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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血——君碧【完结】

时间:2025-02-12 14:41:40  作者:君碧【完结】
  透过铁窗,看见她醒着,斜着身子倒在地上,蓬乱的头发下面,露出两只黑色的空洞无光的眼睛。她面前摆着一盆土豆汤,里面飘浮着几块黑色的面包,这些食物已经凉透了。很显然,她打算绝食。
  他打开铁门,用自己的大衣把她包裹起来,横抱起她瘦小的身躯。就这样抱着她一直下了楼,走过狭长的阶梯,步出监舍的大门,穿过有着一棵小树的广场,绕过锅炉房和冒着黑烟的烟囱,来到营地后方的一栋三层小楼,门口的守卫向他行礼问候,并没有询问情况。他一手抱着她,一手简单地回礼,踏上木质的楼梯,一层层上去,进到走廊最里面的房门。
  他关上门,拉上窗帘,将她放在床上,床不大,但相比较她瘦小的身子,床显得很宽阔。“在这里等我一会。”他说。她乌黑的眼睛终于不再木然,而是闪烁了一下,像是懂了他的意思。他打开一盏台灯,就转身离开。
  屋里很暖和,她蜷缩在床上冻麻的手脚在渐渐地回暖,四下打量着,陈设很简单,只有写字台、椅子、衣帽架和床,枕头和被子都是白色的,床边的写字台上摆着两个木制的相框,一个在阴影中,隐约看见好像里面是一枚系着蝴蝶结的十字勋章,另一个被台灯照着,影像可以看得很清楚,是穿着军装的他和一只大黑狗。床头有个木质的书架,上面排满了书,书脊上的文字她看不懂,有一本黑色的小册子,这个她认的出来,在教堂里帮助整理书籍的时候,她经常翻看,这是《圣经》。第一页是画,画的耶稣基督被绑上十字架。她记得修女说过,主是为了救人才被绑上十字架的,主爱人,人类因为原罪而遭受痛苦,可最终会得到救赎……
  他的脚步又在门外响起,接着是悉悉索索开门的声音,他推门进来,手里握着一个油纸袋,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她还是坐在原处,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只是脸上有泪流过的痕迹。
  他把油纸袋放在床边的书桌上,一样一样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有香肠、面包、奶酪和一些水果,转身去到另一间屋子,打开高柜,取出了一个玻璃杯,倒了一杯牛奶,又拿了一个干净的盘子。他回到门口时,发现桌子上的香肠已经不见,她双手正抱着一个长条的面包,狼吞虎咽地啃着。他将空盘子放在一旁,把牛奶推到她的面前。
  将面前的东西扫荡干净,她的眼睛望向那个红色的苹果。他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的小刀,刀尖插入到白色的果肉里,切下整齐的一快,递到她的面前。她拿小手接过这块苹果时,胳膊上的伤疤显露了出来,有的是褐色的圆形斑点,有的已经起了白色的水泡。
  他拉开书桌左下角第二个的抽屉,发现里面并没有治疗烫伤的药。他收起桌上的苹果刀放进口袋里,再次出门。当他拿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不在床上,他有些紧张,四处寻找,卧室、客厅和厨房的窗子都是关着的。他打开浴室的门,发现她正躺在浴缸里,放了满满的一缸水,水龙头还在哗哗地向外流淌,她却已经躺在里面睡着了。他静静地走进她,蹲下来,手肘支撑在浴缸上看她,她的皮肤很细腻,除了点点烫伤的疤痕和几道淤青,看不见一个毛孔,如新生儿一般的嫩滑,她被温暖的水包围,彷佛在母亲的羊水里寻找慰藉。
  他关上水龙。她的眼睛一下子张开,一见是他,立刻下意识地用双手挡住前胸。他抽了一条大浴巾把她包了起来。这次她仍是顺从地被他抱着,只是头埋的很低,她被抱到床上时,身子向后蜷缩了一下,退到他的双手够不到的地方。
  “我知道你想洗澡,可烫伤不能沾水,必须马上擦干。”他递给她一条干的毛巾。她别过脸,接过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身体。他打开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的伤口上,用食指一圈儿一圈儿地按压。“蜡烛的烫伤只能伤到表皮层,不会留下疤痕。至于烟头的烫伤,或许要等上几周才能复原。”他确定将她身上每一处烫伤都涂上了药,示意她躺下,给她盖上被子。“你现在可以睡了。”她又把被子向上拉了拉,遮挡住脸,只留下乌黑的眼睛,还有一缕黑色的发丝也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散在白色的枕头上。
  “晚安。”他说。
  第二天清晨,他在客厅的沙发上醒来的时候,空气里充满了肥皂的味道,他拉开窗帘,看到阳台上挂满了刚刚洗过的衣服,他可以肯定衣橱里仅有的几件衣服被掏干净了,他的长靴笔直地立在地上,其余两双皮鞋也是一样,又黑又亮。卧室和厨房的地板也被水擦的透亮,她瘦小的身子正跪在洗手间的地面上,拿刷子去刮墙壁上陈留的污渍,她干活很认真,齐耳的黑色短发垂了下来,银色的项坠垂在她细细的脖子下面晃动着。
  他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她的袖子挽得很高,小臂上最靠近手的一颗水泡已经被水浸的有些化脓。他拉着她来到卧室,想打开装药的抽屉。猛然看见桌子上的白盘子里放着两个煮鸡蛋和一杯热的牛奶。“这也是你做的?”他抓起一个鸡蛋,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然后又递给她。
  她急忙摇摇头,“这是给你吃的。”说完低下头,两颊红的像刚煮出来的鸡蛋一样,她把湿淋淋的双手在裤子上蹭了两下,拿起一个鸡蛋,放在桌子面上磕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剥了皮。以前她在修道院经常为孤儿们做饭。她翻遍了所有的地方,只在篮子里摸到了两个鸡蛋,还有半铁皮桶的牛奶,只要有材料和工具,她能做很多洋人爱吃的东西,她絮絮叨叨对他说了半天,见他茫然地微笑着看着她,扭头又回到洗手间里。
  洗手间里又传来更频繁卖力的刷地声音,他猜想她并不饿,一个弱小的女人,昨晚吃了足足一个半的男人的饭量,他不再理会她,去厨房里拿来刀叉,将这两个剥了皮的鸡蛋平均切成四半,安然享用他的早餐。
  早餐完毕,他习惯性的要进浴室洗澡,她顺手拿了一块湿布出去,他关上浴室的门,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和他的声音,“你将我的衣服全都洗了,我没有可以替换的了。”
  她瞪着浴室的门,不明白他的话,去收拾桌子上的空盘子和牛奶杯子。
  他洗完澡,只围着一条浴巾出来,她低着头红着脸从他身边挤进去,刷干净了浴缸,擦干净地上的水,再想把镜面擦干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齐站在浴室的门口,拨开袖口,看了一眼手表的指针,低声说:“不用做了,你知道,该回去了。”
  她抬起头,乌黑的眼睛注视着他灰绿色的眸子,又是一瞬间眼泪冒了出来,他把目光错开,转身去打开房间的大门,她低下头抹了抹眼泪,跟在他的身后走出这个房间。
  回到监房的道路,凄凉而漫长,从温暖的太阳升起到漆黑的夜幕降临,又是这么短暂。
第四章
  幸福总是那么短暂,痛苦却是漫长无边,
  她已经开始恐惧幸福,害怕幸福背后接踵而来的苦痛。
  将军站在玻璃窗后,没有用留声机播放音乐,而是用他的假手捧着一本书,高声朗诵,那是一个伟大的诗人关于爱情的描写:
  “太空中的星辰,
  几千年来毫无更动,
  它们彼此面面相觑,
  怀着爱情的悲痛。
  它们说着一种语言,
  十分丰富而美丽,
  可是任何语言学家,
  对这种语言都茫无所知。”
  将军高声朗读,物我两忘,与此同时,他拿皮鞭将她抽打至晕,又用几乎零度的冰水,一遍又一遍浇在她的身上。整个房间如同发了洪水一样,冰冷的地面,结了一层薄薄的暗红的冰霜。将军对他的创意大加赞赏,但这让她得了严重的肺炎,必须长时间治疗。
  在医务所的日子,难得的安静。他遵照将军的命令,一定要把她救活,可她总是高烧不断,反复发作,这才是他的本意。每次监督她吃药的时候,他总是支走护士,偷偷藏起一定剂量的药品。
  她吞下了他手心的白色药片,喝了一整玻璃杯的白开水。
  他握着空杯子,向她道了声晚安,正打算步出房间的时候。
  “不要走。”她突然望着他灰绿色的眼睛说。
  他想抽身而退,她却拉住了他的手,双唇蠕动着叫到:“雅尼克。”
  他非常惊讶,本来他以为她没有学会叫他的名字,她应该知道喊出他的名字,他或许可以救她,可她都咬着牙默默忍受,不管遭受什么样的虐待和□,从来没有喊出他的名字求救。他以为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保护她,没有想到,她也一直在用独特的沉默的方式在保护着他。她没有抱怨他为什么只是白天出现,晚上就消失不见,为何在她受到虐待和□的时候,没有在她的身边,为何他带她走出地狱般的牢房,又将她送回去,她连一个为什么都没有问,无条件地信任着他。
  他握着她冰凉的小手,胸腔里什么东西正在迅速被融化。
  钢铁一般的意志也会被瞬间融化,他发狂地亲吻她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亲吻她身上每一块烫伤或者鞭打留下的伤疤,他悉心地吻着这些伤痕,彷佛用他的唇吻过这些伤痕,就等于为自己犯下的罪过赎清;她不再像只疯掉的野狗那样反抗嘶叫,而是鸽子一般柔顺地躺在他的怀里,当他的嘴唇经过道道瘀伤的时候,她疼得发憷,可还是任由他吻着吻着。她闭上眼睛,心里非常清楚,开始她只是为了求得他的保护,如今,她已经真正的爱上他了,她想给他洗衣做饭,想给他生儿育女,像对待丈夫那样的对他,可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她的身体是那么肮脏,如果他是她的男人该多好,哪怕就这么一次,也好。
  他和她就这样拥抱着,谁都不愿意闭上眼睛,谁都不愿意留下遗憾。于是,他们以各自国家的语言天南海北的聊天。
  她给他讲故乡的风俗,大姑娘在出嫁之前见不到自己的未婚夫,只能听媒婆的介绍,双方父母点头了,然后才是洞房花烛夜。入洞房的时候,要什么都是红的,红铺盖、红喜字、红衣服、红鞋子,都是血一样的红色,还有红盖头,当新郎官掀起盖头的那一刻,才第一次见到新媳妇儿的样子,他听得津津有味,等她的话音落下,他对她说,举行婚礼的时候,新娘会穿上纯白的婚纱,像雪一样纯洁的白色,新娘和新郎要在教堂里,牧师的面前宣誓,随后他们会携手回到家中,人们会把他们家里的瓦罐全部都打碎,他小的时候,就非常钟情于这种游戏。听着他的讲述,她突然“呜”地一声哭了出来,她听不懂他的语言,但是光是那温柔的语气,就让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亲爱的,你想要什么?”他抚摸着她柔滑的布满伤疤的肩膀,温柔地问。
  “我想回家。”她把头靠在他的胸膛,手指着日出的方向,天边已经展露了曙光,只是太阳还没有升起。
  他轻轻亲吻她的手背,灰绿色的眸子望向那个方向,虽然他听不懂她顿挫的语言,但是已经读懂了她黑眸里的向往,那必然是很美好的东西,他几乎可以确信,她说的是什么。
  窗外,一个萎缩的身影不知何时矗立在那里,那张狰狞的脸上流露出异常欣喜若狂的表情。
  第二天的傍晚,她被两个军医直接从病房抬到了解剖台上,这一次,将军递给他一把军刀,他如同剖开清脆的苹果,一刀一刀划破她的皮肤,她痛苦的嚎叫,她的血飞溅到他的身上,他努力把握着节奏,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已经到了两个小时。
  这次将军却没有喊停,他突然预感到事情不妙,时钟在卡塔卡塔地响着,时间一秒钟一秒钟的过去,她的生命也在随之流失,因为失血过度晕倒在台上。玻璃窗后面的将军脸上显现出狞厉的神色,一个士兵进来凉水将她泼醒,她满脸是血,神志不清的呢喃着,“求求你,杀了我。”他知道将军的意思是让她受到更加残酷的折磨。以往那些被大卸八块、残破不全、焦黑糜烂的女性尸体的惨状入他的脑海,不堪回首的记忆正折磨着他一根根隐痛的神经。
  他不能让她落在将军的手上,他不想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他要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尽管烙钢刀可以隔断她的喉管,他不要看她鲜血喷涌的样子,他要用双手了解了她的生命,如果她必须要死,那就死在他的手上,他会将她的痛苦减少到最小的程度。泪水在他绿色的眸子里打转,自言自语地说着:“我送你回家。”与此同时他的双手紧紧卡住她的脖子。
  “停止!立刻停止!”将军在实验室外面敲打着窗,他绿色的眼睛变成了红的,将军冲进来大声命令他立刻停止,他第一次没有服从上司的命令。她的脸已经在他的双手中变型扭曲,口中吐着白沫,他闭上眼睛等待着死神将她带走……
  一支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后脑,四个士兵将他的手强行掰开,把企图反抗的他按在地上。眼看着她的冰冷的身体被抬下了解剖台,他的希望完全落空,他甚至连了杀她让她从折磨中解脱都做不到。
  “救活她。”将军的话,再次让他陷入崩溃,他倒在地上,如同一只折翼的鸟。
第五章
  血与火可以葬送罪恶,历史的尘埃也可以掩埋一切,
  只有爱的力量,可以一代一代,传延不息。
  他因为没有服从命令,被关了禁闭。一连两天,他无时无刻不在忏悔,为何不早杀了她。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冷漠到没有感觉,可爱情,就这样无缘无故又无可奈何地发生了,他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了她,他没有对什么女孩动过心,偏偏就是爱上了她。他无数次记起她黑色的头发,乌黑的双眼,她趴在铁门后楚楚可怜地呼唤他的名字,在冰冷的解剖台上无助地抽搐,躺在他的怀里无声地流泪,她那么倔强又坚强,那么纯洁和羞涩,她或许还会是个贤妻良母,她干了整整一夜的活,将他的衣服洗的那么干净。如果不是战争,他们本应该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相处。如果不是战争,或许她会在她东方的家园过得恬静,相夫教子;而他可以在阳光下与爱犬嬉戏,追寻他的梦想;如果不是战争,所有的男人跟女人都会过着平静的日子,做着该做的事。战争将一切美好撕裂,将所有的希望泯灭,将人变成非人的猛兽,战争唯一为他带来的美好回忆,是他和她的相遇,可这种相遇是为了折磨,他宁愿他们根本就没有相遇。
  禁闭室的小天窗很高,只能看到焚尸房的烟囱里不停的冒着浓烟,或许她已经死了,他彷佛听得见她死前被折磨到体无完肤那撕声的呐喊,一想到这些他就要发疯,甚至不止一次想了结自己的生命。他自知罪孽深重,上不了天堂,可他不甘心就这么下地狱,他怕地狱里见不到她。饥渴已经将他的体力差不多耗尽,他虚弱地倒在地上,迷离的绿色的眸子里,掩映出天空中飞过的几只黑色的秃鹫,集中营里突然响起了空袭警报,是几架敌机从天空中呼啸而过,炮弹如雨点般的打落,冉冉的火光重新点燃了他的希望,他设法冲出禁闭室的门。
  外面已经是一片狼藉,浓烟滚滚,要是以前,他一定镇定自若,指挥着战士们顽强的反击,如今他已经恨透了这个地方,诅咒它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他朝监房的方向跑去,楼道里浓烟密布,看不清方向,从监房里伸出无数只求救的手,他从死去守卫的尸体上拿了每个房门的钥匙,但是时间不允许他救更多的人,他凭着直觉找到了那里,她还活着,她的生命力是那么顽强,她蜷缩在地上,勾着身子,被浓烟呛的不住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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