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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块玉涨了，一时间，有许多人买跌的人顿时沦为了穷光蛋，有人借高利贷继续赌，他说：“你放心，我家里七八个僵尸，全都在矿上开矿，他们每月的月钱都归我得，我另还有七八个子女可以卖做玉灵，肯定还得上高利贷的。”
楚弦月眨了眨眼，开矿她已经知道，僵尸不用吃不用喝，要钱已经没用了，每月月银自然是给家里人，这玉灵又是怎么回事呢？
楚弦月没有继续看热闹，往外找人问了问有关玉灵的事情。
风恒都这儿，十家有八家是卖玉的，为了揽客，大家伙都各出奇招，赌石这事便是这么来的。而给玉石附灵，则是有人根据皇帝透过玉像治理国家思索出来的。
大家都知道玉石有灵，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好玉戴久了是可以挡灾的，有些人为了能更有效果，会将玉石雕刻成佛祖神仙的样子，或是雕刻成寓意吉祥的物什，然后再请高人进行开光加持。
给玉石附灵也算是一种加持的手段，主要是将一些合适的灵魂与玉石进行融合。
最开始用的是动物的魂灵，比如求寿的用龟，求财的用金蟾，求美貌的用狐狸。
后来，有人尝试用人的魂灵来做玉灵，为的是不想和死去的亲人，爱人就此阴阳相隔，天各一方。
慢慢地，人们发现，开光和加持都不如给玉附灵来的好，给玉附灵就成了市场上的主流。
“凡是玩玉石的，身边要不带几只玉灵，都不配说自己是玩玉的。”
楚弦月刚打听完，赌坊里面又开始了下一场表演，表演的不是旁的，正是一群玉灵。
楚弦月匆匆进去，只见有人摆了一套玉雕的七仙女放台上，长袖一挥，玉中就飘出了七个仙气飘飘，姿容绝色的仙女。
七位仙女，有的抚琴，有的吹笛，有的唱歌，有的跳舞，高高旋转在半空中，再轻轻落下，真的好似九天仙女飘落凡尘。
楚弦月第一次看，惊叹得眼睛都忘了眨，其他老客对此似乎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自从人的魂灵可以做玉之后，就有人将主意打到了这上面，做了许多能歌善舞，色艺双绝的玉灵供人消遣。
玉灵是鬼魂，看得见摸不着，但她们可以做出幻象，弄出不同的场景。
一曲终罢，幻境散去，所有人才从刚刚那一场戏中回过神来。
楚弦月微微眯了眯眼，心里隐隐有了个不好的猜测，随即花钱找赌场伙计打听了一下关于制作玉灵的事情。
伙计问她：“养瘦马听说过吗？”
楚弦月摇了摇头。
“养瘦马就是将一些瘦弱的马低价买来，养肥了之后再高价卖出去。一些穷人养不活儿女，便会将儿女卖给人牙子。贫家女子吃不起饭，大多瘦弱，低价买来，教习琴棋书画和床上功夫后，再以高价出售给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做妾。这个过程与养瘦马差不多，于是也就这么叫开了。”
楚弦月他们看到的这些玉灵，都是赌场高价买来的极品瘦马，将其杀死后，制作成的玉灵。
伙计还以为楚弦月他们想要买个这样的玉灵，看在收了钱的份上，好心给他们说了说：“现在五千两银子就能买一个带玉灵的玉佩，等过一阵玉矿全部开完，玉价肯定会越来越贵，你们要是想买，最好是现在就买。”
似乎他们所有人都觉得玉价肯定会大幅度增长。
楚弦月问伙计：“当所有玉矿被挖空之后，矿工僵尸会何去何从？是尘归尘，土归土，让他们往生去？还是让他们去其他行业做事？”
“这我哪知道，这得看皇上的安排了。”
楚弦月抿了抿嘴，僵尸不用吃饭睡觉，还力大无穷，比人用起来要好用得多，她觉得皇上肯定会选择让他们去做其他的事情。
那么所要考虑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僵尸在其他行业创造出来的价值能比得上挖玉矿吗？
一旦工不抵价，僵尸的酬劳肯定会有所下调，这对靠僵尸养活的人家来说，绝对会是致命的打击。
要是他们的生活维持不下去了，必定会开始抛售手中的玉石来维持生计。
如果玉石真的按照所有人期望的那般大涨，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可问题是，玉石真的能够大涨吗？
楚弦月看向周围赌石的人们，看了看他们身上各式各样的玉饰。
从最初工艺上的改进，到后来的开光加持，再到现如今的附灵，所有的一切看似是玉石店铺良性竞争引发的，但仔细一琢磨，其实是因为普通的玉饰已经卖不动了，玉石老板不得不给玉饰附加上别的效果，才能继续促进玉石的销量。
以目前市场的反应来看，他们这儿的玉石产量已经过剩，再继续挖矿，市面上流通的玉石只会是越来越多，玉石市场也会越来越饱和，如果这时候有一大群人大肆抛售玉石，玉价能不能维持住都不一定，更别说大涨了。
万一没能维持住，势必会造成一部分百姓的恐慌，大家跟风抛售，玉价只会一降再降。
玉石作为风恒都的经济支柱，玉价一旦崩了，其他各行各业全都会受到波及，到那时候，除非是藉由神砖之力，不然仅凭皇帝一人，是绝对不可能力挽狂澜的。
或许她只要想办法加速玉石市场崩溃，就能够将皇帝引来风恒都，毕竟皇帝可是凡事亲力亲为的人。
楚弦月将那还在看热闹的展靖川揪了过来，与他说了自己的打算，一行人往客栈门口支了个招牌“净坛使者”。
招牌一出来就吸引来了许多人围看，纷纷好奇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展靖川说：“风恒都奢侈成风，每年浪费了不少粮食，佛祖见之可惜，特派本座前来处置，以后你们所吃不了的饭食，尽可以送到本座这儿来。”
大家哈哈大笑了起来，并不相信他是什么净坛使者，也不相信他是佛祖派来的。
于是展靖川便让他们拿食物过来，“不管你们拿来多少，我都能吃得一干二净，不信你们试试。”
人群里还真有几个不信的买来了吃食，很快两桶大米饭，三笼包子，五只烤全羊，四只黄焖鸡就摆在了展靖川面前。
自从得了饿病，展靖川就未曾尝过饱腹的滋味，方才吃的十张大饼早已经消化完了，这会儿面对这么多可口的吃食，口水儿已经有些止不住了，一听可以吃了，展靖川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很快，两桶米饭就见了底，三笼包子也全进了肚，五只烤全羊只剩下一堆嗦得没有一丝肉的骨头，至于四只鸡，连骨头都被他嚼碎了放在嘴里再嗦了一遍。
这下子，大家就算是不信，也不能够怀疑了，有些人甚至还往他嘴巴里瞧了瞧，往他平坦坦的肚子上摸了摸，这么多食物吃下肚，竟然连肚子都没有一丝起伏，就好像他的嘴巴连通的不是他的胃，而是别的什么地方。
这件事情快速在风恒都里传开了，陆续有人过来看热闹，还不忘带来诸多食物，想看看他究竟有没有传说中那么能吃。
有了他们的投喂，展靖川每日吃食的问题算是解决了，慢慢地，人们真的相信他是佛祖派来的净坛使者，每天家里剩下的吃食都会送到他这儿来。
等到这时候，展靖川再假模假样地向人们透露，佛祖不止派了他一个来，还有他大师兄斗战胜佛也来了。
风恒都连年挖矿，致使许多山体倒塌，动物们的巢穴被毁，灵气消散，斗战胜佛来此，是为了阻止他们继续开矿的。
“我师兄的意思是，你们皇帝若是不听劝，他不能动手伤人，便就招来十方山神，将剩下的矿山全部搬走。现就看你们皇帝怎么决定了。”
展靖川一边吃一边说，傻呵呵的模样，并没有引起人们的防范。不管最后的结果是皇帝决定停止挖矿，还是山神将矿山搬走，都意味着会结束挖矿，一旦停止……
很多人信了展靖川的话语，觉得一旦停止挖矿，玉价肯定会大涨特涨，于是立马冲去了玉石铺子，大肆抢购起玉石来。
第146章 疠风病（六）
在他们的疯抢之下，玉价开始飙涨，短短几日就飙升了数十倍，却仍然供不应求。
越来越高的玉价，似乎在向人们宣告他们的预判是没错的，越来越多的人坐不住了，开始卖房卖地，不惜一切代价大量收购玉石，甚至还往钱庄里高息借钱来买。不多久，小点的玉石铺全都关了门，打算囤着自己赚，玉石商会坐不住了，一边向上反映，一边介入市场，企图将离谱的玉价压下来，可人们却觉得他们这些大户是在故意忽悠他们，阻碍他们发大财。
最终，玉石商会也没能压下飙涨的玉价，几个头部店铺也支撑不住关了门，玉石市场在短时间内达到了空前繁荣。
一切似乎正朝着更好的方向在发展，可就在人们等候好讯息传来的时候，皇帝亲自来了风恒都辟谣了斗战胜佛一事，这会儿大家才发现，那个所谓的净坛使者，早已失去了踪迹。
皇帝当即下令让僵尸前去追捕，而得知真相的百姓，则是后悔自己贪多买了许多高价玉石，纷纷想要出手。
卖的人多了，买的人少了，玉价自然而然地降了下来，甚至跌的速度比之前涨价的速度还要快，直接腰斩了一半还不止。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皇帝不得不出手干预，从国库中拨钱下来稳定玉价，只是稳定下来的玉价远远达不到人们的预期，依然有许多人在这次高买低卖中亏得倾家荡产，还欠了一屁股债，不得不卖儿卖女来填补亏空。
比起卖做仆人，卖做僵尸或是玉灵更有赚头，于是僵尸和玉灵的数量开始激增。数量一多，价格也就低了，玉灵的价值直接影响了玉价，这给本来不妙的玉价又雪上加霜，而越来越多的人被拉进了这个恶回圈里，就算有国库里托底，风恒都的经济也还是没有好起来，还在持续走低。
所有人的资产大幅减少，许多人没法再维持之前奢侈的生活，全都开始节衣缩食，衣裳倒是不急着买，吃食可是一日三餐都不能少。
之前风恒都大力发展玉石，人们就算买了田地，也都闲置着，或是从外买些奴隶来耕种，也不管收成如何，不够吃就往外买，反正钱有的是。
这会儿没钱了，米价不降反增，现种粮食也来不及了，光是每日三餐吃饭都要花费一大笔银钱，人们根本没有闲钱再去购买玉石这种身外之物，反而还要将手里的玉石换作粮食来做活命，这无疑又给了玉价沉重一击。
其他国家的商人见势头不好，都准备撤资离开，然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粮食雨。
所有人都被这奇景给惊呆了，都说是天佑风恒都，这下子，慌乱的人们又都安心了，不再急着兜售玉石，玉价暂时稳定住了。
楚弦月伸手接了一把米粒，心想皇帝手中的神砖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又能做僵尸，又能治病，接腿，还能让天上下大米呢？
场面稳定住了，皇帝肯定要全力来搜查凶手了，楚弦月想了想，决定先发制人，带着展靖川去了官府自首。
或许是动静闹得太大，皇帝没有透过玉像来做审理，而是让僵尸将他们带到了面前亲自审理。
皇帝白白胖胖的，身旁没有文武百官，只有一众僵尸奴仆和他的两个儿子。
“你们为何要放出谣言，搅乱玉石市场？”
“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好玩？你知不知道你们一场玩笑，害死了多少人！”两个皇子见不惯楚弦月这般态度，忍不住插嘴斥责。
楚弦月两手一摊，笑道：“这实在不怪我，谁让你们整个国家就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还敢胡说八道！”皇子怒了，下令让僵尸奴仆来教训他们。
楚弦月拉住要动手的鹤龄，忙道：“你们着急什么，可是被我说中了？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你们这儿却重商抑农，本末倒置，怎么不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懂什么，种粮食的收益哪有贩卖玉石来的多，我们用玉石赚大钱，再花小钱去别的国家买粮食，这么划算的买卖你竟觉得是笑话。”
……楚弦月突地有些无语，不知这两位皇子是真傻还是假傻。
“齐纨鲁缟的典故你们没听说过吗？”
春秋时期，齐鲁两国之间常有摩擦，管仲给齐桓公出了一计，他让齐桓公和所有大臣都穿缟做的衣裳，所有百姓纷纷效仿为之，然后再禁止百姓织缟，用利让商人从中哄抬缟价。鲁国百姓见织缟有利可图，便都放弃农事织起缟来，就连鲁庄公也觉得织缟可发，下令让全国上下开始织缟。
一年后，管仲突然下令不再允许百姓购买鲁国的缟，全国上下改穿纨料的衣裳，同时还提高了粮价。鲁国成山的缟料卖不出去，又还要花高价从齐国购买粮食，没多久经济就陷入了瘫痪，不得不向齐国服了软。
同样的故事还有“买鹿制楚”“买狐降代”都是先高价收购活鹿、狐皮，让敌国荒废农耕，再突然断购，同时提高粮价，迫使其臣服。
“国以民为根，民以谷为命，命尽则根拔，根拔则本颠。你们连这个最基本道理都不知晓，还妄想管理好整个国家，笑话！真是笑话！”
楚弦月现在几乎可以断定，如果没有神砖，这个国家早就会改朝换代了。皇帝的初心可能是好的，但还没有一个皇帝该有的认知。
两位皇子并不愿承认楚弦月说得是对的，他们说：“你说的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我们这儿，我们这儿有神庇佑，粮食不够了，天上会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说的也没错，只要神砖还在皇帝手里，他就能一直下粮食雨，根本不需要耕种。
不过，就算粮食不会造成危机，那么人呢。
废除文武百官，也就意味着取消了科举考试，读书开始变得没那么重要，玉石兴起，僵尸开矿，死人做事，活人享受，新一辈努力奋斗的人会越来越少，吃喝享乐的人会越来越多，这对一个国家的发展来说，可是不进反退的。
楚弦月看向那两个快到而立之年的皇子，就算是皇子，学识也不过如此，难以想象按照这么发展下去，他们国家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第147章 疠风病（七）
听过皇帝的事迹，楚弦月以为，皇帝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君主，她企图用道理说服他，想让他从今以后，能够以人为本，脚踏实地为民谋利，不要滥用神砖，做出一些自以为对百姓好的事情。
然而她从“齐纨鲁缟”说到“洪范八政”，又从“洪范八政”说到“礼运大同”，皇帝都未发一言，全都由两个皇子在做回答。
洪范八政指的是食、货、祀、司空、司徒、司寇、宾、师等，分别是指粮食、布帛与货币、祭祀、工程与土地管理、赋役征敛、刑狱、礼仪、士子教育等事宜。有些国家设定六部，户部、礼部、吏部、兵部、刑部、工部，就是分别管理这些事宜。
独木难支，孤掌难鸣，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文武百官还是有必要存在的。
礼运大同则是孔子提出来的，孔子希望天下为人们所共有，大家推选有道德才能的人来治理国家，彼此之间和睦诚信，不仅爱护自己的亲人子女，也能爱护别人的亲人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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