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嫩嗓音奶声奶气喊爸爸。
那个大叔实在好心肠又乐于助人,竟认了这声爸爸,举着小梁希过头顶。
她在高处欣赏漂亮梦幻的水母,眼睛骨碌碌地到处打转。
和几步外的梁建康对上视线时,小梁希呆住了。
坐在陌生人肩膀上的事实让她反应过来后嚎啕大哭,梁建康笑着把她抱下来,大叔还柔声哄梁希,说别害怕,他就是看她可爱才抱她。
可梁希还是哭个不停。
丢脸死了。
偏余斯易还在说:[你那时特逗,搂着梁叔的脖子说什么也不肯下来,梁叔只能抱着你逛完海洋馆。你小时候怎么这么爱哭呢,作业写不完哭,上学迟到了哭,看幼稚的动画片都能哭。]
老底被掀,梁希干脆让他别来了。
可对面的那条狗仿佛感受不到她的怒气,还在火上浇油:[之前上映的那个魔童降世我们去电影院看的,没想到这个片子你也看哭了,纸巾用完后还使劲拽我的袖子擦眼泪。]
.....
梁希很喜欢那部电影,改编得尤其好,李靖不再是过往印象中无情狠心的父亲,而哪吒被魔性干扰,仍然改变不了心中大义。
开篇搞笑,结局泪点,哭也是情理之中,多感人啊,就连哪吒丑化的脸她也觉得特别可爱。
怎么还说个没完没了了,梁希手下一顿操作,世界清净了。
号轮到他们,她站起来和赵胜宇进店。
手指停在屏幕上方好一会儿,余斯易才打下一行字。
[梁希,你以后出去看电影还是找我吧。]
这句话没发出去,余斯易看见了红色感叹号。
自助烤肉,软件里团购下单,梁希在小程序里点好菜品,随后起身去自助区域拿蘸料、生菜叶、素食和一些水果甜点。
她装盘,赵胜宇端回座位。
梁希弯腰挑拣时,熟悉欠扁的嗓音响在耳边,“多拿点口蘑,我喜欢吃。”
她偏头就看见余斯易抱臂站在自己身旁,一路骑车过来,额前的碎发乱糟糟支棱着,身上残留些许风的凉意。
梁希装满一盘子递过去,“撑不死你。”
“这点量。”
“呵。”
“呵。”
烤肉香味盈满鼻尖,梁希手心托上一块生菜叶,包裹着烤得流油的五花肉送进嘴里,幸福感爆棚了。
明天还得上课,他们吃完烤肉没在外面逗留,迳直回了浮岭巷。
昏黄的路灯照亮脚下的石阶,有户人家这个点才做饭,翻锅炒菜声从窗口传出,似乎做的是水煮鱼,干辣椒爆香后格外呛人。
最近多雨,墙皮脱落斑驳的老墙泛出潮腥味,上面不知哪家熊孩子的涂鸦杰作在年深日久的雨水洗礼下,褪色缺失。
院子里停好单车,余斯易伸手拐了拐梁希胳膊,“别给我当没事人啊,几岁了还搞拉黑这一套。”
梁希:“谁让你逮着我的糗事一顿说。”
余斯易:“你平常诋毁我还少了?”
”少装弱势方啊,你哪次不是当场过来掐我脸。”梁希叹口气,摸着脸,“把我脸都掐胖了。”
???
他眼皮半垂觑她,一脸“梁希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这种事就别想赖他头上”的表情。
“快把我从小黑屋放出来。”
梁希想也不想地拒绝。
“快点儿。”
“不要。”
说完她就想跑,被余斯易眼明手快一把拎住书包挂绳拉了回去。
他没收手,甚至还往上提了一下。
梁希像个小鸡仔儿似的扑腾,“长得高力气大了不起啊?”
余斯易眉梢微扬,故意忽略掉她嘲讽语气,“怎滴,是挺了不起的。”
梁希愤愤,脱不了身就转移战线,去挠余斯易腰上的痒痒肉。天气降温,他在白色短袖外套了一件深蓝卫衣,手从衣摆伸进去,隔着一层布料都能感受到紧致结实的腹部力量感,换做旁人可能无从下手,但梁希深知他哪里怕痒,很快找准地方。
余斯易被弄得直笑,手上松了力,梁希找准时机拔腿就跑。
“梁希!”
余斯易追过去,带笑的眉眼在昏白惨淡的灯光下也难掩卓然。
梁希爬上一层楼,回头见他几步就跨上来,距离缩减到她乖乖认怂,“我把你放出来,别弄我了啊。”
她比余斯易还怕痒。
“出息。”余斯易扣着梁希肩膀继续往上走,“不弄你。”
第11章
身上一股烤肉味,梁希到家先去洗了澡,弄完已九点多,她软绵绵,身子散架般横躺在床上刷手机,几缕长发从床沿垂下触到地毯。
余斯易进房间晾完衣服见到后给她捞回去,闲着无事,坐在一旁指间绕着玩。梁希一头长发柔顺黑亮,发质好到能拍洗发水广告。
梁家人格外注重饮食健康,梁希小时候基本吃不着没营养的路边摊,想偷吃个辣条还得找余斯易帮忙,在外面吃完才敢回家,减肥那段期间还被黄萍教育了一顿。
空气中有浅淡的洗发露香气。
余斯易捻起一撮发尾去扫梁希耳朵,她头发半年内长出好长一截,“该去理发店修修了。”
他玩得起劲,梁希痒得直躲,试图藏起耳朵,不耐烦道:“别弄了,痒。”
余斯易没打算继续闹她,结果撤回手的一瞬间,梁希刚好偏头,手背就这么贴着她的嘴唇擦了一下。
余斯易动作微滞,难掩慌乱地收回手,下意识背到身后去,温软的触感停在那里,长这么大,还没被人亲过,他心里真是有点乱了。
不过这不算亲吧?
算吗?
他不知怎么应对,梁希看上去却丝毫没当回事,兀自玩着手机,“周末去吧。”
她不喜欢把头发留太长,本来发量就多,打理起来麻烦,尤其是夏天,吹风机没用两分钟就能热出汗。
手机里正好刷到一个短发美女的视频,很是俏皮,梁希突然灵光一闪,“要不我剪短发试试?长发都看腻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梁希问他意见,“你觉得呢?”
大老爷们,不就被亲一下嘛,还是个意外,余斯易你能不能好了?
他按下心头那点情绪躁动,撑手坐在床沿,微撇下眼,细细看她。
脑子里忽然冒出去年冬日下午的一个场景,她小跑着进教室,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后,笑着说她刚才遇到高老师,让大家等会儿去多功能厅看电影。
他那会儿什么也没做,就坐在位置上心无旁骛地看她,该怎么形容那个笑呢,甜美、纯真,干净如月色下剔透的玉石。
其实她开心的笑一向如此,早已看惯,那天的穿着也很普通,黑色羽绒服搭黑白格子围巾,校园里大街上,随便路过的地方能碰见好几个撞衫的,可余斯易的眼神就定在那儿,分毫未有偏移。
位置在后排,看不实,但他知道离得近了,那两颗小虎牙也能明显瞧见。
教室一阵激动喧哗,隔桌男生不掩声调议论,说平常没觉得梁希多漂亮,但笑起来挺甜。
余斯易听见后,莫名看了那男生一眼。
梁希平躺着同余斯易对视小半会儿,见他不说话,手指往上戳他下巴,“声带落外面了?说话呀。”
余斯易回神道:“你先坐起来。”
梁希依言照办。
梁希卧室是依着她喜好来装的,小清新风格,暖调的米黄为基础,靠近阳台处有张橘红色的单人沙发,角落放置着一盆室内栽养的龟背竹,叶片肥厚,新枝绿叶点缀。
他刚才进屋开了大灯,梁希笼在亮光中,皮肤愈加显得白皙细腻,身上是一件印有粉色水蜜桃的睡裙,还是他有次回家路上去取的快递。穿得久,方形领口松垮变形,线条明显的锁骨微微露出,一双眼睛清澈纯净。
余斯易喉咙动了动,将她垂落在胸前的头发捋到后面,弄出短发造型的大概模样,端详数秒后,说:“好看的,看你自己吧。”
毕竟剪短一剪刀的事,长长就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他让梁希慎重考虑。
梁希短暂发怔,两人互怼是常态,难得能从他口中听见一句像样的话,明明是被夸,自己反而有些别扭。
还有他说话的语气,干嘛这么温柔,活像被人夺舍。
把头发从他手里抽出来,梁希小声:“嗯”。
余斯易后知后觉,心道是受这温情氛围蛊惑,才说些有的没的,他视线移开,落向床边的绿色猫爪地毯,掩饰性抬手轻捂下巴,缓了两三秒后开口道:“走了....早点睡。”
关门声响,梁希慢慢捞过旁边的毛绒玩偶,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不受控制地回想了一遍余斯易刚才说她好看时的神情,沉黑的眼睛,认真专注地盯着人瞧。没那么吊儿郎当的时候,让她都不免感到丝丝紧张。
月考的卷子这两天陆陆续续发下来,十三班上完一节化学课踏出实验室的楼,公告栏上已贴好排名表,他们一窝蜂围拢过去。
梁希先是找到自己的名次,275,还成,比之前进步了,安下心来抬头去找余斯易的名字,可一百名左右没看到,她往后找了一两行,还是没找到。余斯易再没考好,也不至于跑那么后面去,看来这次考得挺好呀,她又从一百的排名依次倒着看回去,越看越心惊,梁希满脑子都是不会吧。
结果相当出人意料,她盯着那无比熟悉的三个字,仿佛不认识般询问身旁的胡伽,“我没看错?第十名是余斯易?”
她自然没忘记开学时他的大话,还真让他拿到了。
胡伽也是满脸不可置信,“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不止是她俩,周围一群班里的、其他班的也在窃窃私语,显然都发现了余斯易这次的成绩。
“怎么样?”
余斯易这时挤到梁希身边,化学课本被他卷起来搭在左肩,抬起的右手慢条斯理地扣了扣面前玻璃板。
学校公告栏一侧耸立着一棵四层楼高的树,午后阳光柔和,树影落在他肩上浮动,眉眼间是干净的少年气。
余斯易挑着眉,“看到了?我还差得远么?”
梁希的处理方式是装聋作哑,对胡伽道:“你听到有人说话了吗?”
胡伽忍笑瞧了一眼余斯易,帮着自己的好朋友装傻,“没有诶。”
梁希笑说:“走哦,回教室了。”
被晾在一边的余斯易笑不出来了,头一次在考场待到考试结束,认认真真答题,还反覆来回检查生怕有粗心大意的地方,考这么好,怎么就不能夸他一下。
他几步跟上前,唇线轻抿,扯了扯梁希马尾,“怎么说啊?”
梁希知道他为何这么执着,要换成自己,何止尾巴翘上天,无论如何也得从他嘴里撬出两句心服口服、甘拜下风的话。
“不错不错。”梁希随口敷衍,“晚上请你吃宵夜,庆祝你这来之不易的好成绩。”
话落人走进教学楼,高马尾在脑后甩出弧度。
余斯易盯着那道欠欠的背影。
得,还不如不夸呢,来之不易?
纯扯淡,他就认真对待了那么一下下,直接在成绩单上把蒋辰踹到了第二,要是多花点时间,还不把短差距拉成鸿沟。
....不过他为嘛非要跟蒋辰比?好强也不是他的风格。
郑奇源他们几个走过来搭上余斯易的肩,叽叽喳喳地说些“牛逼,易神强我投降”之类的话,马屁拍得炉火纯青。
他稍一琢磨,觉得自己是被梁希看不起了,所以才非要做给她看。
回到教室,几个同学围在蒋辰课桌旁,余斯易路过的时候,听到他们是在安慰蒋辰,他这次的成绩并不理想,还被余斯易超了,打击应该不小,不过瞧蒋辰的模样好像不怎么放心上。
他坐在位置上摆摆手,“没事没事,不就掉下来一次吗,后面考回去就行了。”
也不知真没事还是假没事,还说得这么轻巧。
余斯易扯唇笑了笑,单手抄兜,漫不经心落过去一眼,恰时蒋辰抬头,两人目光相对,安静碰撞后犹如火山爆发,所到之地侵蚀一切。
一个眼神,余斯易就知道蒋辰没表面这般轻描淡写。
他收回眼,书本磕向梁希桌角,“不用等宵夜了,晚上请我吃饭。”
蒋辰神情一顿,听见身旁的人回道:“你想吃什么?”
余斯易手中的书往梁希头顶敲了下,“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梁希当然知道,余斯易喜欢吃鱼,学校食堂不做关于鱼的菜,校外倒是有一家,不过那家价格贵到离谱,味道一般般,也不知道怎么开下去的,反而一些好吃实惠的店没做多久就倒闭了。
因为节食减肥,梁希上个月被克扣零花钱,买漫画册的计划被推到了这个月,胡伽的生日快到了,得准备礼物,这才月初呢,她都不敢想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
很想豪气地说校外吃鱼去,但兜里实在没几个硬币,梁希扬起一个笑,“黄焖鸡怎么样?”
余斯易:“抠死你算了。”
梁希唉声叹气,“黄萍女士这两个月是不把她亲生女儿放心里了。”
好在这次月考进步了,到时再卖卖乖,老妈一心软,多的零花钱还是能拿到的。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学生们汇成不同的河流向四处涌去。
店里卖的吃食类别多,黄焖鸡是他们的招牌,另外还有排骨饭、盖浇饭、米线面。不仅学生们爱光顾,附近住户嫌懒得弄饭,来店里吃上几顿也是常有的事。一到饭点里里外外就坐满了人,梁希他们坐在靠墙的一个小角落,周遭一圈都是嘉林的学生,谈笑声不绝于耳。
梁希发现有几个女生时不时将目光投向他们桌,更准确地说是投向她的对面。
“你好,这有人吗?”一个娃娃脸女生指着桌上的两个空位。
梁希摇头。
对方带着朋友坐下了。
娃娃脸坐在余斯易旁边,背挺得笔直,视线往一侧撇了撇后立即收回,想看又不敢看,在那儿循环反覆。
眼皮估计都快抽筋了。
梁希想说姑娘你就直接大胆地看吧,她都能察觉出,余斯易又怎么可能没发现,但你看他,懒懒散散地坐在那儿低眼玩手机,视若无睹。他早已习惯了被打量,压根没当回事。
所以还不如大大方方看个痛快。
有些日子没来这家了,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粘稠的汤汁裹入米饭,什么都不加都好吃,导致后头菜剩了点。
这家份量足,从不偷工减料,难怪生意这么好,梁希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本着不浪费粮食的想法又解决一些。
余斯易吃饭没梁希那么墨迹,吃完起身去前台拿了瓶水和牛奶,回到座位见梁希死撑,“吃不完就别吃了,撑坏了肚子找谁说理去?”
“还有块鸡肉。”梁希夹起来,干脆利落地丢余斯易碗里,“我知道你还塞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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