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奴唤您小小姐,可好?”林嬷嬷和桑叶眼眶泛红地看着云容,眼中挥不去的悲伤。
桑秋小声哭泣道:“小小姐还活着,小姐在泉下终于可以瞑目了!”
看到林嬷嬷的眼睛,云容想起前世那位最后去向不明的王嬷嬷。
“林嬷嬷,你能告诉我,关于母亲的一些事吗?”云容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让林嬷嬷坐下说。
林嬷嬷抹干了眼泪,向云容缓缓道来。
开始所说的事,和她上一世在先帝那份遗诏中所写的相差无几,只是后面云木瑾并非因忧思过度而病逝,而是被秦家和豫王杨慕风设计圈禁在宫中。
不止是因为云木瑾知道遗诏所在,而是云氏一族数百年来积累下来的巨大财富和秘密。
云城本是云氏一族所创建的,历经数朝变更,云城历代城主有训,不允许云氏家族的子孙参与到皇权斗争中去,只是偏安一隅,自给自足。
南凌建国九十年,而云氏一族在云城已有三百年之久。
当初南凌开创皇帝亲自和云氏祖先曾有契约,云城虽归属南凌国内,每年向朝廷交纳贡税,但却不受南凌所有。
可是历经数代皇帝,这份契约已形同虚设。
南凌皇室中对云氏一族不受南凌约制而逐渐不满。
直到到了云木瑾的父亲,就是云容的外公云行暮这一代。
云木瑾自出生之日起,母亲便难产去世。
她自小由奶娘带大,容貌倾城,只是心思单纯,性格温顺柔弱。
在秦柔的怂恿之下,带着两位女侍一同前往锦陵城参加桃花宴。
而她从离开云城之日起,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先帝欲纳云木瑾为妃,哪知,云木瑾和云城主将谢无寒早就两情相悦,她至死不从。
先帝一怒之下,才做出为人所不耻的事来。
表面将云木瑾指婚给杨慕风,实则却是将她囚禁宫中,在得知云行暮逝去后,就想将云氏的一切占为己有。
最后,桑秋侥幸逃出锦陵城回来报信,云行暮气得吐血,一病不起,不久便去见了他夫人。
云氏一族至此凋零,谢无寒守着云城,一直等着云木瑾归来。
而如今,云木瑾没有回来,云容却来了。
云氏这个百年家族的兴衰始末和物尽沧桑,令云容唏嘘不已。
今日所知的一切,在上一世,是她从未听说过。
震惊得她久久不能回神,思绪飘散在自己所经历过的种种。
云常从暗处走出,他双眉紧皱,眉间显现一个川字,看得出他是不苟言笑之人,面色严肃,极为敬重地将一个精致的锦盒双手捧给云容。
那锦盒子上的花纹古老且朴素。
“小小姐,这是城主生前让属下交于小姐的。”
云容眼含不解,给自己母亲的东西为何要给她?
林嬷嬷帮忙解释,“这是城主生前特意交待的,一定要交由云氏血脉……小姐已不在,便只能交给您保管。”
第42章 姑娘祖籍何处?
云常补充了一句,眼神中满是慎重和寄托,“此物关系到云氏一族,还请小小姐保管好,不要让其他人知晓!”
云容拿过锦盒,盒子看不出是用什么东西做的,不像木头,也不像是石头,触摸间竟是手感温热,鼻尖隐有异香飘过。
那香是由锦盒散发出来的,这勾起了云容强烈的好奇心。
“这东西要如何打开?”
那锦盒外观看上去和普通锦盒无异,只是云容找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打开的地方。
它的表面只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图样,严丝合缝,连打开的缝隙都没有找到。
云常低下头仔细想了又想,才道:
“这盒子如何打开,城主生前并未详说,只说除了云氏血脉,其他人得到也无法打开。”
看着这哑谜一般的盒子,云容竟有些束手无措,不过好在来日方长,她可以慢慢研究。
她将锦盒收好,看了看正厅方向,厅门紧闭,厅前站着几名副将。
想必是谢无寒正和言谨行正在商讨要事。
她回头问林嬷嬷,“林嬷嬷,您能带我去参观下这将军府吗?也顺便跟我讲讲母亲和谢将军的事,可好?”
林嬷嬷当然乐意至极,弯腰抬头,“小小姐随同奴婢来。”
桑秋连忙提了盏灯在前面带路,云常和林嬷嶙跟在云容身后。
整个将军府肃穆庄重,几棵零星的梧桐树矗立在墙角,只余几点淡淡的光,略显冷清。
走过长长的穿廊,便来到将军府的后院花园。
当云容一迈入花园的石拱门,便见到满园光凸的树枝,当她凑近一看,便见那树的下端全都包了棉布。
她问,“这些是什么?”
林嬷嬷一声叹息,
“谢将军对小姐是真的情深意重,这满园的树都是木瑾树,是谢将军为小姐种下的,从各处收集来各式各样的木瑾树种,一到夏天,这满园的木瑾花,是小姐生前最爱的地方。”
说着,眼角又是一阵泪水,指着树干的棉布道:
“这木瑾在冬天容易需要细心养护才能活着,这些都是谢将军亲自包的,可惜我们家小姐再也见不到了……”
云容能想象出来这满园的木瑾,如果一同开花,将是如何壮观美丽。
可惜自己的母亲红颜命薄……
正在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云容身后侧远处传来,而且是越走越近,像是直奔这边而来。
云容记得那脚步声——顾青渊。
她莫名地紧张起来,她不想让顾青渊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云容退后一步,抓住林嬷嬷的手,正欲开口,林嬷嬷仿佛早已知道她的想法,宽慰道:“小小姐不用怕,除了我们三人和谢将军,您的身份我们定不会泄露,这也是小姐交待给谢将军的。”
桑秋和云常二人同时点头。
“小小姐请珍重,奴婢先退下了,以后小小姐如果有任何困难,我们和常叔将会一直在云城等您……”
离去前,林嬷嬷三步一回头地满是不舍,“听谢将军所说,小姐离去前让小小姐离开南凌,小姐跟随使团去往北夷,一人在北夷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谁也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云容也被她们说得鼻子微微发酸,虽刚认识不到一个时辰,可她也能看到林嬷嬷,桑秋和自己母亲之间的主仆情深,“你们也照顾好自己。”
他们三人的出现是谢无寒特意给她安排的,不是来认主叙旧,而是完成云木瑾生前想要完成的遗愿。
云木瑾想云容离开南凌,并将云氏的一切交于她,是想她这一生都过得安稳的同时也能将云氏一族传承下去。
云容独自提着灯盏,只见顾青渊已踏上石拱门的台阶。
他看见云容时,明显有些意外这里居然会有人,“云姑娘?你为何在此?”
云容微微侧头,视线绕过顾青渊,发现除了顾青渊,并未看见东方归澈同他一起。
这顾青渊突然出现在豫城,还和裴栢松一起。
而后跟着北夷使团一路跟到云城,今晚又不请自来地参加宴席,任何人都能看出他别有目的。
可能也是如今的他年岁太轻,心机和阅历还不够,没有上一世那般做事沉稳和滴水不漏。
她心里了然,嘴角忍不住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
不知数年后,顾青渊想起现在自己做事的鲁莽,会不会有些许懊恼……
“我就是有些无聊,就随意逛逛将军府,就不打扰顾公子了。”
云容从顾青渊身侧走过,在离顾青渊十数步距离后,顾青渊回头叫住了她。
“云姑娘……”
云容顿住脚步,回头望他,在等他说话。
顾青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要叫她,可一开口却不知要讲些什么。
最后,“……你今日在席上,可有吃饱?”
云容差点失笑出声,她强压住嘴角,“我吃得挺饱的,顾公子是还未吃饱,现在在觅食吗?”
顾青渊头摇得如波浪鼓,“我不是,我也就随便逛逛。”
他刚一问完,就后悔了,这莫名其妙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尴尬。
“哦……那我先回去找哥哥了……”
云容想着言谨行应该快要结束了,得早点回去前厅。
顾青渊又再次问她,“对了!冒昧问一下,云姑娘可知自己祖籍何处?”
云容愣住了,祖籍?他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好在,在当初在拜言君山为义父之时,言君山早已给她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
她来自北夷最南部的边城开阳城,和南凌交界,距青门关仅五十里远。
她的父亲是个铁匠,曾对言君山有恩,可惜夫妻二人早早病逝,留下孤女,便是云容。
言君山因此收云容为义女,将她带在身边。
当时一进南凌就随杨玉娘和孙义几人出去游玩,再在定城会合,这样才能让南凌的接待官员不生疑。
用言君山的原话就是:“如果对外人说容儿是来自豫城的乞儿,只怕一旦他们去查实,定会牵扯出秦家小子被火烧死的真相。”
第43章 后会有期
云容坦然道:“我祖籍北夷开阳,顾公子为何突然一问?”
顾青渊轻摸鼻尖,确实是自己太过越界了,当得知她是北夷人时,他是很意外的。
“没事……就是总觉得姑娘应该是南凌人,请问姑娘曾经可有来过南凌吗?”
云容一听,顾青渊问她如此多的问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得和他划清界限才是。
云容抬起脚迅速往前厅走去,只在黑夜中悠悠地丢下一句话,“顾公子是否问太多了?你如果太闲,烦请回家多读读书,也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她只能言尽于此,提醒他早日回锦陵城,在这云城,只怕待得越久,会生更多变数。
如果她没猜错,谢无寒和言谨行之间必不是什么单纯的饯行宴。
她再不走,这顾青渊的问题就会问得是没完没了,也让她有些生烦……
身后顾青渊被呛得呆立若鸡,待云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时。
无影不知从哪出现,“公子,前厅已经结束了。”
顾青渊心不在焉,“好,我知道了。”
再随即回过神,“刚刚可有探到什么消息?”
他不想让东方归澈太过于为难,自己出了宴厅后随他回房,再将他悄悄击晕,这才脱身出来。
留下无影在厅外注意言谨行的动向。
无影失落地答,“谢将军防得很严,五步一岗地将前厅围得如铁桶一般,属下实在是……”
“打听不到就算了。”顾青渊已经预想到了。
正在他思考下一步该如何时,无影小声地提醒道:
“公子……云姑娘说得对,再不回去读书,只怕春闱真要赶不上了……”
无影已经愁得头疼好几天了。
顾青渊听无影也如此说,又想到云容刚刚的话,他气得脸颊微红,满眼的不服气,
“哼!不过是个小娃儿而已,气性还挺大,竟还训起本公子了?”
他朝着前方,抬起下巴,扬声道:“明日我们就回锦陵城!看她还有何话说!”
像是说给别人听,也像是给自己的一个决心。
无影心中大喜,连日来的愁怨一下子消失不见,没想到那小女娃一句话这么好使……
***
言谨行刚跨出宴厅门口,便见云容从偏厅内走出。
他见云容并无任何事,只以为是谢无寒特意将云容支走,为方便与自己密谈而已。
然后见她抱着一个东西,用油布包着,他甚是好奇。
“这是什么?”
为消除言谨行的好奇心,云容淡定地从拿出一块早已准备好的桃酥糕,咬了一口,递给言谨行。
“这糕点味道挺好,我就向女侍要了一盒,你要尝一口吗?”
言谨行嫌弃地别过脸去,“我不吃这些甜食!”
就是知道他不吃,她才给他……
在二人将要离开之际,谢无寒唤住云容,走到她跟前,他身量高大,云容仰着头望着谢无寒。
谢无寒像是意识到什么,他弯膝蹲下,目光和云容平视。
“不知为何,本将和云姑娘甚是有眼缘,望姑娘此去北夷,一路顺遂,有缘再见。”
一旁的言谨行眼皮轻抖,谢无寒这话怎么听得如此别扭,他俩之间明明不认识……
像是一种告别?
“将军保重。”
这话是她代她母亲说的,她想,母亲能死在自己心爱之人怀中,对于母亲来说,也许也是一种归宿。
云容朝谢无寒微微弯腰,同言谨行离开将军府。
二人一路沉默,各怀心思地回到驿馆。
云容见杨玉娘正在厨房给言君山煎药,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到房间,她将锦盒拿出放在桌子上。
很好奇母亲留给她的会是什么。
她仔细检查锦盒表面,通体乌黑,花纹很简单,只雕刻着些细细的云纹,那些云纹图案的细条都是极浅的凹槽。
想到林嬷嬷离去前说的那句云氏血脉……
云容拿起身上暗藏的自制袖刀,划破自己手指,红色的血液滴到锦盒纹路里,顺着凹槽往外扩散,直到所有凹槽都被浸满了血。
只是一眨眼功夫,那锦盒上的血慢慢消失,像是被盒子吸收了一样。
随着锦盒内一阵机关发动的声音,锦盒的盖子随之打开。
如此诡异而奇怪的开盒方式,云容还是第一次见。
她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难道以后每次打开这个锦盒,她都要放一点血才成?
纳闷间,她看见盒子里放着一本黄皮册子,一个蓝色锦袋,再放着一块不知用什么东西制成的令牌。
令牌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寒的冷光,拿在手里,却是有些温热。
锦袋里有十个铜制钥匙,如形状各异的山峦,看着亳不相同,但钥匙之间又像是有着某种关联。
最后翻开那本厚实的黄皮册子,看上去有好些年头,册子外面已是泛黄暗沉,一丝霉味和些许灰尘溜入云容的鼻腔里。
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才打开黄皮册子的第一页,她就听见门外传来动静。
她急忙将锦盒盖了回去,然后找了块桌布将它包住放到自己的行李中,再躺回榻上假寐。
翌日清晨,鸡鸣声刚啼,北夷使团已准备出发。
云容昨日从杨玉娘口中得知为何言谨行着急赶着回北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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