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看雪冬呆愣的样子,笑着走到她面前,“雪冬姐,以后还请你多多照拂。”说完揖了一礼。受了礼数的雪冬这才反应过来,拖着她的胳膊,“为何是我?”这天云楼这么多人,为何是她,这儿的人虽然表面尊敬她,但她知道,她们都因为她是一名女子还在外抛头露面而打心底里瞧不起她。二丫若要求个庇护,怎么也不该求到她身上。
“因为雪冬姐你会武功,还有你长得好看。”就因为这?雪冬好像有些明白了,她就是个与常人有异的丫头,与正常人想的不一样,做的不一样。
“那我先去忙了。”雪冬这样的人,表面看起来不好接近,其实这只是她对外的面具,内心中还是希望有能理解她的人,而她正好欣赏这个时代像雪冬这样独立的女子。未来的路不好走,有人作伴总好过一个人踽踽独行,她不喜欢孤独。
因为有了中午的经验,晚上上菜时二丫更加得心应手,虽然忙碌但是没出差错。等到忙完一切已戌时过半了,二丫捏捏肩膀,活动一下酸软的腰。小环的家离这很近,所以她也不去院子中住宿,春兰和秋露已经提前回去了,荷香还在柜台前记账,清点今日的营收。二丫实在累极,“荷香姐姐,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来休息。”荷香没说话,只朝她摆摆手。
二丫提着脚踏出天云楼,就在不远处看到雪冬。她小腿很酸很僵硬,龇牙咧嘴地走过去,“雪冬姐姐怎么在这?是等我吗?”雪冬见她都这样了还有功夫开玩笑,也着实有些佩服她。“我这个人不喜欢亏欠,中午你走得匆忙,我是想说,你的秘密我就当没听过。”
二丫连连说着,我都懂,我都懂。“哎雪冬姐,你走慢一点啦”说完就拉着她的衣袖让她带着自己走,这腿实在是疼的受不了了,回去得用热水好好泡泡脚。雪冬嫌弃她连路都走不直,但又放慢了脚步,伸手扶着她。
“你别告诉我你在家都不做农活吗?才一天就不行了。”
二丫沉默,她做的还真的不多。不过她这身子也是要多锻炼锻炼了。
第17章
夏至已过,天气渐渐热起来。二丫已经在天云楼做工了几天,熟悉了天云楼大致的流程。天云楼之所以可以扬名,靠的就是菜的新鲜度,虽然菜的种类和做法和其他酒楼饭馆差不多,但菜足够新鲜提高了口感,不过这需要大量的钱财支撑。
近日来去天云楼做工和回院子有几次二丫都是与雪冬同行的,楼中的一些小厮看到了只是窃窃私语了几句,二丫权当没有看见。倒是上次和雪冬汇报登记情况的小厮云清来旁敲侧击地问她是不是巴结上了雪冬。
“巴结?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吧。只是我与雪冬姐同在一个院子,一起同行了几次而已嘛。”二丫知道这个云清是怕自己抢了他的差事吧,掌柜是个不拘一格用人才的掌柜,要是自己和雪冬交好,雪冬再和掌柜举荐让她来给雪冬当副手,这也不是没可能的。所以云清这几天愁得都吃不下睡不着,嘴边起了火泡。
“云清小哥,我就是个新来的,啥都不懂,你就放心吧。我还有得学呢!”二丫给他定心,也不管他,只自己去忙自己的事情。
快到饭点时,秋露从二楼下来到厅上,“大家有看到春兰吗?”众人想了一下纷纷摇头,荷香回忆起来,“早上我走的时候春兰还未出门,我去敲门她只让我先走。忙到现在,似乎真的没看到她来。”
“雪冬姐今日不在,二丫你快回去看一下怎么回事,还有公子在等着春兰,你速去速回。”二丫应了,放下手中的东西就朝院子的方向跑去,上次只有春兰的屋子中有蛇,这次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径直奔着春兰的屋子,屋子没有锁上,她用力推开后就看到春兰还躺在床上,可是脚踏上赫然是一条蛇,蛇身上插着一把剪刀。二丫上前,见春兰的手臂上是两个血口子,身上的血液似乎凝固了一般,二丫不懂这条蛇有没有毒,颤抖着伸出手到鼻子下方,感受到还有一丝气息。她立马转头去许大夫的医馆,现在救人要紧,一刻没敢停地又跑到医馆。
“许大夫,有人被蛇咬了,不知道有没有中毒,您快和我,和我去看看。”二丫跑得喘不上气,双手扶在医馆门边。许大夫一听,立刻让李耳带着药箱和他一块去看诊。
“耽误不得,姑娘快些带我去。”一路上二丫和许大夫说了一些症状,但她终究不是大夫,还得他亲自去看了把脉后才能知道。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李耳将脚踏上的蛇拿到一边仔细研究,许大夫开始把脉,二丫趁着这功夫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怎么样,是毒蛇吗?”二丫问李耳,不知道他能不能认出来。
“我看不像是毒蛇”李耳一贯的言简意赅,二丫也没再继续问了,等着许老大夫的结果。许老大夫又是把脉又是看看春兰的口鼻,最后给她用了针。
看着阵势应该不是最坏的结果,“她应当是受惊过度才晕过去了,等人醒了就好了。”
二丫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多谢大夫了。”
“你要谢我啊,这蛇胆便给我吧?”蛇胆是能入药的好药材,但是先后两次都有蛇出现在春兰的屋子里,这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大夫,不瞒您说,这位姐姐的屋子里已经不止一次有蛇出没了,我担心有人不轨,留着这蛇做个物证。”许大夫一听便明白过来,表示自己理解。“大夫,您知道蛇会被什么东西吸引吗?”
“我所知道的,夜来香会吸引蛇,是因为夜来香会吸引到一些虫子之类,而蛇便是吃这些虫子的。还有蛇喜欢呆在一些爬藤之类的植物上。”许大夫知道的就这么多,不过夜来香和爬藤他都没在这屋子和院子里见到啊。
“多谢大夫提醒。”二丫再次感谢,又很客气地送两人离开,只是许大夫走时,悄声地叮嘱她,“有些事情啊,不要掺和太多。你们年轻人,气盛,不知进退,看似是帮人,到最后可能会伤了自己啊。”二丫心中感激这位老大夫对自己的提点,只附和他,表示自己会很小心的,不会让自己受伤。许老大夫看劝不动她,索性带着李耳离开了。
虚惊一场,二丫看春兰还未有苏醒的征兆,便在她的屋中仔细搜寻起来。上次蛇是出现在床底,二丫趴到地上,仔细地看了看,只是空空荡荡并无异常。等到将屋中各处都看了一遍还是没看出什么端倪,她走上前去给春兰掖好被角,此时窗边一阵风吹过床幔,二丫隐约闻到了香味。淡淡的味道随风而来又悄然散去,她疑惑地凑近床幔闻起来,直到确定香味是从床幔上的香囊中飘出来的。二丫掏出香囊中的一片花瓣,小心地放到自己的小布袋中。做完这一切她才回到天云楼。
她向掌柜说明了春兰的情况,今天春兰肯定是来不了了。掌柜听闻后只让秋露给那位久等的公子免单,还要荷香转告春兰,“明日若是不能来,他便考虑换人了。”
二丫有些气愤,掌柜们都是差不多的嘴脸啊,之前她还以为这位柳掌柜会有些人情味。二楼是最好的位置,有机会有小费,春兰肯定不会放过这个位子。午饭后二丫并未在店中休息,告知一声后便直奔医馆去了。
许老大夫在后院休息,李耳在屋中坐诊。中午来的人也少,二丫拿出布袋中的花瓣给李耳瞧。“你看仔细了,这可是夜来香?”李耳认真端详后又拿起来放到鼻子下闻,郑重地点头,“不会错的,是夜来香。”
果然如此。春兰姐的屋中出现蛇并不是偶然,是人为。二丫头一次接触这些事情,有些慌乱,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春兰?她装好花瓣后,一言不发地走了。李耳在身后提醒她,“前几日,有个男子说是桃源村人,来医馆问有没有见过你。”他看二丫神情不对,“我们担心,便没有告诉他。如果他再来问的话?”
“别告诉他。”李耳点头,目送她落寞的身影离开。
头顶洒下温暖的日光,二丫却觉得自己在颤抖,有些冷,她抱着自己的手臂。她第一次觉得人会有如此大的恶意,要到杀人的地步。不对,也不是第一次,不久前她也差点被人以清白之名杀掉,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她不能以良善之心看待每个人。
她脚步沉重,看着天云楼的方向。刚才还暖意洋洋的天霎时间阴云密布,雷声阵阵,雨点也毫不吝惜地砸下来,二丫躲到旁边的商铺屋檐下。街上本就不多的行人这时更是作鸟兽散,冷冷清清。雨水激起朦胧的雨雾,依稀看到远处一两个撑着伞的人,二丫自认倒霉。若是一会雨还不停,她就得淋雨跑回天云楼了。
撑伞的人渐渐走近,二丫才看清打伞的人,是杨明。他隔着几步站在街边,隔着他们的还有雨,有雾,有如雨雾般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二丫最先错开眼神,假装没有看见他。
杨明犹豫了一下,撑着伞走过来。“我送你到天云楼。”二丫没有看他,而是盯着伞的边缘,雨滴从边缘处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雨花。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脚向天云楼走去。杨明错开她一步,跟在身后,没有让雨落到她身上。
他既然来找了,必然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有怨他了,被关在祠堂的时候她是有怨的,可之后他下落不明,她又没有怨了,只剩下平静。“陈老爹很记挂你,等你晚上完工后,我在河边的亭子中等你。”二丫还是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二丫心不在焉,做工时还粗心上错了菜。一边想着要把夜来香的事情告诉春兰,一边又想着要不要去见杨明。她承认最开始来到这里时有些无聊,她撩拨他确实是对他有好感,可是他总避之不及不为所动,二丫便歇了各种心思,只想和他保持距离便好。可如今桃源村的人将她视作污点,他却找到了她。
雪冬姐这几天出门采买去了,晚上下工之后二丫一个人先回院子。出门还未走到第一个巷口,便被一人拉着手腕拽走。待到河边没人的地方,杨明才放开她。
“我知道了事情的全过程,如果你要申诉,我可以替你作证。”杨明单刀直入,他一直都是一个很直接的人。
二丫犹豫了一会,“我确实需要你的证词,但不是现在。”
“为何,你不想洗清冤屈吗?”
“我想,但现在的实力和沈家对上,就是以卵击石。”
杨明沉默,静静地看着她。又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二丫轻笑,“总有意外的时候,你还能有为我作证的心,我已经受用了。麻烦你告诉老爹,我现在很好。”
杨明掏出一个布袋,“这是我自己攒的钱,你如今的困境,也有我的原因,这算是我的补偿。”二丫看了一眼布袋,估摸着是有一些份量的。
“我不收你的钱,我更想你觉得是亏欠我。”人人都知道,人情债最难还。“说实话,我原先以为你是来和我划清界限的,但你比我想的要正义许多。这份正义感是很难得的,所以现在我改变想法了。”
杨明又将钱放回怀中。顺势问她,“什么想法?”
“我之前避着你,怕我牵扯到你,但如今你也看到了,我已经名声不好了,可是杨明,现在可是你凑过来的。”月色并不明亮,杨明看不清二丫具体的表情,但他能感受到突然凑近的身体带来的温度,能感受到自己已经率先一步伸出的手。
二丫又轻笑一声,退开了一步。“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杨明下意识要送她回院子。二丫也不拒绝,两人并排走在夜色朦胧的街道上,杨明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二丫还是忍不住调侃,“杨明,你怎么脸红了?”,杨明并未说话,只是脚步快了一些,似乎二丫就是洪水猛兽,随时要吃了他一样。
第18章
二丫认为许城够大,如今她在这儿也不会有人认出她来,她可以安心地生活。昨晚杨明离开后她让杨明告诉老爹,如果有什么话可以送药材给医馆的时候告知许老大夫,她会经常去医馆的。
今日一早,二丫故意走得迟了一些,她在屋中等春兰一起去天云楼。本来是昨晚就想告诉她夜来香的事情,结果回去的有些晚,春兰已经歇下了。
她敲了敲春兰的房门,春兰已经穿戴好正要出来。虽然收拾妥帖,但脸上还是敷上了厚厚的脂粉,只为遮下苍白的脸色。二丫唤了一声春兰姐。
春兰心情不佳,但看见是二丫,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是二丫啊,昨日多亏你去找了大夫,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谢你了。”二丫也是会心一笑,“春兰姐,不必谢我,若是要谢,一定要好好谢谢许大夫。”春兰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
“春兰姐,我有些事情想问你呢,我们边走边聊?”二丫伸手扶着她的胳膊,春兰连受惊吓,本就瘦弱的身体现在看来更是如弱柳一般,二丫担心自己的问题又会吓到她,索性先扶好她。
春兰关好屋门后随着二丫一块走,“春兰姐,你最近和别人有仇怨吗?”
春兰捂着胸口,疑惑又吃惊,“二丫,你为何这么问?”又怕二丫不相信,“我每日都是去天云楼,就算是楼中休息的时候我也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偶尔会去寺庙上香也是立马就回来,与人并无仇怨。”
这么说着,似乎明白了二丫的暗示,“你是说,有人故意在我屋中放蛇的?”
“原先我也不信,昨日大夫说夜来香的花瓣会通过吸引虫鼠而引来蛇。事后我在春兰姐的床帘上发现了这个香囊。”二丫从怀中拿出香囊,“并非故意拿走姐姐的东西,我昨日午后拿给大夫看了,里面装的确实是夜来香的花瓣。”
春兰接过香囊,打开看到里面的花瓣,“这个香囊是上次我去寺庙上香,在寺庙中买的。寺庙应该不会在里面放这些危害人的东西啊?是不是搞错了?”
二丫思索了一下,“这香囊有没有被被人碰过?”
春兰回忆起来,随即摇了摇头,“并未,我不会随身携带香囊。你是说,有人故意在里面放了花瓣?”
“只是我的猜测,所以问问春兰姐是不是和人有冲突?”
春兰有些后怕,“二丫,要不我们报官吧?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会不会下一次我就没命了?!”
“春兰姐,我们没有怀疑的对象,春兰姐如果不嫌弃这些天先和我住一个屋吧。”二丫也没有足够的把握找到那个人,如果贸然将事情捅出去,还有可能打草惊蛇。
“我,我,好。那就麻烦你了,等过些时日我就要离开天云楼了,或许我走了就不会再发生这些事了。”春兰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
“离开?春兰姐要去何处?”二丫困惑,春兰在天云楼的工钱应该不低,能让她下定决心离开的原因是什么?
“唉,我本想瞒着这件事情,等到日子再和大家说。寿县知县家的公子,经常来天云楼吃饭,一来二去我们就好上了,他想抬我进门,我年纪也不小了。他既然有心,我还有什么不愿的呢?”春兰小声地说完又赶紧找补,“你可得帮我保密,这事还不能让掌柜知道。”
天云楼的规矩是做满时间便可以离开,春兰应该是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既然他有心抬你进门,为何不能多等一些时候?”如此急切,倒有些强迫的意味了。
“他们好歹有官身,他因为我是在外抛头露面的营生,不想给自己父亲丢脸,所以才急了些。这些我都能理解。”春兰心中叹气,这样的亲事,就算是给别人做妾,那也是好歹后半辈子有个依仗了,自己不能再多的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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