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赛洛的眼神越发冰冷,捏着刀片的手却越来越用力,她已经找到了男人的动脉,接下去,她只需要稍微的一个用力,房间里就会多一具无法呼吸的尸体。
阿赛洛并不害怕,虽然并没有人直接死在她的手中,可是她已经间接害死过几个人,自从她从祭司的手中接过那顶冠冕的时候,阿赛洛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自古以来,有哪个上位者,能真的做到手上不沾染一丝血迹,却把国家治理地井井有条?有哪个上位者,仅仅靠着所谓的不争不抢,就能保证国家的人民永远不挨饿?
阿赛洛知道自己走上这条的道路以后,就必然要放弃的东西,她早已在脑海中构想了上千遍。
在黑暗中,阿赛洛看到了男人脖颈间渗出的丝丝血迹。
男人很乖,就像是面容丑陋的狗,只是直愣愣地盯着阿赛洛的眼睛,他似乎感受到了疼痛,小幅度挣扎起来,阿赛洛只是说了一句不要动,他就立刻安静下来,小声吞咽着自己的不满。
血迹渗到了阿赛洛的衣服上,晕染开一大片红色的花。
阿赛洛想,应该很疼吧!
可自从阿赛洛明确下了指令,命令他不许动,也不许发出任何声响后,他就真的认真听话,就算是疼到全身都在发抖,他也没有发出一丝响声。
阿赛洛抚摸着他的嘴唇,捻起一块甜点,放在他的嘴边,看着他像小狗一样地伸出舌头,舔去阿赛洛手掌上残留的糖块。
阿赛洛抚摸着他的头,问他,“好吃吗?”
丑陋的男人不顾疼痛,也不顾脖子上的刀片随时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他疯狂点头,“好吃,好甜。”
阿赛洛笑了,她看着那个丑陋的男人,他的脸从未变过,还是那么惊悚且吓人,骨骼怪异地凸起,和堪称是艺术品的身体格格不入,但是阿赛洛已经不怕他了,他用自己的言行举止向阿赛洛证明了他的听话和顺从,他会成为阿赛洛手下最忠诚的狗。
她轻轻松开手指,刀片随之掉落在地上,“好吃的话,你就把剩下的甜点都拿走吧!”
男人将那碟甜点放到阿赛洛的手上,张开嘴,示意阿赛洛投喂他,阿赛洛也不紧不慢,捏着加了蜂蜜和白糖的点心,看着男人将自己的手指舔地干干净净,留下湿漉漉的水痕。
掌心处传来一阵湿软的热意。
阿赛洛笑嘻嘻地抚摸着他的脑袋,说道,“乖狗狗。”
男人歪着脑袋,却怎么也没想明白阿赛洛为什么这样同他讲话,他只能用自己并不灵光的脑袋思考,原来阿赛洛喜欢狗狗,他想要阿塞洛的喜欢,所以他得想法子讨好她,取悦她。
于是,男人愣了半晌,张开嘴,学习小狗,发出生硬地汪汪叫。
阿赛洛被逗地开心极了。
就是因为那条乖狗狗,阿赛洛鸽了阿波罗的邀请。
等她推开教堂的大门,阿赛洛就看到了阿波罗难看的脸色,他似乎是等了很久很久,见到厚重的大门被打开一条缝隙,他也只是慢不经心地抬头。
直到门缓缓打开,阿赛洛蹑手蹑脚地进来,阿波罗脸上终于才出现了喜悦的神采。
阿波罗抱怨道,“我等了你很长时间,和我们约定好的时间相比较,你足足迟到了一个多小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胆大包天的人,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太阳神,普通人为了见我一面,可以站在毒辣的阳光底下哭哭等待,可是你呢?”
最后一句,阿波罗以接近喟叹的语气说道,“阿赛洛,你也太不知道珍惜了。”
阿赛洛皱眉,她十分不认同阿波罗的观点,是他想要见她的,也是他主动发出的邀约,阿赛洛始终无动于衷,可是到头来,他却让阿赛洛懂得珍惜。
她该珍惜什么?相比之下,阿赛洛更像个猎手,她喜欢主动进攻,将自己喜欢的东西牢牢将其攥在手心里,譬如权力,既然她什么都没做,那就代表着在她看来,阿波罗也并不值得珍惜。
可是到底是阿赛洛爽约了,她强行压抑怒火,说,“刚刚出了一些事情,我急着处理,忘记了时间,下次不会了。”
阿波罗警觉起来,“到底有什么事情能比我们见面更加重要?我可是太阳神,我希望你遇到了事情,可以像所有信徒一样,向他们信仰的神明祈求帮助。”
第13章
阿波罗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心中的妒忌之火越烧越旺,他的心口钝痛,甚至因此尝到了几分血腥味,可是他的大脑却越发清醒,从一件件发生过的小事,阿赛洛脸上细微的神情和动作中,抽丝剥茧地探索事情的真相。
在嫉妒之火的催化下,他的感知力敏锐的可怕,比方说,阿波罗现在可以很清晰地分辨出,阿赛洛在敷衍自己,要是可以的话,她根本不想与自己接触,又或是一开始,阿赛洛接近他的目的就并不单纯,只是他选择性地忽视了这一点。
阿波罗有些痛恨这一点,他无法再自我欺骗了,只能看着赤裸又血淋淋的现实。
阿波罗亲手扯去两人关系的遮羞布,“阿赛洛,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抱了欺骗我,利用我的目的接近我?是不是我没了所谓的用处,于是你就懒得敷衍我了?”
阿赛洛的额头出了一排冷汗,阿波罗说的都是她心里的话,如非必要,这些话会一直藏在阿赛洛的心中,可是阿波罗却在一怒之下,提前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于是阿赛洛的大脑也乱成了浆糊。
她下意识地反驳,原本因为迟到所带来的愧疚,也在阿波罗的胡搅蛮缠下,一点一点被消磨殆尽,“你今天怎么回事?我说了,我是因为有事情拖延,所以才来迟的,你能不能别那么不讲道理。”
阿波罗似信非信,“真的?”
阿赛洛顺着台阶往下走,“千真万确,我骗你干什么?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的心肝肺也不是铁做的,我一直都记着你,你看……”
阿赛洛晃了晃自己的手腕,纤细的腕骨上,正缠绕着阿波罗送给她的珍珠项链,她又瘦了一些,项链足足被她缠了三圈还是空荡荡的。
阿赛洛道,“你送我的珍珠项链我还一直戴着,我最近好缺钱,可是我却舍不得卖掉……”
其实是根本卖不掉。
阿赛洛冷漠地想,珍珠是藏在深海的巨大贝类孕育出来的,他们往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和精力去寻找,还得冒着窒息的危险潜入海底,拿小刀撬走能孕育珍珠的巨大贝类,因为贝壳锋利的边缘,和经常和小刀打交道的原因,职业采珠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密密麻麻的伤口。
这样一串圆润的,大小形状几乎一致的珍珠,就连阿赛洛举全国之力都找不出这样的,自然也就没人有能力买下它,阿赛洛不甘心贱卖,于是只能一直戴着,“你送我的礼物,我会一直戴着的。”
阿波罗心脏的钝痛似乎有所好转,他看着阿赛洛的眼睛,内心的疑惑却在慢慢增加,他无法分清阿赛洛这句话中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假意。
他早该明白的,阿赛洛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人,她太善于利用身边一切有用的东西不断向上攀缘,这几乎成了她的本能,就像是菟丝花,会下意识地伸出触须,攀附在高大的树木上,借此夺取更多的水分和阳光。
但是阿波罗内心却奇迹般的放松下来。
他替阿赛洛找了不少拙劣的借口。
阿赛洛生长环境的恶劣就逼迫着她不得不这么做,或许是阿赛洛真的遇到了不得不处理的事情,她根基不深,每天都得花费大量的时间处理各种事情,阿波罗甚至还看到了阿赛洛眼下的淤青。
这样看来,或许她做的一切,也不是无法原谅。
阿波罗道,“这次就当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不许有下次了,我不喜欢总是被人这样敷衍。”
阿赛洛只是庆幸着她又顺利地混了过去,阿波罗还愿意在困难之中帮助自己,但紧接着,她又皱起秀气的眉头,她听到阿波罗接连不断地说道,“我希望你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能一五一十亲耳听着你念给我听,你不能对我有任何方面的隐瞒,我不会害我的信徒,所以我希望你能无条件地听从我的话,作为回报,我会帮你处理一些你处理不了的问题……”
阿波罗说了很长一段时间,大致的要求阿赛洛已经明白了,他在妄图以一个强硬的姿态,强行进入到阿赛洛的生活当中。
阿赛洛当即变了面色,她可以接受短暂的虚与委蛇,但是她无法接受阿波罗如此的理直气壮地控制自己,阿赛洛当初为什么选择想方设法戴上那顶冠冕呢?无非就是她意识到只有权力,才能让她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力。
“不行,”阿赛洛的大脑疯狂转动,试图找个理由委婉拒绝,到后来,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绝无可能,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我也没要求你事事跟我报备,你凭什么呢?”
阿波罗很快接上,“如果你要求公平的话,我也可以向你报备我的生活。”
阿赛洛觉得莫名其妙。
她每天忙的恨不得将自己分成两份,哪来的闲心去质问阿波罗?况且,了解这些对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好处,有这个心思,她宁可去看被收集起来的各种古籍。
她窝着一肚子的怒火,“我不关心你的生活,我也从来没听说过能有什么神明还试图对信徒的生活指手画脚。”
“是啊,”阿波罗理直气壮地令阿赛洛有些费解,“所以说,这是你的荣幸,独此一份。”
两人最后闹地不欢而散,阿赛洛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恶狠狠地将教堂的门狠狠一拍,她走的实在是太过慌忙,甚至还落下了一只小巧的软底鞋子。
阿波罗只是在教堂中间沉默地站了许久,身边簇拥着点燃的蜡烛,明明暗暗,就在阿赛洛转身离开,摔门而走的时候,那些蜡烛非常默契地,在同一瞬间暗淡下去。
阿波罗的脸色阴沉地可怕。
阿赛洛越是反常,他就越能肯定阿赛洛有事情瞒着他,在这一瞬间,猜忌,怀疑在阿波罗的心中到达了顶峰,他甚至有些嫉妒那个不知名的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参与阿赛洛的生活,占据她的人生。
阿波罗用神力凝聚了一只乌鸦。
它有着黑到发亮的羽毛,小小的,灵活的,可以极大限度转动的脑袋,将周围的一切都收入眼中。
最特别的是它的眼睛,小小的宛如红豆一般,流光溢彩,阿波罗可以借着它的眼睛,看到阿赛洛周围的一切事物。
乌鸦停在阿波罗的肩膀上,微微侧着头看他,阿波罗想到了阿赛洛抗拒的神色,内心有几分犹豫。
但是很快,想要亲眼见证阿赛洛生活的欲望再次熊熊燃起,他拍了拍乌鸦的脑袋,让他时时刻刻停留在阿赛洛的周围,将一切的异动报告给他。
乌鸦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挥动翅膀,从窗外快速地飞走了。
阿波罗当然知道,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阿赛洛可能会冲着他大吼大叫,可能会以强硬的态度断掉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是没关系。
只要他做地隐秘一些就好。
阿波罗看着乌鸦传来的一幕幕,随着忽如其来的静止,他看到了阿赛洛的房间,简单干净,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花里胡哨的装饰。
阿赛洛早已经睡着了,窗帘被拉开一小条的缝隙,因此,乌鸦能看到里面的动静。
阿赛洛睡姿很好,微微侧偏着头,只留给窗外一个漆黑的头颅,阿赛洛贪凉,大半个胳膊都露在外面,莹润饱满,看不出任何一丝收到虐待过的痕迹。
就在不久前,上面还遍布淤青,刀伤,还有各种被扭打出来的痕迹,都是他治疗的,他曾经借此亲自抚摸过阿赛洛的皮肤,将上面的痕迹一一抚平。
阿波罗从来没有对他的信徒那么尽心尽力过,其他的信徒只需要阿波罗随意的敷衍就已经开心地不得了,他们会觉得太阳暗度降低是因为阿波罗心情不好,认为阿波罗的拥有无限的神力,手指一动,就可以创造出一整个世界的光明……可是现在,那份神力却成了阿波罗用来监视他人的工具。
阿波罗时常在庆幸,幸好他是太阳神,他拥有无上的力量,自然而然地就比普通人高上一等,可以在面对阿赛洛的厌弃时不张皇失措。
窗外,一只红眼黑羽的乌鸦静悄悄地站立着,在这里,乌鸦是个非常神圣的鸟类,人们普遍将它们认定是神明的象征,可以闻到死亡的气息,出于某种敬畏的心理,他们从不会驱赶乌鸦。
它静静地站在树枝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
阿赛洛似乎一天都很忙碌,穿过云层的第一抹阳光正好照射在她的脸上,她准时清醒打理自己,她的早饭是加了大量糖和蜂蜜的蛋糕,还有一小杯牛奶,她尤其钟爱这些,十次的早餐中,起码有九次会选择甜地腻人的点心。
阿赛洛吃完点心后,会去各个地方巡视,她最爱去的地方是她的储藏室,里面保持着绝地的干燥,专门用来存放晒干的,能保存很久的食物,再进去一些,便是堆积成小山的各种金属。
第14章
阿赛洛赤脚踩在金黄的麦穗上,就如同刚刚加冕的幼王巡视着自己的领土。
阿赛洛心满意足地看着属于自己的领地。
这间仓库中,储藏着阿赛洛想方设法换来的东西,也是她的大半个身家,阿赛洛极为小心,在足有一寸厚的铁门上挂了两把锁,两把对应的钥匙都被阿赛洛藏进了不同的地方,阿赛洛就像是个最吝啬的守财奴,将她所拥有的那一点东西都牢牢地护在怀中。
她的鼻尖充斥着麦子的香甜,还有金属特有的冷冽味道。
阿赛洛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间屋子是完全密闭的,没有窗户,连一丝缝隙都没有,阿赛洛坐在屋子里规划着接下来要走的一步路,她捧着金黄的麦子,看着上面清晰的纹路……
阿赛洛很喜欢和周围的农户聊天,她经常会用一点蝇头小利,比方说路边买的一颗鲜红透亮,正处在成熟期的小果子,塞进农户的手中,那些农户就一股脑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她身形高大,体格健壮,皮肤被阳光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肤色,和阿赛洛聊天的时候,她也不会停下手中的动作,依然勤快地翻动麦子,让阳光均匀地晒到每一颗金黄的麦子上,“你说最近奇不奇怪,天天有奇怪口音的人来收麦子,我估计他应该是外地人,操着一口奇怪的口音。”
阿赛洛来了兴趣,用粗布做成的裙子擦了擦甜美的果实,递了过去,“那你们卖了吗?”
农妇咬了口水果,甘甜的汁水迸溅开来,“嗨,我们哪敢啊,我们还欠着别人的钱,当初我们接受了国王的帮助,同时,我们也和国王立下了契约,答应以这次大部分的丰收代价作为回报。”
阿赛洛满意地点点头,将剩下的所有果实都留给了那位农妇,“把这筐果子加点糖熬成酱吧!用来抹面包吃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果子不大,但是胜在一个个圆润饱满,一层薄薄的皮,里面的汁水和果肉似乎快要满到溢出来。
农妇爽朗地笑了,“谢谢你啊小姑娘,你看上去还没成年吧!天快要黑了,早点回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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