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停顿几秒,才想起一号人物,「有倒是有一位,但那位好像不谈恋爱。」
其余人笑开了,说她就差把“付屿阔”三字贴公屏上了,直接说出来得了呗,付少应该还不至于玩笑都不让开。
群里嘻嘻哈哈就此聊了起来,不忘将明天欢送会的细节敲定下来。
付屿阔握着手机坐在房内的桌前,屏幕中的群聊对话框不停往上滚动,一条接一条的新消息,将那条黎听后天要离开的小气泡淹没。
他目光停留在散发荧光的手机屏,像是在看消息,但滞顿的眼神昭示了他根本没看进去。
许久之后,他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脖颈,微仰起头看向前方白墙。
下睨的余光看见了桌上的那只马克杯,伸手拿了过来,进屋时倒进杯中的热水已经有些放凉,不高不低的温度将将维持住加温后,杯体彩绘转变的图案。
这只杯子的原体是黎听送的,但在来加州的第一年就摔坏了,友人小聚,不知杯子的意义,失手打坏了。
骨瓷摔得四分五裂,连修复的机会都没有,他几经周折找到了黎听当初做杯子的那家店,但店主早已不干了。
最终还是他加了价,拜托对方找出当年做杯子的相同材料,一比一复刻了一只。
设计图案定稿时,店主发过来让他过目,问他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加温前后的图案都是根据他发去的杯子的旧照设计的,堪称完美复原,但终究不是当初的那一只了。
他思索片刻,给了对方答复:「加温后的图案下端,加一行字吧。」
Island of H
回忆结束,他看向杯子下端的那一行黑色小字,拇指指腹轻轻抚过。
这段词组的原句是「Island of Hearring」
听岛。
也是他后来的微信名。
他的视线在杯子上停留片刻,想起还没修改电影票的时间,放下杯子,拿起手机看了下明天TCL的排片时间。
时间早一些的基本都满场了,最终只在最后一场买到了余票。
刚放下手机打算去洗澡,胡越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他看一眼来电显示,一边点下接听键,一边捞起浴袍朝浴室走过去。
刚接通,胡越的声音就懒洋洋地响起来,“过来喝酒。”
淋浴间的玻璃门被拉开,他淡淡道:“不去。”
胡越也不瞎,看出了他这两天情绪不好,“你这两天怎么回事,气压低得很,要不是知道你没女朋友,我还以为你失恋了。”
话不多,很少笑,对于他们的玩笑调侃也不太在意。
状态像极了受情伤后的颓靡。
付屿阔将浴袍丢到干衣架上,掀唇反讥,“谁有你失恋的次数多。”
胡越“哎嘿!”一笑,“那你可真说错了,小爷只恋不爱,受情伤?那是不可能的。”
付屿阔没说话,将手机放到一旁,脱掉上衣,准备洗澡,“你说完没有,说完我挂了。”
胡越连忙“哎!”两声,“来喝酒啊,赵观南走了,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付屿阔将脱掉的衣服丢进脏衣篮,淡淡瞥一眼手机,“什么?”
“你不认识黎听吗?”胡越在那头摸了摸下巴,“我想了一下觉得不对劲,你俩肯定认识啊!”
-
云宁晾完衣服,就端着两碗燕窝去敲了黎听的房门。
黎听刚洗完澡,正在吹头发,听见声音放下吹风机走去开门。
云宁两手托在半空,对她灿烂一笑,“我加了牛奶和木瓜,睡前养肤!”
黎听看眼花瓣形状的透明玻璃小碗,让开门前位置,笑了下,“好,谢谢。”
云宁“嘻嘻”笑了两声,端着碗走了进来。
实木地板,表面铺了柔软地毯,黎听搬来床边小矮桌,两人席地而坐,对面同享“美食”。
黎听不爱喝牛奶,握着调羹细致挑出燕窝和木瓜。
云宁察觉了她的喜好偏差,“你不喜欢喝牛奶呀!”
黎听舀一颗木瓜粒放进嘴里,“嗯,从小就不喜欢。”
云宁神色抱歉,“我应该提前问问你要不要加牛奶的。”
黎听摇了摇头,安抚她:“没事呀,木瓜泡过牛奶还还挺好吃的。”
云宁笑了下,看着她嘴角的浅浅笑意,停顿片刻后,忽然问:“黎听,你和付屿阔本来就是认识的,对吧?”
第27章 她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付屿阔最终还是被胡越拉过来喝酒了。
院中七零八落的酒瓶堆叠, 几人喝得半醉,四处搜寻着话题侃大山。
付屿阔没接胡越递来的酒罐,而是拆了瓶直饮水喝了两口,回绝道:“我睡前不喝酒。”
胡越说他没意思, “你又不是和郑回源他们一样, 晚上有‘正事儿’要干, 怕啥呀!”
说着,不容拒绝地拿出杯子, 给他单独倒了一杯。
漫溢的泡沫伴随着小麦香气弥漫, 其他两人捂着肚子直摆手,说自己不行了, 一点儿都喝不下了。
说完齐齐起身,说要去解决一下三急。
而郑回源是他们圈儿里出了名地玩得开,胡越是只恋不爱,这厮是只“爱”不恋。
还是动词的“爱”。
付屿阔看眼胡越脸上那男生间玩笑时再正常不过的低俗笑意, 第一次觉得很不顺眼。
仰头喝一口水。
心中微恼且不可思议,洛姨是搁哪儿给黎听找的这么个“未婚夫”。
这货哪点符合黎叔叔当初给黎听找对象的——“根正苗红、温雅沉稳”的标准了?
想到这儿,他短促地嗤笑了声。
胡越闻声看过来, “你笑啥呢?”
付屿阔放下水瓶,瞥他一眼,“没什么,就觉得今天看你格外不顺眼。”
胡越愣了一秒,大喊冤枉,“我今天还没和你碰上几面呢,就不顺眼上了?!”
付屿阔没说话。
胡越自知这少爷近两天情绪不佳, 也不上赶着触人霉头,举杯“呷”一口杯中的酒, 一个仰头,看见二楼黎听的房间亮着灯。
“哎!黎听后天回国了,你知道吧?”
虽然他们刚刚已经在群里激烈地讨论过了,但谁知道这爷看不看群消息。
付屿阔倒糖罐吃糖,极轻地应了声:“嗯。”
胡越知道他吃糖的的意思,拿起桌上烟盒,倒递一根烟出去,“我刚刚细想了一下,你和赵观南认识,也和温予宁认识,他俩一个天元一个卓林,你不应该不认识黎听啊!”
阶级决定圈层,按理说他们四个人应该都认识彼此才对。
付屿阔看一眼从烟盒倒出来的烟,没接,语调平缓地道了句:“戒了。”
胡越神色惊讶,“你下午不是刚抽过。”
说完,也不想管他这反复无常的少爷脾气,收回烟盒,兀自拿出根烟叼在嘴上,再看一眼对面坐姿闲散的人,兜着火点燃。
一副不追问出结果来不罢休的姿态,“到底认不认识啊?”
问话时的语气像极了那天在滑雪场的停车场,问“到底追不追”。
付屿阔咬碎口中糖果,想起黎听这几天谨小慎微,生怕被别人看出点儿端倪的样子。
“不熟。”
胡越像是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就说,肯定至少是认识的。”
去解决三急的二人此时返回,这个话题就此翻篇,胡越又吐槽了几句假期间要赶的due,说他写不出来,还是花钱找人代写吧。
其余两人说他们也正有此意,就是最近代写价格又涨了,人身在外的,敢情就可劲坑老乡了。
说着又聊起毕业后的规划,胡越说他不想回国,但也很有自知之明地说自己不回国就得饿死他乡。
另外两人的规划啊也大致如此,家业庞大,不回也不行。
新的一瓶酒见了底,胡越又拿出了一瓶,问起了付屿阔,“你肯定是回国了吧?”
宇隆独苗苗,肯定是要回去接老子班的。
付屿阔的视线停留在洞开的院门。
晚风带来海洋气息,拂动院内风铃,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他停顿片刻,“不回。”
胡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你不回国?你爸能同意?”
“嗯。”
当初赴美时,其实付屿阔的父母就有过这个打算,愿不愿意回国全凭他自己的意愿。
只是,当时的规划里还多了一个黎听。
胡越双手抱拳,作了两下揖,“果然,能成大事者绝非凡人,佩服付叔这广阔胸怀。”
说完,继续问:“那你打算去哪,留在加州吗?”
付屿阔收回视线,“挪威或者芬兰。”
胡越“呀”一声,调侃道:“和加州气候截然相反的两个地儿啊,夏天过腻了,想去感受感受‘长冬’了?”
付屿阔微微垂眸,低声应:“嗯,不喜欢夏天了。”
-
云宁在黎听的房间呆到后半夜才走,将两只空碗送去厨房,转身离开的时候碰上了从院外进来的付屿阔。
她的步伐在原地停顿了一下,看着走进来的人。
付屿阔进来拿落在楼上客房里的东西,看到云宁后微点了下头,径直朝楼梯走过去。
拐过楼梯间平台,云宁忽然叫住了他,“付屿阔!”
脚步声停止,他站在楼梯半程,偏头看过来,没说话,用眼神无声地问她有什么事?
云宁抿一抿唇,“明天黎听的欢送会,你来吗?”
付屿阔看着她,“什么时候?”
“我们本来定的晚上,但是——”她停顿一下,“目前改到中午了。”
付屿阔点了下头,“嗯。”
算是允诺了他会来。
应完,收回视线,打算继续上楼。
云宁却又开口:“那个——”
他的脚步再度停下,转头看过来,“还有事?”
她弯唇笑一下,“明天带黎听去Kenneth Hahn Park吧,她说那是她来加州除了好莱坞,最想去的一个地方。”
付屿阔怔了一下,惊讶于云宁知道他和黎听明天的行程,也惊讶于黎听竟然告诉了别人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沉默了许久,才动了动唇,回了声:“知道了。”
从客房拿完东西,准备离开时路过黎听的房门,付屿阔的步伐停了半晌。
门缝下隐隐透出灯光,似是有低声絮语从内传来。
他猜出她应该是在给妈妈打电话。
他想起之前在国内,黎父病危入院,晚上路过她房间,总是会听见她趴在床上和母亲打电话的声音。
少女朦胧鼻音带有刚哭过鼻子的“瓮声瓮气”,听起来很委屈,却又佯装无所畏惧,告诉妈妈不要担心她,照顾好爸爸就可以了。
可挂完电话后,又会独自趴在床上难过好久。
那时候,他都会很“合时宜”地敲响她的门,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偷溜出去吃宵夜。
那现在呢。
他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捏了捏拳,曲指举至半空。
眸中情绪闪过一丝隐忍的无奈,几秒后,将要扣击门板的手还是垂了下来。
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后,廊道昏暗的灯光斜斜拉长一道颓败落寞的影子,须臾之后,影子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走廊尽头。
国内这会儿正是下午,秋日暖阳从卧室的窗户照进来,洛敏刚刚午休结束,坐在床头和黎听打电话。
尽管屏幕中的灯火昏暗,她还是看出了电话那头的小姑娘微红的鼻头。
她柔柔一笑,“怎么啦?这么快就想家啦?我还想着今天主动给你打个电话呢,怎么一接电话,就看到了一个在哭鼻子的小人呀?”
黎听趴在床上,胳膊埋住下半张脸,闻言也不遮掩了,歪一歪头,偏头枕在了臂弯处,露出眼角湿亮的晶莹痕迹。
她叫了声“妈妈”,随后才继续道:“台里今天临时通知,我后天提前回国了。”
洛敏在看到黎听脸颊上蜿蜒的泪痕后,心不免揪了一下,没忍住也跟着红了眼眶。
“回来也好,跑那么远,妈妈也好担心的呢。”说完,强撑着安抚地笑一下,“什么时候到陵州?妈妈去接你。”
黎听低声“嗯”了声,说了她改签的航班号。
长长睫羽沾染湿意,上下扑扇,诉说无尽难过,沉默许久后,湿漉漉的眼眶再次有泪滴滚落下来。
她说:“对不起妈妈,我不喜欢胡越,也不喜欢加州,这里的夏天一点也不长。”
这里没有她喜欢的长夏。
她一点——
都不喜欢这里。
第28章 不管哪种情况,都没有让他知道的必要了
黎听难得赖了床。
大伙儿为了准备今天的欢送会, 难得起了个大早,几个男生去LA采买物资,女生留下来装扮一下场地。
铺台面的时候,女生堆里有人疑惑, “咦?黎听今天起来这么迟?”
身旁的人被提点, 看一眼时间, 忽然也有些担心,“对呀, 别是身体不舒服吧?云宁, 你和黎听走得近,去问问她。”
云宁大致猜出原因, 但还是打算放下手里的活上楼去看看,应了声:“好。”
就在她走去洗手台变准备洗手时,楼梯处传来脚步声。
黎听一身水洗蓝鱼尾长裙,穿着拖鞋从楼梯上下来, 裙摆漾在腿边,露出一小节白嫩小腿。
有人眼尖看出了她今天还化了妆,“呀!你们是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提前告诉黎听我们今天的活动啦?”
有女生闻言从楼梯下的盲区跳出来,仰头一看,而后毫不吝啬地大声称赞:“天!宝贝,你今天真的好美!!完全就是小美人鱼!”
黎听掖一下耳边碎发,眉眼弯弯笑一下,低声道谢。
全场女生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很配合地鼓起掌, 以最高仪仗欢迎她下楼。
热烈高呼中,只有云宁开心不起来, 也只有她知道,黎听今天的盛装出席,并不是因为谁走漏了今日欢送会的风声。
她是去告别的。
是去赴一场六年前没能好好告别的约。
从昨晚听完黎听的自述后,云宁就一直挺难过的。
怎么会有人能在毫无回应的时间里,喜欢一个人这么长时间呢?
那种没有尽头的孤单心事,原来是那样的艰涩。
她陪着黎听眼红了好久,却还是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反正你都打算和他告别了。”
为何不直接让这段暗恋得窥天光呢,反正结果都一样,都是要BE的呀。
黎听是怎么说的呢?
“之前是害怕失去,现在是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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