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玉语气俏皮,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
“你叫谁嫂嫂呢?我何故要娶别人?”谢望的脸色在一瞬间沉了下来。
“那按照阿兄的意思……莫非不娶妻吗?”群玉讪讪发问,尽量忽略他难看的脸色。
“玉儿现在是忘记了,但我还记得,你答应嫁我的。”
原本是怕会吓到她,可眼下再不告诉群玉,恐怕她又要胡乱说话。
“什么?我怎么能嫁给阿兄呢?不成不成,阿兄你是不是弄错了。”
听到这句话后,群玉简直就是犹如天崩地裂,倘若嫁给了阿兄,那阿旬哥哥怎么办。
她可是答应过阿旬哥哥的,日后是要嫁给他的。
“玉儿的记忆是回到了九岁,可玉儿如今二十又四,与哥哥相爱足足有四年有余。”
说起这等哄人的谎话,谢望一点也不心虚,不过他将在玉佛寺与群玉纠缠的时日也算上,倒也差不多。
“阿兄的意思是说,我后来在明知你是我阿兄的情况下,还是义无反顾地和你好?”群玉的记忆虽然回到了过去,但不代表脑子不清醒。
这一点谢望并未瞒她,而是说了实话,“那倒不是,你我皆是改名换姓,这才在一起的。”
群玉左思右想,还是干瘪瘪地挤出一句,“可是如今我只拿阿兄当我兄长,恐怕是要食言了。”
“玉儿的意思是,不愿意嫁给哥哥了吗?”谢望神色晦暗,眸底的雾气迅速蔓延开来。
“阿兄对不住,可我现在没法接受。”群玉抿了抿唇,低眉顺眼地不敢再看他。
“玉儿不必道歉,不过哥哥倒是好奇,你都不与哥哥试试,就急着拒绝我。”
谢望也没打算逼她这么快接受自己,只不过总要知道记忆回到过去的妹妹心里,究竟是想着谁?
“我和阿旬哥哥说好了,我以后是要嫁给他的。”提到阿旬哥哥,群玉内心都是按捺不住的雀跃,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哦?不知这位阿旬究竟是何人啊?”
谢望尽量克制住声音,只是捏得指骨泛白,到底是暴露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就是我在崇文馆认识的二皇子伴读啦。”
群玉绞尽脑汁地想了好半天,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打发他。
不怪她说的语焉不详,而是她的确想不起来了。
“好,那等哥哥将人找到,再亲自替你把把关。”
谢望口是心非的安抚,实际上想着等把人找出来,即刻送的远远的,永世不准与玉儿相见。
想趁群玉失忆忽悠她嫁人,想都不要想!
帮她梳好双丫鬟后,谢望带着人去用膳。
看到一桌好吃的,各种精致小巧的点心和菜肴,群玉竟也忘记了自己方才说的那些吃食。
等午膳用过,群玉要喝的药熬好了,春禾端着红木漆盘,除了黑黝黝冒着热气的汤药,还有一碟蜜饯。
“圣上,娘子的药好了,曾太医嘱咐过了得趁热喝。”
谢望颔首,随手接过后就要去喂她。
谁知群玉如临大敌,哒哒小跑,扑到床上去了。
她将薄毯搭在自己身上,背对着二人,只露出一双眼睛,鬼鬼祟祟地回头张望,显然是要耍赖皮。
春禾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谢望却是明白的,小时候的群玉胆子很小,怕苦所以每次喝药都要劝很久,怕黑所以她方才想把自己兜头盖住,却还是犹豫地露出一条缝。
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几乎没有什么是她不怕的。
“玉儿乖,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谢望知道她的头疾还未完全痊愈,故而想循循善诱将人哄出来。
群玉瓮声瓮气地回嘴,“与其喝苦药,那我还是难受着吧。”
“玉儿每喝一口,奖励你五颗蜜饯。”谢望将她的汤药放在床头小食几上,又端着那碟蜜饯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闻到蜜饯香甜的味道,群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怎么办,好想吃蜜饯,但是不想喝药。
就在群玉纠结之际,就听得谢望道:“你犹豫越久,得到的蜜饯将会变得越少。”
听得这话,群玉也就不抗拒了,从薄毯中露出脑袋,抱着膝盖望向他,“那我喝多少,你得给我多少哦。”
谢望想也未想地点头应下来,“这是自然。”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群玉拿过药碗,准备一口灌下去。
怎奈实在是太苦了,才喝了两口她就被呛到了。
黑黢黢的汤药酸苦气味逼得人直作呕,群玉实在是受不住,眉头紧皱,表情乱飞,这时嘴巴里被人喂了一颗蜜饯。
她吃得太着急也没有注意,湿软的舌头碰到指尖,将蜜饯卷入檀口时,他粗长的手指没入进去。
粗粝的指腹碰到唇瓣,群玉吓得赶紧吐出来,贝齿磕撞,口中津液溢出,丝丝缕缕地缠在他手上。
群玉小脸通红,耳尖更是涨得好似要滴血,偏偏谢望神色如常,漫不经心地拿帕子擦干净手指。
后来那颗蜜饯被她吃得很久才吐出来,唇腔中泛着香甜的果味,余下的药她小口小口啜饮,就像是忘记苦味似的。
只是当天夜里群玉就发了梦,她被阿兄放在床上,手脚并用地缠住他。
嫣红的唇瓣开开合合,她闭着眼闷哼出声,阿兄亲得入迷,同样眼中神色迷蒙。
若只是亲亲就算了,他退出去时居然还问,“乖乖,亲得舒服吗?”
群玉看见自己媚眼如丝,整个人都泛红,爽得浑身颤动不止。
不知道说了什么,阿兄笑容灿烂,将她抱了起来。
梦到这里群玉这才发现,二人竟然不着寸缕,肌肤相贴。
群玉被吓醒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觉得好难受,又涨又痛的。
她想起身倒杯水,结果一下床手脚都软了,差点摔了一跤。
谢望听到动静后,推门快步走来,歪坐在地上的群玉抱起来。
“玉儿要下床怎么不叫人?”他的声音就和梦里一样温柔。
群玉乖顺地靠在他怀里,听得阿兄心跳砰砰,竟也生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我、我忘记了。”群玉呆怔着回话。
“是要喝水吗?哥哥给你倒。”谢望将她放在床上,眼神澄澈动人。
“好,谢谢哥哥。”群玉终于回应了他。
谢望忍住心中激动,不动声色地移步桌前给她倒水。
她终于不再一口一个阿兄的唤他了,听着实在是太过生疏了些。
将水倒好后,谢望又准备亲自喂她喝。
谁知群玉好像发觉了他的意图,一把抢过去就要喝。
她的动作又快又急,没喝两口全都撒了不说,还差点呛到了。
谢望连忙去拍她的背,又去捏群玉的耳朵,好不容易止了咳,他表情幽怨地望她,“玉儿寝衣湿了,换一身就好,可床榻湿了怎么办?”
群玉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只见胸前衣襟濡湿,剩下那半杯水都撒床上了,那她今晚还怎么睡嘛。
见她不高兴地咬着愈发干裂的嘴唇,谢望适时安慰,“好了哥哥和你说笑的,你再喝一杯温水,等会换好了寝衣,哥哥带你去别的地方歇息。”
群玉点点头,谢望又倒了一杯水,这回,他一手托住群玉的脑袋,另外一只手捏着杯子给她喂水。
等喝完后,谢望替她找了身寝衣,叮嘱她换好了和自己说,这才关上了门,在廊外等着。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也不曾听到声音,谢望敲了敲门,“玉儿,你换好寝衣了吗?哥哥进来了。”
依旧没有听到声音,谢望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推开门大步流星地闯进去。
结果竟然看见换衣裳换一半的群玉柔弱无力地倒在床上。
衣摆都来不及拉下,香肌雪肤暴露地彻彻底底,谢望喉头滚动,硬生生移开视线,上前替她拽好。
群玉闭着眼双手捂住脑袋,脑中的轰鸣声渐渐消退,整个人也都不敢乱动。
“玉儿,玉儿,我抱你去太医署。”
谢望自然也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夜里宫中留守的太医不多,等人过来又要耽搁不少时间。
正当谢望打算把人打横抱起带她离开时,群玉伸手拽了拽他,“我没事,就是想到了之前的事。”
听她这样说,谢望心中缓了一口气,将人揽入怀中,拍着她的背柔声哄道:“好,没事就好,哥哥带你换个地方休息。”
群玉累得连眼皮都没有抬,闭上眼靠在他肩头,轻声“嗯”了一声。
闻着他身上清寂檀香,群玉眉头渐渐舒展,总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
谢望将人送到隔壁偏殿后,正准备起身离去时,袖摆被人拉住了。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能不能别走。”
谢望呼吸一滞,唇角不自觉弯起,“好,哥哥不走,等你睡着再走。”
“不要,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让我抱着……”说这话时她的声音愈发没有底气。
明明白日里她还义正言辞地拒绝他,说什么要和他划清界限,可方才头痛欲裂的时候,闻到他身上的檀香又觉得莫名安心。
“玉儿的意思是,要抱着我入睡吗?”谢望眸光晦暗不明。
她点头“嗯”了一声,眨巴着一双杏眼,似乎在问可以吗?
“那玉儿想好了吗?倘若你和哥哥同床共枕,就不能再嫁阿旬了。”
谢望犹如清磁般的声音低沉温润,带着一股温柔的诱哄。
“好,那就不嫁了。”群玉眉头蹙地愈发厉害,像是在嫌他啰嗦。
谢望也看出她的不快,也就没再趁虚而入。
真把人欺负狠了,到时候她又要哭。
于是他和群玉一起并排躺下,都不用展臂将人捞入怀中,她自己便贴过来了。
群玉将脸颊压在他炙热的胸膛上,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闻着这股宁神的檀香,群玉呼吸逐渐平缓,她又沉沉进入梦乡。
即便是在梦中,她的眉头都是不由自主地蹙起,谢望伸手帮她抚平,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
希望她明日醒来,还记得自己夜里说的话。
尽管谢望明白,自己这样做很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可倘若不这样哄着她松口,玉儿又如何能够接受他。
那个劳什子阿旬最好是早就娶妻生子,已经变成不修边幅的老男人,这样即便是群玉再看到了,也绝对不会说想要嫁给他。
毫无征兆的,虚相旬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寒凉夜风吹来时,灯烛昏昏,室内忽明忽暗,他将毛笔搁在笔山上,取下镇纸后,等墨晾干,这幅画也就能裱上挂好了。
画中笑靥如花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在凤鸣山庄玩闹的群玉。
第68章 每回宁儿吃不下,哥哥没……
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群玉揉着惺忪睡眼,伸手去摸旁边的人,却摸了个空。
今日是常朝,谢望夜里将人哄睡后,也就拥着群玉眯了半个时辰。
临走前他还特意叮嘱了春禾,若是她醒了来找自己,直接带她去紫宸殿就是。
只是谢望什么都考虑到了,唯独忘记春禾并非是群玉从小相伴长大的婢女。
因着这一点,群玉醒来后也不好意思唤人。
她也没穿鞋袜,光着脚走到装着衣裳的妆柜前,给自己挑了身衣裳。
鹅黄色的交领襦裙做内衬,外套一身藕粉色的对襟褙子,穿上罗袜后,选了双豆绿色的绣鞋。
春禾听到里面的动静,连忙进来伺候,见娘子已经穿戴齐整后,端来面盆伺候洗漱。
等群玉从屏风后出来,又被彩云引至妆台,“娘子要梳什么样的发式?”
昨日帮群玉梳过头后,谢望怕她还想梳时兴发式,特意让尚宫局挑了一批人送入长宁宫。
方才光是伺候洗漱的,依春禾为首便有四个人,群玉一个人不认识,始终沉默着。
这会听得她问,只好小声道了句,“还是昨日那样的双丫鬟吧。”
彩云面容端肃,一板一眼地道:“郡主头发多,梳云髻、望仙髻更好看,再不济依着您今日的着装,梳垂练髻也不错。”
“那就垂练髻吧。”群玉只当她如今身份不同,为着端庄体面,不能只由着自己喜好。
彩云手巧,不多时便用红绢束好两边的头发,珠翠妆点,佩环簪玉,等风一吹像檐角挂着的铃铛,撞出清脆声响。
春禾见娘子的嘴角一点点垮了下去,便知道她有些不高兴了,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制止,就被身旁的宫女睇了一眼,像是在暗示她别随便说话。
“这样会不会太繁琐了些。”春禾就当做没看见似的,帮着群玉解围。
果然听得这话,群玉眼神倏地抬了起来,巴巴地望着她,就差点头应声了。
“依着郡主今日着装,要这样打扮才好看呢。”彩云斜斜瞥她一眼,并不把她这句话当回事。
后来彩云还想为群玉匀粉描眉,都被她摇头拒绝了,“已经可以了,我不要摸胭脂。”
光是梳完发式细细调整,就已经花费了半炷香的功夫,再这么坐下去,群玉真的要受不住了。
看在郡主拒绝,彩云也没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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