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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骨能提前订，你要多少？”他重复。
漫不经心地放刀动作像外拍杂志。
他当真是屠夫猎杀者的原身吗？
夏安之匪夷所思地扫过他缓缓磕到不锈钢桌面上的屠刀。
“你是刘大？”她问。
古遗迹历史学中说：“星际一年以前，人们开店总喜欢以个人名字命名。”
刘大点头的瞬间，夏安之完全信任这话。
可她想不明白，好好的帅哥，闲着没事搞什么家暴和杀妻直播？
他的所作所为和未找全的黑雾女士骨骼，像她鲜少见过的山与海，处处皆是诡秘。
而刘大比夏安之想象中耐心许多。
他第三次询问“需要多少排骨”后，被夏安之以“出门忘带钱”婉拒。
沟通时，刘大全程没有发脾气，面色如常且语调慵懒平稳，甚至态度格外好的提醒：“女孩子出门一定不要忘带东西”。
耐心十足的好好先生模样与三百多斤的杀妻家暴男形象愈发割裂。
到底什么是真的？
难不成忽略了什么细节？
夏安之思索，任意找个借口告辞。
刘大随声附和，挥舞屠刀撞击生猪肉。
笃笃——
屠刀仿佛砍伐于脑神经。
夏安之的头皮断木一样疼。
她背身朝反方向不远处的“诊所”招牌走，身后剁肉的声响一秒不停。
锵锵——
声音变得洪亮清越。
夏安之的肠胃一阵翻涌，她弯腰弓背扶上树干，余光瞟见刘大的身影。
“疯了吧？”她嗤笑。
眨眼闭眼间刘大从英俊成熟的男士变成满身不均匀尸斑的三百斤男士。
夏安之垂眸，做两个呼吸回望。
她视线里重新出现英俊成熟的男士刘大；再垂眸，又两个呼吸后回望，她视线里的刘大变得更加重量级且满身尸斑。
反反复复重看几次，情况极其稳定的一眼一个模样。
“精神值失常到这种程度了吗？”夏安之难得心悸。
没有来自红皇后的精神值自动检测与数据提醒，没有来自特殊调查局三处的援助，没有来自联邦星际的高科技武器与高科技药剂……
精神值也不会自我修复……
总不能原地成盒吧？
夏安之顿一下，估摸当下精神值最多剩余50，她面无表情地打起所谓积分商城的主意。
沉思的片刻，只听头顶雨打枝叶。
夏安之镇定地回神，扬手拂去作战服外套上的水珠。
她有条不紊地把枪支、匕首等器具不着痕迹地藏进作战服。
一阵风过，雨珠聚集成团一并坠落，水位噼里啪啦地盖过鞋跟。
夏安之拿小臂蹭蹭因神经疼痛而不自觉滑落地眼角生理液体，她微蹲，麻利地扣好大腿外侧的黑色皮扣。
忙完一阵，夏安之后知后觉地抬起眼眸。
“刘大的视力有问题？”她猜测。
就连坐在桌子旁边、头发花白的老者都能迅速辨认出她身上带枪，刘大一个能精准剁肉的年轻人，怎么会看不到武器？
若真看到，他表现的太过淡定了。
这个年代应当不是人人皆可考取枪支使用资格证吧？
夏安之下意识按住隐藏老式枪支的口袋，转过身已不见刘大的身形。
“他哥的！”她骂。
什么劣质沉浸式游戏啊？
怎么最基础的补给站和角色信息都不给？
姓名几乎全靠猜……
夏安之觉得，写3000字任务报告很痛苦，但如果状态好，她写关于《废土寿终正寝》的吐槽，能洋洋洒洒并无痛的写它一万八千字！
“游戏的抽取设置最好有个合理的理由。”不然我就要亲自登门，好好的问候苏家公司了。
夏安之紧紧咬牙，收心抬步走。
她打算试试古遗迹的神经止痛药，她疼得难以维持意识清醒，眼前频繁出现模糊重影。
不治疗不缓解就贸然继续解谜，恐怕遭暗算晕倒在哪里会反应不过来。
她敛眸做好打算，不曾想，没走几步便迎面撞到什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太滑我没站稳。”是个千娇百媚的年轻女声，在致歉。
夏安之立住，掀起眼皮，入目一张和旗袍女士一模一样的脸。
“你还好吗？诊所刚刚关门了，如果哪里不舒服，你要去我家擦点红花油吗？”十成十的狐狸系美人，语气焦灼又饱含善意。
夏安之正烦躁也无法对态度很好的女士发脾气。
她侧身，慢条斯理地用手掌覆盖撞疼的地方。
对面的女士状似单纯。
夏安之心生一策，掐嗓道：“好像是有点不太、不太……好……”
她原地摇晃两秒，“晕倒”后，“好巧不巧”地一头栽进对面的妩媚女士怀里。
暴雨中，夏安之感受出女士僵直身体，听清对方嘟嘟囔囔道：“我真不是故意撞着你的，你可不能有事哦，有事我没钱让你连人带盒变成三五斤的……”
夏安之：“……”
谢谢你的真诚和好意，但我现在没做好连人带盒三五斤的准备。
夏安之闭眼睛装晕，她半撑身体，减轻女士的负担。
二人冒雨行走，夏安之偶然抬眼，如她所料的，她被带进“刘大猪肉”招牌下的灰黑小屋。
许是因为阳光长了脚，轻轻悄悄地携温度流转，就连室内的潮湿气味也被室外的水珠茫茫然地扩大许多倍。
没穿旗袍，穿条碎花长裙的女士把夏安之安置到墙角单人木床，给她全身蒙住半干半潮的轻薄长被。
随即，屋内响起叮铃铃的老式电话来电。
“我差点忘了这个！”女士惊呼。
嗒嗒——
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夏安之僵硬地睁眼，纠结掀开被子再重新盖上是否能做到不留痕迹。
她犹豫地抬手，下一瞬，蓝光字板出现。
【亲爱的求生者，您好。因游戏遭内部投诉并检测到求生者身上的所携物品过多，不利于关卡进行，特于游戏更新后免费开启“面板储藏室”功能，以此作为没有新手教程的补偿。 】
【储藏室初始功能如下：为每位求生者单独开启十二块单独面格，每块面格可免费储藏一类同名物品，暂不对体积与价格做要求。 】
【注：面板升级扩格请于积分商城走兑换流程，储藏室不支持活体寄存。玩家所丢失的物品已自动转入面格，请及时查看。 】
【游戏提示：补丁随机加载中。 】
字体上下滑动，个人信息右侧的确多了一片蓝光面格。
夏安之的面格内，装着：一具红蛙蛙皮；一个因熄灯而色彩黯淡的机械葫芦；一块灰蓝色如心脏般鼓动的魔方。
“什么时候存进去的？”她怔怔。
恍恍惚惚忆起通灵师法则第十二条：无关通灵师等级，当员工精神数值低于45，大多会出现感知失灵、控制失灵、丧失通灵能力、记忆缺失、干呕头晕且频繁发疯或想死等症状。
若不想失去该高薪职业，若不想精神值永远低于45，请尽快服用精神值修复剂并尽可能回到疗养仓。
精神值越高，所面临的落差危机就越大。
如此看来，20个数值一阶级的精神值里，夏安之快要不如精神值为30的普通人。
或许某一次头疼干呕中开启了存储，或许迎来的是游戏的通知延迟，或许在和屠夫猎杀者纠-缠时，东西就已经自动存入。
需要捋的太多，夏安之思索。
她挠挠头，指腹却感知不到头皮，头皮也感受不到指节的触碰。
又一阵头晕目眩，某处传来巨响。
咚——
什么东西坠地了？
夏安之悄无声息地起身，循声遁到楼梯间墙边。
斜眼望去，刘大正拦在女士身前，脸色很黑。
“你铁了心要走？”他声音浸水般沉甸甸的。
“你知道的，我需要这笔钱，”女士背对夏安之，带了哭腔：“我妹妹信不过别人，除了我，现在没人能帮她。”
“还打算撒谎！”刘大一提更怒，他把女士推到墙上，呵斥：“小镇早就传遍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你这样和那些张开腿求人给钱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愈发难听的字眼从模样过分英俊的男士口中说出，演烈的越来越可悲且讽刺。
夏安之瞥见女士明显地一愣。
“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女士分贝徒增，高高抬起的手臂颤抖却怎的都没落下去。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刘大音量更大。
他身上的白色汗衫沾染大片的红色血迹。
不知道是不是猪血，画布晕开一朵朵花。
女士忽地动容，痴痴道：“你把我们十三年的感情当什么？你拿我当什么了？”
“你觉得呢？”刘大嗤笑。
女士停了几秒：“你是不是和他们一样，也把我当成对感情不忠、只会勾人的狐狸精？”
刘大轻微抿唇，默认。
女士陡然间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嘶吼，她尖叫着推搡比她更高更强壮的男士。
“你哪都别想去，你哪都不能去。”刘大极淡然警告。
他钳制女士的双手，把人拖住。
“又家暴？”夏安之纯纯地不理解。
她干呕一声，撑墙拔出老式枪支。
子弹打向刘大的肩膀。
下一秒，子弹停在他的身前，半寸难进。
【 NPC保护机制已开启，请玩家夏安之继续安心走剧情。 】
蓝色的游戏提示比AI都要冷漠无情。
夏安之心绪难平，意图抬腿追上，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拦。
【 NPC保护机制已开启，请……】
“你哥的！”夏安之骂：“男NPC的命是命，女NPC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第23章
进入游戏的短短几天，她比解决任何任务时骂出的难听话都多。
坚不可摧的屏障融合过往岁月，仍在告诉她：不是勇敢、有毅力就可以办成所有的事。
破了皮的拳头和无法触碰目标的子弹反讽至极。
仿佛暴雨淋漓的室外才是唯一的安乐土。
夏安之一瞬失神，隐约聚焦视线的片刻，冰冷冷的水珠狠狠刮过嘴唇。
“完蛋。”她呢喃。
精神值下降太快，她对走出店铺并站到暴雨之下没有任何的印象。
直到口腔内的血腥味道姗姗来迟，夏安之才意识到：好像咬破嘴唇了。
她像是变成铜钟的乌鸦，扎进空气里无可奈何地看羽毛一片片飘落。
蓝色的字体面板闪烁跳动，夏安之眼前失真。
噼里啪啦——
房间的某些东西被一下接一下地击打，它们破碎而瘫地不起。
夏安之似有所料地昏昏然然回头望，眼球却被浑浊的雨滴重新盖住。
无限次接近死亡的磁场勾起天旋地转。
倒地的那一秒，夏安之彻底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
是了，该是精神值濒临普通值，她的精神海快要崩溃。
此时此刻仅仅需要时间流逝，她便能雨打浮萍后被风吹动且倒下。
或许，过些日子连个前来为她收尸的人都没有。
这个认知让夏安之有些久违的怀念。
处处受阻至濒临无能为力，身体同精神一齐遭受苦楚，简直只能等死的情况，跟当年没有几分差别。
许是身体机能的问题变得更大，她神思一飘，忽地回到十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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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的夏安之家庭优渥，从来听不懂他人艳羡出口的”你好幸福，我好羡慕”。
她随时能够拥有来自联邦各个品牌送出的最新商品，随时能吃到星际罕见的纯种牛羊与不重样的蔬菜、海鲜。
但她无法获得一个完整的家庭。
不怎么懂得“家-暴”两个字的深层含义的年纪，夏安之在下暴雨的儿童节夜里，亲身经历人生第一场杀人案。
她目睹酗酒的父亲从家养机器人胸膛掏出半人高的自卫锤。
随后，母亲死了。
死在一锤一锤落下。
夏安之尖叫着呼喊光脑，报警求救。
机械庄园无声应答。
与此同时，浑身血气的作家父亲脸色红红，他颇畅快地坐上沙发，喝半杯朗姆酒。
“你打人了，你打人了！”夏安之大哭：“血、都是血！”
“哦，我亲爱的安之小小姐，所以呢？”父亲问。
她颤抖不停：“所以、所以星际刑警要来抓你……”
父亲淡然自若：“不，他们会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他磕下机械杯子，再次握上自卫锤。
父亲朝她走去：“联邦百年之内都不会再出现我这样有文学造诣的人了。我被判刑，古遗迹历史的开发和宣传计划会被立即终止，几百年的研究将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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