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绳记事,既像个咒语,也像条绳索,他纹身的时候,想的是既然永远无法逃脱,那么,就把自己锁在这里。
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这条压着他让他永远无法忘记过去的绳索会变成燎原的起点。
涂芩低头,非常轻柔地,用她柔软的唇畔亲吻了那个绳结。
因为纹身的凹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食色性也。
之后,就失控了。
第一次,他甚至没有办法做太多的准备,只来得及戴上,再之后,很多事情,他都只能遵循本能。
第二次,游刃有余了一些,但是也只是有了一些。
欢愉在失控的顶点爆发,涂芩咬住了他的锁骨,那根绳结最尾端的地方。
第三次,他本来不想的。
涂芩第二天还要上班,他也刚出院。
可抱着涂芩去浴室洗澡的时候,涂芩迷迷糊糊哼哼唧唧的样子太招人,他问她还可不可以,她眯着眼睛舔他的绳结,像个妖精。
于是,他们在涂芩那个甜美的带着甜香的浴室里缓慢地,亲密地纠缠,做足了一切准备,这一次的欢愉顶点,像是夏日里的烟火,炙热绚烂。
“涂芩。”他汗湿的额头抵着涂芩的,声音喑哑动情,“我爱你。”
涂芩仰着脖子抓着他头发,声音也沙哑,却带着笑:“这种时候说这话一概都是假的。”
谢斋舲:“……”
“那等我们出差回来,去领证。”他决定不要和她讲了。
让她不要抓头发,结果三次,全程,她手都没从他头上离开过。
他都有点嫉妒自己的头发。
涂芩:“……这种时候求婚也挺奇怪的。”
“不是求婚。”他抱着她打开淋浴头,试了下水温才把她抱过去。
涂芩腿软,谢斋舲全程弯腰让她搂着他脖子挂着。
涂芩觉得他弯腰的姿势太累,索性抬脚站在他脚背上,颤颤巍巍地搂着他的腰。
“先问问你。”谢斋舲笑着倒洗发水给涂芩洗头,“我戒指买了还没到。”
涂芩:“?”
“眼睛闭上。”他亲亲她眼睑,笑得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很让人无语,“我在想,要不要让金奎金五去你家提亲,双胞胎提亲应该喜庆,而且他们两人的气质,你爸可能也不敢把他们丢出去。”
涂芩:“……我之前一直有个疑惑。”
谢斋舲正在帮她洗头,泡沫堆叠在她头发里,触感很好,他一边帮她按摩头皮一边玩她的头发,听到这句,嗯了一声。
“金奎嘴巴那么欠,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跟谁学的。”涂芩眯眼斜睨了他一下,“现在看起来,应该是跟你学的。”
最开始,她还瞎到曾经觉得他温润如玉过。
后来他慢慢放开了,她发现他只是话没有那么密,但是刻薄程度绝对是金奎的师父。
谢斋舲就只是笑,帮她冲干净泡沫,才再次开口,不过这次问的问题真诚很多:“需要去跟你爸提亲吗?或者,婚礼上需不需要叫他?”
涂芩安静了一会。
谢斋舲想帮她洗澡,被涂芩摁住,塞给他一瓶护发素。
谢斋舲于是又靠着墙开始帮她护头发。
很安静,那么长时间的亲密无间让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为零,热气熏腾
得人都有些昏昏欲睡,是一种安逸的、陪伴的亲昵。
谢斋舲也不催着涂芩回答,按照她的指令做完了头发护,又一起洗了澡。
全部折腾完上床,两人在薄被里相拥,谢斋舲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涂芩突然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领证前……”她说,“我带你去一趟吧。”
谢斋舲睁眼:“嗯?”
“如果我对他完全没有感觉。”涂芩说,“那可能连通知都不用通知他。”
“但是我对他是有抱怨的,也有恨。”她声音很轻,“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他选择让他现在的妻子来做和事佬。”
非常荒谬的选择,直接导致他们父女两的关系渐行渐远到现在这个程度。
“所以,带你回去跟他见一面。”
“如果他态度还行,那么婚礼上,我给他留个位置。”
“如果他不同意,那我就开始尝试练习,把那些抱怨和恨都收起来。”
她对家人的执念很深,因为得不到,她用了很多办法想让她爸爸看到她,小时候故意考砸,长大后故意疏离。
但是,谢斋舲让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谢斋舲的执念比她可怕,也比她痛苦,他用决绝的方式斩断过去,他今晚的笑容幸福得让她炫目。
执念这种东西的存在,可能就是为了让人学会放下的。
只要接受放下的代价。
谢斋舲在黑暗中把她抱起来,放在了他身上。
他上半身什么都没穿,涂芩只穿了一条吊带裙,两人肌肤相贴,亲密得让涂芩眯了眯眼。
“睡吧。”他亲吻她额头,揉揉她刚吹干的头发,“到时候让金奎金五陪着,他不会态度不行的。”
涂芩:“……”
“而且,不能再提领证婚礼了,再提可能会有第四次。”谢斋舲又吻了吻她的额头,“你明天还得早起。”
涂芩:“……那你把我抱上来干什么?”
“这样亲密。”他搂着她又往怀里带,非常认真严肃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涂芩:“……”
她安静了很久很久,久到谢斋舲几乎又要睡着了,才听到她很轻的回了一句:“我爱你。”
谢斋舲:“……没套了你知道吗?”
“我都不知道现在这东西一盒里面居然只有五个。”他语气非常郁闷。
涂芩:“……”
她以后可能得准备胶布……
堵嘴用……
第87章 被承托的苦难,被他们两人……
晚上十点,幸福小区五幢三单元201和203的门都开着。
“哥哥哥哥哥,这个要带吗?”金奎捧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巨大盒子放在203门口。
涂芩筑巢的习惯只对谢斋舲无效,金奎金五两兄弟通常都只在门口停住,跟203有结界一样。
好在这两兄弟对任何精神怪癖都接受良好,适应得很快。
“不。”客厅里的谢斋舲简短的否决。
“这什么?”涂芩蹲在门口看着这个半人高的东西。
“便携电窑炉。”谢斋舲在往行李箱里塞衣服,一心二用,“金奎大概是怕我出去二十几天回来会忘记怎么做陶。”
“这个总要带吧,要不然你手欠了怎么办?”金奎又揣了两块砖头过来。
这两块砖头涂芩认识,她一开始去陶艺课上学陶的时候,老师给的就是这种陶泥。
谢斋舲手闲下来的时候喜欢玩泥巴,不过最近……
涂芩觉得他最近喜欢玩她头发,闲着没事干的时候手就会伸过来开始捻。
“不。”谢斋舲已经简短地否决了一晚上了,那点两兄弟在病床旁边照顾他两个月的感动也淡了,他举起手,指了指金奎,简单又冷酷,“滚。”
金奎不为所动,语气仿佛一个送儿子远行的老父亲:“这是你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呐,不看着点我都怕你会把自己饿死在外头!”
谢斋舲面无表情地抬头,想把行李箱里的洗漱包拿出来砸他。
“他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涂芩还蹲在门口,双手托腮地研究那个便携电窑炉。
“你们第一次遇到的那次,是他第一次出门。”金奎对涂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不是为了参加……弟弟的葬礼,他估计到现在最远的地方就只去过土矿村,就那一次,他失眠半个月,反覆发烧十几天,我想拦着他不让他去殡仪馆,结果转头他自己跑了,然后就倒你面前了。”
他提到刘斋舲还是有些不自然,会偷偷地看谢斋舲。
谢斋舲没什么反应,正起身从药盒里面拿旅游常备药。
金奎见谢斋舲没有不良反应,一时高兴,又跑回到201,开始叮铃匡当地找东西。
谢斋舲一个箭步上来,把还蹲着的涂芩端到旁边,关上门,插上插销,松了口气。
“再不关门他能把201搬过来。”他伸手挠挠涂芩的下巴,问她,“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他了。
涂芩不说话,抓起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蹭蹭。
她有点难受,这人的前半生也太苦了一点。
“都过去了。”谢斋舲猜到涂芩突然失落的原因,心底骂了一句金奎这张破嘴,“现在没事了,我前段时间天天去医院复健也没有再发烧了。”
涂芩继续蹭他的手。
“对了。”谢斋舲突然想到一件事,“说起医院,康立轩的取保候审没批下来。”
“嗯?”涂芩对这个话题转换有些茫然。
其实真没过多久,可这个名字听起来已经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说是去医院拿精神鉴定的时候突然癫了。”谢斋舲笑了下,“也是巧,找的还是我住院的那个医院,发癫的时候好多人看见了。我去康复的时候护士还在说,说他本来是说自己有幽闭恐惧症的,结果医生诊断说是他只是情绪失控有些狂躁症状而已,取保候审就黄了。”
“他会不会庭审的时候说自己有精神病,然后就不用判刑了?”涂芩突然担心。
她倒是知道康立轩发癫的原因,但是如果因为这个不用判刑,那她气他那一下就亏大了。
“不会。”谢斋舲很肯定,“重性精神病才有可能能免刑,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精神都很正常。”
“我当时那样的都不算重性精神病,他算哪根葱。”还挺骄傲。
涂芩:“……你是不是想过用自己的精神病做点什么?”
她真的觉得他们两个幸好是遇到了,不然她可能会在某年某天的法制节目里看到打马赛克的谢斋舲。
谢斋舲不答她,笑眯眯地继续行李箱去了。
“那个不用带。”涂芩把那套睡衣拿出来,“这个睡衣家里穿,工作不穿
。”
谢斋舲笑着去拿了一套灰色的睡衣。
她工作和私下穿着分很开,只要一想到她那些粉嫩神奇的居家服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他就觉得很美好。
他最近经常会有这样的感觉。
这样乱七八糟地收拾着两人即将远行的行李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家常,她码字晨昏颠倒的坏习惯,她睡不醒的时候异常孩子气的起床气,她偷偷摸摸藏了打火机又被他搜出来丢掉脸上的表情,都很美好。
这一次,他终于不是个旁观者。
他也在她这样鲜活的生活里,她会因为他那些不美好的过去低落,也会为了他习惯性冒出来的极端想法翻白眼。
很美好。
所以他偶尔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会希望这个美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他还是缺乏安全感,对离别这件事虽然已经不能算是焦虑症,但始终没办法学会应对。
可现在这种美好,会让他觉得慢慢来,慢慢改也没关系。
苦难有了承托,就能落地,会让人觉得,是一件能够解决的事情。
***
当然,有时候苦难频繁出现,也真的是挺让人无语的。
不管是黑土剧组主创还是陈洪甚至是谢斋舲,都没有想到刘家人居然会找到剧组去。
起因是因为陈洪。
刘进和刘凌平父子都被关进去以后,刘家消停了很多,谢斋舲这边他们是再也不敢惹了,本来就不怎么团结,现在基本就是一团散沙的状态。
但剧组后半段要改剧本,增加黑陶专业内容,有几个陶器,是需要拿到授权证书的。
而这种授权,谢斋舲没有。
他一直都把自己的位子摆得很端正,以前是想着心里的债还完了和刘进同归于尽,现在是想着他已经做了切割,他姓谢,只是从刘家学了做陶的手艺。
刘家以后要是想学刘景生的手艺,挑一个人他来教。
其他的,都跟他没关系。
所以陈洪想了半天,去找了刘进的堂哥刘兴,这人快六十岁了,性格是刘家刘进这辈人里最沉默的,脑子也不怎么活泛,最开始在刘家是做练泥的,再复杂一点的就不会做了,也是刘家最早被淘汰掉的一家人。
但是刘家现在的情况,也只有刘兴还能作为代表给一个授权。
结果这个刘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进被弄进去了,觉得这刘家弄不好他能翻身做主人了,送走陈洪以后就把刘家人都召集起来开了个家庭会议。
也不知道这波人到底凑一起聊了什么,一致认为黑土这部剧既然用了刘景生做原型,还用了他们刘家的黑陶,剧组不应该只给那么一点点授权费的,起码,播出以后的收入应该跟他们五五分,毕竟故事都是他们提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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