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只是被书里的故事感动到了,你去帮奶娘晒书吧,有吩咐我再唤你。”
“是。”
支开霞光,楚弦月下意识想要呼喊鹤龄,话到嘴边才想起这会儿鹤龄还没有到她身边来做暗卫,刚刚起来的笑容瞬间又凝固住了。
鹤龄是在她十一岁那年被指派来的,起因是那年她和舅舅家的几个表哥表姐一同去别庄玩,恰好碰到那边在举办庙会,许多人都去围观八仙表演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这种把戏,也想去瞧瞧,便与表哥表姐他们一起挤进了人群里。
人多拥挤,很快她就与表哥表姐走散了,她的两个侍卫也没跟上来,只有霞光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才没有和她走散。
她们两人一齐挤进了最前面,接到了何仙姑抛下的一个馒头做的蟠桃,霞光还夸她有福气,结果回去路上就被人给套了麻袋,掳去了一个隐秘的破房子里。
那里有许多和她们一样被掳来的女子,庙会一结束就会被人用马车送去码头,等家里人发现寻来,人贩子早就带着他们从水路离开了这儿。
担心她们哭闹,人贩子给她们喂了蒙汗药,楚弦月在霞光的掩护下,偷偷扣嗓子将药吐进了衣袖,等马车行至人声较多的街道上时,她突然推开没有防备的看守,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吸引了路人的注意,所有被抓的人才算是逃过了一劫。
那之后,鹤龄就被父皇指派来了。
难不成还要等一年吗?
等到夜晚夜深人静的时候,楚弦月又去了西漠岭,不出意外,鹤龄也在,只不过这一出一进,他们俩都年轻了好几岁,熟悉的容貌变得有些许陌生,一如他们之间的关系,熟悉中又有些陌生。
“公主一切可好?”鹤龄先行开口,关切中又透着疏离。
“我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的,没有人发现异常。”
两人说完,突然有一瞬间沉默,楚弦月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笑道:“一会儿没见,竟有些生分了。”
鹤龄低头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心里痒痒,有点儿想亲上去的冲动,但想了想,还是遏制住了这个念头,只是将她搂进怀里,紧紧抱了抱,然后便问起她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
“以我现在的年纪和身份是决计离开不了皇宫太久的,偏偏龙脉又十分遥远,要想找到蛇妖不易,现下我只能想办法将你调到我身边,等你成了我的暗卫,只听我一个人调配的时候,我再给你打掩护,让你离开皇宫,去寻找蛇妖。”
“公主放心,我一定会在蛇妖之前找到神砖的。”
楚弦月点点头,不论多远,他们都能在西漠岭见面,随时交流情报,这和以前寻找神砖差不了多少,她负责动脑筋,鹤龄负责动手,没有她在旁拖累,鹤龄应该能更轻松些。
约定好以后见面,两人又商量起该怎么才能让皇上将鹤龄指给楚弦月。
楚弦月记得今年入夏的时候,父皇感染风寒,生了一场大病,咳嗽了月余才好,她打算利用这件事情,去往白马寺给父皇祈福,父皇必定会担心她的安全,到那时候,她再顺理成章的提出要个贴身保护的暗卫,应该就成了。
两人说了会儿,鹤龄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打断了楚弦月的话语:“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现在在暗卫营里,身边都是些高手,我消失太久,肯定会引起他们怀疑,最近就不来西漠岭了。”
“好,你千万小心些。”
匆匆别过,楚弦月重新回到自己房里,四周静悄悄的,十分安静。
确认霞光没有发现她的离开,楚弦月轻轻吐了一口气,翻了个身,便要睡去,然,也不知是不是她今儿个太兴奋了,怎么也睡不着觉,总觉得哪儿差着点什么。
在第五次翻身的时候,楚弦月终于想明白了,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被鹤龄搂抱着睡,突然变成一个人睡,难怪总觉得差着点事儿。
楚弦月又叹了口气,只得习惯他不在身边了。
入夏后不久,皇帝果然如之前发生过的一样感染了风寒,连烧了四五天,还伴随着咳嗽。
楚弦月作为长女,去给父皇侍疾了两天,而后假装做了个梦,梦见有仙人指点她去白马寺里给父皇祈福。
女儿如此孝顺懂事,皇帝满是欣慰,亲自点了几个大内侍卫护送她过去庙里,楚弦月假模假样地拒绝说道:“佛门乃是清净地,太多侍卫跟着去,反而不好,带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贴身保护就行了。”
哪有侍卫贴身保护公主的,生病中的皇帝虽不甚清明,但也知不能随意安排,于是让人往暗卫营里挑了个暗卫过来。
第150章 影子
一如记忆中的那样,鹤龄被带到了楚弦月面前,“以后就让他做你的影子,跟着你,保护你。”
楚弦月按着记忆当中那般,简单地问了几句,尽量不让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待回到自己宫里,遣退霞光和奶娘等一众丫鬟,才转身扑进鹤龄怀里。
鹤龄接住楚弦月娇小的身子,刚刚还严肃绷直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起来,没有波澜的双眼也被笑意蓄满,“想我了?”
“嗯。”楚弦月紧紧搂着他,这一个月里,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也好想你。”鹤龄也搂紧了她,紧到让楚弦月有一种要被他融进骨血里的错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少年刚过变声期的嗓音还有些刺耳,却还是让她心肝儿微颤,耳尖尖发麻。
楚弦月听着他砰砰地的心跳声,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此刻有多动情,按照以往,他肯定会从她耳垂亲到她嘴唇,然后将她亲得上气不接下气。然,这一回,鹤龄却是只抱了一会儿,就松开了搂抱着她的手。
楚弦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忘了,这时候的他,还没治好隐疾。
“之前治病的方子你还记得吗?可要再找大夫再看看?”楚弦月指问。
鹤龄尴尬地侧了侧身子,轻咳了一声:“不用,我知道该怎么治。”
也不知是不是他现在还不行的缘故,楚弦月总觉得鹤龄对她没有以前亲热了。
以前若是这么与他独自待在一起,他恨不得整个人都和她粘在一起,动手动脚自不用多说,逮着机会就会往她面上亲上一口。
现在不仅不动手动脚了,连亲也都是一触即离,亲在额头或是手背,晚上霞光睡去,她叫他一块儿上床睡,他也不来。
楚弦月想要问问他现在身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又担心会伤他自尊,想了想,还是将所有疑惑又咽进肚子里。
第二日,楚弦月出发去了白马寺,在白马寺里给父皇祈福了半月,半月里,鹤龄仍然未与她再有什么亲近之举,就连搂抱都没有过几次。
等到回程那日,楚弦月出发回宫,鹤龄没有跟着她一块儿回来,而是从白马寺出发去寻找蛇妖。
楚弦月坐在马车上,闷闷想着昨夜与鹤龄的一番交谈,这一别不知要多久才能想见,他竟除了几句保重的话语外,就没再说别的了,仅有的一个吻,最后还是落到了手背上。
他不是说阉人也有欲吗?怎么身体没恢复,他就从个色中饿鬼变成个清心寡欲的大圣人了?
亦或许他觉得自己现在配不上她,不敢再和她再多做亲近了,故意与她保持着距离吧。
楚弦月心中隐隐明白他的用意,可明白归明白,她并不知该怎么解开他的心结,不知道他们以后会如何。想着两人现在年纪还小,他身上的隐疾也还未治好,还是等解决完蛇妖再说吧。
鹤龄这一去便去了两三年,他先是花了半年时间找到楚弦月曾经到过的那个村子里,找到了被蛇妖祸祸过的那户人家,从他们那儿拿到了带走蛇妖尸体高人的地址,不料高人却并不在家中,而是去了外面云游四海,这一等就等了一年多,等高人回来,这才找到埋葬蛇妖的地方。
云螭老老实实地靠着龙脉修炼,并没有为害乡里,也没有将龙脉的龙气全部吸光,见着曾经的恩人来了,还磕头跪拜,一点也不像是个坏妖精。
高人看过它后,放心走了,鹤龄去到西漠岭,与楚弦月见面说了说现在的情况,看样子,蛇妖现在还没有拿到神砖。
“神砖下落不明,我们想找也无从下手,唯一知道的便是云螭在不久之后肯定会得到神砖,最好的办法是跟在云螭身边,才能第一时间知道它有没有得到神砖。”
在楚弦月的授意下,鹤龄留在了龙脉所在地,靠着与高人的关系,与云螭处成了好朋友。
在与云螭一块儿待了两年后,鹤龄发现云螭最近好似有些反常,与它套近乎打听一番才知道,云螭前几天去参加五十年一度的妖王大会,被群妖当众嘲笑竟被一泡尿弄得修为散尽。
丢了脸面的云螭一回来便闭关修炼,想要在下次妖王大会上一雪前耻,然而不管它怎么修炼,修为始终长进地很慢,云螭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索性顺着龙脉走了一趟,试图想要从龙脉上找出个更加容易修炼的办法。
走到一个山脚下时,云螭突然听见一阵拨浪鼓的声音,焦躁的心情瞬间平复了下来,体内真气涌动,这时它再修炼,速度明显变快了起来,四周的龙气源源不断的涌进它体内,化成了它的真气修为。
于是云螭把小孩的拨浪鼓给抢了。
在拨浪鼓的帮助下,云螭的修为可谓是一日千里,短短几日功夫,就差不多将龙脉上的龙气全部吸干了。
两年的交情让云螭没有对鹤龄有所防范,一直以来只当他是个武功稍好的普通人,并不认为他能从自己手上抢走自己的宝贝,所以在鹤龄提出想看看拨浪鼓时,云螭大方的拿来了出来,却不料拨浪鼓一到鹤龄手中就变成了一块砖头,还不等它反应过来,鹤龄就消失在了它的眼前。
就这么的,这块会导致无数人家破人亡的神砖被送回了西漠岭,楚弦月他们终于不用担心悲剧会重演,只是这条龙脉上的龙气已经被云螭吸得差不多了,龙气的缺失,还是导致了天下的动荡,南北先后起了战事,东西方也不太平,想到之前被灭国的时候,楚弦月与鹤龄心情都有些沉重。
“要怎么才能恢复龙气?”楚弦月问鹤龄。
鹤龄这些日子不是跟在高人身边,就是跟在云螭身边,对玄门之事不可谓不了解,关于龙气之事,鹤龄曾向他们问过一些,山是龙的势,水是龙的血,龙气随山行,随水而运,只要龙气未枯,自会生发出来,所以就算一般妖物借龙气修行,也不会影响什么,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那个高人会将蛇妖埋进龙脉的缘故。
龙脉并非只有一条,龙脉的强弱虽然能够影响到一些事情,但却不是决定天下兴衰和朝代更替的主要原因,其关键还是取决于人,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人和则天下兴。
第151章 分离
楚弦月听完鹤龄的话,心里的不安稍稍缓解了一些,父皇向来疼她,自从再回到宫里,她比之前更加亲近父皇,以好在未来需要他做重要决定的时候,自己能够在他面前说上话。
这些年,她从父皇那儿间接了解到了许多她以前所不知道的国情,她发现,朝中党派之间竞争十分激烈,官吏贪渎,结党营私,争权夺利,法纪松弛,近几年有些地方天灾频发,粮食收成大减,以致现在国库空虚,偏生父皇还惯于做个仁君,做起决定来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世家大族不愿开罪,皇亲贵族不愿得罪,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出大乱子就当做没有看到。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外敌来扰,不可谓外忧内患,就算有龙气加持,想要不改朝换代也很难吧。
楚弦月很清楚这些,可惜她只是个公主,没有实权,又不能干政,且年纪还小,想要插手朝政实在太难了。
“难道还要再经历一遍国破家亡吗?”楚弦月喃喃询问鹤龄,这还是楚弦月第一次如此失去斗志。
鹤龄伸手将楚弦月搂进怀里:“不然就再去找十块神砖,许愿让君主圣明,官员清廉,百姓安居乐业,从此国富民强,天下太平。”
楚弦月拱了拱脑袋,往他胸膛上擦了擦面上的眼泪:“仅靠神力能够维持多久呢?你忘了黄粱县,忘了风恒都了?他们使用神砖的本意都是想使一切变得更好,可最后还是事与愿违。在我看来,神砖的力量和龙气差不多,虽然能够影响一些事情,但不是决定天下兴衰的关键,其关键还是你刚刚说的,人和则天下兴。”
楚弦月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离开了鹤龄的怀抱:“没有妖孽作祟,就不再动用神力了,我会尽自己的努力来解决这一切的,就算最后的结果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也认了。”
楚弦月又重新拾起了斗志,刚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眸显得格外明亮,这让她清丽脱俗的容颜更显得动人心魄,鹤龄垂眸看着,眼睛一时都忘了眨,突然很想亲她一亲,可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云螭现在未成气候,最好是将它斩草除根,以免再出现什么别的乱子。”
楚弦月交待鹤龄后续事宜,让他联络些道门高人将云螭彻底解决,待云螭这事处理完,鹤龄这回的任务就算是结束了,接下来就该解决他们之间的事情了。
楚弦月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说道:“这一趟辛苦你了,你想要什么赏我都答应你。”
“我想要自由,想要个能和公主堂堂正正在一起的机会。”
楚弦月并不意外他的回答,没做犹豫便答应了下来:“好,我等你回来。”
楚弦月伸手抚了抚鹤龄的鬓角,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容貌,这些日子他们虽然时不时地会在西漠岭中见面,但也还是变得越来越陌生疏离,鹤龄总是会刻意回避她的的亲近,刚刚若不是哭了,他怕是连抱都不会抱她。
“出门在外,千万小心,以后要像是保护我一样保护自己。”
还是以往每次一样的叮嘱,楚弦月说着,眼泪又忍不住冒了下来,顺着脸颊滴落到地上。
“我会的。”鹤龄伸手帮她抹去脸上的泪痕,“你也好好保重,凡事小心些,一切以安全为上。”
鹤龄终是没有忍住,往她光洁的额头上狠亲了一下,然后毅然转身离开了西漠岭。
那之后,楚弦月又来了西漠岭好几次,却是再也没有碰见过鹤龄,问天机,天机说:“自从你们上次分别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西漠岭。”
尽管知道他以后可能不会再来,楚弦月还是习惯每天晚上往西漠岭去一趟,问问天机他有没有来过。
凭着父皇对她的宠爱,楚弦月开始有意无意地掺和进朝中党派斗争之中,让他们明白自己是个可拉拢物件,藉由他们的拉拢,楚弦月也就不需要再透过父皇了解朝堂上的讯息了,然后,楚弦月便开始纠集起一些在党派斗争当中受到排挤、祸害的官员,慢慢培养起一股以她为首的势力。
根据楚弦月的分析来看,上一次会那么快被灭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之前朝廷重文轻武,以致许多武将弃武从文,现在到了用将之际,能用之人实在不多,各个还久疏战场,再加上各党派都想要安排自己的人去建功立业,有这些人在旁左右,主将几乎被架空了,军令不严,军心涣散,让本来有所优势的战争也都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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