斋舲去想那孩子离家出走前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因为手段极端,八岁的孩子在将近十天不给睡眠和高烧折磨下,脑子里面就只剩下了那个孩子,他在那段时间,只能机械地去思考那个孩子走之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除此之外的记忆,都被他清空了。
寻找那孩子,变成了刻在谢斋舲脑子里的指令,并且,为了完成这个指令,谢斋舲的记忆开始扭曲。
那是谢斋舲第一次记忆错乱。
刘斋舲那个孩子走的时候是半夜,他走之前并没有和谢斋舲告别,那天晚上,他是等谢斋舲和刘景生都睡着以后,翻墙出去的。
但是在谢斋舲扭曲的记忆里,那孩子走之前来找过他,跟他说,让他等他,他一定会回来。
那是谢斋舲困住自己的第一步,他得用这样错乱的记忆让自己有存活下去的由,他得等那孩子回来。
谢斋舲第二次入院,是那孩子出走一年后。
入院的原因是失明癫痫高烧休克。
因为那一年,刘景生通过各方寻找,终于找到了那个孩子。
刘斋舲死了,十岁的孩子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他走的时候带了不少钱,一个携带巨款的孩子,他甚至没有走出墨市,就被长途汽车站的流窜犯带走了。
再之后,他就跟每个被拐卖的孩子一样,一开始被转卖,企图逃跑后被毒打,因为性格倔,打不服,最后又被退了回去。
退回去的小孩没有人权,他被打断了手脚,死在了乞讨的路上。
这件事情,刘景生谁都没有说,他只是召开了家庭会议,把谢斋舲叫到屋里,不顾当时刘家其他人的反对,把谢斋舲改名成斋舲,然后在当天晚上,把刘斋舲尸体的照片塞给了九岁的谢斋舲。
刘景生恨他自己,更恨谢斋舲。
但是,他已经没有继承人了。
他用这样的方法折磨谢斋舲,而谢斋舲,在入院高烧一周后,遗忘了这件事。
这之后,刘景生多次试图告诉谢斋舲,刘斋舲已经死了,是他害死的,他需要负责,需要做出更好的黑陶,为刘家光耀门楣。
但是,谢斋舲对照片,对刘斋舲这个名字,对刘景生提到这些时候的态度,就变成了看不见,听不见。
他脑子避开了这件事。
他坚信,那个孩子会回来。
他靠着这种错乱的记忆活了下来,和那时候也才七八岁的金奎金五一起,开始寻找那孩子。
一直到十五岁那年,刘景生病逝。
谢斋舲又因为失明失聪癫痫高烧休克入了院,这一次,医生的出院诊断有了病名,说他是创伤应激后的分离焦虑症。
他拒绝分离,不管好坏。
而且和正常的分离焦虑症不一样,正常的分离焦虑症可以通过脱敏通过心疏导解决,谢斋舲的每一次分离,都可能会在他已经错乱的记忆上加压,他可能会彻底疯掉,或者,死掉。
涂芩最后盯着金奎发过来的消息。
金奎说,医生说过谢斋舲是一具已经葬在过去的活尸,除非他自己意识到这一点,愿意挣脱,不然,所有的外力叫醒,都会等同于诈尸。他说他其实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他们兄弟犯过错,谢斋舲花了很多时间和金钱找一个已经死掉的孩子,因为刘景生一直到死都没有把孩子已经死亡的消息透出去,他们两兄弟是等刘景生死了以后,在刘进这群人刘景生遗物的时候才知道的。
那一次,刘家给那个孩子办了葬礼。
那一次,他们两兄弟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就把那孩子已经死亡的消息告诉了谢斋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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