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仪公主赚得盆满钵满,对罪行供认不讳后,面对狱卒送来的毒酒和白绫,她抢了把刀自刎而亡。
大庆举子入风尘一案所有幕后爪牙全部落狱,郑平修以渎职之罪削没了官职,又以举家之资,为郑娩赎刑减罪;薛六郎和薛奎被判秋后问斩,薛家其余人等,男丁流放女眷罚没为奴。
孟家二房孟康被判秋后问斩,二夫人收押入狱,待查清孟淑妃筹集军资后再做判罚。
至于孟家其余人,只是暂且革职查办,毕竟谢望从前被孟家大老爷收作义子,因着这层关系,并未牵连二房、三房。
原本孟康还不认,将所有罪行全部推脱至二夫人身上,说一切全都是=薛奎所为,但奈何莲芳手中也有铁证。
她将罪证交给霍容璇后,这场针对霍家的平反终于拉开序幕。
莲芳本名霍琬,是霍家三房的女儿,与八娘霍瑶一母同胞二人是双生子。
与她在孟家蛰伏相同,霍瑶在沈固安府上,给都能当她父亲的男人做妾。
沈固安这些年和孟淑妃互相利用,监守自盗的招数玩得比谁都厉害。
原本这张底牌,霍容璇是打算等安郡王事成,她再拿出来用的,以此将孟淑妃拉下水。
可如今孟淑妃死了,安郡王也失踪了,就连持盈公主也不见了。
霍容璇走投无路之下,必须为霍家平反,她们才有落脚之处。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沈固安与谢望舅甥情深,他不会受理。
所以霍容璇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见到群玉,希望有她从中说和,沈固安这才能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她想着就算与群玉已经交恶,可为着大义,为了洗清霍家冤屈,群玉定然会欣然答应的。
可是霍容璇怎么也没有想到,群玉已经昏迷半月有余了。
她此番顺利入宫,还是凭借持盈公主府的玉牌。
只是打好的腹稿却是毫无用武之地,看着群玉恬静的睡颜,霍容璇心情复杂。
谢望将这件事瞒得死死的,根本就没人知道原因。
就和安郡王的消失一样,除了府上的家丁,似乎根本就没人在意。这两件事会不会有关系呢?
霍容璇心中疑虑万千,总觉得她头上的伤来得蹊跷,说不定就与安郡王失踪有关。
长宁宫一步一景,穿廊绕亭,遇到的宫女纷纷向她行礼,霍容璇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身衣裳,被人误会是尚宫局的女官了。
正当她打算穿过小花园,走侧门离开时,听见了持盈的声音。
持盈抱着宁儿在看蚂蚁搬家,她学着宁儿奶声奶气地哄她说话。
候在一旁的乳母手里也都拿着宁儿的玩具,以备不时之需。
霍容璇打算去而复返,她一定要弄清楚,安郡王失踪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等春禾端着托盘离开后,霍容璇悄无声息地来到群玉面前。
她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好像是要醒的征兆,霍容璇避无可避,正想准备开溜时,听到群玉惊奇出声,“长姐!你来找我玩吗?”
群玉睫毛簌簌,轻轻一扬,露出明亮杏眸,声音甜软又乖柔。
霍容璇没再继续走,反倒是转身打量着她。
“长姐这是考入宫中女官了吗?这身衣裳好生气派!”
绛紫色的宫裙,地群很容易被人认错,可群玉是知道她的底细的。
霍容璇心底忽然生出几分荒谬之感,这样孩子气的话,难不成她失忆了?
“玉儿,你如今几岁了?”
“九岁了!阿娘才给我随年钱,我可没有忘记。”想到自己能买好多好吃的,群玉笑得眉眼弯弯。
霍容璇大抵明白了,她这是忽然失忆,以为自己九岁呢。
“那玉儿得了随年钱,都打算分给谁啊?”她也顺着群玉说些哄人的话。
“唔,阿爹阿娘各一块,阿兄也一块,长姐也一块,其余的五块我要买糖,和阿旬哥哥分着吃。”
“阿旬是谁?”霍容璇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印象。
“你说阿旬哥哥啊?哎呀他是二皇子的侍读呀,我和他约好了的,要一起同甘共苦的。”
在群玉的记忆里,她长大了可是要嫁给阿旬哥哥的。
虽然阿旬哥哥总是冷冰冰的,但是对她也还算不错了,会给她抄不会做的课业!会帮她打掩护,不让先生发现她在偷看话本!
霍容璇余光瞥见身后有道侧影,故意笑意盈盈地问道:“你待这个阿旬这么好,那你的阿兄怎么办?”
“这关阿兄什么事啊,等阿兄长大了娶嫂嫂就好啦,我反正是要嫁给阿旬哥哥的。”
群玉的声音又清又脆,带着小女儿家的娇憨,谢望听她说要嫁人,差点被门槛绊倒。
第67章 “乖乖,亲得舒服吗?”……
“你要嫁谁?我不同意。”
还未行至群玉面前,谢望便冷声拒绝。
群玉循声张望,看到谢望一步一步逼近,面含薄怒气势汹汹。
“阿兄如今,都长这么高了。”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过去,望着长身玉立的谢望,群玉目光怔怔,带着些讶然。
谢望瞧出不对劲来,凌厉凤眸一扫,哑声质问霍容璇,“你把她怎么了?”
遭受不白之冤的霍容璇语气冷淡,“醒来就是这样了,她如今以为自己只有九岁呢。”
闻言谢望收敛了眸中戾气,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而向小全子吩咐:“传曾太医来给郡主看诊。”
小全子应声离去,还不忘向霍容璇使了个眼色,将人带着一并离开。
群玉低着头,眼神慌得四处闪躲,她不明白阿兄怎么这样凶,更不清楚自己怎么在宫里。
还有长姐是做什么惹阿兄生气了吗?为什么他要这样和长姐说话。
“玉儿,抬头看着哥哥。”谢望坐在床边,温声细语地和她说话。
群玉眼睫轻颤,忐忑不安地抬眼看他,“阿兄有何事要说?”
“没什么,就是想问玉儿饿不饿?”谢望不是看不出来她的紧张,心脏骤然揪得发紧,不明白究竟是何原因,让妹妹和他这般客气。
“有点,我想吃……唔樱桃煎、蟹黄毕罗,还有荠菜馎饦和芙蓉糕。”
随着群玉报出一串吃食,心底那些不安也都消失殆尽。
“好,我这就吩咐人准备。”当务之急是要和群玉建立起亲密无间的关系,明知道好些吃食太过油腻,不适合她刚醒来用,谢望也没有急着拒绝。
群玉果然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同意,“真的吗?阿兄也太好了吧。”
在记忆中,自己每次生病,醒来后阿兄像先生一样,语重心长地教导,“病愈后需调养脾胃,荤腥油腻之食一概不能用,否则容易复发。”
谢望见她笑得眉眼弯弯,声音都轻快了不少,也就不忍心告知她真相。
“玉儿病得这些天,都饿瘦了不少,想来多用些也是无妨的。”说着说着,谢望把玩着群玉的手指,顺势将人拉过来抱在怀里掂了两下。
就像是抱小鸡崽似,惹得群玉不好意思地推拒,“阿兄我都多大人了,你……你快将我放下来啊!”
“怎么了?难不成长大了就不要阿兄抱了?”
谢望有意试探,想知道她方才和霍容璇究竟在说什么。
他来得匆忙,只听得群玉一句要嫁人,但没听清要嫁谁。
“哎呀阿兄不要再说玩笑话了,阿兄都这么大了,还要找人抱的话,就去抱嫂嫂好啦。”群玉脸上染着一层薄薄的红晕,仍然不死心地想要推开他。
只是谢望搭在她腰间的手指将人锢得紧紧的,任由她怎么挣脱都纹丝不动地坐在他怀里。
甚至还因为她扭来扭去的撩得谢望满身火气,有什么东西蛰伏已久,终于受不住悄然复苏。
“阿兄你把玉佩拿开好吗?硌到我了。”
群玉只当是他腰间系着的玉佩太石更,硌得人一点都不舒服。
“玉儿别动,哥哥缓缓就好了。”谢望哑着嗓音,将人抱得愈发得紧,眼尾都泛着绯红。
“可是阿兄男女授受不亲,自从七岁后我就不再和你睡一个被窝了……”
群玉甜软的嗓音响起时,谢望眸光稍暗,锢住她纤腰的手掌一顿,“可哥哥又不是外人玉儿只是现在还不习惯罢了,等我日后再慢慢与你说。”
她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乖顺地没再动作,只是心底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
沉默半晌,曾太医终于来了,小全子在门外通传,谢望松开群玉,又将床帐放下,这才沉声道:“进来。”
曾太医拱手道:“微臣见过圣上、嘉和郡主。”
“不必拘礼,给郡主诊脉就是。”
“我、我吗?”群玉半信半疑地将手伸出来,曾太医将脉枕拿出来,摸着她脉率不齐,脉象沉细,断定她脑中积滞瘀块未消,这才导致失忆。
“圣上,郡主所患失忆之症,此症需要安神定志,调补心经,微臣这有一剂神交汤,日日煎服,佐以针灸治之,想来不日就能痊愈。”
曾太医话说得笼统,实在是因为他也不确定,群玉这病究竟何时能好。
谢望倒也没有向他发难,“仅是失忆之症吗?为何玉儿认为自己九岁?”
“头者,精明之府;脑为精神之海,郡主头上的伤表面上已经痊愈,伤口也开始结痂,可实际上颅内瘀血未消,故而导致神思涣散,眉额胀痛。”
曾太医额上冷汗直冒,生怕谢望治他个医术不精之罪。
“好,那玉儿的失忆何时能好?”
“这……微臣也不敢妄断,兴许明日就能好也说不准,或者过些时日也能自己恢复。”
谢望眼神一敛,“朕知晓了,去让人煎药吧。”
等曾太医告退后,群玉一脸欲言又止地望向他。
谢望面色不变,“想问什么就直接问。”
“阿兄怎么变成了皇帝?我又为何是郡主?”
“此事说来话长,你只需要记住,哥哥与你并非是亲生兄妹。”
谢望说这话的目的是为了让群玉慢慢习惯,往后他不仅会抱她,还会与她同床共枕抵足而眠。
他是想以未来夫君的身份与她相处,而不是被她当做有男女大防的兄长。
“好,多谢阿兄告知,我知道了。”
群玉以为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为了解释为何自己仅仅是郡主而非公主。
“知道就好,阿兄也不会逼你,给你慢慢适应的时间。”
谢望摸了摸她的头,自顾自地将人拉入自己怀里,就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细语。
群玉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就算不是亲生兄妹,男女之间也不该这样搂搂抱抱吧。
正当群玉想要问谢望这话是什么意思时,她的肚子适时的发出“咕咕”响声。
方才谢望已经吩咐小全子让人准备些吃食,正好时候差不多了,等她洗漱完应当就能用了。
这般想着,谢望就将群玉放在床上坐好,去替她找了身衣裙后,打算亲自来替她穿。
阿兄越发过分了,她又不是小孩子了,穿衣这等事情如何能让男子来。
群玉缩着身子,将衣襟捂得紧紧的,“不用不用,阿兄我自己来就好。”
“好,那你自己来。”谢望也没多想,只当她是在害羞。
“那阿兄愣着作甚?”群玉又羞又恼地嗔怪道。
谢望也意识到自己不该看着,便说,“怪我怪我,哥哥不该看着,我闭上眼就是。”
群玉彻底恼了,连忙出声赶人,“我的意思是阿兄你出去好不好!”
迟钝多时的谢望终于意识到不妥,“好,哥哥这就离开。”
难道是他说得不够明白?还是说如今在群玉心里,二人之间只有兄妹情意了?
换好了一身繁琐宫装,群玉心不在焉,想着阿兄究竟要做什么?
他如今既然是皇帝,那么三宫六院美人应当数不胜数才是,怎么老爱黏着她呀。
难不成他想要和自己有什么吧?那可不成,她是要嫁给阿旬哥哥的。
阿兄就是阿兄,就算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兄长的身份是不会改变的。
谢望尚且不知群玉心中这样繁杂思绪,只是听到里面没有动静后,这才问了句,“玉儿换好了吗?哥哥进来了。”
“好,进来吧。”群玉坐在镜前,和自己的头发较劲。
她想挽个双丫鬟,但是不知道怎么弄。
“是要梳头发吗?哥哥来帮你。”说完这话,谢望也不容她拒绝,拿了木梳帮她通头发。
等到全部梳顺,又抹上群玉喜欢的栀子花露,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香,味道浓郁香馥馥的,群玉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嘴角,“阿兄还知道这个呢?看来没少帮人梳头发。”
她本来只是随口发问,谁知却惹得谢望以为,她误会自己和其余女子有染。
谢望的语气又快又急,想要彻底打消她的怀疑,“没有,除了帮你梳过发髻,再也没有其余人了。”
“那好吧,不过以后阿兄给嫂嫂梳头发,也能用得上这门好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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