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平妙被逗得开心,捧起他的下巴法式热吻了一番,拍拍他的肩,“去打球吧。”
小狄红着脸,摇着他牛仔裤上的松弛长链条就美滋滋的走了。
杨沧转着酒杯,见怪不怪。
卢平妙爷爷那辈起便是做电影的,发展到现在已经是传媒业大亨,卢平妙名下有四家经纪公司,签约着不少当红流量明星,她平日里没什么爱好,就喜欢三天两头的换个男孩谈恋爱。
按她的话来说,她不过是雨露均沾的在帮助他们的事业。
杨沧见惯了她带在身边的形形色色的男人,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身旁也会坐着一位,借着身后玫瑰红墙上的壁灯,她透过高酒杯的倒影看着身侧的男人。
不卑不亢,沉静如水,气态从容。
卢平妙像看一个设计不错的名牌包,将周轩打量了几圈后,直白问他:“你技术很好吗?”
杨沧捏着酒杯的手顿了下。
果然是包养过许多男人的女人,说话就是比别人更直接。
杨沧并不插话,颇有兴趣的等着周轩回答。
周轩视线从不远处那个花枝招展的男孩小狄移向卢平妙。
她调侃:“你不会比我们小狄还强吧?大学生不都挺嫩的吗?你会做吗?阮嘉沣说你不是个博士吗?博士不就最擅长读书,怎么还能引起我们沧姐的注意啊。”
她连番追问引起一些哄笑。
杨沧眉心跳了下,放下酒杯想开口,旁边的周轩声线沉稳的回答卢平妙:“我想我对你别无所求。”
“什么意思?”卢平妙摸不着头脑。
杨沧闷笑。
郑飞鹏也乐了,“这还听不明白吗,人家是说技术好不好的,都跟你没关系。”
卢平妙并不生气,毕竟周轩的身份地位不值当她为之情绪起伏,“可你看起来也不是很贵的样子啊。”
“可你看起来却很便宜。”周轩说。
杨沧愣了下,再次喂到嘴边的酒收回,幽深的目光落向周轩。
“如果人可以物化的话。”他补充完:“抱歉,我想我们都知道万事万物,唯独人不能沦为商品。”
“可有的人自己愿意啊。”卢平妙看他,意味深长,“现在不愿意,以后也未必。”
夏虫不可语冰,周轩看回杨沧。
她耸耸肩,笑道:“我可没这么想过。”
他要是给钱就能拿下,她想两个人现在不会是在酒吧而是在酒店了。当然,那个时候,她的兴致估计很快就会消散了。
卢平妙有点兴致缺缺,她对这么一本正经,满口大道理的男生向来没兴趣,倒是郑飞鹏没掩饰住听到他的言论后的不屑,低低嗤笑了一声,对上杨沧冰冷的眼神,很快收回。
杨沧好不容易带人来,卢平妙哪怕对这男人没兴趣,话题也总想往周轩身上引,郑飞鹏也八卦的想打听打听周轩,稀罕他怎么就引起了沧姐注意。
无奈,杨沧并不接两人的话,只松弛地喝着酒,好似自己真就是来抽空见个面。
旁边的人更是个钢筋铁板,不管卢平妙怎么撩拨打趣,又或者郑飞鹏怎么想用台球打牌勾他走,男人始终能四两拨千斤的挡回去。
最后,两人都沉默地看回杨沧,目露无奈与佩服。
不错,果然是你看上的人。
不管是从外观还是从言谈,作为沧姐心血来潮,想着玩男人试一试来说,质量还算不错。
杨沧举杯,笑着朝两人点了点,一口干下红酒。
“走。”
她扬长离去,没人敢阻拦。
卢平妙看着她的背影,又呐呐望向郑飞鹏。
“……这女人,她,是来炫耀的吧。”
郑飞鹏啊吧半天,按下了惊讶后,呆呆道:“我看像。”
回去路上,因为杨沧喝了酒便只能叫代驾。
两人同在一辆车这么多回,还是第一次都一起坐在后排。
不过杨沧也没做什么,靠着椅背闭目浅歇,周轩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话。
后排车厢一直静悄悄,直到车在寝室楼前停下。
旁边又有人在打量,有人已经习惯了这辆车的常常出现。
“来找周轩的,别看了。”
“周轩什么时候认识开顶配帕拉梅拉的有钱人了?”
“女的,你说呢……”
周轩下车,也已经习惯了听到这样的议论。
“周轩。”杨沧喊他。
周轩看过来。
杨沧:“他们这样的人,放肆惯了,嘴上没把门,你别放在心上。”
周轩借昏暗的月色看她。
她的话,与其说是在解释,更像是在合理化那些人的行径。
也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实在没必要对他尊重。
“杨小姐,仅此一次,以后这样的场合,请不要再叫我。”他的语气平缓如水,杨沧却感受到了一股凉意,朝她压过来。
她看他两秒,“周轩,不是这种场合的错。”
跟她在一起,总要习惯这样的圈子。
卢平妙他们或许是粗暴肤浅的上层暴力,真正温文尔雅、体面绅士的人才是会在不经意间让他产生阶级的落差与挫败,靠近她,便总会有所处身份地位需要他仰望的一群人。
然而,他偏偏走进了她的视野。
周轩自嘲:“是,只不过……”
“我也不想总反思自己。”
杨沧看着已经空旷的车门外,耳边犹停留着周轩清冷如夜的声线。
低哑,清润。
“反思……”
她咀嚼着他的措辞,半晌,只说道:“师傅,走吧。”
第23章 强与弱 周轩,如果还是弱者,就做最聪……
23.强与弱
回到寝室的周轩, 推门就进了浴室。
兜头冷水浇下来,在胸口里不断碰撞挣扎的愤懑情绪才逐渐平歇。
浑身湿透的走出来,镜子前, 他的状态糟糕,额前的头发有水不断低落,坠在他的脸颊, 冰冰凉的, 激得他浑身寒意更盛。
“周轩!你先反思反思你自己好吗?!”
急切的、愤怒的声音远远传来。
周轩浑身打了个冷颤, 忆起了许久不曾在脑海里浮现的画面。
大二的时候,周轩除了上课,还在学校勤工俭学挣着生活费, 因此每次去食堂吃饭, 总是最晚的那一波,有时候只剩最后一点菜时,阿姨便会把所有的菜都给他。
周轩的饭量不小, 这点剩菜还是给了他很大帮助。
碰到的次数多了, 也会觉得这样的幸运是老天抬爱,偶尔做些好事回报, 他的生活可能也就没那么惨了。
他能做的好事,自然不是参加学校里的公益社团,更不是捐钱捐书, 只能在回寝的路上,喂一喂学校的猫。
事实上,学校的猫不乏热心的学生投喂, 一个个都胖嘟嘟的,但就是疏于清洁。
周轩能做的,也就是随手看哪个要是饿了喂点吃的, 或者带回去帮忙洗个澡。
一来二去的,总有一只黑猫喜欢跟着他,不像猫更像一条哈巴狗,见到他常常欢快摇着尾巴,吐着舌头透着股谄媚劲。
周轩看的有趣,又不觉嘲讽,果然是牲畜,给点好处就能这样。
中间有段时间他赶上实验室忙,早出晚归很长时间没见到那只猫,等他再听到这黑猫的消息,便是从女同学那里讨论得知,小黑不小心掉湖里死了。
周轩听到的时候蹙眉思考了很久,那只黑猫有那么蠢?
想到她朝自己摇尾巴的样子,周轩在实验室愣了几秒,但终归是不关自己的事,一直到年底,同学们都陆陆续续考完试回去,有忙着收拾行李的,还有忙着过年回家前买点礼物的,周轩穿行在校园里,只有图书馆和实验室。
这夜,他一直待到闭馆才出来,因为又绕道去了趟实验室,回寝室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本科有门禁,为了不被锁在门外,他走了晚上漆黑又路不好走的小树林。
才刚进去,一片寒风迎头浇过来,顺着脖颈一路灌到胸口里,冷得他浑身直哆嗦。
没走几步,就听见凄厉的声音回荡在这片无人的小树林里,给本就空荡又森然的气氛增添了几分诡异和惊悚。
他却很快听出了声音的来源。
是猫叫,而且是不安恐惧的那种叫声。
因为小时候家里穷又无聊,他常和猫狗一起玩,所以他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循声快步跑过去,干枯枝杈在他脚下被踩断,只见不远处一道黑影快速跑开,他本来就不是为了抓人,只想及时制止一场恶行,然而等他走到跟前,原地只有凄厉低吟到渐渐断绝的猫叫声。
他用手机手电筒照过去,横斜的枝杈枯叶上,被扔下一个被剖腹断腿,脑袋上的耳朵被扯裂在地的猫。那只小猫的眼球里还扎着两根竹签,是那种炸淀粉肠时随处可见的竹签,一左一右似乎将他永久的钉在了土地里。
周轩看清地上的尸体,一瞬间浑身血液冰冷倒流,毛骨悚然,本就大胆的他也因为眼前触目惊心的场景吓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地面血液横流,渗透地面。
周轩几乎很快就想到了那个莫名其妙在湖里淹死的小黑,他脑袋里有轰的一声。
学校里有人虐猫!
这并不是多么罕见的社会新闻,只是他没想到会近在咫尺的发生在他眼前,如此血腥、赤|裸、残暴。
周轩想到举报,又想到这个小树林连着附近五公里的小花园,都没有几个监控器,要揪出那个人难度很高,而且说不清楚后只会给他自己惹一身荤腥。
别人难免不怀疑,这不是你自导自演吗?
他也不想多管闲事,因为即便是在这个看起来好似没有身份差别的学生群体里,仔细考量他也算是个弱者,这件事处理不好,他会惹上很多麻烦,然而,他连着几天实验都没有做好。
再有几天学生就彻底走完了,很快,这个空荡荡的校园可能完全沦为了那个丧心病狂的虐猫者狂欢的乐园。
清大占地四百多公顷,学校各处的猫猫狗狗有上百条,消失一两只并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
周轩并不想伸张什么正义,但还是在长久的惴惴不安,食欲不振后,给自己常遇见的另一只小猫买了件小衣服,衣服脊梁的部份有个小熊挂件,在小熊的小眼睛里装了个针孔摄像头。
天气冷,学校里不少猫狗都被同学们穿上了好看的衣服,他换上这个不算太突兀,但却着实花了他不少钱,为此不得不考虑寒假留在这里打工。
他给自己的这个行径找了个理由,积德。
为了还能碰上食堂最后的剩菜,为了清大学业的顺利,为了以后的人生不复从前的荒谬,他给自己找了个不得不做的理由。
甚至他不抱多大希望能抓到那人,因为学校太大了,谁知道这个人到底会选择哪只猫,又会在哪里作案,然而,抓到这人的时间比他想象的快多了。
有一天他在校外打工,手机忽然传来嘀嘀响动,那是摄像软件发出的提醒。
那个摄像头在猫身上已经挂了十几天了,他渐已忽略这件事,等他不太在意的拿起来时,摄像头的那面是模糊的黑,只有隐约的光源,摄像头大概正对着地面,他猛地反应过来。
等他寻着装给猫的定位赶到现场,只有斑驳凌乱的土地可以隐隐约约猜出这里大概发生了什么。
那日,周轩挖了很久的坑,最后坐倒在那个坑旁边,一股脑将那几日的饭都吐了个干净。
后来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和麻木。
他注册了一个小号,在学校的勤工俭学群、图书馆群、找兼职的群等上传了那个人虐猫的视频。寒假期间,即便学生们都不在学校,但所有学生最关心议论的新闻毫无疑问是她们认知里,本该美好温馨的校园却发生着的骇人听闻的虐猫事件。
而那个虐猫的人很快就找到了。
土木工程与建筑学院的大四学生章睿豪,一个几乎板上钉钉的优秀毕业生,同时,他还是本市著名能源企业家的小儿子,所以,本该处理结果迅速而又简单的事情,又变得更复杂了。
等周轩知道自己举报的人是谁的时候,对面已经主动找上了他。
他甚至不需要知道对方使用了什么手段调查出他的,等他被叫进办公室的时候,看着沉默的副院长、蹙眉的辅导员、不屑的章睿豪、还有他身后站着的律师,他便知道,这不是一场关于他的表彰大会。
他走进众人的视线里,律师便已尖锐的向他提问:“周同学,你知不知道你冲动鲁莽的行为,严重伤害了我们当事人的名誉权?”
辅导员一听这话,眉心重重跳了下,帮周轩解释:“李律师,我们先问问周同学怎么想吧,这件事可能有误会。”
“没有误会。”周轩说。
律师冷哼了一声,“周同学,我希望你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认真考虑清楚问题再回答,你是什么时候偷拍了章同学,又是通过怎样的技术恶意合成了这些视频?你为什么这么做,据我调查,你和我们当事人并没有太大的交集。”
“不过……”他沉吟了几秒说:“听说周同学家里贫困,每年的奖学金和助学补贴等一个不落,要是你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敲诈勒索我们当事人,就是太对不起你学院第一人的名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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