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鬼怪不分昼夜的到处乱跑,倒是头一次听说这种门禁,需要夸废土鬼怪守纪律吗?
“……”夏安之:“所以我现在进去,只能碰到鬼怪?”
林一语:“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
那可真是太方便找黑雾女士和无脸怪物了。
夏安之问:“城里鬼怪多吗?”
林一语:“不清楚,我怕被控制,没去过。”
好吧,执念偏弱的鬼怪确实容易成为执念强硬的鬼怪的养分傀儡。这么看来,没有更多的有用信息了。
夏安之靠到树上,指腹勾上粒子枪扳机。
林一语“吱”了一声。
夏安之盯着灰黑色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天空,曲指敲了敲葫芦,“怎么了?”
她表现的很平静,好像葫芦里的生物是飞行列车一般随处可见的存在。
“没怎么,试试看这会儿你还能不能听到葫芦里的声音。”林一语:“你在做什么?站在鬼城外面一直不说话,有点吓鬼。”
夏安之确实能吓鬼,“在琢磨,怎么用剩下来的三颗粒子弹孤身闯鬼城。”
林一语:“哦,你的执念比我强,我想要一根香烛而已,而你想要寻死。”
话有些不对,但又不完全不对。
夏安之问:“去鬼城就是想寻死?”
林一语反问:“不是寻死做什么?你好端端的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话听着不像是游戏NPC了。
夏安之没打算说任务的事,她无法确定林一语是否有其他后手。她不完全信任除了她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林一语没得到回复,停了几秒,说:“你和我的男朋友有点像,他也是进了鬼城,可他没有出来,我想,他是死了的。”
男朋友?
夏安之现在对“爱人”一类的词有些敏感。
她低头看向后腰处,问:“你男朋友什么时候进的鬼城?他大概……长什么样子?”
林一语声线变得甜腻,语气透着明显的骄傲与炫耀,“我男朋友什么时候去的鬼城,我不记得了。”
“但是,我记得那天,他高高的个子撑起笔挺的西装,黑色的头发梳成杂志上的三七分。”
夏安之脑子嗡的一下,想起无脸怪物的穿着,“您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或者说,他有什么爱好吗?”
林一语沉默好一阵,“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他很爱我,又想杀了我。”
“所以,我就从城里跑出来了。可我不知道,我怎么就挂在那个树枝上下不来了。已经很久没人和我说说话了,你再理理我,听听葫芦里的声音,好不好?”
夏安之感觉不对,回过头时,她看到一个没有脸皮的头颅。
砰——
她毫不犹豫地出拳挥向头颅,侧身挪动几步维持清醒。
“你见到我的爱人了吗?”无脸怪物问。
熟悉的话语半点也不亲切。
夏安之喘出口气,握住葫芦往无脸怪物身上砸,“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我们谈谈。”
夜里光线昏暗,她眼前有些朦胧,完全凭训练出来的肌肉记忆行事。
又一拳挥出,葫芦却突然开始来回摆动。
“他想杀了我!他想杀了我!他想杀了我!”林一语的尖叫声撕破喉咙,“我得从城里跑走,我得走!”
夏安之挥拳的动作停住,她好像猜到了什么,“你要跑到哪里去?”
“跑到、对,跑到哪里去?”林一语安静下来。
夏安之敲了敲葫芦,开启静音模式,转头寻找黑雾女士的踪迹。
按经验说,无脸怪物靠近后她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是正常的。
被拥有强烈自我意识的鬼怪执念控制,是能像雾一样出现又消失。
黑雾女士比想象中等级要高,如果说林一语想要香烛的执念算一级,无脸怪物的执念算三级,那黑雾女士的执念起码是五级。
高等级执念,大多不为爱情。
控制怪物为己所用,恐怕是已经诞生出独立意识,堪比拥有不死之身还会瞬移的机械人。
夏安之理了理思绪,问:“你知道关于他手里的蛇鳞纹玫瑰的事吗?”
“你知道的,我看得到你,听得到你说话,其他人不行。”
夏安之:“不是想让我救你吗?出来说话。”
通灵师不算稀有职业,一般的通灵师能够看到鬼怪、沟通鬼怪,借工具抓取鬼怪。特级通灵师在此基础上,可徒手打散鬼怪形体,徒手控制鬼怪,清除或治愈鬼怪执念,使鬼怪获得新生。
特级通灵师数量稀少,夏安之不信黑雾女士不心动。
她看着闪动的无脸怪物,等待黑气显形。
“我的爱人在等我。”无脸怪物听不懂夏安之的话,或许他连黑雾女士的存在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眼前的人形生命体不帮他找爱人,还攻击过他。就在铁轨上的绿皮车厢里。
无脸怪物的棍手挥舞得很迅速,带起的破风声模糊夏安之的听力。
“红皇后……”夏安之头大,喊完以后反应过来红皇后现在是作为游戏面板存在。
她叹出口气,抬手扯住无脸怪物的棍手甩过一圈,将对方用力掷出。
树木断裂倒地的嘭嘭声应接不暇,飞扬的尘土让视线变得更加模糊。
仅剩三枚的粒子弹,得省着点用。
夏安之抹一把脸,赤手空拳上阵。
无脸怪物如面团,被反复捶打。闷响过后,他气息奄奄地被踹进土地,夏安之堪堪收手,站在陷入地面的无脸怪物身旁喘气。
“你说,我是很坏的一个人吗?”无脸怪物嗓子很哑,“我的爱人为什么就不要我了呢?”
他的执念在于“他的爱人”。
夏安之想起林一语提起男朋友时的痴迷语气,“至少,之前可能不坏。”
无脸怪物嗬嗬地笑,“那他们为什么要骂我呢?”
他抬手指向夏安之后腰处的葫芦,说:“那她为什么要跑呢?”
“我没对她说过难听的话,更没有动手欺负过她……”
“可是大家都骂我对她不好,她不见了,我说不清,被学校辞退工作……”
“那天夜里,她跑进森林,我以为她是回家了,第二天专门买了漂亮的玫瑰花去哄她。”
“但她家里的人好恨我……他们、刀,我的脸……”
无脸怪物的声音越来越小,夏安之听不清了。
她没谈过恋爱,她不懂情侣之间的弯弯绕绕。她快要分辨不出,林一语和无脸怪物的话里到底有多少个字是真的。
无脸怪物的声音彻底消失了,漆黑的雾气从他的躯体当中飘出,凝聚成一个高挑,看不出面容但身材很好的女士。
“他的躯体到寄生极限了?”夏安之问。
黑雾女士轻咳,“本就是破碎的躯体,靠着我的执念不断将他缝补成形,得以活动。可如果你答应帮我,我就不需要他了。”
夏安之头也没抬:“那为什么刚才喊你谈谈的时候,你不出来?”
一定要等到他油尽灯枯吗?
黑雾女士叹了口气,“一个变异者的躯体有什么好稀罕的?他给不了我想要的。更何况,我也得看看你的能力,值不值得我……”
夏安之问:“值不值得什么?”
黑雾女士:“没什么。”
夏安之听出她的绝对敷衍,“你到底想要什么?”
和无脸怪物一样,头上没有出现过面板,是其他玩家吗?还是什么别的生物?
看起来比想象中棘手。
夏安之握着葫芦,估算砸过去的锁定概率。
“等你找到我的玫瑰园,我们再好好聊聊。”黑雾女士:“这个变异者的躯体,就留给你葫芦里的小姑娘吧。”
“你……”夏安之情绪复杂。
她决定多莽一把,对着黑雾急速出拳,但她的拳头直愣愣地穿过黑雾,黑雾包裹下,她的骨骼冷得发疼。
“别死在我前面,难得一遇的通灵师。”黑雾女士咧开下巴上的豁口,看起来像得意大笑。
夏安之的葫芦砸过去,黑雾女士原地消散不见,陷进土里的无脸怪物的身体不断瓦解,露出一个又一个窟窿。
腐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夏安之的葫芦上多出股莫名其妙地玫瑰香味。
【滴,恭喜触发支线任务。】
第4章 蛇纹玫瑰岛(四)
【蛇鳞纹玫瑰轶事:据说,在鬼城种满蛇鳞纹玫瑰的地平线下,住着一位叼着书本,二十四小时都在劳作的女士。】
【请求生者找到叼着书本的女士,寻找她永动机背后的发条。任务成功获三根香烛,任务失败扣除粒子枪使用权,拒绝任务不奖不惩,请求生者十秒内做出选择。】
面板开始倒计时。
夏安之蹲下,捡起脚边的树枝,挑开无脸怪物腰间的西装布料。
她看见半本烂了边角的纸质书,那书的封面上用笔墨写着“和林夫人。”
字体规整,笔墨用力,郑重其事却连个全名都没留下。
夏安之手下一颤,深深地看过一眼葫芦,选择接受任务。
【任务接受成功,玫瑰轶事已寻找四分之一,祝您好运。】
听起来不是很难的任务,却又和无脸怪物随身携带的半本纸质书息息相关。
夏安之抬手摸了摸那个“林”字,问:“你男朋友喜欢写东西,喜欢记录关于你的事吗?”
她曲指敲敲葫芦,葫芦关闭静音模式。
林一语兴奋异常:“他当然喜欢写东西,在学校的众多教授里,他的书写得最好!”
“他之前说要写关于恋爱日常的书,一开始我是相信的,可是后面……他想杀我,我就不信了……”
“对了,我知道我该往哪里跑了。他很在意在学校的名声,肯定不敢在学校杀我,只要我穿过长长的森林,就能躲到那里去……”
林一语的话很多,思维跳跃中显得有些疯癫。
夏安之看着无脸怪物腐烂、满是窟窿的身躯化成黑色的尘土颗粒,随风消散。
她盯视葫芦上划过的一粒尘土颗粒,听着林一语跳脱的话语,觉得世界规则不公。
依靠执念活在世间的鬼怪总是会缺失很多记忆,他们只记得他们最想记住的事。
或许是怨恨、嫉妒,或许是思念、喜欢。
可偏偏,生前格外相熟的两个人,在鬼怪形体消散时,才能勉强记起对方、认出对方。
生前不快乐的人,变成鬼怪残留的一抹执念后,也仍旧不快乐。
夏安之从开始发黑的地面上,拾起连风也吹不起书页的半本书籍,拿下放在葫芦开口塞附近的手。
算了,看了也记不起来的。
夏安之摸摸书封上粘连的尘土,把书压到后腰葫芦旁。
她想,有时候,死和不死,是分不出好坏高低的。
她拍拍葫芦,于是,转身朝小城走。
-
漆黑的夜里,小城寂静的诡异。
夏安之扫过五米高的砖石城墙,目光落在和城墙差不多高的两面红门上。
红门红的发黑,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她走近了,才发现两面间隔三米的门上并不是颜料,而是凝固的血。
“这里经常出现鬼怪伤人事件吗?”夏安之问。
“避免不了的嘛。”林一语:“物资稀少,人总得出去找物资,可城里又不只有人类需要物资。”
这个时间点,紧闭着的门应该是通往人城,大开着的门应该是通往鬼城。
夏安之辨别着往鬼城走,“你的意思是,城里除了人类,除了鬼、怪执念,还存活其他生命体?”
林一语笑出声:“一看你就是没见过真正的废土变异生物,等下你可别被吓破胆。”
语气傲然,情绪转变很快。
典型的执念不稳,自我意识薄弱。
夏安之敲敲葫芦,开启静音模式不多说。
她穿过城门,看到一个她从未见到过的新世界。
鬼城灯火通明,四处飘着的鬼怪身上,拉扯出一条又细又长的黑色丝线,丝线的那一头,牵着一个拿了蛇鳞纹红玫瑰的“怪物”。
那些怪物和无脸怪物长得不太一样,有的有面皮,有的没有面皮,但无一例外的都是由尸块拼接而成。
怪物像真正的活人一样,很短暂的看了一眼夏安之,便继续坐在墙皮脱落的茶馆里拿杯子喝水、下棋,谈笑风生。
他们和在城外时的模样格外不同。
“呱,小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黏腻的男声响在背后。
夏安之抬腿回踢,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身的粘液。
颜色发红,闻起来酸涩,一动就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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